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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 石

        2023-05-20 02:05:27什海
        湖南文學(xué) 2023年5期

        在一些經(jīng)典的短篇作品中,素來不乏傻子的形象,譬如辛格的《傻瓜吉姆佩爾》。而作家什海的《巨石》,塑造了一個叫胖子的當(dāng)代民工形象,他誠實,憨厚,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氣,在野外勞作時不計得失,卻往往被人嘲笑,被人當(dāng)作傻瓜而不自知,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從不抱怨,也不懷疑,即使在危險到來之時,也要體現(xiàn)自身存在的價值。在這個遭受損毀的世界,苦難的生活如一塊塊巨石在洪流中朝他涌來,卻不能將他淹沒,反而讓他的身上閃爍著一種晶瑩剔透的光芒。這種光芒,來自一種相信的力量。

        是的,相信。

        因為相信,那曾經(jīng)迷失的光,也在作家的字里行間閃爍,得以重返我們心間。

        整個夏天,我們在斜坡上栽水泥墩子,裝光伏板。斜坡西邊的沙丘一直堆到山脈下,東邊是片洼地,那里藏個鎮(zhèn)子,不知道是霧還是炊煙,抹平了洼地與斜坡間的那條河床,只見幾棟樓探出半個身子,像水里的石頭冒著熱氣。

        我們一共二十個人,分成十組,其中一個是組長,另一個就覺得自己是副組長。那個指揮我們干活的隊長是當(dāng)?shù)厝耍覀兘兴谧?。他每天看著太陽挪動,像看鐘表上的某個指針,挪到他認(rèn)為該出工的位置,開始吹哨子。哨子聲把我們從帳篷里揪出來,站在斜坡上張嘴打呵欠。他開始數(shù)人,數(shù)著數(shù)著就喊,胖子,胖子......帳篷里的鼾聲如同火車后面的車廂撞著前面的車廂,咣當(dāng)幾聲就聽不見響了。他繼續(xù)喊,胖子,趕緊給我滾出來,等太陽烤你的屁股眼嗎?我們看見帳篷開始劇烈搖晃,又有個東西把帳篷頂起來,慢慢挪到帳篷口,一顆腦袋伸出來了,看上去比我們的腦袋大兩圈,脖子上的肉壅得一綹一綹的,臉上布滿了麻子,像塊大大的芝麻餅子,眼睛熱熱的、亮亮的。我們覺得胖子的眼睛沒理由那么熱、那么亮,帶點一廂情愿的、想討好誰的味道。

        胖子亮著眼睛看我們,說,你們這么早就起來了?

        我們見拉水泥沙子的蹦蹦車咣咣咣地開進工地,誰也沒說話。

        胖子的眼睛還那么熱,那么亮,說,你們咋不叫我一聲???

        哨子說,你哪來那么多的廢話?趕緊給我滾出來。

        胖子從帳篷里鉆出來,才伸直了腰,仿佛他剛才扛著一根大梁。他一條腿比我的兩條腿加一塊還粗,噗嗒噗嗒往前走。我想起我們前幾天在鎮(zhèn)里集合,胖子坐在我旁邊,屁股下的鐵凳子吱吱作響,原來是凳子的四條腿正慢慢變彎,我趕忙站起來,好在凳子腿并沒有當(dāng)場斷掉。我不知道胖子為何總愛攆我,讓我立即聞見一股熱烘烘的汗腥味,仿佛誰把一泡熱尿撒在曬熱的石頭上。

        我剛想往旁邊挪挪,哨子開始安排我們今天要干的活,其他人又張嘴又打呵欠,胖子亮著眼睛“昂”一聲,答應(yīng)得毫不含糊又蠻有把握,等哨子安排完活了,胖子悄悄問我,我沒記住他剛才說的話,你能不能再給我說一遍?

        我指著已經(jīng)熄火的蹦蹦車說,他讓你把東西全卸下來。

        好嘞。胖子躥到蹦蹦車邊卸水泥,肩上扛一袋,胳膊夾一袋,大步朝斜坡上走去,踏得地面微微發(fā)顫。別人見胖子卸水泥,全站在旁邊看,好像胖子在表演。我想提醒胖子,你悠著點干,又沒吭聲,因為我想起胖子睡覺,把床板壓得比別人低一截,偶爾翻翻身,床板吱吱呀呀響,我擔(dān)心通鋪塌了,一直提心吊膽的。更要命的是,胖子的呼嚕聲太嚇人了,嘴里轟隆隆響,身子也轟隆隆響,仿佛柴油機突突突響得機身抖個不停。我覺得呼嚕聲塞住了我身上的毛孔,憋得我快要爆炸了,就喊,胖子,快起來吃飯。胖子滾下鋪,忙忙朝廚房跑,不一會就回來了,舔舔嘴唇說,你們咋不叫我?伙房都關(guān)門了。大伙笑起來。有人說,你也不看是什么時候了?胖子看了看天色,摸摸頭說,我說呢,咋不對勁。

