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2022年2月19日，王弈博站在中央電視臺“中國少年說”的舞臺上，面對在場嘉賓和電視機前的億萬觀眾，敞開心扉，分享少兒足球隊成功的喜悅以及他與同伴們艱辛的足球歷程和遠大的足球夢想……

石門縣地處湘西北與鄂西交界的壺瓶主峰處，素有“湖南屋脊”之稱。該縣1986年被省政府確定為省級貧困縣; 2011年又被納入武陵山集中片區(qū)特困縣，2018年8月實現(xiàn)整縣脫貧。石門縣是多民族聚集地，有三十多個民族的兒女在這片山清水秀的土地上繁衍生息，其中土家族占百分之三十八。石門縣城距省會長沙300公里，2020年才修通高速公路，是湖南省最后一個通高速的老少邊窮縣。俗有交通欠發(fā)達、文化欠發(fā)達、經(jīng)濟欠發(fā)達的“三欠”地區(qū)之稱。

王弈博擔任隊長的少兒足球隊是一個隊員零基礎、教練純草根、訓練無場地的隊伍，短短幾年，他們一步一個腳印，一年一個變化，在國內(nèi)數(shù)次青少年足球大賽中，接二連三地贏得了許多獎杯和榮譽——

2019年5月1日，“中國足球小將”冠軍挑戰(zhàn)賽，從64支球隊中脫穎而出，打入16強，取得第10名，并有兩名球員入選“中國足球小將”冠軍挑戰(zhàn)賽全明星陣容；

2020年8月8日，獲得第三屆“中國足球小將”冠軍挑戰(zhàn)賽季軍；

2020年10月8日，奪得“皖美杯”全國青少年足球邀請賽亞軍，隊員王弈博獲得最佳射手，守門員黎宇軒榮膺最佳門將；

2021年5月4日，湖南省青少年俱樂部足球超級聯(lián)賽冠軍；

2021年10月5日，第六屆“衛(wèi)崗乳業(yè)·立壹杯”全國少兒足球邀請賽冠軍。

讓我們記住它的名字：湖南省石門縣第五完全小學足球隊。

談斌說，目標：戰(zhàn)上海，

首次亮劍要亮出我們的精神風貌！

2019年五一期間，“中國足球小將”冠軍挑戰(zhàn)賽在上海舉辦。

對于是否參加這個賽事，是有很大爭議的。多數(shù)人認為憑球隊現(xiàn)在的實力和影響力，出征上海無異于浪費錢財，所以多數(shù)人對組隊訓練僅一年的隊伍參加全國大賽持反對意見。但是教練謝波卻不這樣認為，他覺得必須走出去，讓山里的娃見見世面，熟悉熟悉大賽的流程和現(xiàn)場，開闊一下他們的視野，培養(yǎng)他們的團隊合作意識，都是十分重要的。最后，時任校長姜宏波和副校長談斌的支持堅定了謝波教練帶隊參賽的決心。

特別是談斌副校長，作為分管領導，更是力排眾議。他說，我們這些七八歲了還沒有出過門的山里娃，讓他們?nèi)チ私獯筚?、適應大賽、感受大賽的氛圍，意義是重大的。最起碼，可以讓業(yè)內(nèi)知曉在湘西北大山里，有一支這樣的少兒足球隊伍。

談斌副校長還為球隊確立了目標：戰(zhàn)上海，雖是最初的亮劍，但一定要讓外界記住我們，要亮出我們最佳的精神風貌。

其實謝波比誰都清楚，第一次去參加全國性的大賽，要想取得理想的成績是很難的。但他就是要讓小球員從體驗失敗、經(jīng)歷挫折之中，鍛打抗壓能力，磨煉在受挫的情況下不服輸?shù)囊庵?，逐步錘煉出絕地奮起、涅槃重生的精神。

謝波認為，造就這種精神，僅靠平時訓練時的刻意灌輸是不行的。只有在殘酷的賽場上經(jīng)歷失敗，遭遇教訓，才可以夯實和筑牢斗志的根基。

這是謝波的深謀遠慮，也是他的良苦用心。

那天早上，參加比賽的球員家人都趕到學校，為第一次遠征的孩子們送行，謝波趁機做起了戰(zhàn)前動員。謝波對他們說，這是我們第一次踢全國大賽，面對你們的爸爸媽媽和學校老師，你們說，有信心嗎？

