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禾子

黑色皮質外套Emporio Armani

黑色高領毛衣Amiri;黑色外套XanderZhou

按照約定的采訪時間準時出現(xiàn)，面前的易烊千璽很“實”，真實、實在、充實、滿實、穿得嚴實……怎么樣理解都好。他素面朝天，頭發(fā)蓬松到有些炸毛，略帶惺忪，看起來跟多數愛熬夜的年輕人并無二致。待到熱騰騰的半杯水下肚，他像是被泡騰開，坐在椅子上扭了幾下脫下厚厚的外套，里面穿了件休閑的條紋衫，然后把袖口往上收了收，露出像是被曬黑的外手臂，開始小幅度比劃著說明。人的氛圍是松軟的，但骨節(jié)的突露又分明是帶點鋒利的。

有時候他會縮成一團趴在桌子上，半張臉埋進自己的胳膊里，有時候又伸展開，后背緊緊貼著椅子，琢磨著怎么表述更確切，前額的碎發(fā)被撥來揉去：更多時候他雙手握著杯子，貼著下巴，表情很沉著，但也總是會抿嘴笑，梨渦在杯子后若隱若現(xiàn)。

2022年4月，易烊千璽作為VOGUE+的客座編輯自導自演了一次他與“小劉”“小謝”的對話，那之后，他便開始為張藝謀導演的新片《滿江紅》做前期準備，然后6月進組，直到8月中旬殺青。鑒于電影未上映，在故事情節(jié)和人物角色上有很多不便透露的地方，但即便如此，易烊千璽也沒藏著掖著，不劇透照樣說了很多。

“特燒腦，也覺得特爽。”第一次看完劇本，易烊千璽是這種感覺。此前跟所有人一樣，一聽到“滿江紅”，就會想到岳飛的詞作《滿江紅怒發(fā)沖冠》，想到他被秦檜陷害的故事。但電影劇本沒有講述這段歷史，而是在這個背景下延伸出了新的劇情，孫均便是其中一個正邪難辨的角色?！耙郧翱偸茄萆硖幚Ь车纳屏忌倌辏偸强嗫鄴暝?，角色很熬人，大概只有《少年的你》里的小北有一點‘高姿態(tài)’，其他都是被摁在地上的小螞蟻，所以這次《滿江紅》里孫均這個角色的出現(xiàn)就很不一樣，我覺得這人挺復雜，就想演?！睂τ诒硌菡邅碚f，越是不一樣的角色，越能調動出未知的表現(xiàn)力。挑戰(zhàn)與成長總是相伴而來的。

萬事開頭難。導演給了一些片單和角色參考，還有美術指導的概念圖，然后易烊干璽自己去看，去琢磨。他還重新練起了字，“選的字有特意往瘦金體上靠，想離那個時期更近一些，其實沒有很實質的幫助，但在氛圍上想先有一個心理基礎?！弊铌P鍵的是要抓住“氣”，“一旦抓住了，就進去了，后面的狀態(tài)就能延續(xù)?！?/p>

很難掰開揉碎了去解釋“氣”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借助戲曲來理解可能更明了一些——生、旦、凈、丑，無論是哪種角兒，核都是通的，從“唱念做打”到“手眼身法步”，“氣”都攢在心里頭，時刻提著，待到登臺亮相開嗓的那一刻，聲線、眼神、一招一式的感覺才能是對的，聽著看著才舒坦。每次去片場之前，易烊干璽都會把要拍的那場戲從頭到尾要發(fā)生的事、涉及到的細節(jié)、對方可能會有的動作在腦子里過一遍，有個雛形，預備好幾個方案，“即使是平常收工以后，或者自己在酒店休息的時候，腦子里這種‘心像’也一直在轉，那根弦會一直繃著，突然間就會冒出來一些東西，會給現(xiàn)場增加點新奇的玩意兒?！彼膊挥X得這種琢磨和思考會造成太多精神上的消耗，“就覺得很沉浸，特喜歡這范兒?！?/p>

不過準備再充分，拍攝現(xiàn)場變數大，也會發(fā)生事前方案全被推翻或者沒用上的時候，這種情況下有人會覺得挫敗，有人則是因為出現(xiàn)了預計之外的狀況反而變得興奮。易烊干璽是后者。“確實是興……興奮”，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表情甚至有些竊喜，能感覺到拍攝帶給他的余韻至今還能令他品上一番?！跋耱v哥（沈騰）他們這樣擅長喜劇的演員，本身編創(chuàng)能力就很強，在現(xiàn)場即興很厲害，也很會理大的邏輯、小的細節(jié)，我跟著他們學到很多?！苯巧鳛檎麄€故事的一塊拼圖，既要往深了挖，也要顧及宏觀上的連貫性與合理性，易烊干璽過去習慣于專注角色的小細節(jié)，從《長津湖》開始，他跟前輩演員們學著多從大的面考慮，從劇情角度去對自己的角色做加減，做調整。至于角色是否能迷倒萬千，是否足夠討喜，他毫不在意。從完成自己的角色到完成他人的故事，思考方式上的轉變和遞進讓易烊千璽開始跳往更高的地方。