        我們在斜坡上挖坑,再把四四方方的水泥墩固定在坑里。等太陽挪到中天,能把我們曬得皮上流油??吹脚肿颖承臐裢噶耍艺f,胖子,你渴嗎?胖子摸摸頭,說,對啊,我怎么忘了喝水了。急忙趴到水桶上,汩汩汩喝了個飽,摸摸肚皮,朝我笑笑。我往斜坡上背沙子、水泥,胖子順手推著我往上走,我身上的重量明顯減輕了。我扭頭看胖子,他眼睛那么亮,我都不好意思看他了。

        哨子從藍幽幽的光伏板下鉆出來,吹響了歇工哨聲,我們嗷嗷叫著竄進營地,看著太陽慢慢挨到西山上,跳啊跳的。我想起半夜勃起的東西,也是這么跳的。當(dāng)夜幕落下來,蓋在斜坡上,遠處的燈星星般閃啊閃,一天結(jié)束了。

        公司給我們雇了個當(dāng)?shù)厝俗鲲垺D莻€頭發(fā)灰白的男人天天給我們蒸饅頭,揮著鐵鍬在大鍋里鏟包包菜,鏟出來的包包菜甜里帶點咸味,沒別的味。

        每次到吃飯時間,我們端碗水煮包包菜或水煮土豆片,吃幾口就不想吃了。胖子一根筷子上串五個饅頭,兩根筷子串十個,端上滿滿一盆水煮包包菜或水煮土豆片,吃得呼呼響。等他吃完十個饅頭一盆菜,摸摸肚皮,打著嗝,臉上泛著滿足得令人羨慕的光澤,說,吃飽了,吃飽了。我們覺得胖子的腦子要么跟我們不一樣,要么就是一個沒腦子貨。說實話,我們干一天活,除了掙三百元錢,還時不時想吃頓紅燒肉或燉羊肉什么的,難道胖子來這就為了吃水煮菜的?看到他那么容易滿足,我們懷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太多了——我們太缺錢了,家里的破事都等著拿錢去擺平,而且破事一個接一個,我們的心亂糟糟的。到了晚上,二十個人擠在帳篷里放屁、磨牙、說夢話,帳篷里的味像睡了一夜的人張開了嘴。我望著帳篷頂裂開的縫隙,夜空上無數(shù)顆星星閃個不停,顯得很遙遠。偶爾有顆流星劃過夜空,我想起以前看電視,外國科學(xué)家說流星是太陽從別的星系偷來的一塊巨石,原來太陽是個小偷。剛想到這,不知道誰的被子呼哧呼哧響動個不停,仿佛那人頂著被子給自行車打氣。我聽著胖子的鼾聲,如同坐著火車咣當(dāng)咣當(dāng)回家了,老婆鉆進我懷里,身子綿軟得像一團云,我急切地頂上去,戳到哪,哪就變得硬邦邦又空蕩蕩的,始終無法順暢地干我想干的事。不知道折騰了多長時間,我猛然聽見哨子響,急忙從通鋪上翻起來,見地平線上閃著模模糊糊的亮光,逼著黑夜一點一點朝西退去,遠處慢慢露出延綿好幾十公里的斜坡,緩緩伸到山脈下,山脈上霧氣繚繞,像一個個巨大的、冒著濃煙的火堆。朝東的那一面山坡、樹,以及鎮(zhèn)子里的房墻亮得如同爐火燒旺了,烤得斜坡漸漸熱起來。

        到工地挖坑,時不時會碰到石頭,我索性揮動鐵鍬砍石頭,不一會,后背有點扎,如同理發(fā)后脖子上還留著碎頭發(fā),那是后背的毛孔開始出汗了。

        斜坡酷似一塊慢慢燒紅的鐵板,把大伙烤得蔫巴巴的。大伙躺在斜坡上,一副曬死拉倒的樣子。唯有胖子悶頭挖著坑。遇到連撬杠都撬不動的石頭,他撅起屁股把石頭周圍的土摳出來,再左搖搖右搖搖,長吸一口氣,借著那二百多斤重的身體突然站起來的力量順勢拔起石頭,舉著它轉(zhuǎn)一圈,大喝一聲扔出去,然后拍了拍手,舔了舔嘴唇,又扭頭去提水泥墩。水泥墩看著沒多重,其實很重,兩個人抬著才不那么吃力。胖子雙手各提一個,跟在我后面,我感到一個碩大的身影從后面移到側(cè)面,走得咚咚的,像鐵錘砸在地上,砸出一個又一個坑,臉上的麻子略略有點泛紅,一副從來不知道偷懶,不知道干多了會吃虧的架勢。哨子來工地巡查,大伙趕忙爬起來。哨子拍拍胖子,說,好好干,我不會虧待你的。胖子舔舔嘴唇,好像在舔一塊糖。大奎跟胖子一個組,這家伙干點活,腰來腿不來的,不但幫不了胖子,反而影響胖子干活。胖子說,組長,我一個人干就行了,你歇會吧。大奎說,沒事沒事。等哨子走了,大奎急忙縮著脖子窩到地上,美滋滋的,好像他能遇到一個好搭檔,就應(yīng)該少干點活。沒人打擾胖子干活,胖子終于能甩開膀子干了,看上去又帶勁又享受,汗流到眼睛里,胖子抹把臉,把汗甩在地上,汗又很快流到眼里、嘴里,胖子舔舔嘴唇,仿佛汗也是甜的。

