馬海艦

摘 要：陜西禮泉縣泥河上的望乾橋和仲橋始建至今已有四五百年。望乾橋是西安通往平?jīng)?、固原、蘭州、西寧、烏魯木齊的通道之一，在明清政府經(jīng)營西域、民國政府備戰(zhàn)抗日、新中國建設(shè)大西北不同時期發(fā)揮了積極作用。仲橋是連接禮泉縣城和北部大片轄區(qū)的主要通道。歷史上望乾橋和仲橋?qū)覛医?，昭陵博物館館藏《望乾橋遺匾》《重修仲橋碑》從不同側(cè)面反映了當?shù)卣兔癖娫诓煌瑫r期重修望乾橋和仲橋的歷史。文章通過對這組石刻的辨析，研究了民國重修望乾橋、清末重修仲橋的歷史背景和重修成果，同時對石刻的書法價值進行了評判。

關(guān)鍵詞：望乾橋；仲橋；重建歷史；遺留碑刻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3.06.001

禮泉縣地處關(guān)中平原腹部，自秦始皇二十六年（前221）建縣至今已有2200余年歷史。夏屬雍州，周稱焦獲，地處京畿之內(nèi)。秦因治所位于涇水出山口，命名谷口。西漢置谷口邑，東漢并入池陽縣。南北朝時改稱寧夷縣。隋開皇十八年（598），因縣境內(nèi)有泉，泉水味甘如醴，北周又于泉旁修建醴泉宮之故，改名醴泉縣，縣治在今縣城以北7.5千米趙鎮(zhèn)趙家行政村故縣自然村一帶。唐遷縣治于今縣城東北5千米趙鎮(zhèn)泔北村一帶；宋又遷于今縣城東15千米駿馬鎮(zhèn)六駿村一帶；明洪武二年（1639）再遷于今址。1964年，經(jīng)國務(wù)院批準，改“醴泉縣”為“禮泉縣”（下文據(jù)時代或書“醴泉縣”或書“禮泉縣”）。明清以降，醴泉縣城東、南兩面為平原，西、北兩面臨泥河（亦稱泥河溝、泥泉），該河自西南流向東北，匯入甘河（亦書為泔河），長約5千米，主河道寬10余米，但經(jīng)數(shù)千年的河流沖刷切割，河谷最寬處有500余米，最深處有40余米。平常徑流不大，可徒涉而過，但每遇暴雨洪澇，河水上漲，激流湍急。為交通方便，最晚在明代時醴泉地方政府就于泥河上建橋兩座，一名“望乾橋”，一名“仲橋”。迄今為止，二橋?qū)医?jīng)坍圮重建。1982年昭陵博物館征集到《重修仲橋碑》一通，2020年又征集到新出土的《望乾橋遺匾》二塊，對研究望乾橋、仲橋的坍圮重建及禮泉交通史均有一定研究價值，因作文予以考述。

1 《望乾橋遺匾》與望乾橋坍圮重建歷史

《望乾橋遺匾》（二塊），均為青石質(zhì)，等大，長65厘米，寬43厘米，厚15厘米，內(nèi)容相同，出于同一書丹稿（圖1）。以橋名匾額位置慣例推測，石匾原應(yīng)嵌于望乾橋兩側(cè)橋洞上方。匾文右側(cè)小字豎題“民國卅二年十一月重修”，中間自右而左大字正書“望乾橋”三字，左側(cè)小字豎題落款“縣長冷剛鋒題”。民國三十二年（1943），冷剛鋒時任醴泉縣縣長，是年醴泉政府重修望乾橋，可見石匾是冷氏為望乾橋重建而專題。

冷剛鋒，名利器，以字行，山東招遠（今山東招遠市）人。早年加入國民黨，先后任綏遠省黨部委員、山東省黨部委員及經(jīng)濟財政整理委員、湖北省民政廳視察員、河南省政府行政督察團督察專員等職，1942年任醴泉縣縣長。1946年4月出席山東省國民代表大會，此后一直在南京供職。1949年5月赴臺灣，1975年定居美國，2012年去世，享年108歲。

石匾書法端方峻整，風(fēng)格雄強，結(jié)體嚴謹，姿態(tài)平穩(wěn)，用筆敦厚方妍，橫筆畫起筆多側(cè)鋒豎切入，順勢向上逆頂調(diào)鋒撲毫行筆，頓筆順勢至下一點畫，豎筆畫橫切入行至末端頓筆從左出毫。行筆平緩，不激不厲，風(fēng)規(guī)自遠，轉(zhuǎn)折處頓轉(zhuǎn)結(jié)合，含蓄中具有果斷、爽朗、峻拔之風(fēng)。

