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永春

(吉林省吉林市龍?zhí)秴^(qū)江密峰鎮(zhèn)南沙村七社，吉林 龍?zhí)秴^(qū) 132206）

（續(xù)上期）

道口的木柵欄擋住了三輪車前行，上邊豎著個牌子寫道：道路養(yǎng)護，禁止一切車輛通行，于是我便跳下車，長來大哥調轉車頭就返回了。我從一個豁口穿過，沿著旁邊的路肩朝屯里走去，白色的暮靄如一頂草帽籠罩在村中的山頭，給人以神秘祥和之感。到了蜂場，我隨意打開2箱蜂群檢查進蜜情況，看到邊脾新蜜晶瑩剔透豐滿充實，透著濃郁的花香，心中頓感歡快暢達，對于養(yǎng)蜂人來說能采到蜜才是硬道理。

兩天的經歷和勞作使我感到很疲憊，晚飯過后雖然時間尚早，但也想躺下休息養(yǎng)精蓄銳。忽然耳畔傳來歡快的樂曲聲，困意全無，精神陡增。尋聲而去，在蜂場附近2棵高大棠梨樹下，一群婦女身穿彩衣，手握折扇已經聚攏起來，音樂聲從放在碾盤上的音箱里發(fā)出。一個年輕小伙正踩著梯子在棠梨樹上安裝霓虹燈和照明裝置，周圍的人在下邊打雜。夜幕初降，一輪上弦月早早地掛在空中，星斗稀疏，碧落幽深，充滿詩情畫意和浪漫情調。這時房東李大嫂身穿彩衣手攥飄帶朝我走來說，“蜂王老弟，這兩天上哪蹓跶？嫂子告訴你，媳婦不在身邊，不能拈花惹草，真要有傷風化的事，嫂子定不饒你?！薄吧┳诱f哪里話，借我十個膽也不敢呀！咱出來放蜂為的是求財?！薄吧┳又滥愕臑槿耍耗阃婺?。兄弟，準備準備，待會上臺給大家表演個節(jié)目，可不要給嫂子掉鏈子?！边@時，一個年輕婦女趕過來跟她說：“主任，秧歌隊員都到齊了，咱們開始吧。”“走，大家扭起來！”我到現在才知道她是村婦女主任，心想：“咋也得表現一下，給她充充門面、長長臉，入鄉(xiāng)隨俗嘛?！毙睦镫m然這么想但嘴上卻喊道：“大嫂，使不得，我沒有能歌善舞逗哏取樂的本事，讓我講故事還行，那都是上不了臺面的玩意兒。”大嫂邊走邊回頭嘴唇貼著鼻子“哼”的一聲做了個否定蔑視的動作。

30多個著裝的秧歌隊員在新鋪好的水泥路上擺好陣勢，艷麗的服裝在亮如白晝的燈光下顯得璀璨奪目，光彩照人。最惹眼的是《西游記》師徒4人的扮演者，逼真，惟妙惟肖。人靠衣裳馬靠鞍，秧歌隊員中的男女老少，個個精神抖擻，熱情洋溢。村民們圍在場外觀看節(jié)目表演。這時，隨著《纖夫的愛》歌曲聲響起，大家扭動腰肢翩翩起舞，女隊員輕盈的舞步踩著鼓點左扭右拽，隊形隨著節(jié)拍前后穿插，男隊員手握紅綢沖到前排，動作剛勁有力，虎虎生威。再看扮演《西游記》的師徒4人，孫悟空手持如意金箍棒，蹦蹦跳跳，擠眉弄眼，一身猴氣；豬八戒袒胸露腹，嘴巴突出，耳朵平肩，扛著九齒釘耙挑逗女隊友；沙僧用降妖寶杖挑著一副行囊亦步亦趨；再看那唐僧，頭戴五佛寶冠，身披錦斕袈裟，手持錫杖，口中像是在嘀咕什么。轉瞬間，隊形變化，李大嫂扭到前排，看她輕盈的風姿和標準規(guī)范的舞蹈動作展現出扎實的基本功，使我想到一個詞——臺柱子，她是秧歌隊的靈魂。這時一曲《大姑娘美大姑娘浪》的歌聲響起，伴隨著舒緩深情的曲調舞蹈節(jié)奏慢了下來，通過極富感染力的歌聲和曼妙的舞姿把東北大姑娘的奔放熱情率真活潑的內心世界表現得淋漓盡致，恰到好處。