        其他人看見胖子這么干活,再次爬起來繼續(xù)干。

        大奎還躺在地上,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

        我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

        大奎,你好意思躺在那,啥也不干嗎?

        大奎吐個煙圈,說,咋,眼饞了?誰叫我的運氣比你好呢。

        你還好意思說這種話,嘴粘得咋能張開了?

        你這是養(yǎng)不下娃娃怨炕嘛。大奎蹺起二郎腿,一晃一晃的。

        我想懟大奎,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這一組的組長撇了撇嘴。

        看人大奎的組長當(dāng)?shù)?,人那才叫?dāng)組長的,比哨子牛逼多了。

        大奎齜著牙說,沒辦法,運氣好,擋都擋不住。

        你別睡得把腰閃了。組長又撇了撇嘴。

        我說,胖子,你腦子沒毛病吧?拿吃虧當(dāng)喝涼水???

        胖子看著我,眼光又熱又亮,說,我剛喝的水,等會再喝。

        你勁多,沒地方用了?那也不是這種干法吧?

        胖子說,我有的是勁,有勁不用,留著干啥呢?

        我想,胖子那顆大腦袋里到底裝的是什么?

        我們回到營地,哨子坐在由兩個集裝箱改裝成的工具房里熬罐罐茶——他把紅牛罐的蓋子揭了,用鐵絲擰個把,放在電爐子上熬磚茶,熬好一罐罐,倒在茶盅里,噘著嘴吸溜吸溜地喝。喝完茶,又開始煮荷包蛋、方便面。

        哨子的臉是方的,臉上的每個毛孔能塞進一粒沙子,工服洗得藍盈盈的,每周還要去鎮(zhèn)上理一次發(fā),像個當(dāng)領(lǐng)導(dǎo)的。遇到我們偷懶,他說,你們是來掙錢的,不是來睡覺的,想睡回自己家睡,想咋睡咋睡。我們無話可說。碰到我們爭吵,他說,吵架能掙來錢,你們回家天天吵,干嗎跑到這受罪?我們還是無話可說。到了晚上,我們鉆進工具房,他熬好罐罐茶,給每人倒點,我們一口喝完,等哨子熬下一罐。胖子端杯茶,受寵若驚的樣子,也不敢噘著嘴喝。哨子邊喝茶邊講,我們干活的這家私人公司老板是靠著誰撈了第一桶金,后來又傍上誰,拿下甲方公司的某個人,順利進入能源行業(yè),這幾年又掙了多少錢。說完這些,他又說,你們能到這個公司干活,運氣太好了,有多少人想進這個公司,就是進不來。

        我們連連點頭,覺得他比我們混得好,有資格說這種話。

        胖子看著哨子,如同第一次學(xué)開車的人坐在駕駛室里,雙手攥住茶杯,盯著哨子,既興奮又慌張的樣子。哨子說話時,誰要插句話,他臉一沉,斜著眼看那個人,看好一會才說,你讓我說完你再說,行不行?我們覺得那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這要有你說話的份,你會跟著我們一塊干活?遇到哪個人說自己的關(guān)系有多硬,家里的條件有多好,我們就問他,既然你有那么硬的關(guān)系,條件又那么好,你跑到這干這種活,尻子癢得找抽嗎?說白了,來這干活的人,寫簡歷寫不到十個字就沒詞了。只有哨子講話,我們心里服氣,誰叫他是領(lǐng)導(dǎo)呢?他每天早上起來,連饅頭也不吃,先喝幾罐罐茶,小眼睛開始放光,腰板也挺直了,單等公司或甲方的領(lǐng)導(dǎo)來了,站在斜坡上向四周指指點點,他給這個領(lǐng)導(dǎo)點頭,給那個領(lǐng)導(dǎo)哈腰,領(lǐng)導(dǎo)走了,他鉆到光伏板下查看我們前面干的活,喊我們這修修那補補,看上去像個大領(lǐng)導(dǎo)。胖子看見哨子,眼光融化了,快要流下來了。

        哨子拍拍胖子,扭頭走了。

        胖子看著我,說,亮子哥,哨子天生就是當(dāng)隊長的。

        我說,屁,誰都會當(dāng)隊長,就是當(dāng)不上嘛。

        胖子說,除了哨子,別人當(dāng)不了隊長。

        我說,你知道啥?人家后面有人。

        胖子看著我,好像沒聽懂我說的話。

        我說,當(dāng)隊長牛嗎?

