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劉亞武
初秋的淮州縣城晚風輕拂,華燈初放。永信裝飾工程公司的王天風剛剛調(diào)整了崗位,還加了薪水,高興地來到大浪淘沙洗浴中心,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結(jié)賬時,王天風掏出了貴賓卡,收銀員林巧兒接過卡,照例在登記本上查了一下,微笑著把卡還給了王天風:“您是王經(jīng)理吧,不好意思,您這卡不能用,請用其它方式結(jié)賬?!薄澳阏f什么?不能用?我這卡上還有800多元呢!”林巧兒一直保持著“標準”的微笑:“經(jīng)查詢,您這卡過期了,如有疑問,請找我們老板,我只是個打工人?!?/p>
“過期?”王天風腦子一蒙,想了一下就明白了。洗浴中心和永信公司是長期合作的商業(yè)伙伴,洗浴行業(yè)為了招攬顧客,一般三四年就要裝修一次,兩個月前,洗浴中心又進行了裝修,王天風是項目經(jīng)理。完工后,洗浴中心的老板金維利送了他這張卡,卡上金額1000 元,每次消費時費用從卡上扣除,不記名,無期限。結(jié)算時,心知肚明的王天風少收了金老板5000元工程款?,F(xiàn)在自己調(diào)到鄰近的泗州縣做項目經(jīng)理,不再和這個洗浴中心“合作”了,這張卡也就不能用了。王經(jīng)理頓感人走茶涼,又惱又怒,一拍桌子,脫口而出:“你他……”剛要爆粗口,突然想到公共場所可能有監(jiān)控,而且這個收銀員并不相識,卻知自己身份,顯然自己的身份信息已被商家掌握。閱人無數(shù)的王天風迅速恢復了理性,抬頭一看,服務臺上方的墻角果然有一個攝像頭,王經(jīng)理猛然冷靜下來,把后邊的臟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轉(zhuǎn)念一想,人家說“過期”是個很好的理由,還算是給自己留面子的,畢竟沒出錢,腰桿子不硬,不好意思聲張,于是一邊掏錢一邊自言自語地說:“唉!確實是過期了,過期了……”
一臉尷尬的王天風走出大廳,心里怒火中燒,這些人太勢利了,消息也太靈通了,昨天老板才宣布他崗位調(diào)整,今天收銀員就“宣布”他的洗澡卡過期。這點錢并不重要,但王天風心里有一種深深的失落和悲憤,這世道真是太無情了。想了一會,王天風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掏出手機給高律師打了電話。高律師是他的發(fā)小,大名叫高仰止,兩人雖然都已成家立業(yè),但仍然常聚一起喝酒打牌,無話不談。高律師接電話后迅速趕到,了解情況之后,用專業(yè)的眼光認真查看了卡片,說:“沒事,這卡給我,咱依法處理,你自己處理不大方便?!蓖跆祜L這才開心了一點,說:“這浴室不錯,這卡我送你了,不能便宜了那小子!”
三天后,高律師來到洗浴中心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哼著小曲,紅光滿面地來到了大廳,一手系襯衣扣,一手把卡甩給了收銀員,大聲喊:“結(jié)賬!”收銀員林巧兒查詢了一下,臉上又堆起了“標準”的微笑:“不好意思,這張卡不能用,過期了?!庇袀涠鴣淼母呗蓭煯敿唇o收銀員上起了普法課:“這卡要是不能用我就不來了!我是律師。你知道《民法典》嗎?根據(jù)《民法典》第467條的規(guī)定,這預付卡就是一份簡易無名合同,卡在我手里,證明我們之間存在權利義務關系,我是持卡人,有權消費,你們有義務提供服務,卡上未明確使用期限,你們?nèi)绻芙^我使用,我就到法院告你們,你們肯定敗訴!”林巧兒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她也知道老板這樣做不厚道,聽說對方是律師,滿嘴的法言法語,有理有據(jù),自己根本不是對手,趕緊跑出門給老板打了求助電話。
電話那邊沉默了好久,金老板說:“沒想到啊,這個王經(jīng)理還真有兩下子,找個律師來洗澡消費。律師咱惹不起,快給他結(jié)賬,以后卡繼續(xù)有效!不管怎樣,咱們開出了卡就該負責。這事對咱們也是個提醒,咱們做生意要守法、誠信,以后再也不能干這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