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張帥名副其實，不但人長得帥，并且吹拉彈唱、琴棋書畫、籃球、乒乓球等樣樣行，還寫得一手好文章。別看他退休了，又被返聘到市師范大學當教授，專授寫作課，主編?？堕L江文藝》，負責學校宣傳窗內容的定期更新拆換。師生都夸他是文曲星下凡，別看他滿頭白雪，年逾六旬，但一點都不催老；臉上無皺紋，白膚天生的白，頭發(fā)染黑后，就是一個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年輕帥哥。所以，他仍是女大學生心中的白馬王子， 尋歡的偶像。不敢說妻妾成群，可追他的女生，公開的、隱秘的大有人在。為人師表，身教重于言教。張教授的穿著特別注重儀表，舉止特別注意端莊，講話特別注意分寸，從不胡來。因此，不少女生，既愛他，又怕他。一年又一年，一屆又一屆，張教授也碰到了一個膽大的、不怕鬼、不信邪的冒失“女神”號花霸。她便一點也不含蓄赤裸裸地問：張教授，您常常教育我們，不懂就問，今天我斗膽問您一個“性”的問題，您不呼煙、不喝酒、不打牌、不跳舞、不與女性接觸，整天就是書紙筆墨，難道您真的不想和女人睡覺嗎？開放年代，您為什么還這樣封閉？年輕的時候，您到底有多少女人？這世界上到底有沒有愛情？我們正處青春期，到底怎么對待愛情？您今天坦誠的交代。否則，我們這些女生就會來一個“全世界無產者聯(lián)合起來，決不饒恕你！”張教授環(huán)顧四周，校園已是夜深人靜，除了抬頭能憑窗看見上空一輪明月外，那幾乎到了喊天天不應、呼地地無聲的境地?！芭荆　狈块T被女生們猛推一掌關上了。張教授無可奈何，他像生產隊“五類分子”，被押到批斗現(xiàn)場成了女生們的“俘虜”。女生們圍坐在他的身邊，催促他回答剛才提的問題。此情此景他沒得選，只能邊喝茶，邊演說，邊思考、邊應對。

回顧我的一生，愛我的女人到底有多少？用我當今隔鋪多年的名譽妻子的原話來講，那就是全世界的女人都是她的情敵。但在我的靈魂深處，一生的摯愛，在各個不同的歷史時期、生活環(huán)境，陪伴我歡度蜜月、苦渡難關的還只有那五朵金花。不！嚴格而準確地講，我情債累累，虧欠她們又最對不住的還只是那五朵金花……

二

我父母都是手藝人，生活所迫使將家由城市遷到了離A花較遠的偏僻鄉(xiāng)村。我在那里的讀小學五年級，大約兩個星期后，感覺極不適應：認為鄉(xiāng)村教師水平低，比城里的A花她爸媽差遠了。我膽大包天在課堂上公開地頂撞老師，指出黑板上的錯別字挑毛病。老師一怒之下，指著我的鼻子說：“滾！你這個學生太厲害，我教不了……” 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之下，我只好給A花的爸爸寫了一封信，匯報了我近期在鄉(xiāng)下讀書的情況。因交通不便，只好托我父親步行送達。當時寫的信像抒情散文一樣，寫了蠻多貼心話，時過幾十年，現(xiàn)在只記得信中的兩句話了：“發(fā)了芽的榆樹，得了雨水更茂盛；孩子見了父母，怎么能不親近……”我的父親回家后，告訴我，A花的爸爸，見了我寫的信之后，大加贊賞：“這孩子，將來成龍就是一條龍，不成龍便是鼻涕濃……”A花的爸爸是校長，媽媽是教導主任，我寫的信得到了A花爸媽的認可，不久又返回了市母校，因學校宿舍已住滿，我也就只能寄住在A花家里了。