望乾橋位于今禮泉縣城以北，橫跨泥河，與縣城北仲橋平行，相距約400米，位置居西。自明代已降醴泉數(shù)種縣志凡言及該橋者，均言立于橋頭西北可遠眺唐高宗與女皇武則天“乾陵”，因得其名。

望乾橋始建之年目前還難以考證清楚。明代夾璋修纂的《醴泉縣志》成書于嘉靖十二年（1533），是醴泉縣最早的縣志，言望乾橋在縣西北城外，雖太過簡約，卻可說明該橋之建早于嘉靖十二年。

清蔣騏昌修、孫星衍纂，成書于乾隆四十九年（1784）的《醴泉縣志》開始對望乾橋的崩圮有所記述，云：“望乾橋，舊在城門之北。明嘉靖二十四年地震圮后移城門西北。知縣沈夢斗修筑?！雹偕驂舳罚中俏?，浙江嘉善進士，萬歷十四年（1586）任醴泉知縣，萬歷十七年（1589）以才守并優(yōu)，升信陽知州。沈氏此次重建望乾橋在萬歷十五年（1587），竣工后，沈氏撰文勒石以記其事。該碑已佚，其文民國《續(xù)修醴泉縣志稿》有錄。據(jù)其文，嘉靖二十四年（1545）望乾橋遭地震崩圮，后又兩修兩倒，創(chuàng)造頗艱，遂改移于北門之西北隅，因而百姓車馬出行須環(huán)城繞澗，極為不便。數(shù)年后，望乾橋復(fù)圮。沈氏決意復(fù)建，訪諸父老，父老請移新橋于嘉靖二十四年前舊址。沈氏采納民愿，乃于城門之北舊址重建。其實，不管該橋在嘉靖二十四年前舊址還是嘉靖二十四年后移至北城門西北隅，都在與仲橋基本南北垂直的北城門西北，不過有遠近步數(shù)之別罷了，故明代人或言橋之故址在縣北門外，或言在縣北城門西北。清乾隆十四年（1749），醴泉知縣宮耀亮擴建了醴泉縣城，乃在北城墻與望乾橋南北垂直處別開一門，名“永平門”②，自此而后的志書碑刻亦有言望乾橋在“西北門外”者。沈夢斗萬歷十五年重修望乾橋后，《醴泉方志》言及此橋多言沈夢斗始修亦不為錯。

望乾橋自沈夢斗重建后，又經(jīng)多次廢毀重建。民國《續(xù)修醴泉縣志稿》載望乾橋：“明萬歷年間知縣沈夢斗建筑，有碑。清康熙九年，知縣鄭廷秀重修。光緒二十七年六月間，被水沖崩。二十九年重修?！雹?999年版《禮泉縣志》亦有類似記載，云：“望乾橋：位于縣西北門外，橫跨泥河溝，與仲橋平行，長48米，高12.2米，寬8.2米，上部土夯結(jié)構(gòu)。始建于明萬歷年間，知縣沈夢斗修筑。清康熙九年，知縣鄭廷秀復(fù)修。光緒二十七年六月二十七日，該橋被洪水沖崩，光緒二十九年（1903）復(fù)修，迄今完好，車輛可通行?！雹懿贿^，該條所言望乾橋尺寸實為修志時（1999年）實際測量尺寸，并非光緒二十九年復(fù)修后的尺寸，是本文論及的民國三十二年（1943）醴泉政府重修的望乾橋尺寸。之所以有此失誤，是因為修志時所見望乾橋已有損毀，民國三十二年冷剛鋒為望乾橋所題匾額（圖2）已經(jīng)脫落入土。

望乾橋雖然只是禮泉縣泥河上一座小橋，自其始建至20世紀70年代，為禮泉甚至西北地區(qū)的交通發(fā)揮了應(yīng)有的作用。

禮泉縣東鄰古都咸陽，是古代絲綢之路出咸陽西北而行第一站，由此走平?jīng)觥⒐淘?，西北而去河西走廊。中原王朝中原調(diào)兵、西出防秋，醴泉常為必經(jīng)之地。自明代醴泉縣治遷至今址后，望乾橋即成為連通西安與大西北的津梁，誠如沈夢斗《重建望乾橋碑》所云：“凡固原緣邊諸鎮(zhèn)，秋防之閱視，諸餉之轉(zhuǎn)輸，商賈之通販，悉由次達要津也。”⑤