有！11名小隊員齊聲回答道。

大聲點！

有信心！

鏗鏘而稚嫩的童聲，回蕩在校園的上空，也撥動了在場的每一位送行者的心弦。十一張無邪而堅定、有些漲紅的臉頰，像山里黑黑的石頭，在朝陽下泛著光芒，那種神圣與莊嚴，感染著圍觀的人們，大家紛紛舉起大拇指喊道：

祝愿你們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在開往上海的綠皮火車上，謝波雙手扶著隊長王弈博的肩膀叮囑道：這次比賽你一定要拼，拼出你的實力，因為你是大家在球場上的核心。王弈博望著謝教練，使勁地點頭：我知道！

隨后，謝波又對每個隊員進行交代和打氣，就像將軍叮囑出征的壯士。

“中國足球小將”冠軍挑戰(zhàn)賽是利用學生假期，在國內(nèi)主要城市與當?shù)刈顝娗蜿犨M行的高規(guī)格的對抗賽，每年一次。采取線下互動，全程直播。比賽要求凸顯競技、文化、教育、生活的元素，目的是打造最具觀賞性和影響力的青少年足球賽事。目前，這是在全國影響力甚大的少兒足球賽事。

本次上海站共有64支球隊參賽，大多球隊都是來自北、上、廣、深等大城市、國內(nèi)一流水平的球隊。余下的球隊也都是當?shù)厥∈械墓谲婈?，有的還是職業(yè)俱樂部的隊伍。只有石門五小足球隊，來自大山之中的小縣城，來自同一所學校的同一個年級。他們身高最矮，差不多比別人矮了一個頭；體質(zhì)最弱，在那些人高馬大的球隊面前，顯得那么弱不禁風。所以在他們出現(xiàn)在開幕式上時，全場幾乎驚呼：怎么是些幼兒園的孩子呀？

比賽按規(guī)程舉行。石門五小球隊一路過關(guān)斬將，留下來許多讓人難忘的時刻，其中，爭奪進入16強的比賽，險象環(huán)生，精彩紛呈。而王弈博扭轉(zhuǎn)乾坤的瞬間，可謂天造地設。

按比賽規(guī)定，64支球隊分成8組，每組8支球隊取前兩名出線進入16強。五小球隊在爭奪小組出線的比賽中，遭遇勁敵上海隊。而上海隊面對個頭又矮又瘦的石門五小球隊，根本沒有正眼瞅過，他們的教練也流露出了傲慢和輕視。

比賽一開始雙方就打得很膠著。上海隊隊員來勢洶涌，而五小的隊伍顯得有些力不從心。開場不久，上海隊輕松攻進一球，教練喜不自勝，只聽他沖著自己的球員連聲叫好，用夸張的手勢比劃：好，打得好！再打進9個！接著，他轉(zhuǎn)身雙手攥拳對著謝波怪叫：“吔！”

謝波大度地回笑，他明白這是對方在故意挑釁，用以激怒他的情緒，擾亂他的思路，打亂隊員的陣腳。但經(jīng)驗豐富的謝波對這些早已司空見慣，不屑回應。

場上局勢對石門五小十分不利，對手因先進一球在場上開始肆無忌憚地橫沖直撞。在這緊要關(guān)頭，又出現(xiàn)意外。對方一個飛旋之球，直接砸在石門五小主力隊員王弈博的鼻梁上，鮮血從他的鼻孔流出來。

比賽暫停。

謝波和助手立馬將王弈博扶到球場邊上做止血處理。此刻的謝波十分清楚，這支球隊畢竟訓練不足一年，王弈博是場上唯一的核心隊員，如果他換下場，石門五小球隊恐怕要提前打道回府，不換，于心不忍。