A花，蘋果似的臉，一對羊角辮，夏天愛穿我的汗衫，冬天愛披我的棉襖，說話愛模仿我的腔調，寫字愛學我的書法。她是個獨生女，成績特別好，與我同坐雙人課桌，在校她是老師的掌上明珠，在家她是唯我獨尊的“皇家公主”。學校凡舉行重大活動，我倆必為主角。就說每日的課間操吧，我作為全校的總軍體委員將各班隊伍整理好之后，就站在操場的東頭，她就站在操場的西頭做示范操。最使我難忘的是市第一完小與第二完小兩校聯(lián)歡，我當大會主持人，A花致開幕詞，我倆還成雙成對地表演了“趕羊兒上山崗”的雙人舞，博得了觀眾一陣陣雷鳴般的掌聲……當年舉行市首屆少年運動會，我倆緊密配合，越打越勇，力挫對手，獲得乒乓球賽男女混合雙打冠軍。各獲閃電牌球拍一塊，我的那一塊也由她珍藏。在這里與A花讀完五、六年級，也是我學生時代最輝煌的歲月。我與A花同吃同居有共同志向，特勤奮，特刻苦，特有味……她爸爸令我倆每天早晨必寫幾頁毛筆字，必背一首古詩詞，必圍操場跑幾個圈。她媽媽告訴我倆拉二胡，彈風琴……有的老師笑A花的爸媽，赤裸裸地說：“你們真有福氣，這么早就敲定了未來的好女婿?！盇花膽子特大，不害臊，緊挽著我的胳膊說：“我今后長大了，懂事了，若能嫁給我的張帥哥哥，那是我A花的福氣……”

日月如梭，光陰似箭。轉眼就要小學畢業(yè)了。為留過永恒的紀念，A花的爸媽便替我做主，將我的一個長長的挎帶，白底色的上面繡著荷花盛開圖案的書包送給了A花……

三

1969年7月，我在“農中”畢業(yè)后，就遠離A花，到了一個鄉(xiāng)村水產大隊畜牧小隊插隊勞動，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當時，正處知識青年上山下鄉(xiāng)的熱潮，從上海分來了一對姐妹，也同我共處畜牧小隊一起勞動。其妹B花，出生解放牌，比我大三歲。B花的到來，使該大隊大增色彩，也使我走出了迷戀A花的困境。對于B花，我找不到一個準確的詞語來形容她的漂亮。中等窈窕的身姿，蓬松烏青的短發(fā)，在朝陽下閃閃發(fā)光；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從容的腳步，展現(xiàn)高雅、非同凡響之氣質。不論是與社員們一起勞動、還是去隊部參加什么群眾大會，B花只是看，極少講話。那個時候正是知識青年展現(xiàn)才華的年代，最好的舞臺就是參加毛澤東思想文藝宣傳隊，隊上青年較多，有吹笛子的、有拉胡琴的、有唱歌跳舞的，真可謂人才濟濟，氣氛十分活躍。但編節(jié)目與當導演的重擔，便歷史地落在了我與B花的肩上。因為在插隊勞動的青年中，我年紀最小，只有17歲，不能與正勞力一起勞動，只能與畜牧小隊的婦女們一起，以大隊部的紅旗為準：升旗出工，降旗收工。起初，B花在我的面前，走路趾高氣揚，目不斜視，旁若無人。當我根據(jù)隊情，編了幾個對口詞、三句半、歌舞、相聲等節(jié)目之后，她立馬向我靠近，遇事向我請教，并高度地稱贊我。沒有多長時間，我便成了B花插隊勞動的生存之氧，她也便成了我分秒不能離的生活之需。我倆一起勞動，一起收工，掰玉米，砍豬菜，整地，除草，挑磚，喂豬……應當說是很辛苦的事，但我倆總是出工在前，收工在后，盡情享受著二人世界相互關愛之樂。驅逐了寂寞，忘記了疲勞，剩下的只有無限的爽快……B花關愛我，有時勝過母親關愛兒子，有時又遠超姐姐關愛弟弟。有一次中午掰玉米，只有天上的太陽陪伴我，我躺在干枯的玉米稈上，呼呼大睡，鼾聲不?！挥X醒來，她摸摸我的額頭說：“體溫還蠻正常，我還以為你病了，不敢喊你，只想讓你多休息一會兒……”，“別人都收工了，你怎么還沒有走？”她把我的頭摟在她懷里，十分關切地說：“誰叫我是你的親姐姐呢？……”B花姐姐對我無話不說，她的任何秘密都讓我知道，似乎這樣，才能證實她對我的真誠；而對她來說，才是一種緣分而賜予她的快感。她告訴我，父親是國民黨的高級軍官，在臺灣又有了新的家人；未婚夫是團級干部，在原廣州軍區(qū)；自己的雙腿，左低二厘米，右高二厘米，而是生病留下的后遺癥。走路稍微有點瘸，別人根本看不出，只有愛弟張帥知道?！拔母铩泵飨裾率鞘终滟F的，她除了自己胸前佩戴一個以外，其余的像章都贈送給了我。她認為最美的，都要親自動手，別在我的左胸。