        太牛了。胖子舔舔嘴唇。

        你想當(dāng)隊長嗎?我直起身,看著他。

        我咋能當(dāng)隊長呢?胖子不看我了,仿佛我說了句臟話。

        我們從斜坡一直干到洼地,這里的土層很淺,下面全是石頭,我們跟當(dāng)年修紅旗渠的人一樣,主要靠掄大錘砸鋼釬挖坑,渾身全是石頭冒火星子的味道。洼地旁邊有條溝,常年沒水,全是大大小小的石頭,鹽堿把石頭表皮蝕成灰白色,風(fēng)一吹,石頭粉末浮起來,落到眼睛里,傷口上撒鹽似的,眼睛很快又紅又腫。溝邊的地如同在鹽堿里泡了好久又曬干的老牛皮,白刺刺又灰蒼蒼的。

        大伙呆在這種地方干活,干一下歇三下,坑也挖得越來越淺了。

        哨子看看我們挖的坑,說,我啥也不說,你們說,公司能驗收上這活嗎?我們都不說話。胖子說,我是按標(biāo)準(zhǔn)挖的。哨子說,我沒說你,你干你的。胖子“昂”了一聲,干得更歡了。哨子又看著我們說,挖成這個屌樣,咋掙工錢?我咽了口唾沫,還是沒忍住,說,干這么重的活,一天掙幾個錢?讓我們返工,得加錢。其他人聽我這么說,都看著哨子。哨子在工地上轉(zhuǎn)了一圈,說,不是我想為難你們,公司規(guī)定挖多深,就得挖多深,得按規(guī)定辦。我說,按一天掙的錢算,我們只能挖這么深。哨子看著我,說,你挖不挖?不挖,我找人挖。我說,你愛咋咋吧。哨子在原地轉(zhuǎn)了兩圈,說,我看這樣吧,想挖坑的專挖坑,我給加錢,不想挖坑的,每天扣二十。大伙都看著我,似乎在等我拿主意。

        我挺了挺腰,說,你要這么安排,我們不干了。

        哨子沒理我,說,誰想干啥,趕快吭聲。

        大伙都不說話,沒想到,胖子開口了。

        我專挖坑,行不行?胖子看著哨子,舔了舔嘴唇。

        我楞了一下,瞪著胖子說,你就這么愛錢?

        胖子說,挖坑苦重,我適合干這活。

        我說,你這馬屁拍得到位啊,心眼夠活的啊。

        胖子舔了舔嘴唇,沒說話。

        哨子說,你們這些人毛病真多,能愁死人。

        我不知道哨子為什么煩我們,但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讓我惱火的是,我把胖子當(dāng)哥們,沒想到,他會跟哨子站在一起,這說明他不傻,知道給誰獻媚。我早就知道,獻媚解決不了問題,因為我們都是在最底層混日子的人,誰也幫不了誰,只有在誰也不尿誰這點上,我們是相似的。

        我們從斜坡移到洼地,洼地里稀稀拉拉長些檸條和紅柳,草圍著一簇簇灌木一圈圈往外擴散,好像那是一個個獨立的王國,不容許別人隨便進入。

        胖子每天專掄大錘,其他人坐在地上,只要扶穩(wěn)鋼釬就行了。

        跟著我安裝光伏板的人見胖子干得那么賣力,私下里議論,早知道安光伏板這么累,還不如跟著胖子挖坑呢。我想找茬,又想到我打不過胖子,也沒有權(quán)力開除他,除了恨得牙癢癢,沒有別的辦法。跟我干活的這些人好像知道我的心思,故意地、沒話找話地跟他說話。胖子邊答應(yīng)邊干活,一連著挖了好多坑,估計暫時夠用了,又開始扛光伏板。別人是兩個人抬一塊,他雙手舉一塊,遠看像裝上底座的光伏板在移動,光伏板上的光反射到巖石上,巖石亮閃閃的,如同鐵塊在高溫里熔化時發(fā)出的強光。他放下光伏板,左扭扭,右擰擰,讓光伏板反射出的亮光照照山溝,又照照沙梁,隨后照在我臉上,一團白光擋住了我的視線,我什么也看不見,只聽見對面?zhèn)鱽硪魂囆β暎杏X像你捂住別人的眼睛,那人問你是誰,你繃不住了,發(fā)出了笑聲。我不知道該罵他幾句,還是跟著他笑出聲來。也許他見我不理他,又拿個小錘子敲光伏板,響聲在藍幽幽的光伏板間回蕩,他側(cè)耳聽這種聲音,仿佛在聽樂器是如何發(fā)出聲音的。有人喊他,胖子,你勁多,用不完,過來幫我干干。胖子“噓”了一聲,眼光隨著光伏板慢慢轉(zhuǎn)動,轉(zhuǎn)到斜坡上,看著那里的一大片光伏板隨著太陽轉(zhuǎn),不停地舔著嘴唇,仿佛在看一個巨大的、藍幽幽的向日葵隨著太陽轉(zhuǎn)動,眼睛越來越亮,感覺像愛車的人看著剛買回來的車,又像孩子看見蝴蝶,開始在幻想的世界漫游。隨后,他取下脖子上的毛巾,開始擦光伏板,笨拙又暗含柔情,像摸孩子的頭,摸完了這個又摸那個,被他摸過的光伏板比平時亮多了,能看見平原盡頭鋼藍色山脈上閃爍的光芒。