這個過程中他也有拿不準的時候，甚至從開始演戲就一直伴隨著，“角色展現(xiàn)大情緒通常是最重要的節(jié)骨眼，我平時又是不太會有大情緒的人，所以每次拍這部分之前就會緊張?！睕]有比多想、多思考更好的解決方法，易烊干璽始終在找一個能讓自己“夠著”的地方，一個點，或者說軸心，然后慢慢就覺得可以一點點控制住角色，心里的忐忑便會緩解一些。每一條拍完，他也會留意導演的反應，直到這場戲過了，才能如釋重負。

黑色高領毛衣Amiri; HardWear系列純銀鏈環(huán)項鏈Tiffany＆Co.

現(xiàn)場永遠是最好的學習場所，拍攝《滿江紅》讓易烊千璽第一次擁有了完整的“多機位拍攝”體驗。“以前都是拍完一遍換個機位再來一遍，基本是單機或雙機，拍完一邊拍另一邊，這次是七八臺機器一起上，特寫、眼睛、全景、中景……導演面前的監(jiān)視器至少八臺以上，各種畫面一起看，又得顧著情節(jié)合沒合上、每個人的表演是否到位，太厲害了，我特別佩服?！睆膶а菽莾憾δ咳緦W了不少，導演對易烊千璽有什么樣的評價或反饋也很令人好奇，被這么問到的時候，他欲言又止，最后還是邊笑邊搖頭，“不好意思說……”，然后又把腦袋埋進了胳膊里。

如果說表演是虛實結合，以他人的故事為基礎向內尋找自己身上的結合點，那做音樂則是完全根植于自我、繼而向外的表達?！把輵虻臅r候我一直在試著去找一個讓自己保持穩(wěn)定的狀態(tài)，但做音樂的時候我就無所謂了，我本身就是穩(wěn)定的，做什么都可以，不需要去‘夠’?！眱烧叻较蛳喾?，但并不矛盾，就像“莫比烏斯環(huán)”，將紙條旋轉180度、頭尾相接做出一個閉環(huán)，原本紙條的正反兩面便無法再作區(qū)分，而變得只有一個面存在。以自身的扭轉形成一種循環(huán)往復，讓對立消失，也是一種平衡。

這兩三年專注演戲，易烊干璽暫時沒有在音樂上進行完整的、概念化的呈現(xiàn)，不過回顧他之前的音樂作品，選曲和制作都有不少令人驚喜的地方（這也是他個人審美的體現(xiàn)）。例如2018年的《親愛的，這里沒有一個人》由郭頂作詞作曲，2019年的《冷靜和熱情之間》由橘子海樂隊制作，他們都是現(xiàn)在頗具青年影響力的音樂人。但易烊干璽的音樂審美很有意思，它既有新的部分，也有“Old School”的一面，比如“王爾”演唱會上他彈貝斯唱《無地自容》，他在自己拍攝的短片里用1992年王朔作詞的《玩的就是心跳》當背景音樂，還有他在2020年發(fā)行的翻唱專輯《后座劇場》，選的都是上世紀90年代中國流行樂、搖滾樂最黃金時期的歌?！拔倚r候，爸媽愛放CD，車里會放，每天早上起床他們也會在電視下面的DVD機里放，小虎隊、蘇芮、田震什么的，我就跟著這么聽過來了?！?/p>

22歲生日當天，易烊千璽在個人網站上發(fā)布了一段音頻，合成器、弦樂、環(huán)境音、人聲混雜在一起，像是貨車駛過、停留過的地方的聲音記錄。“這段音頻跟今年上半年要發(fā)的專輯有一點點聯(lián)系，只是一點兒，算是個大家都不知道的小預告?！贝饲啊段覙芬獬聊尫艃刃难婊稹泛汀稖夭罡小穬蓮垖］媽ⅰ耙嘴雀森t”的內心冷熱盡可能細致坦率地鋪在人們面前，而接下來他的音樂主題跳脫出自我，仍然會有完整的、連貫的故事感，但他的視角更偏向客體一一在完成自我的成年講述之后，他在盡可能去除哪怕只是會稍顯自負的行為，不想再去強調“我”是什么樣的，搞創(chuàng)作總歸是更大的世界、更不同的人更有吸引力，他的確沒把自己看得太重。

大概是這樣的心性，易烊干璽盡可能遠離了充斥著自我展示的巨大的情緒消耗場——社交媒體，轉而走向更實甚至不起眼的日常。其實也沒什么稀奇的，就是去街上、人群里溜達，就像他拍的短片那樣，公交、地鐵、胡同，到處都串一串。但后來他覺得自己已經慢慢適應了，不再像以前那樣有更新鮮的反饋了。升級后的“玩法”是自駕去外省，開個大點的車，能放得下行李，困了就在車上瞇瞪，去野外，也去城市?！芭紶栍信笥褑栁以诟蓡幔一径际腔貜驼f忙著放松，這種‘流心’的生活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不斷地吸收、積攢?！蓖媾牧⒌煤推促N也附著于這種“流心”生活之中，沿途拍些照片，或是影像，“都是普通的生活記錄”，但是他可以從中獲得很安定的狀態(tài)。

