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河的使命是流向遠方，

流走的是歲月，

還有一個地域的興與衰。

因她興，因她衰，

因她永恒……

淮河自桐柏山一瀉而下，一路向東，奔騰了300多公里，進入安徽省阜南縣境內(nèi)，走勢卻陡然平緩低洼起來，形成縱橫十多個鄉(xiāng)鎮(zhèn)，綿延50多公里的濕地，當?shù)厝朔Q之為蒙洼。

一、 紫薇花開

立秋過后，蒙洼行蓄洪區(qū)縱橫阡陌中，仍然綠意盎然，點綴其間的羊群似白云飄蕩。汽車奔馳在蒙洼大道上，遨游在葳蕤的綠浪里。道邊，一樹樹花開疊印在上面，碰撞出陣陣飛逝的紅霞。凝眸望，串串明艷絕的花兒，白里透紅，粉嘟嘟的在向我招手。

田間，早起的人們在汲水澆莊稼。有三個老漢正在安裝抽水設(shè)備。他們一人搖機器，一人往機器里灌水。路邊一個瘦高的老漢麻利地端起鐵锨鏟土埋水管，一截管子穿過馬路，橫在中間，隆起的小土包擋住了去路。

“喂，大哥，可以過車嗎？”

“可以可以！”瘦高老漢連連抬手示意。

老漢名叫陳天壯，樂觀健談。他是老觀康湖村人，剛從村室退休。

“今年夏季蒙洼雨水少，抗旱是少不了的?！?/p>

蒙洼人把引水澆地，緩解旱情稱為抗旱。蒙洼濕地有旱田和水田兩種，水是莊稼的生命線，水旱兩田都少不了。為保證莊稼旱澇保收，田里相距不遠就挖一眼井，干旱時方便從井里抽水澆莊稼。昔日斗水的蒙洼，今日又斗旱，在蒙洼人看來一切皆為平常。

陳天壯說，他們要先把陳天彬家的20畝地澆了。

“陳天彬，你們是包地合伙人？”

“那倒不是?！标愄靿褤u搖頭，“陳天彬家困難，是邊緣戶，得了胃癌，不能下地干活了?！?/p>

“他的地就交給俺哥兒幾個了?！惫嗨蠞h插話道。

看著我不解的眼神，陳天壯解釋：“我們和陳天彬地搭邊，順便幫著干唄?！?/p>

“都是一個村的，咱不幫不行啊……”你一言我一語，他們都覺得理應(yīng)挑下這副擔子。

說話間，一切準備就緒，埋好的水管子一頭連在機器上，一頭伸向路邊的田里。機器轟隆隆響起來，機身抖動著噴出團團白煙。少頃，亮晶晶的水花竄出水管，玉珠似的跳躍灑落，匯成洪流奔向右邊的玉米地。一個老漢繼續(xù)守著發(fā)動機，灌水的老漢赤腳跳到水里去了。

陳天壯手扶鐵锨，站在道邊觀察水流情況。紅艷的花兒在他頭頂靜靜燃燒，大旱之時，花兒顯得格外燦爛。

提起這些開花的樹，陳天壯眉開眼笑：“這叫百日紅，也叫紫薇，既耐淹又耐旱。先前可沒有這樹啊，聽都沒聽過！”

他一只肩膀抵住鐵锨，雙手開心地比畫著：“這樹命大著呢，發(fā)大水那年栽的，才一人高，以為栽不活呢，轉(zhuǎn)眼工夫成大樹了。花開得比春天還熱鬧，一直能開到下霜呢……”

“以前羨慕城里好，自從習近平總書記來了之后，這里環(huán)境大變樣，做夢都沒想到也和城里一樣了，到處花花草草的，要多好看有多好看呢！”

