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孟真
鄧穎超84歲時鏗鏘有力地寫下“人老心紅,志更堅,生命不息,戰(zhàn)斗不止,努力為人民服務”的自我激勵,表達了將一生毫無保留地奉獻給自己所熱愛的祖國的家國情懷。1982年,78歲高齡的她先后寫下兩封遺囑,一封是6月17日在1978年7月1日寫給黨中央的一封信的基礎上重抄并作了補充,另一封是11月5日寫給身邊工作人員楊德中、李琦、趙煒、張佐良、高振普、周秉德組成的小組,委托他們處理她的遺物。這兩封遺囑,展現(xiàn)出她清正廉潔奉獻一切的革命本色、溫柔細膩質樸節(jié)約的生活作風、相濡以沫紙短情長的伉儷深情。
清正廉潔、奉獻一切的革命本色
黨風建設是黨的建設的關鍵問題,事關黨和人民事業(yè)的興衰成敗。鄧穎超是弘揚和踐行黨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和作風的楷模,她廉潔奉公,堅持黨性原則,不搞特權,一生公平持正。
周恩來和鄧穎超生前就曾約定,死后火化,不保留骨灰,把骨灰撒到祖國的大好河山。對此,她在1978年7月1日給中共中央的報告中提出相關申請:
人總是要死的。對于我死后的處理,懇切要求黨中央批準我以下的要求:
1.遺體解剖后火化。
2.骨灰不保留,撒掉,這是在1956年決定實行火葬后,我和周恩來同志約定的。
3.不搞遺體告別。
4.不開追悼會。
5.公布我的這些要求,作為我已逝世的消息。因為我認為共產黨員為人民服務是無限的,所作的工作和職務也都是黨和人民決定的。
作為一位唯物主義者,她面對生死時非常豁達。她認為,自己的遺體送去解剖,可以為醫(yī)學科研和教學發(fā)展作貢獻,之后再火化還能為國家節(jié)約土地;為了不給組織添麻煩,她要求后事從簡,反對大辦喪事和在家吊唁。
1982年6月17日,鄧穎超又在1978年原報告基礎上增加了兩條對所居住房舍和子侄后輩的意見:
1.我所住的房舍,原同周恩來共住的,是全民所有,應交公使用,萬勿搞什么故居和紀念等。這是我和周恩來同志生前就反對的。
2.對周恩來同志的親屬,侄兒女輩,要求黨組織和有關單位的領導和同志們,勿以因周恩來同志的關系,或以對周恩來同志的感情出發(fā),而不去依據(jù)組織原則和組織紀律給予照顧安排。這是周恩來同志生前一貫執(zhí)行的。我也堅決支持的。此點對端正黨風,是非常必要的。我無任何親戚,唯一的一個遠房侄子,他很本分,從未以我的關系,提任何要求和照顧。以上兩點,請一并予以公布。
她以自己“從未以我的關系,提出任何要求和照顧”的遠房侄子為例,特意在遺囑中提及要正確對待自己和周恩來的后輩及親屬,以端正黨風;并表示“這是周恩來同志生前一貫執(zhí)行的”,也是她“堅決支持的”。
1982年11月5日,她在第二封遺囑中又寫下:“在〈自己〉患病無救時,萬勿采取搶救,以免延長病患的痛苦,以及有關黨組織、醫(yī)療人員和有關同志的負擔?!痹谧约荷刮VH仍想著不要浪費國家醫(yī)療資源、增加醫(yī)護人員的負擔。她的心里裝著黨和國家,裝著人民,唯獨沒有自己?!拔从猛甑墓べY,全部交黨費”“房子,由原公家分配,應仍交公處理”“所有圖書出版物,除由中辦發(fā)給恩來的大字理論和歷史書籍,仍退還原機關外,其他的交共青團中央依酌分給青少年集中閱讀的單位”。工資、房子、書籍她毫無保留,要奉獻給她所熱愛的祖國和人民。以上遺囑,詮釋著鄧穎超清正廉潔、奉獻一切的革命本色。
溫柔細膩、質樸節(jié)約的生活作風
鄧穎超是德高望重的無產階級革命家,也是深受敬重和愛戴的“鄧大姐”,她一生雖無親生子女,卻是大家心中的“鄧媽媽”。她的周到細致,淋漓盡致地體現(xiàn)在她的遺囑之中。