望著鼻孔塞著藥棉卻仍在滲血的王弈博，謝波十分糾結(jié)。但他下不了讓王弈博帶傷踢球的決心，只有心一橫地說：“王弈博，你鼻子流血了下來休息?！?/p>

“不！我不下?！蓖蹀牟┥卤唤叹氉聢?，扭頭朝球場中央跑去。望著這個剛剛才8歲的小孩像大人一樣倔犟地向前跑去，謝波突然鼻子一酸，攥著拳頭振臂吼叫：“王弈博，好樣的！”

王弈博帶傷重新返回賽場，隊友們士氣大振，開始絕地反擊。他們精神抖擻，布控嚴密，傳球滴水不漏。局面慢慢朝著有利于五小球隊的方向轉(zhuǎn)變。只見王弈博在隊友的配合下，如蛟龍一般奔跑著、拼搶著，有時還不得不用手臂擦抹沒有止住的鼻血。說時遲那時快，王弈博一個成功搶斷，把對方的球控制在自己的腳下，迅速組織起快攻，就是鼻血順臉頰流下脖頸，也全然不顧。他憑著嫻熟的腳下功夫，連續(xù)閃過對方球員，把球傳給隊友，隊友起腳射門，進球！比分1：1扳平。

謝波舒了口氣，興奮地朝他的愛徒高聲喊道：

好，漂亮！逼緊了，貼上去，緊緊地貼上去！

五小球員越踢越勇，他們變瘦小身軀的劣勢為優(yōu)勢，似一群豹子機智地穿梭在高大的對手之間。

足球之所以吸引人，成為當之無愧的世界第一運動，在于它的瞬息萬變和不可預知性。那些隨時都會發(fā)生的戲劇性的變化，往往不到最后一刻，都不算塵埃落定。比如眼前的這兩個對手，表面上，無論從哪一點上分析，石門五小足球隊戰(zhàn)勝對方幾乎沒有可能，可幸運之神偏偏降到他們頭上。在1：1之后，他們獲得了一個任意球，這個任意球，2：1淘汰對手，順利地把石門五小球隊送進了16強。終場哨聲響起，謝波第一個跑進球場，一把將王弈博摟進懷里，淚如泉涌。

上海之戰(zhàn)，是石門五小足球隊牛刀小試之戰(zhàn)。上海之戰(zhàn)讓業(yè)內(nèi)認識了石門五小足球隊，見證了他們的堅持和智慧。它告訴人們，大山里的娃娃也可以踢足球，而且可以一戰(zhàn)成名。

之后，王弈博、毛逸軒兩名球員被選為16名全明星陣容。要知道，這16名隊員，可是從64支球隊700多個孩子中挑選出來的。

謝教練說，上身體，

踢出血性來！

豆大的雨點砸在地上，霎時，綠色場上便水汪汪一片。謝波的帽檐邊是一圈水簾，他高聲叫道：“快、快，閃過去，再快點，射門！”

運球中的王弈博應聲起腳，“啪”地一聲，腳到之處積水朝兩邊劈開，足球拖著長長的水珠，閃電般直奔球門……

門將田俊熙瞪大眼睛盯著飛速而來的足球，雙腳一蹬，飛身展臂，單手將球托出球門外。

“再來，快，射門！”謝教練又一次高喊。

王弈博再次射門，田俊熙又一個魚躍倒地，水花四揚，球被牢牢抱在懷里。

“爬起來，快、再撲！”謝教練繼續(xù)高喊著。

這只是我所見到的一個普通的訓練場面。

在五小足球隊，這樣的場景隨時可見。他們的訓練從不擇選日期，在他們心里，無論風霜雨雪、酷暑嚴寒，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都是訓練的吉日。

謝波告訴我一件讓他難忘的事。

2022年春節(jié)前的一天上午，足球場早就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天上還在飄著鵝毛大雪，氣溫驟降到零下3°c，這是石門縣十分罕見的寒冷冬天。謝波指著被大雪覆蓋的球場，對隊員們說：這么厚的雪，天又冷，加上雪又在下，今天不踢球吧！

