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一昕

內(nèi)容摘要：劉姥姥在《紅樓夢》中具有特殊意義，曹雪芹在她身上賦予了獨特的使命，傾注了獨具匠心的巧思，蘊藏了耐人尋味的深意。在結(jié)構(gòu)上，劉姥姥貫穿始終，從求助者到報恩者到見證者再到救世者；在人物特質(zhì)上，劉姥姥兼具“親戚的關(guān)系”、“女性的性別”和“年長的寡婦”的多重優(yōu)勢，她是身份特別的“姥姥”，又是見過世面的“小丑”，更是救贖金釵的“母神”。

關(guān)鍵詞：劉姥姥 《紅樓夢》 救贖金釵

《紅樓夢》這部中國傳統(tǒng)小說的最偉大之作，作為“整本書閱讀”單元被選入統(tǒng)編本高中語文教材，對于高中生來說是一個很大的閱讀挑戰(zhàn)。對此，筆者認為應(yīng)把握好初中階段閱讀《紅樓夢》的時機，為高中閱讀整本書奠定良好的閱讀基礎(chǔ)。統(tǒng)編本九年級上冊選入了《紅樓夢》中第四十回的部分內(nèi)容，選文是劉姥姥二進大觀園的片段，課后的“閱讀提示”指出，“劉姥姥雖然不是《紅樓夢》中的主要人物，卻是塑造得最成功的形象之一?！薄耙部山Y(jié)合整部小說，了解這個人物在全書中所起的作用?！盵1]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編者舍棄《香菱學詩》選入《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意圖，不光是因為劉姥姥這一人物形象塑造的很成功，更是因為劉姥姥在全書中有特殊的作用。

因此，以選入教材的第四十回的部分內(nèi)容為切口，將劉姥姥在全書中出場的回數(shù)、次數(shù)梳理出來，引導學生閱讀劉姥姥出現(xiàn)的章節(jié)，分析劉姥姥在《紅樓夢》中存在的特殊意義，以達到培養(yǎng)學生閱讀《紅樓夢》的興趣、體會紅樓人物的特點、為高中階段的整本書閱讀積蓄良好的閱讀經(jīng)驗的目的。

一.劉姥姥的幾次出場

在《紅樓夢》一百二十回的文本中，劉姥姥前后六進榮國府，是貫穿全書首尾的人物，其身份角色也有變化。從開始的“包羞忍恥”的求助者身份，逐漸變成報恩者，再到賈府悲劇的見證者，最后完成救世者的使命。

在結(jié)構(gòu)上，小說家選擇劉姥姥揭開整部小說的序幕，也由劉姥姥最終完成閉幕儀式，可謂是有始有終、貫穿首尾。劉姥姥的每次出場都伴隨著賈府的盛衰巨變，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劉姥姥扮演的身份角色也發(fā)生著變化。還要說明的一點是，劉姥姥六進賈府的頻率和間距，在曹雪芹手稿的前八十回中，劉姥姥第一次來賈府是第六回，第二次是三十九回，此后將近四十個章節(jié)都沒有劉姥姥的蹤跡；等到續(xù)書的一百一十三回劉姥姥才又現(xiàn)身，這個時候距離她二進賈府已長達七十多回；最后的四進、五進和六進之間的間隔越來越短，出現(xiàn)得越來越集中。這樣由緩至急、由疏到密的出場頻率，更加凸顯劉姥姥救世者的使命和擔當，在賈家瀕臨末世之際，劉姥姥以一己之力挑起了庇佑賈家子孫、延續(xù)生命的擔子。

二.身份特別的“姥姥”

這位能進入賈府的劉姥姥，既不是林黛玉、薛寶釵、史湘云一類的外姓親戚，也不是尼姑、道姑一類的三姑六婆。要知道賈府不是一般的人家，要跟這樣的世家大族攀上關(guān)系，絕非易事。其身份的特別之處在于，一是與賈府有親戚關(guān)系。第六回交代了劉姥姥與賈府的關(guān)聯(lián)，可謂是敘親敘族：

“……因狗兒白日間又作些生計，劉氏又操井臼等事，青板姊妹兩個無人看管，狗兒遂將岳母劉姥姥接來一處過活。這劉姥姥乃是個積年的老寡婦，膝下又無兒女，只靠兩畝薄田度日。今者女婿接來養(yǎng)活，豈不愿意，遂一心一計，幫趁著女兒女婿過活起來?！盵2]

