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國彪

作為錢江源-百山祖國家公園百山祖園區(qū)的重要組成部分，龍泉市因劍而得名，憑瓷而生輝。龍泉青瓷與寶劍歷經(jīng)千年沉淀，歷史悠久，聞名天下。來到浙江省龍泉市尋瓷問劍，探尋劍瓷文化的悠久歷史，感受中華文化的深厚底蘊，成為了百山祖園區(qū)文化體系的重要環(huán)節(jié)。

在暖陽的陪伴下，我來到了浙江省麗水市龍泉市，對龍泉的劍瓷文化進行采訪報道。龍泉，我是第一次來，但從它的名字中就能感覺出一些古意。從資料上了解到龍泉因劍得名，而龍泉寶劍的鍛制歷史長達2500多年，已成為中華武俠文化的象征。龍泉青瓷是我國制瓷史上歷時最長、規(guī)模最大、影響最大的窯系之一，也已成為陶瓷類唯一的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

在趕往龍泉的路上，汽車在層巒疊嶂的青山間穿行，我在思索有著“山是江浙之巔，水為三江之源，劍瓷世界馳名”之稱的龍泉憑借什么使自己具有了世界的舞臺？又是憑借什么使這里籠罩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氣息，讓人不遠千里來探尋究竟？

由于工作的原因，我曾經(jīng)走過不少的地方，但像龍泉這樣聽一次就立即能讓人記住的名字還真不多。我們知道中國貢獻給世界的除了四大發(fā)明外，最重要的就是瓷器、武術和茶葉，直到今天中國功夫和瓷器都是國際友人探尋了解中國文化的重要入口。而這三樣都是龍泉賴以成名的物產(chǎn)。

在我國經(jīng)濟轉型的過程中，文化產(chǎn)業(yè)被提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各地都在搶占文化的制高點，發(fā)掘本地的古老文化，正因為這樣才有了很多名人故里之爭。龍泉是公認的文化大市，劍瓷文化歷史悠久源遠流長，至今仍閃爍著奪目的光輝。

相傳春秋末期歐冶子奉楚王之命鑄劍，遍訪名山大川，尋至浙江龍泉，見秦溪麓古木參天，近旁鐵英豐蘊，寒泉清洌，遂在此鑄就“龍淵”、“泰阿”、“工布”三柄名劍，從此龍泉寶劍名揚天下。作為龍泉劍的開創(chuàng)者、龍泉鑄劍第一人，歐冶子被歷代龍泉劍匠奉為祖師。

在龍泉，我拜訪了龍泉寶劍傳人、一代劍師陳阿金。這位13歲開始拜師學打鐵和鑄劍的阿金師傅已過六旬，但精神矍鑠，身體如青年人一般。他1975年進龍泉市寶劍廠從事鑄劍，1984年離廠創(chuàng)辦“陳阿金劍鋪”，一直至今。

阿金師傅繼承了龍泉幾千年傳統(tǒng)鑄劍精華，感知劍的靈魂，把握劍的神韻，一塊塊冷冰冰的鐵，在他的千錘百煉下，得到藝術的升華。這位從事龍泉寶劍鍛制技藝至今已有40余年的“中國工藝美術大師”早年拜張阿大（原金字號劍鋪鑄劍師）學藝，在龍泉寶劍廠工作時，又曾一度師從“龍泉沈廣隆劍鋪”第三代傳人沈新培的高徒季小寶。在鑄劍名師的悉心傳授下，加上本人肯吃苦，虛心好學，較快的學習掌握了鍛、淬、磨等一系列傳統(tǒng)制劍技藝。

阿金師傅告訴記者，上世紀七十年代在龍泉寶劍廠工作時，他作為技術骨干，曾多次承擔新產(chǎn)品的開發(fā)和制作任務。1983年參加制作中央軍委的外事禮品劍，他制作的樣劍，因設計獨特，制作精美，充分體現(xiàn)了傳統(tǒng)龍泉寶劍的工藝特色而被選中。后被時任國防部長的張愛萍將軍題詞贊為“龍泉神工”。近年來，他在挖掘和弘揚龍泉寶劍傳統(tǒng)技藝上取得突破，研制成功傳統(tǒng)花紋寶劍“玄天劍”。