清同治十一年（1872），左宗棠用兵新疆，開始修筑西蘭大道（今312國道西安至蘭州段），饋運糧秣，望乾橋即成為西蘭大道上的一座橋梁，為清廷平叛取得勝利發(fā)揮了應(yīng)有的作用。民國十三年（1924），陜、甘兩省聯(lián)合籌建西蘭公路，雖限于財力，進展緩慢，但到民國十九年（1930）基本貫通，可勉強行車。民國二十一年（1932），民國政府預(yù)測日本可能發(fā)動全面侵華戰(zhàn)爭，決定以西安為陪都，建立牢固的大后方，保障戰(zhàn)時西方援華物資的運輸，開始擴建西蘭公路，1935年建成通車。民國政府兩次擴建西蘭路，望乾橋均為該路醴泉段的重要橋梁。新中國成立后，西蘭路的改造工程逐年加快，望乾橋擔(dān)當西蘭路禮泉段主橋梁一直到1971年，是年西蘭路在禮泉城南改道繞開望乾橋，但該橋仍作為西蘭路支線橋梁發(fā)揮著余熱。后因年久失修，幾近廢毀。

近年來，禮泉縣委、縣政府在推進縣域經(jīng)濟高質(zhì)量發(fā)展進程中，在望乾橋原址重新建造了一座望乾橋，作為泥河生態(tài)治理工程的重點項目。新橋采用明清風(fēng)格的仿古拱橋式設(shè)計，2021年3月始建，2022年8月通車。橋高9米，寬13米，全長45米。大小橋洞共7孔，主拱兩側(cè)各設(shè)置3個圓弧形腹拱。橋面兩側(cè)各有18塊青石雕花護欄板，氣魄宏闊、雄偉壯觀（圖3）。如今，新修望乾橋已成為禮泉泥河公園最為靚麗的景觀之一。

2 《重修仲橋碑》與仲橋崩圮重建歷史

《重修仲橋碑》刊刻于光緒三十一年（1905），原立于醴泉縣城北仲橋橋頭，青石質(zhì)，碑首、座均佚。碑身高160厘米，寬70厘米，厚17厘米。碑身底部中心有一長15厘米、寬7厘米的方榫，應(yīng)與碑座榫卯相接；頂部中心有一長31厘米，寬17厘米的方榫，當連接碑首。碑文楷書，共18行，滿行42字，唐松森撰文，宋伯魯正書（圖4）。

錄文：

同知銜、特受華州知州、權(quán)醴泉縣事桂林唐松森撰

賜進士出身、前掌山東道監(jiān)察御史邑人宋伯魯書

泥泉出縣西，東流逕城北入于泔，谷深而流細，或伏或見。二橋跨之，北門曰仲橋，西北門曰望乾橋。自前明至今，雖圮筑不常，卒未嘗涉洪波，命大役。辛丑（1901）六月，霪雨，久不霽。一夕猛雨驟至，河暴漲。西北上游之水，匯合而奔注之，聲撼全城。二橋一時俱崩，洶濤澎湃，數(shù)月不能罷，蓋數(shù)百年所未有也。北道既梗耕作，負販大苦之。是時方議停賑，有贏金。前攝縣事胡公集紳耆計，規(guī)復(fù)以便民，以仲橋為急，出賑余謀先之。甫鳩工，而受代以去。森下車，即遴紳董主其事，而督斯役者，皆能潔己身。隆冬踐冰雪，盛暑暴烈日，自辛丑（1901）冬迄壬寅（1902），奔走坐立于澗谷亂石間者，十三閱月而橋成。凡用緡錢五千四百有奇。于是北門之道通，民樂之，則歸功于森，請為之記。森惟二橋數(shù)百年矣，一雨足以壞之。官斯土者，不能先事預(yù)防，及已傾圮，議修復(fù)，又不能使廢者俱興，而僅成其一揆，諸御災(zāi)捍患，父母斯民之本，撰尚多恧焉，何功之足云？二三子之竭蹶從事，相與有成，其善有不可沒者，謂宜書而記之。若森承胡公之后，因而不創(chuàng)，其又何齒焉。

監(jiān)修官紳：教諭張炳辰、華州學(xué)正舉人王文炌、藍翎五品頂戴署正銜訓(xùn)導(dǎo)王文煓、訓(xùn)導(dǎo)樊楷、五品頂戴州同張懷珍、藍翎五品頂戴武舉正銜訓(xùn)導(dǎo)王、訓(xùn)導(dǎo)樊楷、五品頂戴州同張懷珍、藍翎五品頂戴武舉晁云鵑、典吏岳佐伯、六品頂戴例貢羅世杰、候選教諭歲貢生張翼清、城守營何啟祥、例貢生袁經(jīng)、五品頂戴壬寅恩科舉人曹驥觀