曹雪芹對劉姥姥來賈府之前的敘述篇幅不亞于對林黛玉、薛寶釵等人的敘述，可見劉姥姥這一人物的重要程度。這一背景的詳細交代，讓鄉(xiāng)村老嫗和貴族世家的交集，發(fā)生得合情合理——首先是王夫人之父和王成之父兩個王姓連宗，擁有同姓的情誼；之后王夫人和鳳姐都嫁入賈府，王家與賈府也就有了關(guān)聯(lián)；最后劉姥姥的女兒嫁給王成之子王狗兒，去女婿家里過活，幫忙照看孫兒孫女。因為王家遇到經(jīng)濟危機，需要尋求生路，與賈家的這么一點沾親帶故的關(guān)系，是關(guān)鍵時刻的一根救命稻草，也是劉姥姥想方設(shè)法把握的機會。

二是“姥姥”的性別、年齡優(yōu)勢。首先，劉姥姥是一位女性，在禮法森嚴的貴宦世家中，對男性和女性的生活空間有所限制，能夠進入賈府的男性只有醫(yī)生，即使男醫(yī)生可以進去看診，但看診的過程可謂是嚴防死守。比如，第四十二回寫王太醫(yī)來給賈母看病，有兩個打簾子的婆子，有兩個引路的婆子，統(tǒng)共有十多個婆子丫鬟在一旁伺候，王太醫(yī)全程不敢抬頭直視賈母；第五十一回，給感冒的晴雯問診的時候，嬤嬤們用大紅繡幔相隔，女病人從幔中只能伸出一只手，這手還得用手帕遮住不能露出來，大夫依舊是低著頭不敢直視病人的臉面。因此，劉姥姥女性的性別，才有可能深入門禁森嚴的閨閣內(nèi)院，才有機會接觸到大觀園的眾多深閨女性。其次，“積年的寡婦”，“積年”是指累積了很多的年歲，寡婦的身份讓她常年不用受到夫權(quán)的壓制，反而能夠爭取到更多施展自身才能的機會。再者，劉姥姥是一位年長的老婦，劉姥姥一進賈府的時候是七十歲左右的老婦人。年長的老婦人有一個優(yōu)勢，在禮法森嚴的封建社會中，上了年紀的女性不再受到男女之別的束縛，可以破除性別之防，去除性別的差異，得以“去性化”。劉姥姥對女婿王狗兒說：“你又是個男人，又這樣個嘴臉，自然去不得；我們姑娘年輕媳婦子，也難賣頭賣腳的，倒還是舍著我這付老臉去碰一碰?！蹦行陨頌橐患抑鳎渥饑啦蝗莸吐曄職?，為“五斗米折腰”會有失顏面；年輕的女性身居閨中安于內(nèi)宅，更不能拋頭露面。只有劉姥姥具有性別、年齡的雙重優(yōu)勢，是突圍一家人生存困境的最佳人選。

也就是說，劉姥姥是一位年長的、不受夫權(quán)限制、不受性別局限的村野老嫗，又與賈家有一點親戚關(guān)系，天時、地利、人和三要素劉姥姥都已具備，只需一點運氣的加持，便有成事的可能。

三.見過世面的“小丑”

第六回中，劉姥姥在跟女婿謀劃如何去賈府走動的時候，說道：“……果然有些好處，大家都有益；便是沒了銀子，我也到那公府侯門見一見世面，也不枉我一生?！眲⒗牙训男膽B(tài)非常好，往好處想，最好的結(jié)果是得了銀子拯救一家人；往壞處想，最壞不過是撈不到銀子，但對于劉姥姥本人而言并非一無所獲，這趟賈府之行至少還能去開眼界、見世面。從這里我們便能看出，劉姥姥具有一種想見世面的豁達心態(tài)，而且她很清楚人的見識比金錢要重要。而且劉姥姥不只是在七十歲才有的這種心態(tài)，第三十九回說道，“那劉姥姥雖是個村野人，卻生來的有些見識?！闭f明劉姥姥所具備的這種天賦，不因所處的社會階層而泯滅掉，在后天也有意識地加以訓練。

在第三十九至四十二回中，劉姥姥二進榮國府逛了大觀園，因王熙鳳和賈母的挽留劉姥姥得以在賈府住下，這期間她沒有停止觀察、思考和學習。一方面，以她本身的閱歷見識，根據(jù)現(xiàn)場氣氛投其所好地講些村野故事，對著賈府的哥兒姐兒講十七八歲的標致小姑娘，對著賈母講長壽的老人，講到柴草結(jié)果突發(fā)火災(zāi)，見賈母嫌晦氣劉姥姥立馬換了一個故事，可見她機智變通、頗懂世情的特點。另一方面，她目光如炬，隨時隨地在用眼睛看，用頭腦想。比如第四十回中，眾人進了林黛玉的房中，劉姥姥看到房里的柜子聯(lián)想到自家的房子，又納悶梯子的用處，推測出這么高的柜子一定是要用梯子取頂柜里的東西，可見她善于觀察思考，頗有生活經(jīng)驗。再如，一頓“螃蟹宴”的花費足夠莊稼人生活一年、見到了只在畫上見過的花園、賈府用這么細薄透明的紗來糊窗戶、用的筷子不是金的就是銀的、一道茄子要用十來只雞搭配……這些吃穿用度，對于劉姥姥來說是見識了另一種生命的活法，一種超越生存層次的貴族世家的精致生活，一種只有貴族世家才能提供的高雅文化。