一陣風吹來，花枝搖曳。他望著花，滿眼深情。

紫薇花開在夏秋時節(jié)，花期之長，有詩為證：似癡如醉麗還佳，露壓風欺分外斜。誰道花無紅百日，紫薇長放半年花。

紫薇花如詩。詩人白居易寫道：繪編閣下文章靜，鐘鼓樓中刻漏長。獨坐黃昏誰是伴，紫薇花對紫薇郎。

紫薇花如夢。民間傳說，若一個地方周圍開滿紫薇花，就代表花朵化作了紫薇仙子來守護那里的人們，給他們帶去幸福、好運。這是多么美好的夢啊，但這何嘗不是真的呢！

“盛夏綠遮眼，此花紅滿堂”，炎炎夏日，這一樹樹花開，這一團團燃燒的火，釋放著生命的美麗和活力，以她蓬勃的氣勢，擎托起蒙洼多彩的底色，點燃希望的光。

聽說我們是來尋訪養(yǎng)殖戶的，老漢們都樂了：“我們這兒就數(shù)搞養(yǎng)殖的人多，有養(yǎng)蛙的，養(yǎng)蝦的、養(yǎng)蟹的……你要找哪個？”

說到養(yǎng)鵝人，他們一齊手指東南：江邊上的。

二、江上飛“雪”

“江”是蒙洼人對活水源頭的特有稱謂。老漢們口中的“江”其實是一條小河汊，寬約兩丈，從王家壩一路蜿蜒而下，流經(jīng)老觀，由郜臺注入淮河。三排鵝舍建在北岸的河灘上，長約數(shù)百米。“江”上碧波蕩漾，岸邊綠樹成蔭，是養(yǎng)鵝的絕佳之地。

清晨，一抹朝霞喚醒了沉睡的鵝群，它們成群結(jié)隊地走出窩棚。霎時，天地間好似落了雪，白茫茫一片?！把┗ā憋w舞著覆蓋了河灘，覆蓋了江水，但聞江上鵝鳴陣陣。

他站在霞光里，滿臉璀璨望著鵝群。他叫閆兵，老觀鄉(xiāng)康湖村人，蒙洼濕地上的養(yǎng)鵝人。鵝，不啻于他的孩子。

天沒亮他就騎著三輪車去割草了。草地在鵝場東南，種植的是從武漢買來的苜蓿草種，叫高丹，身形像高粱，葉子尖細如蘭，長勢優(yōu)良，是上好的青飼料。1米多深的草，人一進去就沒了影。早起要割二三畝地，才能夠鵝吃上一天。從草場到鵝場每天來回三四趟，閆兵要走上幾十公里。

7點鐘，當他將割來的草準時投進鵝棚時，鵝兒已經(jīng)在排隊等候了。閆兵笑道：“它們到時間就要吃，時間掐得非常準?！?點鐘閆兵要送女兒去學校。女兒就讀于阜南一中，開學讀高三，成績在年級前30名。早些年他外出打工，在寧波賣燒烤、夜宵，掙了不少錢，后來孩子上學了，為了能夠照顧到家里的老人、小孩，就回老家創(chuàng)業(yè)。如今他仍為自己做出的正確選擇感到欣慰。

一說起養(yǎng)鵝，這個有些靦腆的蒙洼漢子頓時來了精神，從鵝的品種、鵝病防治、小鵝飼養(yǎng)到大鵝育肥，他如數(shù)家珍。

閆兵介紹說，鵝的品種很多，有三花鵝、皖西白鵝、皖普大鵝等等，鵝場原先養(yǎng)的是皖西白鵝，公鵝能長到16斤左右，母鵝能長到12斤左右，60天至70天出窩。后來為了提升成鵝的品質(zhì)，引進優(yōu)良品種皖普大鵝，這種鵝體型要比皖西白鵝壯碩，公鵝體重可以達到18斤，母鵝15斤，一般是180天出窩，肉質(zhì)優(yōu)良，市場銷路好。