阿金師傅說：“千百年來歐冶子制劍技藝的薪火相傳和經(jīng)驗積累，形成了系統(tǒng)、獨特的龍泉寶劍鍛制技藝。制作寶劍要按一定比例采用龍泉當?shù)靥禺a(chǎn)‘毛鐵和‘鋼，有‘三斤毛鐵半斤鋼之說。另外，鐵爐燃料選用‘松炭，要經(jīng)取自山中的黃泥水洗。積疊鍛合的‘百煉鋼，可以得到各種形態(tài)的美麗花紋，有松針紋流水紋卷云紋羽毛紋龜紋等等，且華光燦爛，成為龍泉寶劍的一大特色一一‘異光花紋。在劍的刃部包鋼或夾鋼，這一技術的采用使劍獲得剛柔相濟的性能，即刃部十分鋒利，劍身又具韌性不易折斷?！?/p>

據(jù)阿金師傅介紹，一把上好的龍泉寶劍一般要經(jīng)過三個月左右的時間打制，其中的工序非常復雜。記者在手握阿金師傅親手打制的寶劍時，感覺劍身沉重，劍鋒鋒利，大有吹毛利刃之感。

在龍泉寶劍廠，記者領略了一次龍泉寶劍生產(chǎn)的全過程。這里已開發(fā)建設完成歐冶遺風景區(qū)、寶劍文化展示館、劍藝表演區(qū)、精品購物區(qū)四個功能區(qū)塊，客人在這不但可以看到古代歐冶子祖師鍛造寶劍的場景，聽到“叮叮當當”鍛打聲，還可以親身體驗一把做寶劍藝人的樂趣。在古樸的制劍場地，記者一邊欣賞著鍛制寶劍的一個個過程，而且還清晰地看到從古至今龍泉寶劍的發(fā)展史，知曉了龍泉因劍而興的秘密。

在龍泉，有兩個地方集中體現(xiàn)了龍泉青瓷的歷史：一個是大窯，那是古代的青瓷歷史，現(xiàn)在是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另一個就是寶溪、上垟。上垟是現(xiàn)代青瓷發(fā)祥地，上垟鎮(zhèn)被成功命名為“中國青瓷小鎮(zhèn)”。在青瓷小鎮(zhèn)，到處都能感受到青瓷的魅力。不管是青瓷藝術陳列，還是青瓷窯的衍變和瓷胚的制作過程，都展示出青瓷是這個小鎮(zhèn)的魂魄。

龍窯是龍泉青瓷傳統(tǒng)燒制方法的窯場，從西晉一直燒到清末，窯火延續(xù)了一千六百余年，代代相傳，燒出了龍泉窯一個個輝煌，燒出了一件件精美絕倫的龍泉青瓷和璀璨奪目的青瓷文化，燒出了龍泉窯在制瓷史上的豐碑。

上垟鎮(zhèn)曾芹記百年古龍窯是一座至今仍在使用的老窯。曾芹記始建于清朝咸豐年間，具有170多年的歷史，為平焰梯式龍窯，占地面積2000余平方米，長33米，窯室內寬1.37米，高1.8米。龍窯的窯室分窯頭、窯床、窯尾三部分。依山坡或土堆傾斜建造成一長隧道型窯爐，約與地平線構成10～20度角。

記者有幸看到了龍窯的燒制和傳統(tǒng)的祭窯儀式。祭窯在鳴炮聲中開始，只見窯工把瓷器裝進一個個缽體，再連同缽體一起送進龍窯，隨后封住窯門，呈上供品，窯主在窯門前上香、敬茶、敬酒，與眾窯工一起向龍窯三鞠躬，窯主點燃窯火。