光緒三十一年乙巳八月建石

錄文中公元紀年為筆者所加。該碑撰文者唐松森，廣西宣化人，光緒十七年（1891）起歷任陜西蒲城知縣、扶風(fēng)知縣，二十八年（1902）任醴泉知縣，與前任知縣胡啟虞均以政不擾民為要，政聲甚佳，續(xù)修仲橋（歷時十三個月）后即離任。民國《醴泉縣志》載，唐松森離任后，張樹谷、李汝鵬相繼知醴泉縣事。干長華光緒二十九年（1903）繼李汝鵬知醴泉縣事。以此推之，唐松森離任醴泉知縣當在光緒二十九年。

唐松森所撰《重修仲橋碑》記述了光緒二十七年（1901）六月醴泉縣城北望乾橋、仲橋因百年不遇的暴雨而崩塌，給百姓生活帶來極大困難以及前任知縣胡啟虞準備修復(fù)仲橋的想法，并概述了自己組織醴泉紳士百姓繼承胡啟虞遺愿，歷時十三個月重建仲橋之事。唐知縣下車布政，隨輪致雨，又能推功于民，表現(xiàn)了一個封建官員的良德美操，是令人敬仰的。這也正是醴泉官民懷念他，在他離任兩年后將其所撰之文勒石以示來者的重要原因。據(jù)有關(guān)資料，唐知縣此次重修的仲橋，橋高13米，橋基夯土，橋身兩側(cè)砌磚，橋面下磚券橋洞一孔，橋洞上方嵌宋伯魯所書“仲橋”匾額。

據(jù)乾隆四十九年《醴泉縣志》記載，明醴泉縣城北門外泥河上仲橋，為嘉靖元年（1522）醴泉知縣焦瑞始建。同望乾橋一樣，仲橋自建成后亦是屢建屢毀、屢毀屢建。民國《醴泉縣志》就記載明嘉靖十三年（1534）劉佐重修，清乾隆三十八年（1733）知縣金兆琦、典史續(xù)五美勸捐重修等。

新中國成立后，為了改善禮泉南北交通，政府多次對仲橋進行加固改造。1974年重修后，橋長112米，寬10米，高21米，兩側(cè)有鋼筋混凝土欄桿。1981年秋，霪雨持續(xù)一月有余，橋東半壁被沖垮，南北交通再次中斷。1982年5月，政府撥款補修仲橋，同年8月竣工，交通恢復(fù)。1994年政府再次投資百萬元改建仲橋，改建后，橋長110米，高26米，橋面寬36米，可人車分流，雙向行駛。仲橋（圖5）自建成以來，歷經(jīng)多次修葺，唯1994年最為徹底。

《重修仲橋碑》書丹者宋伯魯，字子鈍，晚年號芝田，又號芝棟，醴泉人，清光緒十一年（1885）中舉，翌年登進士第，授翰林院編修，先后任順天府鄉(xiāng)試同考官、山東鄉(xiāng)試副考官、山東道監(jiān)察御史等職，以敢于條陳進諫，支持康有為、梁啟超變法馳名于士大夫階層，又以書畫聞名于世。

光緒二十三年（1897），康有為等在北京創(chuàng)建粵學(xué)會。次年宋伯魯與李岳瑞等成立了關(guān)西學(xué)會。當康有為、梁啟超宣傳維新變法時，宋伯魯隨即響應(yīng)。僅半年內(nèi)，由康有為起草、以宋伯魯名義向光緒帝上書的奏章多達十份。宋伯魯與康有為、梁啟超和反對變法的頑固勢力作堅決斗爭，成為維新變法的重要骨干之一。變法失敗后，光緒帝被囚，宋伯魯先避居于意大利使館，后又攜眷匿居上海三年余，期間一度遠赴日本。光緒二十八年（1902）宋伯魯返回陜西，三年后應(yīng)伊犁將軍長庚之邀請赴新疆參與治疆事宜，期間主持新疆通志局，負責(zé)纂修《新疆省志》。1912年，張云山邀請宋伯魯擔(dān)任都督府參謀長。1914年，陸建章督陜，宋伯魯避居北京，直至1922年再次返回家鄉(xiāng)，擔(dān)任陜西通志局總纂、館長。1932年病逝，終年80歲。