不行！孩子們十分堅定地回答。

那怎么辦？

天上的雪讓它下，不影響，地上的積雪，我們把它搞掉！

孩子們的回答，讓謝波的內(nèi)心有些感動，但卻不忍心讓孩子們在這樣的極寒天氣下滾泥巴。

天這樣冷，我看就算了，明天再說好不好？

不，教練，我們的訓練一天也不能停。沒等他回答，孩子們早就抄起家伙干了起來。

清掃整整花了兩個小時，先前都穿著羽絨服的孩子們，這會兒都打上了單衣。他們顧不上休息，立即開始了緊張訓練。

那天大雪一直未停，孩子們也一直在場上狂奔、跳躍、突搶，頭上冒著熱氣，鞋子和褲腳卻結(jié)著冰凌。在這冰天雪地、天寒地凍的惡劣天氣中，謝教練真的十分心疼這些不懼艱難的小將。

我望著眼圈有些發(fā)紅的謝波，感覺到了他柔腸的一面。

謝波的話語有些低沉：在生活中，我的這些小娃娃就是淘氣或安靜的孩子。他們是家中的天使，是爸爸媽媽的寶，是爺爺奶奶的命。然而，一到足球場，他們就成了另外的角色——男子漢，斗士，猛虎。

謝波話鋒一轉(zhuǎn)，看看他們——

王弈博個子最小，但打敗過無數(shù)高大的對手。他頑強、執(zhí)著、智慧，他的心中就是贏球、拿獎杯、成為國家球員，為國而戰(zhàn)。

尹畢鴻比賽時扭傷了腳踝，治療期間也堅持到場邊觀看隊友訓練，他說一天看不見足球場就不舒服。

舒洋比賽受傷停訓四十多天。媽媽問他，踢球這么辛苦，咱們不踢了吧？他急了，說我喜歡踢球，絕不放棄，我要踢進國家隊呢！

云峻昊的爺爺奶奶見孫子踢球很辛苦，心疼得高低不讓他再踢球，他想方設法，軟纏硬磨，終于說服了爺爺奶奶，重返球場。

……

可以說，隊里的每一位娃娃都有他們自己的故事。每一位隊員都流下過無數(shù)的汗水。他們常常鼻青眼腫，磕破過頭，擦破過皮，扭傷過手足。幾乎每次訓練都會發(fā)生這樣的情況，見怪不怪了。

哪怕在疫情防控期間無法集中訓練，這些踢球的孩子們?nèi)匀辉诩乙槐橛忠槐榈鼐毩曨嵡颉蚶@桿和體能訓練，從未間斷。

石門五小球隊一直就是這樣刻苦訓練著。那些枯燥的運球、顛球、停球、傳接球、射門……每一個動作都要練習成千上萬遍，每一個細節(jié)都仔細完成，直到無懈可擊、完美無缺。用謝波的話說，每一個動作都要突破“一萬小時”定律，直到形成成熟、良好的球感。

謝波一再強調(diào)，賽場上戰(zhàn)術(shù)、技術(shù)是第二位的，擺在第一位的是血性，是霸氣，是聞戰(zhàn)則喜的斗志。

謝波說，我希望他們不是溫順的羊羔，而應該是一群強悍的戰(zhàn)狼！怎么才能成為強悍勇猛的戰(zhàn)狼呢？就是要在艱苦的環(huán)境中不斷鍛打，百練成鋼！

上身體，踢出血性來！

這是謝波對孩子們教導的口頭禪，也是孩子們時常念叨的真經(jīng)。

2019年7月，謝波在抖音上發(fā)了一段17秒的短視頻，播放量達到1327萬次，視頻中8歲的王弈博皮膚黢黑，身材瘦小，正以飛快的頻率運球、控球，網(wǎng)民的點贊有27萬。一位網(wǎng)友留言：曬得這么黢黑，訓練這么刻苦努力，能出成績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謝波說：足球?qū)揪褪前褜κ执蚺肯?，就是要上身體！只要足球未出界，決不停止追趕；只要終場哨音不吹響，決不放棄進攻。

他們是真的踢出了咱山里娃的血性！

謝波感嘆。

隊員們說，我們不滿足，

我們要的是奪冠！

真正讓石門五小足球隊名聲大噪、震撼足球界和社會的，是第三屆“中國足球小將”冠軍挑戰(zhàn)賽。

在小組第一爭奪賽8進4的淘汰賽中，這群山里娃斗志頑強，章法有序，配合縝密，打出了三場漂亮的“逆風球”，一次次上演落后、扳平、再反超的精彩大戲，最后直逼遼寧小虎俱樂部隊，與之爭奪本次足球賽的季軍。

