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音巴圖 文
孛兒只斤·櫻桃 譯
滅亡,我最親愛的滅亡,我們奔你而遷徙著。人類的末日,在等待中,急不可待地歡跳著。毀滅,我最摯愛的毀滅,我們迫不及待地尾隨你。靈魂被折磨的地球被摧毀,手捧哈達迎接我們。終點,我最尊敬的終點,我們嫉妒而暗戀你。歷史與未來的終結(jié),微笑著招引我們。死亡,我最絢麗的死亡,我們不顧忌一切地走進你。大自然永久地覆滅,像食苗蟲似地招引我們。
人間最后一條小魚,嘲笑人類的愚蠢而緊閉雙眼。地球僅此一棵樹苗,憤怒人類的貪婪而撕碎葉片自焚。天空中唯一的雛鳥,驚嘆人類的丑陋而拔光羽毛裸奔。江河僅存的一滴水,洗不凈人類的墮落而飛向外星、不歸之路!
貪婪,好似牽著溫順駝的韁繩,緩慢地牽引著我們,向衰落、破碎、滅亡——恰如烏龜——不知不覺地遷移著。
貪婪,是一切罪孽的“永恒的巢穴”。
我們在超載的罪孽中,向漆黑的地獄——不管是否情愿——如馱著超重貨物的駝隊,搖晃著前行。
人類貪婪的列車,早已呻吟著啟程了。它,只有一個驛站。那就是滅亡。
貪婪的根源,是人的本性。貪婪的旅程,則是苦難。貪婪的邊境,竟是滅亡!
時間與距離,從人類醒悟的邊緣,已起航遠行。
思念的價值,已從幻想的警戒線,走出去很遠。
當(dāng)我們忘記歷史,面對自己的丑陋、淚水變成鱷魚的眼淚,覺醒自己從哪里來、又走向何處時,或許會感到世間的末端,竟是死亡之路……
我們微笑著,吃喝著,歡愉著,玩耍著,興奮著,瘋狂著……也許就會這樣消失。(這或許是佛祖恩賜于我們的福分,或許是悲劇樂章的前奏曲)
我們高歌著“地球母親”,吟頌著她,宣言著她,宣傳著她……卻在吞噬著地球母親。埋藏著自我。(這或許是,說與做,永遠無法統(tǒng)一的,我們本性的宿命吧)
我們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留意,什么都不愛惜,什么都不設(shè)想,什么都不信仰,只在“任我做,勝過天”的肆意中,將未來夢想成今朝、將明天幻想成昨日,或信奉自己乃萬能者,用高傲狂妄慰藉著自己,在“有而無,無而有”(就這樣掠奪著子孫后代們的福氣)的意念中,帶著無盡的懊悔與內(nèi)疚,將消失在懸崖溝壑里。(這也許是我們過于冷酷無情,過于自私暴利而導(dǎo)致的孽債吧)
我們。就是我們,在二氧化碳漂浮的天庭下,在有害分粒子蔓延的大地上,在黃沙肆虐的包圍中,在無窮享樂的幻想中,在索求膨脹的憂愁中——在小小“蜥蜴”腦殼似的“地球村”里,如擁擠的螞蟻,為了生命的延續(xù),搶奪著土地、掠奪著資源而生存。盡管如此,這個“村”的人,卻無休止地相互歧視、彼此挑釁,永不停息地侵略對方、彼此殘殺。
造孽,人類從未在意過它。當(dāng)面臨死亡,靈魂卻在發(fā)顫,才會走進廟宇……在佛祖面前,腰彎得茶壺似的,向上蒼祈禱……但為時已晚。地獄在這邊,抑制不住地大笑。
違背了誓言的人,上蒼都會鄙視他。對享樂著魔的人,魔鬼都嫉妒他。被破壞、侵占詛咒的人,死亡正走向他。被斗毆、陰謀籠罩的人,他的大腦已枯竭。吃盡食物,往碗里吐唾沫的人,他的命運之神早已棄他遠去。
真正的惡獸到底是誰?是獅子?還是狼?不是,是人類自己。
魔鬼是否有過?是故事?還是神話?有過,的確有過……現(xiàn)如今依然存在,那是人類自己。