在第二封遺囑中她提到自己將委托的6位同志,都是她經(jīng)過深思熟慮選定的:當時楊德中是中央辦公廳副主任,于是囑咐他“我和周恩來同志共住的房子,由原公家分配,應仍交公處理”“有些遺物可〈交〉公的均交公或交有關單位使用”;李琦是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主任、趙煒是她的秘書,委托他們整理保存資料,“文件,來往通訊、文書之類的文件,交中央文獻辦公(研究)室清理酌處;我和周恩來同志所有的照片也交中央文獻辦公(研究)室存或酌處;關于我的講話、談話錄音交中央文獻辦公(研究)室存處”;張佐良是她的保健醫(yī)生,叮囑他“在〈自己〉患病無救時,萬勿采取搶救”,以免增添醫(yī)療人員和有關同志的負擔,避免浪費國家資源;高振普是警衛(wèi)秘書;周秉德是親屬代表。在遺囑中她把所有能想到的事情都安排得妥妥當當,盡量不給別人添麻煩。遺囑中她寫道:“我個人的遺物、服裝、雜件,交分配合用的及身邊工作同志、有來往的一部分親屬,留念使用。”她惦念著每位親人朋友,將個人物品合用的交給身邊同志,物盡其用;余下的留給親人做紀念,以慰哀思。
她的細膩體貼,還體現(xiàn)在對身后事的安排上。在第二封遺囑中,她交代完諸多身后事還不忘對大家表示感謝:“以上諸事,向委托辦理的同志,先此表示謝意!在以上范圍以外的其他物品統(tǒng)由小組同志議處。”之前,她早就提出后事要從簡,不搞遺體告別,不開追悼會。并且再三交代身邊工作人員:你們一定要保證給我穿上平時穿過的那套舊衣服,骨灰盒就用周總理用過的。她還說:“骨灰盒只是形式,裝的時間不長,骨灰就撒了,買新的太浪費,有一個就行,也是為國家省點錢,雖然錢不多,也要節(jié)約?!彼龂诟雷约旱墓腔揖陀缮磉吶顺俗綍r坐的車去撒到天津海河,不要麻煩天津,不要驚動其他人,越簡單越好,為人民為國家節(jié)省開支。遺囑精煉如金,讓我們看到了什么是人民公仆,什么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什么是真正的徹底的唯物主義者。
相濡以沫、紙短情長的伉儷深情
鄧穎超和周恩來相識于天津南開大學的學校禮堂,周恩來曾指導過她們演話劇,當時兩人并未生出情愫。之后周恩來赴法勤工儉學,鄧穎超則去師大附小當教員,這期間他們書信來往,聊革命,聊戰(zhàn)爭,聊自由,進行著思想的交流。直到1923年春,鄧穎超收到周恩來從法國郵來的一張明信片,上面寫著“奔向自由自在的春天!打破一向的束縛!勇敢的奔啊奔!”這是他含蓄的表白,也是他們互通心意的開始。
他們相伴度過了50余年的漫長歲月。在戰(zhàn)火紛飛年代,他們寫信相互鼓勵寄托相思,是夫妻更是戰(zhàn)友,他們相持相伴一同為革命事業(yè)忙碌奔波。周恩來曾對鄧穎超說:“我這一生都是堅定不移的唯物主義者,唯你,我希望有來生?!边@是他對她最真摯的告白。1976年周恩來去世后,鄧穎超悲痛地說:“恩來用完后,把盒子拿回家來,保存著。等我死后,也用這個骨灰盒。”共用一個骨灰盒是節(jié)儉更是兩人愛情的見證。二人早在1956年就約定走后都不留骨灰,把骨灰撒到祖國的江河大地。1992年鄧穎超遺體火化后,骨灰就裝在16年前周恩來用過的骨灰盒中,遵其遺囑撒到了天津海河,這是曾經(jīng)周恩來骨灰播撒的地方,二人在16年后以這種特別的方式相聚,再也不會分開。
鄧穎超這兩份遺囑是一面映照個人品行的鏡子,展現(xiàn)了她對黨忠誠、無私奉獻、清正廉潔、艱苦樸素的革命人生,詮釋了她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淡泊名利的崇高精神境界。遺囑雖已跨越30年時光,讀之思之,仍然令人為之動容。它所展現(xiàn)出的清正廉潔、溫柔細致、伉儷深情,讓后人感受到先輩們穿越時空的家國情懷,更激勵著我們傳承紅色基因、厚植家國情懷,讓生命在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國家的火熱實踐中綻放絢爛之花。
(責編 王燕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