2020年8月8日，蘇州太湖奧英青訓基地，戰(zhàn)斗即將打響。

謝波在做戰(zhàn)前動員：你們要敢于上身體，千萬不要怕，聽見沒有？

聽見了！上場球員異口同聲地回答。

要把血性踢出來，輸贏不重要，重要的是打出自己的精神，聽見沒有？

聽見了，踢出血性來！聲音更加洪響和堅毅。

不要怕犯規(guī)，全力跟他們干！全程上身體，跟他們兇一點，再兇一點！

是！隊員們幾乎吼了起來。

和人預料的一樣，開局就對石門五小球隊不利。遼寧小虎俱樂部隊憑借身高威猛之勢，多次給石門五小球隊造成威脅，開場15分鐘便首先突破守線攻進一球。接著，在你攻我守、激烈拼搶之間，石門五小又被打開缺口，再丟一球。2：0的比分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這時，只聽見謝波站在場邊大聲吼叫道：貼住，死死地貼??！

還是王弈博。此時，身高僅1.2米的王弈博，如野狼出山般地搶斷了一個球，憑借嫻熟的腳下功夫，在對手高大身軀結(jié)成的狹小空間中尋找突破的機會。他左突右閃，前跳后躍，球就像貼在腳上一般，終于殺出重圍。面對對方守門員，小家伙無所謂懼，餓虎撲食般地騰空而起，朝球壓去，說時遲那時快，王弈博迅雷不及掩耳，“呯”的一腳，球應聲飛起，風馳電掣般地砸進球門。

球進了！……解說員的吶喊聲迅速點燃了整個賽場。

好球！耶！好球！謝波興奮地與助手擊掌歡呼。

接下來，石門五小球隊使出了擅長的“小快靈”打法。他們在高大威猛的遼小虎面前，靠高頻率、快節(jié)奏和細膩的腳法配合壓制住了對手，很快將比分扳成2：2平。這時，石門五小球員士氣高漲，遼小虎隊情緒有些低落。

下半場，到了一決雌雄的時刻，誰都想將對手置于死地，雙方的對峙已是白熱化。場上，王弈博帶球快速地閃過對手，對方球員趁機鏟了一腳，將其絆撲倒地，受傷的王弈博膝蓋、額頭頓時滲出血。他一個鯉魚打挺，翻身爬起，來不及擦拭血漬，無暇顧及疼痛，玩命般攜球朝前奔去。王弈博的拼命精神立刻點燃了隊友們的戰(zhàn)斗激情，在綠茵地上越戰(zhàn)越勇。

足球始終在他們的腳下滾來滾去，對手顯得束手無策。

爭斗間，又是王弈博。只見他接過石尉成的傳球，閃挪騰移，單槍匹馬突破兩位高大對手的夾擊，在大禁區(qū)處起腳打門。

解說員的聲音更加激奮高漲：看這個球，王弈博進去了，打門！王弈博，石門五小19號，中路的絕對核心，人送外號“石門小梅西”，梅開二度，石門五小反敗為勝！

此時，解說員的解說在孩子們聽起來，如同興奮劑、進軍號一樣，刺激山里娃娃迸發(fā)出無限的能量，使他們變成了一頭頭小雄獅，一路勢不可當。

接下來的狀況勢如破竹，他們乘勢搏擊，利用自己最擅長的小范圍快速傳接，打出一個又一個小高潮，沒有給遼小虎喘息機會，直至比分牌的數(shù)字定格在6：2上。

事后，王弈博對采訪他的記者說，當時我們的情勢岌岌可危，輸了這場球就進不了前三，所以，我必須爬起來拼死一搏！

石門五小足球隊終于以令人驚艷的戰(zhàn)術(shù)、技法、信心與精神，攻城拔寨，長驅(qū)直入，“斬殺”一批國內(nèi)知名少兒足球俱樂部、足球?qū)W校的對手，站在了全國季軍的領獎臺上。