在臨近勞改農場之地有一個高高的哨棚，B花陪我同坐棚內，盡情閑聊，度過了冬天多少個寒冷的夜晚，那真是：高天滾滾寒流急，棚內親親姐弟暖……B花知道我是一個不懂事的毛孩子，簡直就是一個書呆子，干脆敞開胸襟，赤裸裸地對我講：“女人就是男人的玩物！”但我不敢偷吃禁果，因為我還沒有揚我之長的工作，我還沒有養(yǎng)家糊口的能力，我不止一次地勒令自己：B花是你姐姐，在姐姐的面前天理國法都決不允許你胡作非為！否則，你就是一個豬狗不如的畜生！……

四

1971年2月18日，因工作調動，我揮淚告別我的B花姐姐，披一身朝霞，來到了崛起洲宏圖小學。從此，開始了我的教學生涯。下半年，我和農中畢業(yè)的同班同學C花，也來到了這所學校。我倆便開始了同吃同居同教的蜜月生活，雙雙沉浸在初戀的愛河之中……

學校的環(huán)境十分靜美，巍巍叢山，高高矗立；靜靜龍湖，碧波蕩漾；楊柳成行，百卉爭妍，鶯歌燕舞，人躍馬騰。好一派湖景風光，令人心曠神怡。然而，地靈人杰C花更美。她豐滿的身材，呈曲線美，一對長辮甩到臀部，腳下生風，渾身迷人，讓我驚嘆不已。當年農中的矮瘦學生，如今女大十八變，成了貌若天仙的神女。國慶節(jié)、元旦節(jié)，我編節(jié)目，拉二胡，她帶學生跳舞。那種快樂，真是人間少有。備課、改作業(yè)、一日三餐、家庭走訪，幾乎每天上廁所都是攜手同行，不可分離……我一件舊夾衣，打滿了補丁，而C花穿在身上舍不得脫下；冬天冷，我的衣服、被子她從來不讓我動手洗；有時因為工作太忙，甚至洗腳水都是她從食堂幫我?guī)怼W生春插，她的學生她不管，非要與我在一起。我問這是為什么？她說我就是要讓師生乃至世人都知道：“我C花是張帥的人，我愛你勝過愛自己……”教室的紅磚墻上到處可見學生用毛筆寫的三個字——“A愛帥”，她亦以此為榮耀！……好景不長，不久她參加全國高考，考入北大藝術系，而我思病交加，臥床不起，差點見了閻王……

五

正當我大病陡起，身處絕望之時，D花來到了我的身邊，她用單車把我馱到了市第一人民醫(yī)院。她父親是醫(yī)院院長，母親是我患急性黃疸肝炎時的主治醫(yī)師。1975年的醫(yī)院，醫(yī)療物資相當奇缺，有些藥拿錢買不到。D花的媽媽通過電話與全國各地醫(yī)院聯(lián)系，找到了能醫(yī)治我病的藥物?？芍^呼風喚雨，要什么有什么。我的這種病，來得猛，也好得快。通過白天在醫(yī)院打針吊水，晚上在D花家里調補，經二方夾擊，一個月后尿為白色，眼珠黃疸消失，身體基本上好轉了?？蒁花和她爸媽執(zhí)意不讓我出院，就住在D花的房間，又堅持搞了一個月的鞏固治療。哪怕是兒婚女嫁，她媽帶我去親戚家吃喜酒，也是藥水隨身帶，借地又吊水。D花的媽媽說：“為了你，為了我的女兒，我心甘情愿當張帥的私人醫(yī)生?！痹陟柟讨委煹囊粋€月內，D花幫我四處找來書籍報刊，二胡提琴，口琴風棋。她想方設法，不怕辛苦，盡量擠時間陪我開心。冬天我睡在床上，為防腳冷她就幫我塞進了熱水袋。特別叮囑她媽，一定要把生活搞好，雞、魚、肉不能少，如果我人瘦了，她必找她媽吵！真讓我開心無比，樂不思蜀！