        他扭頭看我,說,這東西咋這么好?咋這么神?

        我沒吭聲。

        等這完工了,我給我家地里也栽上這東西,天天看著,多帶勁。

        我還是沒吭聲。

        哥,這完工了,我就跟著你干,行不行?

        我想說,哪有以后啊,說實話,這的活還沒干完,我就開始發(fā)愁,接下來要干什么,但我沒給他說這個想法,并不是怕他為以后發(fā)愁,而是怕他小看我。隨后幾天,胖子開始往高處運水泥墩、架子和光伏板,然后單手掄錘,另一只手握住鋼釬,慢慢把鋼釬砸穩(wěn)了,這才雙手掄錘,鋼釬冒著火星,一點一點鉆到石頭里,緊接著,他開始栽架子、安光伏板,一個人完成了整個流程,好像從此刻開始,這個工程已經(jīng)成為他一個人的工程了,只要他愿意,就能隨時開辟出一個新的地盤。我感到胖子越玩命地干活,越有種目中無人的感覺,好像在這個工地上,從開始到現(xiàn)在,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干活,會干活,其他人就是混工資的。

        我給哨子說這事,哨子說,人都像胖子這么干,早交工了。其他人見哨子這樣說,索性坐下看胖子干,哨子喊他們,他們好像沒聽見。

        到了晚上,我隱約聽見洼地高處那里傳來砸石頭聲,又發(fā)現(xiàn)胖子不見了,就跑到斜坡上,見胖子雙手掄錘,砸一下嗨一聲,每次嗨一聲,渾身就能積攢起更大的力量。我說,深更半夜的,你瞎折騰個啥?胖子看著我,嗓子呼嚕嚕響個不停,仿佛嗓子里有個旋風(fēng)。我說,你不要命了?胖子喘了一會,說,我睡不著嘛,不干活,干啥?我說,你這么干,誰給你工錢?胖子看著我,眼神怪怪的,好像我剛才放了個屁,他忍不住笑了,說,你不干活,憑什么拿工錢?我不知道如何反駁他,只好說,干是對的,你也不能這么干吧,你這么干,別人還干不干了?胖子說,我不管別人的事。我說,你傻過頭了。胖子沒說話,繼續(xù)干活。

        大奎斜著眼看胖子忙活,撇撇嘴,又?jǐn)f到胖子那踹光伏板架子,邊踹邊說,就你知道顯能?就你能?胖子把大奎舉起來,轉(zhuǎn)了一圈,又夾在腋下,斜著胯往前走。大奎邊掙扎邊喊,你快把老子放下,不然老子弄死你。

        哨子從工具房里鉆出來,說,胖子,你狗日的要干啥?

        胖子說,他踢我的架子。

        你狗日的想造反?。口s緊把人放下。

        胖子楞了一下,乖乖地放下大奎。

        大奎跳著腳說,你個死胖子等著。

        胖子直愣愣地看著哨子,似乎在等哨子替他說句公道話。

        哨子說,楞啥楞,該干嗎干嗎去。

        胖子低下頭,噗嗒噗嗒走到剛才干活的地方,開始擦光伏板,不一會兒,他挪到高處,低處的光伏板反射出的光照在他身上,他閃閃發(fā)亮,四周是大片藍幽幽的光伏板,開始圍繞著他旋轉(zhuǎn),并向四周擴展,荒原不再荒涼,變得如夢似幻,如同波光蕩漾。我愣住了,因為他通身透明,像巨大的冰塊,很快跟藍幽幽的光融在一起,隨后又從光里凸顯出身影。我沒敢給別人說這事。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發(fā)生了什么,繼續(xù)埋頭干活。我覺得他不像現(xiàn)在的農(nóng)民,更像多年前的農(nóng)民,男人干完農(nóng)活,還要鍘草喂牲口,打掃牲口棚,挑水掃院,女人從地里回來,洗衣做飯帶孩子,喂雞喂豬,反正誰也沒有閑時間,也閑不下來。