俗話說“家有萬貫，帶毛的不算”。搞養(yǎng)殖最怕禽畜生病，鵝病防治對于只有初中文化的閆兵來說，成了“卡脖子”的難題。為了解決這一技術(shù)性難題，他通過各種途徑學習、鉆研鵝病防治和養(yǎng)鵝技術(shù)。就拿鵝病防治來說，鵝的常見病就有三種：第一種是痛風。7天至14天的鵝痛風，身子往上空翻。沒有太好的療效藥，只能提前預防，讓鵝多喝水，多吃菜，吃嫩草，夜間加喂小蘇打加葡萄糖水，給鵝通腎，促使其把尿酸鹽排出來。第二種疾病叫漿膜炎，癥狀是鵝毛炸起，弓背勾頭，食欲不振，總是靠邊走，糞便呈綠色黏液狀。這種病又分為病毒性和普通型的。普通的漿膜炎只需要用藥物治療就行了，病毒性的就要加抗病毒藥物。第三種就是種鵝卵管炎。母鵝如果下麻皮蛋、軟殼蛋、帶血蛋，脫肛等都是卵管炎癥狀，這個時候主要是為它消炎。

看我聽得一臉茫然，閆兵笑了：“養(yǎng)鵝如果不懂預防和治療，只賠不賺。只有掌握了如何預防、識病、治病的方法，細心觀察，對癥下藥，才能保證鵝的成活率?！?/p>

養(yǎng)鵝不僅有風險，而且是個技術(shù)活。

幼鵝買來就要放進保溫棚，溫度保持33攝氏度左右，7天以后逐漸降低，直到與外界氣溫持平，才把小鵝放出來，喂成品顆粒飼料，吃切碎的嫩草；漸漸長大，開始喂粗飼料，用玉米和小麥粉碎而成；再大些就喂整根草和玉米稻糠混合飼料了。成鵝一天要喂3次草3次料，3000多只鵝一頓能吃掉兩畝地的青草和2000斤干飼料。為節(jié)約成本，干飼料全部是他自己在鵝場獨立加工。

他帶我走進了鵝場旁邊一間寬大的鐵皮房。房子四面墻堆得滿滿的都是麻袋，正中擺放著一臺機器，地面上落著一層厚厚的碎屑。他每天早晨四五點去草地，下午3點進粉料間，下午四五點再去割草。割草、粉飼料、喂鵝就是他生活的全部，雖然忙碌但是心里踏實。

當鵝長到120天時還要采絨，第160天時采第二次。每只鵝的鵝絨可以賣到60元左右，這可是養(yǎng)鵝的第一筆收入。農(nóng)歷八月以后成鵝就可以出售了，合肥、六安、淮南等地的客商爭相搶購，成為“六安咸鵝”的原材料供應(yīng)地。

說起六安咸鵝，制作并不復雜，把鵝宰殺洗凈后，將鹽均勻地按摩到鵝肉上，一只鵝大概用八兩至一斤鹽。腌制六七天之后拿出來晾干。吃的時候把腌過的鵝用鹵水湯煮一遍，晾干切塊即可。蒸、煮或燒，那味道絕對讓你贊不絕口。蘸上料汁細品慢嚼，肉質(zhì)柔嫩，鮮香綿密，回味無窮。

我由衷地贊道：“你鵝養(yǎng)得這么好，也算是成功人士了！”閆兵望了望遠處，感嘆：“成功哪有那么容易喲！”他陷入了回憶。

2019年，他年輕氣盛，一次性籌集資金30多萬元，購進2000多只鵝苗，開始創(chuàng)業(yè)。由于不懂技術(shù)再加上疫情，鵝死了一半，守著近千只鵝，等待第二年翻盤。誰知2020年7月，蒙洼蓄洪，鵝舍被洪水沖毀，鵝轉(zhuǎn)移到莊臺上，圈在狹小的空間里，細菌感染、瘟疫，鵝很快損失殆盡，30多萬元的投資幾乎虧盡。妻子怕他想不開，勸他說就當交學費了。親戚們也都勸他別泄氣，蒙洼的漢子哪能認輸呢！

看著所剩無幾的鵝，他思來想去不能再干了！就在打退堂鼓時，8月18日，習近平總書記心系災區(qū)，親自到蒙洼考察災情來了。并在西田坡村發(fā)表了重要講話：“做好防汛救災和災后恢復重建工作，支持受災企業(yè)復工復產(chǎn)……”