六

萬事不由人計較，一生都是命安排。感謝上蒼成全我，E花嫁給窮張帥?；垩圩R珠愛堅定，D花游說不搖擺。相濡以沫共呼吸，夕陽斜照春潮湃……

E花是市龍湖特有名氣的小學教師，與我同學的妻子是好朋友，經他們夫妻倆的介紹，我倆一見鐘情，速戰(zhàn)速決，不到二個月就領了結婚證。E花對我而言，有絕頂?shù)镊攘Γ贺S滿的身姿，與我同高，烏青的短發(fā)散發(fā)出誘人的清香，高昂的頭與微翹的臀構成一道別有性感的曲線美。她的談吐，簡練剛勁；她的眼神，似乎可以看透你的心臟；她在龍湖邊的邁步，給我留有幾分巾幗英雄，叱咤風云之感，她的揮手，似乎可以壓倒群雄，而巍然屹立！當時她在我的心中，似乎可以做我這個“家庭皇帝”的后宮之首，是我五朵金花的嬌美之冠……

1982年我已是二個孩子的父親，C花的父母就住在我們學校的附近，她趁我妻回娘家的機會，晚上在夜深人靜、我獨自辦公的時候，悄悄地來到了我的臥室。第一句話就是：“你太性急了……”我冷酷無情地從嘴里吐出了八個堅硬的字：“破鏡難圓，覆水難收！”她緊緊地抱住我，倒在我的懷里哽咽抽泣……

不知是哪個該死的間諜，把這一重要“情報”添油加醋地告訴給了E花。當即鬧得我家雞犬不寧，弄得我神魂顛倒。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十年內戰(zhàn)”的導火索從此一發(fā)而不可收！我渾身是嘴也說不清、道不明。她也后悔，當初沒有聽D花的話，不應做我的第二夫人；我也后悔，當初就應當聽C花的話，勇敢地還她一個“舊夢重圓?！蔽易詈蠛Φ肅花只差一點進了尼姑庵。她28歲才出嫁！結婚這么多年來，我真是二手提籃（難），左也籃（難），右也籃（難）。離婚吧，愛我的女人多得很，可后媽愛孩子的還是極少；不離婚吧，簡直就是看不見的硝煙彌漫，弄得你整天頭昏腦脹。但靜靜想來，還是我不對！五朵金花，專寵一朵怎么就不行呢？吃醋是女人的天性，E花她容易嗎？無論我怎么打她、罵她，她總是以淚洗面而不離家。沒有E花，我有家嗎？在她之前的四朵金花，現(xiàn)在都是別人的老婆，有的得了乳腺癌，有的早已歸西天，有的杳無音信……張帥啊，張帥，你怎么就不能大度一點呢？男人的陽剛全靠女人的滋潤，而女人的溫柔全靠男人的呵護。結婚這么多年來，你簡直就是一個家庭的“封建暴君，”E花不敢當一分錢的家，而你放個屁都是香的。她沒有三兄四弟，你就是這么欺負你的女人的嗎？你愛就應當愛到底，就應當白頭偕老，對她終身負責。豈能朝三暮四，吃著碗里、看著鍋里，總是懷舊哪怕是猴子撈月也念記那四朵金花，而不珍惜眼前的這朵已經成了張氏老太君的一朵金花呢？捫心自問，坦白交代，你張帥到底還有多少野草野花呢？……我越想越慚愧，越想越該剮！……E花為你生育二子，傳宗接代，為你含辛茹苦，勤儉持家，為你退而不休，持掌烹調，她有“罪”嗎？你年輕時，擺出一副“一家養(yǎng)兒百家求”的臭架勢；現(xiàn)在老了，又對她采取“對面無語、冷若冰霜”的巧戰(zhàn)術，對嗎？……天下的丈夫都像張帥一樣驕狂霸道，那中國的婦女還有人權可言嗎？我告訴你——張帥，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浪子回頭金不換。四朵金花那都是別人的，你何必還要望梅止渴，畫餅充饑，自尋煩惱呢？……我老實地告訴你——張帥：只有E花才是上蒼配給你的結發(fā)妻子，只有E花才堪稱是張氏家族的千古功臣，只有E花才是你張氏兒孫的最好風水，只有E花才是陪你安度晚年、擁抱幸福的希望所在！……