鄉(xiāng)親們看得如癡如醉，鼓掌叫好，好動的少年兒童也模仿場上的樣式舞起來，別有一番韻味。老革命老鄉(xiāng)長莊大爺坐在一把折凳上邊看表演邊對身邊的人說：“咱們農民不能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侍弄那幾畝地，還要有豐富多彩的文化生活，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應該并駕齊驅，不可偏廢。衣食住行要改善提高，比如這水泥路就解決出行難的問題，將來再改水改廁，安路燈，治理環(huán)境。居住環(huán)境好了人的精神追求自然也會提高，不能總是喝酒打牌傳閑話。組建秧歌隊是良好的開端，既強身健體又寓教于樂陶冶情操。接下來再搞唱歌比賽，辦閱覽室，成立讀書會，開展多種多樣的文體活動，滿足村民不同的興趣和愛好，用不了多久咱們村就會成為遠近皆知的文明村?！?/p>

一曲終了秧歌隊停下稍事休息。安裝電燈的小伙子手拿話筒跳上碾盤，頭頂上那只熒光燈周圍有幾只蜜蜂、飛蛾撲楞著翅膀亂飛。他摔了一下前額的長發(fā)說：“秧歌隊的靚妹帥哥跳得好，大家鼓掌祝賀！”一陣掌聲過后繼續(xù)說道：“載歌載舞，舞蹈隊累了咱就唱，我給大家唱一首《康定情歌》?！彪S著音樂響起，小伙子展開歌喉唱出動聽的旋律，流暢優(yōu)美的歌聲仿佛將人帶到川西高原的康定小城。接著唱起《經典永流傳》老歌，觀眾也隨聲附和，上下聯(lián)動，場面熱烈。演唱結束，歡呼雀躍、掌聲雷動。那小伙子被火爆的場面點燃了激情，高興得在碾盤上蹦跶起來，突然“嗷”的一聲，小伙子手捂著脖子跳到地上，齜牙咧嘴的喊著：“被蜜蜂蜇了。”我急忙上前扳開他的手，發(fā)現蜜蜂的蜇針刺在頸后大椎穴上，急忙用指甲刮掉蜂針。小伙子說：“蜂王，這回賴上你了，拿蜂蜜來吃吧?！薄跋氤苑涿廴菀?，不用耍賴也讓你喝個夠。蜜蜂正好蜇在脖子后邊大椎穴上，這輩子你不會得頸椎病了，”我回答道。李大嫂走過來說：“蜂王兄弟，這回你是脫不掉了，必須給大家表演個節(jié)目，將你的功補蜜蜂的過。”“大嫂高抬貴手，我確實不會跳舞唱歌?！薄安恍?，必須來一個，”大嫂說。旁邊的人也跟著起哄：“來一個來一個?！蔽乙豢?，箭在弦上，非發(fā)不可了，便說道：“我來到此地看到肥沃的黑土地和長勢良好的莊稼，就試著作了一首描寫黑土地的詩歌《黑土情》，今天就給大家朗誦好不好！”大家齊聲說：“好！”我跳上碾盤拿起話筒就朗誦起來。

沃野千里，嘉禾在地。阡陌縱橫，河渠西東。稻浪翻騰，前撲后擁。大豆高粱，似海洸洋。希望的田野，流油的土壤。生命的搖籃，深愛的地方。男人為你弓背彎腰，女人因你傷神劬勞。年年歲歲，收割耕耘。秋月春風鬢白發(fā)，暮去朝來容顏衰。一句人勤地不懶，累倒多少莊稼漢。樸實的農人，總是在春耕開犁時，虔誠地捧起黑土祈禱禳蒼天：降甘露滋養(yǎng)，灑光芒萬丈。求五谷豐登，享太平安康。

我不敢說朗誦的水平有多高，更不敢說詩歌寫的有多好，但是，從鄉(xiāng)親們流露出的表情可以感覺到詩歌如一把無形的利刃直達他們心靈深處。如果你非要問那是怎樣一種表情神色，說真的，我也無言可喻。少頃片刻，掌聲響起來，紛紛叫好。我看到大嫂朝這邊走來就急忙跳下碾盤，她說：“兄弟，你的詩歌形象生動、接地氣，說到大家的心坎里。既然有這方面的愛好和專長，就要善于觀察發(fā)現，捕捉生活中的點點滴滴，為咱們農民寫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來?！薄案兄x大嫂的勉勵鼓舞，我才疏學淺，還得多學習多請教?！贝笊┺D身對大家說：“喜歡唱歌的接著上臺表演，一回生二回熟三回不用請師傅，愛拼才會贏嘛！”大家笑聲一片。

接下來又有多人表演節(jié)目，場面歡快，氣氛熱烈，洋溢著歡聲笑語。

我放蜂于鄉(xiāng)野的百村千社，深刻領會到鄉(xiāng)風民俗的重要性，淳樸的鄉(xiāng)風，良好的民規(guī)民俗起到積極的教化作用，引領激勵著人們向真善美的方向前進。當然，如果再加以正確地引導，開展形式多樣的鄉(xiāng)土文化教育，不斷豐富人們的精神生活，提高村民的素質，鄉(xiāng)村將會變得越來越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