“就是這句話極大地鼓舞了我的信心?！彼f，“投資哪有不冒風險的，何況是自然災害呢！如果放棄了，30多萬學費真就白交了！”

俗話說“小車不倒接著推”，說干就干，而且要干好！2021年春天，閆兵重新搭建鵝舍，貸款購進3000只鵝苗，又以200元至400元的價格轉(zhuǎn)包了20多畝低洼地種青飼料。這一次，有了主心骨，他胸有成竹了。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養(yǎng)鵝至今，從開始的試水失敗到今天的精于門道，他變得老練了，沉穩(wěn)了，鵝場發(fā)展的步伐也堅定而從容了。如今鵝場不僅還清了貸款，還從開始的3000只發(fā)展到近4000只，實現(xiàn)了增益創(chuàng)收。

創(chuàng)業(yè)難，在蒙洼創(chuàng)業(yè)更難，有著更多的不確定性，但蒙洼人面對失敗決不認輸。正如閆兵所說，做事情就要有始有終，不怕挫折，不斷改進，堅持到底，才能干出一番大事來。

對未來，他充滿信心：有政府在土地上大力支持，有技術(shù)支撐，鵝場完全步入了正軌，未來將擴大規(guī)模，開辟新的銷售渠道，與周邊愿意學習的伙伴進行合作等。預計2023年底種鵝數(shù)量再增加一倍，將達到1000只，明年養(yǎng)鵝至少4000只起步。將來效益好了成立個公司，形成以養(yǎng)鵝為龍頭的產(chǎn)業(yè)鏈，創(chuàng)立自己的品牌，實現(xiàn)養(yǎng)殖、加工、銷售一體化。

“產(chǎn)品包裝與封面我都想好了?！彼d奮地說，“真空環(huán)保禮盒裝，以四里湖濕地全景為封面，以自己的家鄉(xiāng)為品牌，做成老觀咸鵝或者蒙洼咸鵝等?！?/p>

太陽冉冉升起，他的夢想、他的故土情懷如朝霞般絢爛多彩。鵝群沐浴著霞光，在江面上歡唱著，奔騰著。那美麗的“雪堆”上，紅蕊點點，鵝包如鮮花朵朵盛開。

三、水鄉(xiāng)圓夢

離開鵝場，我要去見一個故人。

他是我多年前的朋友，家住蒙洼老觀鄉(xiāng)康樓莊臺。聽說我去蒙洼，他便邀請我一定到他的老家看一看。

朋友自稱“灣里”人，多年前我曾去過那兒一次。那是一個有水的村莊，地處蒙洼蓄洪區(qū)。村外一個水塘連著一個水塘，我更愿意叫它水鄉(xiāng)。他告訴我，那些水塘是他因勢開挖的魚塘，也是他的夢想。

曾經(jīng)漲水時魚兒全游走了，他就把炒香的黃豆芝麻餅沉入塘底，呼喚魚兒回來，可一條也沒回來；干旱時魚塘枯竭了，他跪在塘邊不停地磕頭，乞求老天爺下雨，七尺男兒焦灼成了缺水的魚兒，可那年他曬了一茓子魚干！

記得魚塘四周雜樹與荒草叢生，落下一層厚厚的葉子，一腳踩上去，沙沙作響。他說當年為挖魚塘，與鄰里關(guān)系鬧僵，和自家爺們動起了手，最后不得不做出讓步，才挖掘成功。魚塘一個連著一個，一直排到淮河邊，被莊稼與樹木分割、包圍著。他獨自蹲守在魚塘邊，一個一個輪番看管。臨時搭住的窩棚冬天冷得如冰窖，夏天熱得似火爐，他一住就是5年。為守魚塘，他還親手筑起一座小屋，紅磚灰瓦，經(jīng)過風雨的侵蝕，門上的鐵鎖銹跡斑斑。

村外是一塊塊稻田，一片片菏塘。過了蒙堤有一條河，叫蒙馬河，是淮河的泄洪道，水面很寬，一座彎彎的青石橋橫跨在上面。他小時候常在橋上玩耍，從橋洞的這一頭鉆到那一頭，快活得像兔子。