劉姥姥不光是用眼睛看、用耳朵聽、用腦子想的參觀式的游逛，她還融入到賈府的娛樂活動，制造了不少笑料。她“俗”的一面給賈府的眾人帶去一次絕無僅有的歡快熱鬧，尤其是四十回的那一幕“笑劇”，劉姥姥在鳳姐和鴛鴦的安排下，站起身來，高聲說道：“老劉，老劉，食量大似牛，吃一個老母豬不抬頭?！弊约簠s鼓著腮不語。眾人先是發(fā)怔，后來一聽，上上下下都哈哈的大笑起來。這個畫面讓眾人表現(xiàn)出了各具情態(tài)的“笑”：史湘云噴飯，林黛玉岔氣，賈寶玉撲懷，王夫人指著鳳姐，薛姨媽噴茶，探春打翻了飯碗，惜春讓奶媽揉腸。噴茶飯的有湘云、薛姨媽和探春，跟他人有肢體接觸的有寶玉和惜春，表現(xiàn)出肢體語言的有林黛玉和王夫人。平日里大家矜持優(yōu)雅的一面頓時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脫序失控的肢體語言，營造了一次空前絕后的集體情緒的高漲和一種較為平等、不分貴賤的開放氛圍。

劉姥姥既是見過世面的，又毫不掩飾自己的原始形象，坦然接受并利用自己“村野人”的特點，嘲弄自己愉悅他人，當別人觸碰到自己的缺點的時候，能夠把別人對自己的嘲笑轉(zhuǎn)變成一種自得其樂，用一種趣味的眼光跟別人一起看自己。

當別人需要她扮演小丑的時候，她欣然領(lǐng)命，因為她明白扮演小丑并不等于就是小丑，作為表演者她賣力地去表演，去享受表演的樂趣，自己是快樂的，別人又因自己而快樂。這是一顆自足的心靈所承載的幽默和智慧。

最后辭行之時，劉姥姥對鳳姐說，這幾日把沒見過、沒吃過和沒聽過的東西都體驗了一番，感激賈府眾人的熱心款待，回家之后，唯有天天燒香念佛才能報答她們的恩情。劉姥姥是一個多么會知足、懂感恩的人??！她與賈家貧富差距如此之大，但她并沒有對賈府的一切羨慕嫉妒恨，上天給了她機會見識公侯王府那她便好好地去見世面，時間一過，她又能毫不眷戀地離開，安心地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她對賈母曾說，“我們生來是受苦的人，老太太生來是享福的。若我們也這樣，那些莊稼活也沒人作了?！边@番見識真是了不起！劉姥姥明白這個世界是有分工的，老天爺給每個人的使命不同，人生道路也就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只是各司其職，共同為這個世界創(chuàng)造美好。

四.救贖金釵的“母神”

劉姥姥與賈府的關(guān)聯(lián)不只是求助與給予、報恩與款待，曹雪芹安排劉姥姥這一人物還有更深一層的用意，也是劉姥姥的重大使命所在，那就是對王熙鳳之女巧姐兒的救贖。

1.取名——改命

劉姥姥和這位尚在襁褓中的女嬰的緣分在第六回就有暗示，劉姥姥第一次來榮國府打秋風，走進屋內(nèi)，巧姐這個時候還只有三四歲，正在東屋內(nèi)睡覺。小說家在這一處的交代絕非閑筆，而是暗示劉姥姥、板兒和巧姐之間的微妙關(guān)系，埋下伏筆。

二進榮國府，逛完大觀園后，賈母和巧姐兒恰好都生病了，劉姥姥認為巧姐不經(jīng)常來大觀園，可能園內(nèi)有沖撞她的東西，得去查閱一下祟書本子。鳳姐立馬叫人找出《玉匣記》查閱，依書中所言連忙請了兩份紙錢，分別給賈母和巧姐兒送祟，送完后，巧姐果然安穩(wěn)睡了。這樣立竿見影的效驗獲得了王熙鳳的信任，隨即鳳姐提出要劉姥姥幫忙給女兒取名字。

