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陳 勇

又到一年五月五，家人團聚過端午。

粽子的清香溢滿大街小巷，各家餐桌上少不了粽子，而小珍珠一家少不了的卻是奶奶做的冰鎮(zhèn)糖水荔枝。是的，少了一碗玲瓏晶瑩的冰鎮(zhèn)糖水荔枝，便讓滿桌的佳肴頓失顏色。

說起冰鎮(zhèn)糖水荔枝，還有一個故事呢。

奶奶從小在嶺南長大，特別喜歡吃荔枝。當年她跟隨父母下放，后來嫁給了湘北的山里漢、復(fù)員軍人——爺爺，搬到這個小城里，一待就是一輩子。

荔枝上市時，在湘北小鎮(zhèn)的價格極高，家里人多錢少糊口難，奶奶只能望荔興嘆。

然而，在一次同學(xué)聚會后，每到端午節(jié)前家里總能收到一箱來自嶺南的荔枝。

奶奶小心翼翼地打開紙箱，荔枝有枝有葉還帶露水，奶奶的眼里一片紅光，滿臉的皺紋舒展開來。

當奶奶捏起一粒紅紅的荔枝，慢慢地剝開，紅皮半裹著一團晶瑩雪白的漿水，香氣四溢，令人垂涎欲滴。奶奶把它舉在嘴邊，閉上眼睛，輕輕地嗅著，嘴角、眼睛都彎成一道好看的弧線。然后奶奶將荔枝剝殼，把冰糖用開水溶化冷卻備用，最后把荔枝和糖水裝入玻璃瓶中放進冰箱，幾小時后就成了甜蜜冰爽的冰鎮(zhèn)糖水荔枝。這道甜品成了全家人的最愛，餐桌上一道靚麗的風(fēng)景線。最開心的是孫女小珍珠，每當糖水荔枝上桌，她就會拼命鼓掌歡呼，抱著奶奶不停地親，看得爺爺笑個不行。

就這樣，年年寄，年年吃，大家都習(xí)以為常。

但是，這個溫馨的家庭突遇了一場風(fēng)暴！爺爺不知從哪里打聽到，給奶奶寄荔枝的是她的初戀情人。這還了得！

從此，家里爭吵聲不斷！爺爺沒事就找茬子，不是嫌白菜鹽放多了，就是嫌西紅柿炒雞蛋再吃不出以前的味了。不高興就摔碟摔碗，眼珠子暴突：“你這死老婆子，這么多年了還忘不了老情人！”又恨恨地說，“再寄荔枝我全拿來喂豬！”

奶奶默默流淚。自此，端午節(jié)的餐桌上少了這一道甜品。

沒有了冰鎮(zhèn)糖水荔枝的端午節(jié)，算什么端午節(jié)嘛。小珍珠嚷著：“我要吃奶奶做的冰鎮(zhèn)糖水荔枝。”

爺爺被愛孫孫的哭聲煩擾，要兒子到水果店買了荔枝交給奶奶，奶奶不理，兒媳按奶奶平時的做法做了一碗，小珍珠吃了一粒連連呸了三口：“不好吃，酸酸的，一點也不甜，也不冰爽。”奶奶輕嘆：“這不是我家鄉(xiāng)的荔枝。”

從次，端午節(jié)小珍珠再也不來了。兒子、兒媳也很少上門，一個熱鬧的家，突然變得冷清了起來。

端午節(jié)又到了。老婆子躺在床上，懨懨的，一點力氣沒有。老爺子做了一上午的大餐，都是老婆子平日愛吃的：糖醋排骨、紅燒醋魚、四喜丸子、東坡肘子……老婆子看都不看一眼，只是扭頭望著窗外，一副失神的樣子。

這是怎么了？老爺子一摸老婆婆的頭，滾燙！

他一下慌了，叫來了兒子、兒媳，急忙將老婆子送到了醫(yī)院。

搶救室外，兒子、兒媳流著眼淚對著墻不說話，只有小珍珠不停地鬧：“我要奶奶，我要奶奶！爺爺壞，我不喜歡！”

老爺子頭低著，不停地用手揪著滿頭白發(fā)。

這是怎么了？老兩口都生活了一輩子了，老了老了，還跟自己鬧氣。

老爺子滿心的自責：咱一個復(fù)員軍人，這輩子什么風(fēng)雨沒經(jīng)過，心胸咋變得這么窄了，什么能比家庭和諧更重要！

他下定了決心，一切重新開始！

他仿佛又看到了小珍珠歡騰雀躍地叫著：“冰鎮(zhèn)糖水荔枝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