        等他裝完高處的光伏板,我們坐在洼地吃早飯,高處的光伏板隨著太陽慢慢轉(zhuǎn)動,突然間,一大片光照在洼地、帳篷、巖石和沙梁上,仿佛幻覺里出現(xiàn)了一片水光。胖子哇哇叫了幾聲,翻身而起,鉆進這片光中,昂頭看光伏板,眼睛閃閃發(fā)亮,雙臂緩緩伸展,然后邊叫邊轉(zhuǎn)圈,感覺像聚光燈照亮了舞蹈演員,他在那片光里翩翩起舞。我們張著嘴看他,他轉(zhuǎn)著轉(zhuǎn)著,漸漸通身透明,跟那片光融在一起,更離奇的是,我們看見那片光里有個更亮的東西在旋轉(zhuǎn),好像他才是那片光的光源,晶瑩剔透,最初那片光又縹緲又虛幻。等那片光漸漸挪到沙梁上,我們才看到胖子身上的光消失了,又變成了我們熟悉的胖子。

        第二天,那片光再次出現(xiàn),我讓胖子等等,先鉆進去,抬起頭望著天空,雙臂伸展,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大奎說,你是塊炭嗎?黑不溜秋的。我鉆出來,看著大奎他們一個個鉆進去,做一樣的動作,看上去那光僅照亮了人的衣服,身體沒有任何變化。我們讓哨子鉆進去試試,哨子邊搖頭邊躲進工具房里。

        接下來,我們都不敢鉆進那片光里,只有胖子站在里面,通體漸漸發(fā)亮,仿佛這是他的一個儀式,并通過這個儀式在告訴我們,只有他這樣的人,才能在光里通體透明。我有點想不通,我們都是靠苦力謀生的人,為什么我們不發(fā)光?我放空了腦子里的所有想法,遺憾的是,身體還是不能發(fā)光。

        第二天早上,哨子把我們攆到帳篷外,胖子望著高處,仿佛風(fēng)突然吹掉了他的帽子,下意識抱著頭,四下尋找他的帽子,我才知道,高處的那塊光伏板不見了,只剩下架子。胖子雙手抱頭,在帳篷周圍亂轉(zhuǎn),給人的感覺是,他一旦看到那塊光伏板,就能立馬伸手抓住它,沖到高處安起來。光伏板架子上沒有光伏板,就像大樹沒有頭。其他人看著胖子,都笑起來,然后敲打手里的工具,叮叮當(dāng)當(dāng)響個不停,好像胖子丟了魂似的四處找那塊光伏板,是件特有趣的事,他們想看看這個大胖子接下來會不會鬧出更大的笑話。胖子繞著帳篷轉(zhuǎn)了幾圈,又爬上斜坡,在大片光伏板底下尋找那塊光伏板,隨后又轉(zhuǎn)到沙梁上,仔細搜尋著。大伙邊干活邊看胖子找東西,笑得合不攏嘴,如同胖子在撓他們的癢癢肉。我知道那塊光伏板就在剛卸下來的那堆新光伏板里,他就是想不到去那找,也想不到給那個架子再裝塊光伏板,非要到野外找原來那塊光伏板,這是不是很有趣?

        胖子找遍整個沙梁,摸摸頭,又轉(zhuǎn)到斜坡的另一頭,我們看著他慢慢消失了,又笑起來。哨子并沒有說什么,好像他也想看看這個渾身有用不完勁的人犯起傻來會是個什么樣子。到了中午吃飯時間,胖子還沒有回來,大伙吃著水煮土豆片和包包菜,嘴響碗也響,而且有人邊吃飯邊笑,差點笑噴了,那個高興勁,平時很難見到,就連他們給家里人打電話,也是說著說著忍不住要笑出聲來。到了下午,斜坡那里出現(xiàn)一個黑點,我們知道胖子回來了,偏要看他如何從一個小黑點慢慢變成個大胖子的。而大地忽高忽低伸向遠方,間有一堆堆的樹里藏著村莊,村莊外是玉米地,近處綠油油的,遠處越來越灰,跟天連在一塊,天上的云堆得很高,比山脈高多了,邊緣白得刺眼,如同雪山。我們眼見胖子從天高地遠的景象里剝離出來,越來越清晰,他背后的大地、云堆漸行漸遠,最后只剩下胖子站在我們面前。哨子說,找到了嗎,胖子嘟囔道,你說那么好一個東西,咋說不見就不見了?大伙都笑起來。大奎笑得嘴都咧到耳朵那了,還差點打起滾來。哨子說,說不定跑到你老家了,你要不要回家找找?。颗肿訌埩藦堊?,啊,會跑那么遠?那我得去找找。接著他摸摸頭,似乎在想,這到底是怎么回事?。?/p>