很多事易烊千璽在做，但現(xiàn)在他更“收著”了，不為展示，也不想去界定這些行為是歸屬于創(chuàng)作還是記錄的范疇。沉得住，定得下，這是成長的表現(xiàn)。雕塑他還在捏，但是搞完了就放著，誰也看不著。我們習慣于被要求設立目標、愿景，強調目的性，以至于容易本末倒置；如果先找到想做的事，那么做的過程自然會引領你走向一個結果。對于易烊千璽來說，雕塑就是這樣一一他沒有去計劃在表演上“投機”，但雕塑的確給了他“投機”的能力；無論是畫畫還是雕塑都會運用到“透視法”，這讓他對于空間、方向、虛實、大小都能更準確地捕捉。“我會很清楚地知道攝影機在哪兒，我在畫面里呈現(xiàn)什么樣的角度，然后調整自己參與的程度。”舞蹈也是類似，如果遇到情緒或身體狀態(tài)很不好的極端情況，肢體有時候可以幫助表演完成一些暫時做不到的地方，用代償的方法調動身體的各個部分一起使勁。反過來，表演也會作用于音樂與舞蹈的情緒表達，這是毫無疑問的。

采訪的最后一個問題，表演、音樂、舞蹈、雕塑、字畫、攝影……它們對于易烊干璽這個個體來說，是怎樣的存在？“是我生活的一部分而已……也可以說是全部吧，但我不想讓它們成為全部。我覺得這些都是行為，是一種附著的、用來承載的一個形式，但是可能這個形式沒了……也還會有其他留下來的痕跡?！碧搶嵆邵E，心像而生，人與物的進化多于無形中漸進，也許很多時候，我們只需做下去，不論有無終點。

著靠戴盔穿靴，長兵器。長靠武生有大將之風，工架優(yōu)美、穩(wěn)重?！堕L坂坡》里的趙云正是武生的標志性角色，也給我們帶來靈感，千璽宛如意氣風發(fā)的少年將軍，一路奔向未來。

長袖拉鏈襯衫、條紋闊腿長褲、黑色波浪印花橡膠拖鞋均為Emporio Armani

白色內搭MM6；黑色夾克Courreges;黑色皮褲XimonLee：白色手套Xander Zhou;黑色皮鞋The Last Redemption; HardWear系列純銀鏈環(huán)項鏈Tiffany＆Co.

黑色皮質外套Emporio Armani;Lock系列18K白金鑲鉆手鐲、Lock系列18K玫瑰金及白金鑲鉆手鐲、T1系列18K白金鑲鉆窄式戒指、T1系列18K白金鑲鉆寬式戒指均為Tiffany＆Co.

白色寬松帽衫、白色拉鏈長褲、玉石項鏈、銀色長靴均為Xander Zhou：T系列T True18K白金寬式戒指、T系列T True 18K白金鋪鑲鉆石戒指、Edge系列鉑金及18K黃金鑲{占戒指均為Tiffany&Co.

美妙的身段、紛繁的舞蹈、豐富的唱、念、做，旦角的舉手抬足都充滿了詩意，給觀眾帶來華美的視聽享受?！顿F妃醉酒》中的楊貴妃更是歷經諸多名家提煉的經典花衫角色，為這次拍攝注入新的靈感。

黑色中式長衫、白色褲子均為Pronounce;系帶半裙Pet-Tree-Kor;玉石項鏈XanderZhou;黑色尖頭皮鞋Dries VanNoten，金色扇子京劇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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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高領毛衣Amiri;黑色外套、黑色長褲均為Xander Zhou：黑色皮靴Alexander McQueen

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西楚霸王項羽是京劇中凈角（俗稱花臉）的經典角色，《霸王別姬》中的悲劇英雄走到陌路仍不失豪邁氣概。極具辨識度的霸王臉譜代表著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不死的英雄氣概，仍令今人為之感慨。

黑色高領毛衣Amiri;黑色外套、黑色長褲均為Xander Zhou;黑色皮靴Alexander McQueen

拉鏈黑色針織衫、解構運動夾克均為Emporio Armani; Lock系列18K白金鑲鉆手鐲Tiffany＆Co

百看不厭的《三岔口》有聲有色，有血有肉，有人物有機趣，驚險刺激又趣味盎然，具有高度的審美價值，武丑劉利華著蝴蝶侉衣侉褲，畫白色鼻梁，經由干璽演繹出別樣風味。

連帽針織衫、彩色針織開衫、針織長褲、小熊項鏈均為Penultimate：藏藍色針織長衫Dries Van Noten

拉鏈黑色針織衫Emporio Armani; HardWear系列純銀漸變鏈環(huán)項鏈Tiffany＆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