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丁未(湖北)
最先談論的是距離的隔閡,其次討論的是速度的障礙,因為我們有著相仿的時間。
月亮在深夜照出一切的骨頭,我是其中一具。
夜晚的寂寞白天趕不上,在搖擺不定的去向里,孤獨不能調(diào)取食品來充饑。
骨頭與血肉,正好騰出時間來分離。
一部分被見識者抓在手心里,一部分殘留在二手店;試圖傳遞一種信號,掩蓋著歡笑,也掩藏著苦痛,半是情愿、半是無奈地被人瀏覽,附帶著品評。
與其說是賞識,不如說是挑剔,鮮花是在外面的陽光之下怒放的,當眼前的路變?yōu)榛◤剑聊吖聠蔚拿滞蝗幌癖K飄揚的燈。
站在類似的境地里,一個人的茁壯和豐滿,突然成為漫不經(jīng)心的那件事。就像紅燈到來之前那短暫的幾秒鐘,勇敢者暴沖過去了,他的前景更為寬闊;而猶豫者卻迎來了更為充裕的時間,他們討價還價的時候,一個面不改色的美女肆無忌憚地走了過去。
與己無關的場景,不可多得的財富。
供人招搖過市,供人沉思默想,就像山里一時半刻開不出花朵、也結不出果實的草莖。
下山之徑,以花香逆襲。
一條被稱作“善良”的道路,勝過萬千高談闊論。
不出聲的月光流淌了若干個夜晚,默默退守的那份光陰,太陽不出聲地閃出場來繼續(xù)照耀,照耀世間一切潔白的骨頭。
一顆土豆生長出來,帶出一連串圓滾滾的土豆。
它們的出生是不知不覺的,誰也說不清何時在土里發(fā)芽,直到那一長串的綠色藤蔓滋生進我的眼簾,仿佛纏纏綿綿的余音在我的腦海里繞梁未盡,我才恍然大悟地覺出了一片嶄新之意,如同儒家的博愛,歡騰著良宵。
風里伸出數(shù)只佛教之手,擦去我臉上的疲憊,讓清新如酒醉后的蘋果,香氣裹緊佛龕上的祈禱辭,帶著醒時做夢、夢里翻飛的祝福,馳騁曠日持久的時間。
當我神氣活現(xiàn)地從神壇上走出,黑和白同樣彌足珍貴。
生與存,越來越向著品質(zhì)靠攏。
價值生長之時,在生命的景色里,一塊瓦礫、一顆青草、一陣嬰兒的哭喊挽起一顆流星,變成讓人依戀的美景!
泥土里開出的花朵記載著這一切。
像劫難之后的愛情,起死回生。
所有理屈詞窮、所有背信棄義,攜手春暖花開和海浪滾滾,如同功德與福報,擋住天災,也抵擋人禍。
思緒與人一樣天馬行空,一個又一個新鮮的自我,從之前的舊我之中分離而出。
像陳舊的打坐騎上了一日千里的良馬,從木魚緩慢的節(jié)奏里溜出來,察看經(jīng)文的從容不迫;像陳年的茶香從茶友的老瓦罐中飄出來,感受世情的千姿百態(tài);像彈出宇宙和弦的波音信號,抑揚頓挫的敘述如同一片詩詞的意境,此起彼伏著悲歡離合。
這是一個經(jīng)久不息的理想。
我從凡間飛出,左身傾倒于一片碧綠,右身溶化于一片蔚藍。
在身體之外生活,仿佛身體是從身外租借過來的。
自己卻從來沒有行使過租借的權利,他的人和他的身就徹底分離了。
那個人,卻跟他有著相同的面貌和相同的行徑。
他十分好奇,想鉆到那人大腦的宮殿里面去看看、去瞧瞧。
不知誰四平八穩(wěn)?不知誰五彩斑斕?
照在那人身上的太陽光同樣均勻地拋灑在他的身上。他的世界跟那人的世界是不同的,他強烈地感受到那人的世界向著他擠壓過來。
不管是重疊與交融,還是呼吸與咀嚼,他都不會反對,盈滿他身心的協(xié)調(diào)感催促他大聲歌唱。
而他,從來都不是催逼者。此時此刻,他正把自己已經(jīng)遺失的那部分,頑強地朝著自己收攏,他的生活才是他名副其實的生活。
空氣與山與水,都成為他的親人,都在幫他收拾行李、打點行程,就像同仇敵愾的好兄弟。
他抓起了自己,過起了體內(nèi)與體外的生活。
這條路上,也走動著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