        我們笑得捂住肚子又跳又叫。胖子舔舔嘴唇說,你們笑啥嘛?啥意思嘛?哨子直起腰說,那你準(zhǔn)備啥時候回老家找啊?胖子說,隊長讓我啥時候回去,我就啥時候回去。哨子說,回去找不到咋辦?胖子說,咋會找不到呢?哨子說,萬一找不到呢?胖子摸摸頭說,不會吧?哨子說,萬一它跑到天上呢?胖子張大嘴望著高空,說,???這……這可咋辦?我們都笑得不會喘氣了,好像胖子越迷茫,我們就越開心,不開心就對不起自己,很快,我們笑得腮幫子疼,嘴也發(fā)酸,才知道笑也是個體力活,時間長了,就頂不住了。到吃晚飯時,胖子端盆菜,串十個饅頭,邊吃邊走到那個架子旁邊,抬頭看天,似乎在琢磨它用什么法子跑到天上去的。天黑后,他又坐在沙梁上,望著滿天星星,仿佛他熟悉的那片光就藏在星星里。我知道坐在曬熱的沙子上很舒服,你可以把它當(dāng)成老家的熱炕,也可以把它當(dāng)成女人的肚皮。我攆到他身邊,他看了看我,說,哥,你說我要不要回老家去找呢?我忍住笑,說,我正想問你,你老家在哪?。?/p>

        在盼泉。他指了指北邊,說,你去過嗎?

        我搖搖頭,但聽到那兩個字,我基本上知道是個啥地方了。

        哥,你幫我出出主意吧。

        我聞見一股熱尿澆在熱石頭上的味,就想到每天晚上,這個柴油機抖著抖著,像根條石壓在我身上,我使勁推他,他鼾聲如雷,我根本無法撼動他,仿佛他就是塊巨石。這讓我覺得,他的這股味里應(yīng)該藏著特殊的含義,但這一點我知道,他不知道。我也不能告訴他,那塊光伏板放在新拉來的光伏板里,因為我想看看他去哪找那塊光伏板。胖子看著我,我突然發(fā)現(xiàn),他眼里空蕩蕩的。

        這時,有顆流星劃過天空,像有人在夜幕上劃著一根火柴。

        胖子看見了那點光,眼睛亮了,說,哥,你說它是不是變成流星了?

        我說,那誰知道啊。

        我以后能看見它嗎?

        你心里有它,就會看見它。

        我知道了,哥真好。

        他坐在沙梁上,望著天空,好像地上的東西都不會發(fā)光,他只能在天上找那塊光伏板。大伙看見他,敲打著手里拿的鐵家伙,好像胖子找不著光伏板,他們就高興得不得了。胖子干完活,要么四處轉(zhuǎn)著找那塊光伏板,要么去擦斜坡上那些藍幽幽的光伏板。有時哨子喊他干點什么,他擰頭看了看哨子,又繼續(xù)埋頭擦光伏板,難道他身體會發(fā)光了,就忘了哨子是誰了?這讓我覺得,不管是誰,一旦有了過人之處,就不會把別人放在心上。

        哨子見了胖子,眼里也空蕩蕩的。

        過了七八天,太陽挪到天中間,天慢慢變成黑藍色,水汪汪的,斜坡、山脈也濕漉漉的,像泡在深海里。這時候,天地間沒有一絲風(fēng),靜顯得很重,仿佛巨大的鐵塊靜悄悄懸在頭頂,隨時會砸下來,把我們砸成肉泥。我們不敢大口喘氣,等那一聲霹靂突然把我們狠狠地嚇一跳再說。也就半個多小時,黑云里亮刺刺一閃,如同閃著詭異光澤的枯樹杈,把濕漉漉的黑云劈開一條縫,雷聲在黑漆漆、水汪汪的天空炸響,又在天空深處滾來滾去,大雨傾瀉而下,斜坡和洼地開始冒煙,我才看見雨點砸在地皮上,白煙滾滾,白煙比荒草略高點,又被雨點壓在地面上,地面很快閃閃發(fā)亮。由于帳篷在洼地,我們頂著衣服待在高處。天地間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見,仿佛萬馬奔騰般的響聲把我們淹沒了。胖子頂著衣服蹲在那個架子旁邊,他身邊又是一大片光伏板。那片光伏板藍幽幽又黑漆漆的,感覺像雨水全積蓄到那里,成為一片汪洋,水面上冒著絲絲縷縷的白煙。

        雨聲、流水聲淹沒了我們的喘氣聲。我看見水順著坡上那些或深或淺的溝壑傾瀉,石塊似乎比洪水快,已經(jīng)滾到河床里。接著,溝里傳來山體垮塌般的響聲,我突然想到,這應(yīng)該是洪水來了,急忙站起來,喊大伙往高處跑。

        胖子也猛地站起來。

        不行,我得到洼地里看看……

        你不要命了,萬一洪水下來了,你往哪跑?

