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 恩（河南）

空白之詩

雪地上畫一只烏鴉，隨即又被

新落的雪覆蓋

或者說，烏鴉飛走了

空余一片空白。多么自然

像什么也不曾發(fā)生，悲與喜

相互補充

就像此時的我，遠近鏡像模糊視線

又重新虛設(shè)

你在與不在，雪依然在下

多余地不停地下

在這個庸常的日子，我徒勞地修改

一首空白之詩

——其實，整個下午，做什么也是徒勞

唯有雪，又一次為你蒼茫

回音壁

與鏡面有著相同的特質(zhì)

說出的話，經(jīng)過

壓縮、過濾，內(nèi)心雷聲轟鳴

一面墻壁發(fā)出的回聲

接近于心臟的律動，不必驚訝

物性的反射

是由表及里的過程，芒刺反唇相譏

擴大中逐漸鈍化

更多時候，碰壁而回的聲音

我習(xí)慣性忽略

靜下心來，審視體內(nèi)回廊

雷電穿腸而過

——那些為生活降噪又反彈而來的因子

又一次敲響耳鼓的顫音

又見荷塘

冬日，黃昏。生活袒露底色

荷塘一片狼藉

多少人來過，又散去

不必過度悲傷。幾叢蘆葦

東倒西歪，它們卸下沉重包袱

寒風(fēng)中隨遇而安

像我多年挺直的腰身，面對現(xiàn)實

不得不低下頭

空寂，是它原本的樣子，或許

一場雪，正在醞釀

暮色加深著它的寂寥

我坐在石頭上，視線模糊

一切不再相見

——哦，蘆葦消失了，枯荷消失了

而我，走在消失的路上

紙上雪影

一字字，一行行，一頁頁

文字，穿過腦海

讀到暢快時，我嘿嘿傻笑一陣

悲傷處，我不哭，只是

沉默。整個下午

為書中人物唏噓喟嘆，更感嘆于

自己的命運，以及無法測度的

天道命理

像一些舊傷，疤痕復(fù)原如初

仍帶給我新鮮的刺痛

窗外，雪越下越大，仿佛遮蓋了

某些后續(xù)情節(jié)

其實，我并未抬頭，文字還在延伸

——只是，我無意識地彈了彈

肩頭并不存在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