(人,是野獸性與人之本性的連體,野蠻與文明的尺度取決于哪個略高一籌)
(人,是佛與魔的截線,宇宙的命運取決于哪個戰(zhàn)勝于彼此)
人類,擅長將一切臭名嫁禍于他人。把一切美好的東西占為己有,將罪惡全都推諉給他人的高手。這一切的一切,不管是百舌鳥還是蚰蜒,它們一清二楚,也能公然作證。
世界上凡是能吃能觀賞的:花草、樹木、五谷、果實……人類早已成為它們的“主人”,吝嗇在園子里,不要說讓蒼蠅靠近,就連細(xì)菌騷擾,都令他們難以承受。
成千上萬只鳥兒,筑巢繁衍,鳴唱大自然“交響樂”的自由家園——森林,我們強制地將它掌控,監(jiān)督。我們用它做柜子,做棺木。還用它蓋房子,點火引燒。
我們從白云連綿的草地、星星乘涼的河流,搶奪了牲畜、羚羊群的一切。在土地上,我們蓋茅房、挖窖、臍帶脫落、埋藏尸體。用水源,我們種植糧食、和泥、擦洗鼻子、清洗血漬……
從昂首仰望天空、目睹歷史變遷的山脈,我們將飛禽走獸、山神占為己有。
盡管如此,人類從未滿足過。在那里,饜足欲望,運走原石,發(fā)泄歡愉,綹竊腹地,秘藏軍隊、彈藥,還“仗勢欺凌”著花草。
鳥兒飛翔的天空,星星穿梭的宇宙……已是我們的。在那里,我們駕馭飛船遨游,噴灑煙霧。發(fā)射火箭,較量彼此的強大。
海洋湖泊,我們毫不顧忌魚蝦的存在,將它掌控在“手掌里”。
在那里,我們劃船。從那里,我們獲取食物。
五畜的幼崽,我們從沒讓吃飽過母乳。我們偷吮著。用這乳汁,哺乳自己的孩子,酹祭愿望,解毒,滿足著胃口。
未到終結(jié),未到止境。
被視為思念象征的銀色月球,如今人類卻,像切西瓜似地將她七切八分——各自占領(lǐng)命名——搶奪分割。向浩瀚的宇宙,肆無忌憚地“進軍”多年。(對這無休止的“占領(lǐng)侵略”,只有上蒼明了何時才是終結(jié))
人類的足跡,從未烙印的原始土地,宛如上蒼最后之諭,從世界任何一個角落,都難以覓尋到。
未到至極,未到盡頭。
從天堂到地獄的距離,從世間到宇宙的遼闊,從萬物到微塵的零落,從陽光到空氣的空洞……人類,統(tǒng)治著一切、政權(quán)著所有、奴隸著全部。
遐想飛到的地方,手就能伸到——從這個意義上,人類,或許是宇宙間絕無僅有的奇跡。
手到之處,一切驟然間變了模樣——從這個意義上,人類的智慧,或許有著難以想象的魔力。
對恭維不敬者,毀滅性地鎮(zhèn)壓(不管是老虎還是蒼蠅)——從這個意義上,人類,或許是個無法復(fù)制的權(quán)勢頂峰。
被視為障礙著,將他鎮(zhèn)壓,將他跪拜于自己的腳下(不管是山嶺還是海洋)——從這個意義上,人類,或許是傲慢的極限。
世間萬物,理應(yīng)是人類的;山脈森林,應(yīng)為人類溫順地服務(wù);螞蟻開洞,需人類許可;鳥兒唱歌,須人類應(yīng)許;羚羊繁殖,祈求槍林恩惠;山羊出場,懇求政府允許。
世間唯一的主人,理應(yīng)(也許是無可非議的)是人類。他,絕不允許有其他的主人。如果誰幻想成為主人,與他決一雌雄,他,隨時準(zhǔn)備著戰(zhàn)斗。(會不顧一切的)
一切能獲取的,凡是能得到的,一切能占領(lǐng)的,凡是能享用的,人類早已于自己權(quán)限內(nèi)收復(fù),枷鎖。如今,只剩下向死亡進攻了。
為了超越彼此的生活,人類,無時不痛苦。貪婪地互相攀比、嫉妒、輕視、敵對……甚至相互廝殺,向滅亡的邊緣轟隆而去。