        不行,這么好的東西,咋能讓水沖走……

        他的話還沒說完,身子如同一塊巨石順著斜坡往下滾,砸在草上,草咔嚓咔嚓響,砸在石頭上,石頭跟著往下滾。等他跑到溝底,我眼睜睜見溝里沖出渾濁如泥漿般的大浪,浪里巨石翻滾,石塊撞在石塊上,有的石塊飛出去,砸在溝邊,那個地方就轟隆隆地響著坍塌了,光伏板也跟著倒在洪水里。胖子拽住一塊光伏板,舉起來,眼睛瞪圓了,大喝一聲,如同打雷,扔鉛球那樣轉(zhuǎn)一圈再扔出去,光伏板嗚嗚響著飛到斜坡上,緊接著,他又拽住一塊光伏板,正準(zhǔn)備扔出去,可能看見了洪水來了,張了張嘴,楞在那里。我眼見第一波浪頭打在胖子身上,胖子還站在原地,如同裹上淤泥的巨石,眨眼間,又一波浪頭打在胖子身上,胖子在水里翻了個滾,不見了。洪水里的巨石相互撞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響聲。

        我呆站在岸邊,腦海一片空白。

        過了幾秒鐘,一塊光伏板露出水面,緊接著,兩根裹著泥巴的樹杈伸出水面,我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那是兩條胳膊,死死抓住光伏板,光伏板如同巨大的船帆徐徐升起,讓洶涌翻滾的泥石流瞬間安靜了許多,水面也開闊起來,這時候,一個裹著泥巴的腦袋露出水面,撲哧撲哧地噴著水,感覺像鯨魚浮出海面,噴出了幾米高的水柱。我們沿著溝邊奔跑,眼見幾塊巨石在泥漿里翻滾,石頭壘在石頭上,仿佛鯨魚露出了它彎曲的脊梁,其中一塊石頭突然頂起一個渾身裹滿泥漿的人,他高舉著光伏板,腳踩的那塊巨石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浮在水面上,好像他的重量恰好讓那塊巨石立即失去了翻滾的能力,甚至可以說,他已經(jīng)成為光伏板的一部分,成為巨石的一部分,沒有任何力量能分開他們。我們跟著他,一直跑到黃河邊,黃河水暴漲,有幾公里寬,數(shù)不清的漩渦在河面上冒著氣。等他從水霧里現(xiàn)身,渾身赤裸,那塊光伏板也變得藍幽幽的,在水霧里閃閃發(fā)亮。我懷疑他舉的那塊光伏板,就是以前丟失的那塊光伏板,打心眼里替他高興。也許別人也是這么想的,都替他吶喊助威,胖子,你挺住.......你一定要挺住啊......奇怪的是,他從始至終沒看過我們,眼睛直視前方,好像他已經(jīng)不是以前那個胖子,而是一個在大風(fēng)大浪里摸爬滾打多年的人,對眼前的漩渦有清晰的判斷,也完全有能力掌控洶涌的大浪。我們只好盯著那塊在水霧里時隱時現(xiàn)的光伏板,沿著河岸奔跑,感覺黃河的大浪隨時會打翻他,但他還站在巨石上,舉著那塊光伏板,好像他只要舉著光伏板,光伏板的反光會照到他身上,我們就能再次看見他是如何通體透亮的。

        在黃河的拐彎處,我們停下來,看著他和那塊光伏板時隱時現(xiàn),接近峽口時,那里的霧氣更濃,他和那塊光伏板同時消失了,眼前只剩下白茫茫的水霧,還有留在岸邊的那些巨石。我并不傷心,只是驚訝,驚訝過后就是迷惑——他是如何做到的?我懷疑他不是我認(rèn)識的那個胖子,而是偶爾在夢中飛翔的那個人。

        這的工程結(jié)束后,我專門去黃河邊上那些城市打工,不論去陜西寧夏,還是河南山東,所到之處,心里就會涌動起一股熱望,好像我馬上就能見到胖子,或者遇到跟胖子一樣的人,結(jié)果我一直沒遇見這樣的人。去年,我在黃河三角洲轉(zhuǎn)了好幾天,見白鸛、丹頂鶴在濕地公園上緩慢飛翔,翅膀閃閃發(fā)亮,我突然想到,這些鳥會發(fā)光,也許只有它們能看到胖子。

        今年除夕夜,我陪家人吃完餃子,坐等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結(jié)束后,開始放炮。這一夜,家家戶戶的燈得一直亮著,人也得坐等到天亮。我默默望著遠方,那里黑漆漆的,時而這亮一下,時而那亮一下,好像那里有人朝我這個方向開炮。

        樓上的窗戶如同后半夜的路燈,睡眼朦朧的樣子。當(dāng)春晚主持人開始倒數(shù)十秒鐘,花炮在高空一閃一閃,炮聲在樓群間回蕩,整個城市沸騰起來,遠處的窗戶也突然比以前亮了很多。我望著煙花說,胖子,又過了一年,你啥時候回來???

        話剛脫口,一顆流星快速劃過夜空,如同一根樹枝劃過快要熄滅的火堆,火堆突然亮了,像裂開的傷口,又慢慢愈合了。

        責(zé)任編輯:易清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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