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 暮
除夕下午。父親在檐廊那頭
抽煙
我在另一頭
擺弄手指和啞火炮仗
因為一場變故,大門外
腳步聲只路過白色春聯(lián)
天井是一口井,父親和我
兩只冬眠的青蛙
他突然說:我們下棋吧
我愕然,惶然,木然
格子窗下,一張小方桌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與父親抵首而坐
整個王塆好像只有我們兩個人
那年他三十七歲,我十三歲
同一屬相,楚河漢界
天色暗了,父親起身走下石階
兩步,停住
一直望著天空
抽煙
看不見他的臉
頭頂上,青白煙霧
一層層,向四周緩緩消散
至今不知道
一生務(wù)農(nóng)的父親
在逼仄的天井中看見了什么
只知道,那天
2.4 兩組血清Hcy、CysC的比較 兩組治療后血清Hcy、CysC較治療前有所顯著下降(P<0.01,P<0.05),且治療組治療后的Hcy、CysC下降程度優(yōu)于對照組(P<0.05)。見表4。
整個王塆,只有他一個人
五水關(guān),一個方言地名
兩邊山?jīng)_
西南稍緩,十公里,老屋石階
往北坡陡彎急。十公里,余集高中
沒有水,也沒有關(guān),只是一個埡口
翻過去,雙手緊勒車閘,仍不減速
拼命摩擦。過了很多年
一到人生的下坡,都能聽見
上坡時,推著車子,到山頂
崖邊暫歇
迎接大風(fēng)微風(fēng)熱風(fēng)冷風(fēng)的打掃
汗滴躲進石縫,看著毛孔打盹
沒有什么地方不可以做夢
后來,乘綠皮火車,用一只腳
替換另一只腳的方式
六個小時穿越中原
今天下午,高鐵上,從冬天抵達春天
仍然覺得每次
經(jīng)過那家四步寬的肉末燒餅鋪子
是最長距離
入冬,把紅薯抬到河邊
兩個石步之中,水聲雀躍
啄去與生俱有的沙泥
只有空著的田畈才能聽懂
竹籃后面,一瞬間渾水涌出
越來越細,當(dāng)它消失,河變得空洞
仿佛只有凜冽穿腸
才能重回地下做窩
半生,再未見過
如此干凈的濁流
大火和蒸汽讓紅薯變得家常
才不會硌疼刀口的鋒利
攤在簸箕上
曬
——時至今日
仍然不知道如何形容,因為
它早已成為我的形容詞。比如
硬得像紅薯干;比如,比紅薯干還甜
比如,我像一塊紅薯干
蜷縮于長街上巨石滾動的波濤
之下,緊抱著那一縷
干凈的水聲
編織金魚、螳螂、青蝦的人
身披彩虹,走鄉(xiāng)串村
鼓著眼睛、大張嘴巴的孩子
像一群爭相咬餌的螃蜞
他總是早上來
口銜各色塑料線,十指穿梭
一只眼檢索一張張小臉
一只眼盯著竹竿上
那些跟他一樣
眼睛長在頭部兩邊的家伙
一個孩子慢慢伸出食指
又突然縮回
另一個看著他呲牙的樣子
用手掩一下嘴角,繼續(xù)狗竇大開
第一個孩子是我,另一個
是第二天的我
今早,那個身披彩虹的人
又讓我
在抬頭的瞬間
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