財富,權(quán)力,名譽,欲望,或許是人類永不懈怠的追求。人類的根源,遠比這“鉆燧”。(人,這個動物,有過百分之百的滿足,從他歸天的靈魂,都難以尋找到)
就像初之雪,被人類的呼吸污染似的,不要說人類的魔爪,就連人類幻想竄到的地方,一切都瞬時被污染。
我們,如黑筆芯,一路污黑而來。狹窄的胸、惡意的心,化作黑烏鴉,翱翔在潔白的天空中。但我們卻未察覺到,那只黑烏鴉,竟是我們貪婪的化身,卻詛咒它、厭惡著自己的黑影子。
(烏鴉與人,到底誰最黑?雖說烏鴉黑,但對自己的幼崽、對大自然是純潔的報啼鳥。但是人,不管是在烏鴉的眼里還是在針茅的眼里,卻從沒被看作是潔白的)
豬,不是自己想肥胖而肥胖。不是喜歡筑起圈棚,混雜于尿屎中,除了吃喝“無所事事”地躺著。將豬變成這副“模樣”的“罪魁禍?zhǔn)住?,無可非議是我們自己。還在狼吞虎咽它的肥肉時,將懶惰、可惡、愚笨、命運欠佳的……恥笑為“蠢豬”,又何足掛齒。以此類同,將雞狗等動物的天性磨滅,把它們比喻成丑陋的化身,滿足自己的獵奇心,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之事了。
這,不是人類的弊病,而是習(xí)性,確切說是人類真實的本性。
豬與人類,到底誰愚蠢、誰陰險,在時間秤砣上宣判的鐘聲,也許即將來臨……
佛祖祭壇前點燃的千盞燈,一絲都沒能將罪惡人的心照亮。人,不是從外表而是從內(nèi)心需要,照耀。
將大腦,交付于“金錢”;被貪婪,永無止盡地俘虜;用今朝的幸福,交換著明日的苦痛;忘記給予,只知索取的“豎立動物”;將搖籃我們的藍色星球,凌辱得七零八碎;慷慨賦予我們空氣、水珠、太陽、土地、草木的星球,虐待成疾病的“前言”。
哎呀!請你們靜聽:金屬世界“饑餓蜥蜴”的牙縫里,我那苦命的地球母親,每一天,都在難以忍受地吶喊掙扎著!被高傲愚蠢的“地獄”爪子撕碎的她,每一刻都在祈求著保佑,我那哀痛的藍色星球!當(dāng)我們面對世界的悲慘,我們的苦痛已微不足道。當(dāng)我們面對地球的崩毀,我們的滅亡早已微乎其微。
世界三大宗教,未能凈化人類的本性、拯救人類。
非凡而完美的教誨,未能開化人類的智慧。
釋迦牟尼、耶穌、穆罕默德,對人類信任的背叛,感到厭惡沮喪,被迫做出用正義之戰(zhàn),拯救人類的決策。(也許是決定)
人類,宇宙“黑腦殼蟲子”。(說是上蒼之稱)
祭拜佛祖,用錢銀供奉;驅(qū)趕妖魔,用錢財迎合;安撫亡魂,用紙幣超度;祈求福分,用金錢指引;驅(qū)逐罪孽,用錢幣指路……想用金錢解決所有。
不要說世間的萬物,就連微妙的細(xì)胞,甚至畸形的預(yù)兆,都想變換為金錢而茫茫行星,發(fā)出恥笑的光芒。
以發(fā)揚的名義,將本性踐踏在腳底下;以興盛的名號,將故鄉(xiāng)埋葬于十八層地獄下。
將上蒼與佛祖,驅(qū)逐到委屈、厭惡的邊緣,反過來像啄食的小雞,忙著彎腰磕頭,祈福。
佛祖手足間,敬上不知用什么途徑弄來的幾張“斑駁紙”,竟妄想洗凈自己的罪孽。好似賄賂法院的判決,能逃脫了似的,鬧騰著。
我們,為了明天,交換今天而活,在今天與明天里,我們無存生活過。永不死去似地生活著,最終卻在無存生活中死去?!叭f物智者”悲慘的夙愿,就這樣,像年復(fù)一日的茶飯或愚昧之人的錯誤,重復(fù)著。
開采,砍伐,捕撈,消耗時……躍躍欲試。
“真理門前,謊言駕臨”,壓迫真理,讓邪惡猖狂。
瀕危時代黃金鎖門,被敲響的噩兆,或許這樣臨近著!