宋伯魯為官清正，博通經(jīng)史，書畫造詣頗深，是近現(xiàn)代書法史上有名的書法大家，其詩、書、畫被時人譽為“三絕”。晚年，任陜西省通志館總纂、館長，主持續(xù)修《陜西通志》。同時致力于詩畫書法，詩歌意蘊深厚，渾成圓融，對社會民生較為關(guān)注；繪畫上強調(diào)技法與意境的有機結(jié)合，推崇“四王”（明末清初畫壇之王時敏、王鑒、王翚、王原祁），晚年專師王時敏；書法出于帖學(xué)，最精小楷，承二王、趙孟頫一脈，尤推趙孟頫。他視野深遠，尋流溯源，書法真、草、行俱佳，作品講求“中和之美”，俊逸圓潤，端莊平實，用筆含蓄，筋骨內(nèi)藏，柔中見剛，歷來為藏家所珍視。據(jù)傳，清末庚子年，慈禧太后逃至西安，地方官員誤進呈宋伯魯書法為貢品，慈禧看后贊不絕口，但看清落款后失落地說“他是個罪臣”。

宋伯魯所書《重修仲橋碑》，筆勢舒展，氣息典雅寧靜，通篇結(jié)字勻停，行列齊整，形貌豐潤醇和，精妙圓融，屬清代官場流行的館閣體?！梆^閣”一稱源于宋代。北宋時期，設(shè)立昭文館、史館、集賢院等，掌管圖書史籍的編纂事宜，合稱為“三館”。又設(shè)秘閣、龍圖閣、天章閣作為圖書和歷代御制典籍的收藏之所。后將三館與秘閣合并，統(tǒng)稱館閣，隸屬翰林院。明代從翰林院中又脫胎出了內(nèi)閣制，所謂“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nèi)閣”。清重置翰林院，亦稱館閣?！豆糯鷿h語詞典·館閣》云：“館閣文人寫文章，力求典雅工整，自成一體，稱‘館閣體?！雹廾鞔蚨瓤芍^“館閣體”第一人。明成祖即位，詔簡能書者入翰林?！睹魇贰ど蚨葌鳌酚涊d：“度最為帝所賞，名出朝士右。日侍便殿，凡金版玉冊，用之朝廷，藏秘府，頒屬國，必命之書?！雹咔宄忻髦?，館閣書法成為官場的主流書體。科舉考生應(yīng)試書寫?zhàn)^閣體常常會加分不少，士子為求登科，競相摹習(xí)，清代書法家王文治《論書絕句三十首》詩云：“端雅正宜書制誥，至今館閣有專門?！别^閣體書寫比較規(guī)范，字體方正、光潔、烏黑而大小齊平，橫平豎直，十分拘謹，缺乏生機，這種書法失去了藝術(shù)情趣和個人風(fēng)格，對于有天賦的書法家來說是一種無形的束縛。

宋伯魯年少時習(xí)歐陽詢《皇甫誕碑》，小楷學(xué)鐘紹京《靈飛經(jīng)》，后又仿趙孟頫《道教碑》《龍興寺碑》《虎邱隆禪師碑》，兼習(xí)《定武蘭亭》，旁涉閣帖。因為他具備扎實的唐、宋碑學(xué)和帖學(xué)功底，雖然因科舉原因，楷書多沾染“館閣”之氣，但還是可以看出其書法溫潤、清麗的主要面貌，較多數(shù)館閣體更具神采，正如現(xiàn)代著名書法家鐘明善曾評價的那樣：初讀宋氏書畫作品覺其沖淡平易；繼讀之，則覺意態(tài)溫雅，筆墨含情；再讀之，則見古蓮生花，神采奕奕，令人目迷心醉、思緒悠悠。

縱觀宋伯魯一生，自仕途起，以書畫終，著作多達20余種，對新疆、陜西等地文化事業(yè)做出了卓越貢獻。

注釋

①蔣騏昌，孫星衍.醴泉縣志：卷一：縣屬[M].刻本.1784（乾隆四十九年）：12.

②蔣騏昌，孫星衍.醴泉縣志：卷一：縣屬[M].刻本.1784（乾隆四十九年）：9.

③⑤曹驥觀.民國續(xù)修醴泉縣志稿：卷二：地理志二[M].西安：三秦出版社，2010：59.

④禮泉縣地方志編纂委員會.禮泉縣志：第十編：第三節(jié)：橋涵[M].西安：三秦出版社，1999：394.

⑥《古代漢語詞典》編寫組.古代漢語詞典：館閣[M].北京：商務(wù)出版社，2012：504.

⑦張廷玉，等.明史：卷二百八十六：文苑二[M].北京：中華書局，1974：73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