取名字，也就是給予萬物生命、創(chuàng)造秩序甚至是賦予靈魂，通常是家長才有的權(quán)力，鳳姐讓劉姥姥為巧姐取名字，不只是因為剛剛神速的療效，更是想借劉姥姥的壽命貧苦來平衡過度的富貴。在得知巧姐是七月初七日生的時候，劉姥姥決定采取以毒攻毒的法子，叫她“巧哥兒”，七月初七的生日讓家長們一直不敢給巧姐取名字，對于這種會有厄運的生日，劉姥姥卻果斷地采用“以毒攻毒，以火攻火”的方法，直面厄運，勇于迎戰(zhàn)，反而會有“遇難呈祥，逢兇化吉”的轉(zhuǎn)機。“巧”這個字，一方面七月七日是乞巧節(jié)，“乞巧”習俗指的是乞求神靈賜予巧手技藝的女性活動，取“乞巧節(jié)”的“巧”，就是發(fā)揮“以毒攻毒，以火攻火”的化解作用；另一方面，結(jié)合第五回巧姐兒的人物判詞，“勢敗休云貴，家亡莫論親。偶因濟劉氏，巧得遇恩人?！薄扒伞弊旨仁侵盖山銉?，也雙關(guān)了承蒙劉姥姥的恰巧搭救才免于受難。

劉姥姥為巧姐兒取的這個名字，確實幫助巧姐兒改變了人生命運，本來因敗落的賈家、失勢的鳳姐、狠心的舅兄，巧姐兒不幸流落煙花巷，已不是清白之身，但因劉姥姥的救援，巧姐兒的后半生可以平安度過、順遂無虞。

2.佛手——引渡

劉姥姥帶著板兒逛大觀園的時候，進了探春的秋爽齋，書桌上擺著大盤，盤內(nèi)有幾個佛手。探春給板兒拿了一個佛手，這是第四十回，之后故事便中斷了，在四十一回才有了后續(xù)。

在第四十一回中，巧姐兒和板兒同時出場，巧姐原本抱著大柚子玩耍，因見板兒抱著佛手，哭鬧著想要他的佛手，在眾人的交接中，巧姐得到了板兒的佛手，板兒得到了巧姐的大柚子。小說家讓板兒和巧姐兒互相交換玩物，如同交換信物一般，柚子“又香又圓”的“圓”諧音“緣”，佛手有引渡救援，助人走出迷津的寓意，暗示兩人長大后因緣湊巧喜結(jié)連理，板兒在巧姐落難時伸出救援之手，在二人都是小孩子的時候便埋下了千里伏線。

賈府敗落后，巧姐兒不幸流落風塵，劉姥姥最后的出場只為解救賈家落難的巧姐兒。有俗語言：“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眲⒗牙巡还鈱⑶山銉簭乃罨馃嶂薪饩瘸鰜?，她救人救到底，為巧姐兒安置好了最終的歸宿，讓她嫁給板兒，這樣便成為了一家人，更加方便照顧巧姐兒。所謂“樹倒猢猻散”，今時的賈家已經(jīng)無法為巧姐兒謀劃一門適宜的婚事，更何況巧姐兒淪落煙花巷已不是清白之身，很難被良家子弟接納，沒有歸宿的她即使被救一時，最終也是注定如花朵般四處飄零。但劉姥姥以婚姻的方式將巧姐兒收留，以家人的身份關(guān)照終身，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佛手，象征著劉姥姥伸出去的救助之手?！笆帧笔菭恳囊馑?，“佛”代表著慈悲心腸，“佛手”就是救苦救難的慈悲引渡者，劉姥姥便是引渡之人，這雙手牽引著巧姐兒從黑暗走向光明，給予巧姐兒母神般的慈悲庇護，也是賈家衰落時出現(xiàn)的救世者。

劉姥姥在《紅樓夢》中看似是個不起眼的邊緣人物，但她在全書具有特殊的意義。一則，劉姥姥在結(jié)構(gòu)上貫穿首尾，在藝術(shù)上突出喜劇效果；二則她擁有健全均衡的心性、知足成熟的心態(tài)，既是身份特別的“姥姥”，也是見過世面的“小丑”，更是救贖金釵的“母神”。通過分析劉姥姥在《紅樓夢》中的特殊意義，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曹雪芹對劉姥姥這個看似不相干的小人物進行了一番精心設(shè)計，埋下千里伏線，給予她特別的身份，讓她與賈家的交會合乎情理，又讓她承擔起解救賈家血脈的重任。

參考文獻

[1]義務(wù)教育教科書語文九年級上冊[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8：135.

[2]曹雪芹著，無名氏續(xù).紅樓夢［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2：91. 本文中的《紅樓夢》引文均據(jù)此本，下不一一注明。

[3]歐麗娟.大觀紅樓2：歐麗娟講紅樓夢.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7.8.

[4]梅新林.紅樓夢哲學精神：石頭的生命循環(huán)與悲劇指歸.學林出版社，1995.5.

（作者單位：南京師范大學附屬中學行知分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