被丑陋、惡毒、貪婪、狡猾深侵的人類本性,令安康的山脈作嘔,到了噴吐烈火的地步。韌性的大自然,抵不住人類形色的災(zāi)害,無奈地?fù)u晃起脊背。
人類滅亡的“犬吠聲”,也許就這樣逼近著。
人類,將本性的光明,用野蠻的貪婪撕碎;智慧的蘊藏,為囤積財富絞盡;令遠古蒼穹給予我們的美麗富饒的世界,變成了嫉妒、門路、奉承、賄賂、偷竊、槍殺、掠奪、侵占、淫穢、愚昧的毒瘤繁衍的垃圾桶,向滅亡的終點,如發(fā)射的子彈、安息的生命,緊握不歸旅途的韁繩,將歲月拋棄于身后。誰也解救不了我們。佛祖挽救不了我們,飛速發(fā)展的科學(xué)技術(shù)更拯救不了我們。
宇宙滄桑,或許變成燃燒的火球;海洋湖泊,或許變之百沸滾燙;永恒的生活,或許變成瘟疫繁衍的巢穴;寶貴的生命,或許成為苦難的游蕩;未知的命運,牽著“鞍鞴的馬”等待著我們;謎語似的未來,在我們醒悟的每個細(xì)胞里,敲響警鐘!
但是……可是……
所謂高智商的人類,做了夢魘似的,未將這一切放入心。
就這樣,“聰明”行走。我們已,一無所剩。只留下,向地球母親宣誓的了斷了……
如今,我們在隨時爆發(fā)的火山口上,擁擠、任性、迷惘,甚至舉杯,一起興奮著。
厚顏無恥的動物,是人類。
想用紙幣蒙騙的,佛祖慧眼下暄軟的“穿衣服的猴子”,是人類。
吮吸著宇宙萬物精華,無盡止繁衍生息的“世間紅虱子”,是人類。
為了索取而發(fā)狂,將周圍掠奪一空的,慧眼被蒙蔽的大自然殺手,是人類。
無所無知地,令智慧變愚鈍。無所無愛地,使心靈之花熄滅。迷失于苦難的荒野時,為何要委屈。淹沒于痛楚的苦海時,為何要悔恨。夏季三月,不該遐想為六月?;畈坏桨倌?,為何要積累千年的資產(chǎn)?幸福流逝,福分告終,苦難竟未終結(jié)。
宇宙,從無有過永恒。永恒不了的宇宙,圍繞愛的軸心旋轉(zhuǎn)。愛已荒蕪的世界,充滿遺憾、分離。給予我們一切的蒼穹,我們需要用摯愛愛她。
當(dāng)僅有的一滴水枯竭時,當(dāng)僅存的一粒米消化時,當(dāng)僅剩的一棵樹跪倒時,當(dāng)僅活的一條魚悶死時:
我們需要什么,什么又是無價之寶?孽債為何那樣地苦痛,在生死最終的天平上,我們有所醒悟時……在宇宙的終結(jié)里,將會“幸福安康”的!
至此,人類需要拷問自己!人的本性究竟是什么?請你們靜聽!天在吶喊……地在呻吟……哎呀!我們情愿向毀滅……向滅亡……向覆滅……向終點……叮鐺,叮呤當(dāng)啷地跚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