已經(jīng)70多歲的老窯主告訴記者，龍窯的燒制講究火候，一般要燒3天左右，中間不能斷火，即便這樣開窯時也只能有20%的成品率，所以龍窯制瓷的成本比較高，而現(xiàn)在很多制瓷工匠都改用電窯和氣窯燒制了。

龍泉青瓷傳承人徐朝興告訴記者，龍泉窯作為中國陶瓷史上燒制年代最長、窯址分布最廣、產(chǎn)品質量最高、生產(chǎn)規(guī)模和外銷范圍最大的青瓷名窯，自古以來以其釉色青如玉、明如鏡、聲如磬被文人墨客所喜愛?！罢嫒缇G水中，一朵芙蓉出”，形容的就是龍泉青瓷的純凈、古樸之貌。

很多人把徐朝興從學徒到中國青瓷大師的經(jīng)歷奉為佳話，但徐朝興自己卻說，這不過是機遇加上勤奮。直到現(xiàn)在，他依然堅持每天5點起床，利用8點半前的這三個半小時去工作室拉坯、修坯，“我的時間都是一分鐘當兩分鐘用，沒辦法，就算事情多也要擠時間”，徐朝興說。

徐朝興還告訴記者，龍泉憑瓷生輝，一千多年以來，就是這個縣份，以它品質優(yōu)異的大量青瓷器，在世界各地為我們換回了巨額財富，贏得了莫大的榮譽。而龍泉一名，也就由此而傳遍天下。龍泉“哥窯”與著名的官、汝、定、鈞并稱宋代五大名窯。龍泉青瓷歷代行銷全國各地及供宮廷御用，并從宋代開始遠銷亞、非、歐等地，故有“海上絲綢之路從龍泉開始”之稱。

中國人民大學教授鄭水泉說，從文化學的角度，青瓷與寶劍是中國古代哲學中陰柔和陽剛的代表，其不斷傳承和我國長時間的農(nóng)耕文明有關，也和龍泉人的性格與相對封閉的地形特點有關。

國際鑄劍大師周正武說：“龍泉劍鍛制的特點是剛柔相濟。有了資源以后還要看技藝。鍛造劍的過程中有一個工序，就是千錘百煉，百煉成鋼。龍泉劍與眾不同之處在于歷史，而且不斷代，幾乎是每個朝代劍的制作工藝我們都傳承了下來。日本刀就是從中國的唐劍、唐刀發(fā)展而來的?！?/p>

龍泉陶瓷協(xié)會徐定昌說：“中國版圖這么大，為什么龍泉青瓷能流傳興旺？龍泉盛產(chǎn)青瓷具備三個條件，豐富礦產(chǎn)資源，森林覆蓋率高，而且交通便利，經(jīng)水路可通泉州港、溫州港和寧波港，由內河通往海港而走向世界。龍泉的瓷土含鐵量高，以三氧化二鐵為配方，龍泉青瓷有梅子青、粉青等多種顏色，可達似綠非綠更勝綠的境界?！?/p>

龍泉青瓷和龍泉寶劍既是傳統(tǒng)產(chǎn)業(yè)，也是特色文化，具有地域性、獨特性和稀缺性，是龍泉人民的文化精粹，也是龍泉旅游的魅力和文化軟實力的重要內容。據(jù)了解，2006年，龍泉寶劍鍛制技藝和龍泉青瓷燒制技藝雙雙被國務院公布為首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代表作。2009年9月，龍泉青瓷傳統(tǒng)燒制技藝成功申報“人類非物質遺產(chǎn)代表作名錄”，成為全球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入選“人類非遺”的陶瓷類項目。通過采訪，記者了解了青瓷和寶劍的過往與現(xiàn)在，感知到龍泉人對青瓷和寶劍的鐘愛與自豪。

的確，在這樣一個四面環(huán)山的地方，能夠出產(chǎn)青瓷和寶劍兩種古代中國特有的令人驕傲的產(chǎn)品，確實有其獨特的歷史和自然原因。在采訪中，更多的人指出是龍泉豐富的資源和良好的生態(tài)孕育出了寶劍和青瓷，而這也將成為未來龍泉發(fā)展的物質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