七

聽了市師大退休老教授在《長江文藝》?？骶帍垘浱咸喜唤^的“演說，”A梅花身挎白色繡有“荷花盛開”圖案的書包，將一對閃電牌的乒乓球拍送到了張老教授的面前，熱淚盈眶地說：“我媽媽臨終前向我苦苦哀求，考學必考您工作所在的龍湖市師范大學，書包、球拍務必要我完璧歸趙，物歸原主，永遠做您的學生，您的女兒……”

B桃花從藤椅上緩緩站起，貼近張老教授的胸前，從口袋里取出一枚毛主席他老人家1959年回韶山、頭戴麥草帽的像章，激情難抑地說：“我媽媽年逾古稀之年，一身多疾，現(xiàn)已高血壓中風癱瘓在床，自理艱難，哭求我代她親手別在您的左胸前……”

D茶花：“我媽媽北大畢業(yè)后，便改教從政，退休后又改政經商，資產近億元，現(xiàn)任我國駐美聯(lián)絡處國際飯店董事長兼總經理。這是她拜托我轉交給您的一片鑰匙，還有一片在我媽媽的保險柜里，20樓號（因為我媽媽與您蜜月初戀時正是廿歲特作紀念）東側23號（因為您與我媽媽蜜月初戀時正是廿三歲特作紀念），求您出席國際文壇文藝講座或因公出國訪美，務必切記帶上此片鑰匙，以了卻我媽媽之夙愿……”

D菊花緊緊地握住張老教授的手，從前胸口袋中取出了一封血書信件，上面呈現(xiàn)四句鮮紅的字：“當年龍湖一枝花，今朝孰料患乳腺癌；萬念俱灰求快死，一渴唯愿見張帥……”

“咯哥哥……咚哥哥……”黎明時分，雄雞啼唱；龍湖之水，靜靜蕩漾；師大處處，滿園春光……四朵金花的女兒打開張教授的房門，前呼后擁，托住張老教授的手臂，漫步校園，欣賞春景，品味人生，他和他的學生在嚴肅而認真地思考：這世界上張帥到底有多少真心實意愛他的女人？人間到底有沒有愛情？人究竟應該怎樣對待愛情？！……

八

不久，師大?？堕L江文藝》發(fā)表了主編張帥老教授的散文詩新作——《致五朵金花》：A花：你愛張帥哥愛得那么摯著，那么童真，那么熱切，那么深沉，我卻在離你之后，不再過問，從此失聯(lián)，這才使你變成了別人的女人！

B花：你本是上海知青，下到農村，有緣同樂，你愛我，疼我，要遠勝我的母親，我卻不懂姐心，冷漠無情，畜牧隊淚別，再也沒有管過你的死活，才使你演變成了大齡剩女，而孤苦伶仃！

C花：我倆同學同教同床共枕，朝夕相處，如膠似漆，不能分離。你北大畢業(yè)，我卻成了二個孩子的父親，你深夜悄訴，怨我“你太性急了……”暈倒在我的懷胸淚濕衣襟……是我枉費了你的一片苦心，讓你差點進了尼姑庵，這才變成了洋人的夫人！

D花：我大病陡起，沒有你和你的媽爸，我極有可能早已歸陰，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是我，拒你于愛門之外，心底里還暗暗地嘲笑你是一個“紅漆馬桶，”這才讓你孤獨地站在冰天雪地，成為一個久不愿嫁的可憐人！

E花：你為我生育二子，吃盡苦頭，鐵心為家，是我張家的千古功臣。而我卻移情別戀，猴子撈月，心中常思前四朵金花，這才使你對我心灰意冷，以淚洗面……

天哪，而今的我，年近七旬，滿頭白發(fā)，體衰多疾，A花走，B花病，C花居美，d花患奶癌，E花恨我，我成了典型的孤家寡人。人在做，天在看。我有過，我該剮。我服從，這是我應有的報應。

我由衷感謝五朵金花，給了我豐富多彩的生活，為我寫小說提供了珍貴的史料，才讓我多年艱辛，今朝有成。我會繼續(xù)打拼，以慰花靈。廿余年后，五朵金花加上張帥，六位仙人必定再不吃醋，緊緊擁抱，在神圣的天堂書店，共享我們集體創(chuàng)作的精神佳品……

（二〇二二年二月十八日于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