魚塘之東是淮河的分洪道——蒙河，直通蒙洼四里湖濕地。四里湖濕地上曾經(jīng)生長著茂密的荻林。荻草當年是建房常用的材料，給蒙洼人帶來一定的經(jīng)濟收入。朋友曾在文中描述：春來時，上萬畝荻芽像約好似的，一夜之間，齊刷刷地從土里鉆出，勾起游子無盡的思鄉(xiāng)情緒?！鞍最^波上白頭翁，家逐船移浦浦風。一尺鱸魚新釣得，兒孫吹火荻花中?！彼f，每當讀到這樣的詩句就不由得懷念兒時的家鄉(xiāng)。

后來，為清障排澇，萬畝荻林煙消云散。我去的時候，只在路邊見到零星幾棵荻草，長得像蘆葦，但葉子更尖細，淡紫的花絮。也許是經(jīng)受了太多苦難，那不著痕跡的紫暈很是凄美動人。

荻草的消失宣告了蒙洼抗洪時代的開始，也印證了淮河的桀驁不馴。住在淮河邊的蒙洼人，一邊舍棄一邊接納，逐漸摸清了淮河的脾氣，適應(yīng)她的喜怒無常，更學會了與此同生共存。

大災面前，他們不等不靠，從容面對苦難。水進人退，一起編柳、做手工；水退人進，因地制宜，搞養(yǎng)殖，種蓮藕……蒙洼出現(xiàn)了“深水魚、淺水藕、灘頭洼地植杞柳，鴨鵝水上游，牛羊遍地走”的喜人景象。

據(jù)朋友說，蒙洼蓄洪時他的魚塘后來都得到了政府補償。第一次補償款很多，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擁有那么多的錢。從那時起，他的理想才逐漸豐滿起來。他又將所有的補償金全部投進魚塘，即使后面還會一次次失敗，他也不怕了。

如今經(jīng)過數(shù)次投資，他的魚塘終于初具規(guī)模，水中養(yǎng)魚，岸邊種樹，四周轉(zhuǎn)包大量土地，種植無機蔬菜和高產(chǎn)農(nóng)作物，形成了大規(guī)模種養(yǎng)模式。故鄉(xiāng)蒙洼終于圓了他多年的夢。

我在回憶中搜尋著舊時的路：郊野那個有人才會停車的站臺，它在坑洼不平的道邊，只有一個指示牌，寫著“康樓”二字；記憶中的那些水塘，當時它們是橫在村外的，塘邊有一條歪斜的黃泥路通向臺上的村莊?？牲S泥路沒有了，沿著斜坡蜿蜒而上的是柏油馬路，通向一個個莊臺；莊臺上矗立著幢幢黛瓦白墻的小樓，哪里還有老屋的影兒？

汽車繼續(xù)在寬闊平坦的防洪大道奔馳，一路垂柳如煙，翠色欲流。車窗外，一個巨大的指示牌忽閃而過。不覺回頭張望，竟是老觀鄉(xiāng)芡實種植基地，旁邊正圍著一大群戴草帽的人。啊，這不正是習近平總書記3年前來過的地方嗎？時光好快啊，轉(zhuǎn)眼又是一季收割忙。

我注定是找不到記憶中的村莊了，那一切似乎從來沒有存在過；就連那滿載農(nóng)人、貨物，緩慢爬行的客車也不見了……后面，一輛翠綠的大巴車飛馳而過，醒目的“116”像一幅循環(huán)播放的字幕緩緩移動，又像一面旗幟在向我揮手。一陣驚喜掠過腦海：哇，城鄉(xiāng)公交通到蒙洼了。大巴車在一個站臺前停下了，車窗內(nèi)飄出一個甜美的聲音：康樓到了，請抓好扶手，從后門下車。立即，從車里飛出一個娃娃，歡呼著：“到家了，到家了！”我不由得一陣激動，朋友的家不遠了，她一定就在蒙洼那風景如畫的莊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