“中國足球小將”發(fā)起人董路這樣評價，出色的技術(shù)和頑強的斗志是五小足球隊披荊斬棘的兩大法寶。

我們把目光移到石門。

土里土氣的山里娃踢出全國季軍，瞬間引爆了整個山城，從縣領導到球員家長，無不為他們所取得的佳績而揚眉吐氣。石門五小更是以大紅拱門、彩花彩球、鮮紅地毯，同學們載歌載舞，像迎接英雄般地迎接他們回家。熱烈喜慶的場面感染著每一個石門人，在每一個山里人的心里，小將們凱旋的日子，就是節(jié)日。

而王弈博卻沒有心情享受這一切。此刻，他正一個人躲在足球場的角落里悄悄落淚。

謝波找到他，問道：為什么呀？

沒有拿到冠軍，我想要的是冠軍！

謝波開導說：比賽輸贏很正常啊。王弈博，冠軍是哭不來的。我們好好總結(jié)經(jīng)驗，加油努力訓練，明年把冠軍打回來！聽懂了嗎，王弈博？

王弈博雙腳并攏，挺直胸膛，

擦掉淚痕，精神抖擻地回答：聽懂了，教練！

望著轉(zhuǎn)身離去的王弈博，謝波既欣慰又心疼。他知道孩子們是有遺憾的，自己何嘗不是一樣呢？但他相信一點，輸球會讓孩子們成長，次次贏球，對他們沒有半點幫助。哪怕就是同一場球，出現(xiàn)落后、追平、反超的局勢，這種球賽才更刺激，對孩子們才更有成長價值。

萬謙說：為了孩子，為了中國足球，我們賒一個足球場吧！

說起石門五小少兒足球，是繞不過原副校長陳翔的。這個讀高中時就酷愛足球、上大學讀足球?qū)I(yè)的校領導，因了那份難以割舍的足球情懷，說服主要領導在校園里率先啟蒙少兒足球活動，開了石門少兒足球的先河。

那是2015年的事兒，陳翔回憶道。

那時候，足球?qū)τ诤⒆觽?，還是陌生和遙遠的存在，許多孩子，他們都是把它拿來當籃球拍打的。

你知道，足球，在我們國家是又愛又恨的玩意兒，原因都懂。陳翔說。我想在石門搞少兒足球，其實就是不甘心，雖說做不了大用，也算盡一份心吧。可是我們這么個山區(qū)縣，想做好這樣一件事非常不易，比如到哪里去找教練呢，這是我最作難的事。陳翔頓了頓說，我只能就地取材，想到了我的老同學萬謙，他是我讀高中時的球友，經(jīng)常一起踢球。當時他開著體育用品店，微利，但過得去日子，其實我們這點踢足球的經(jīng)驗哪能當教練呢？萬謙當然不敢也不愿，但經(jīng)不得我軟磨和打氣，他算是答應了。

我是被陳翔的誠心和勇氣感動的。不知什么時候萬謙也來了，他插話。

萬謙說，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嘛。

萬事開頭難。萬謙沉浸在往事中，在這么個偏遠的小學校里搞足球，要山里的娃娃們學足球，從盤古開天地都沒聽說過，就他陳翔膽子大。開始學校按自愿報名的方式招到二十多個愿意踢球的孩子，每天放學的時候，我就關(guān)了店門來學校，給孩子們進行一個半小時的足球訓練。因為學校的資金也不寬裕，每月給了我300元的辛苦費。后來踢球的孩子多了，我一個人忙不過來，就去找以前經(jīng)常一起踢球的謝波，他那時一門心思踢球，根本不愿意來學校當教練，還是我的誠意打動了他，最后答應來幫忙。這時候，學校也把辛苦費提到800元，我分給謝波一半。

800？每人才400都干？我打斷了萬謙的話，十分不解地問道。

萬謙笑了，我們來學校當然不是為了錢啰！往日我們在縣里竟然邀不齊一場踢球的人，很是難受，小城鎮(zhèn)人不多，也有七八萬人吧！我就是想通過帶孩子來改變這種現(xiàn)狀，把足球的種子傳承下來，從娃娃抓起，讓它生根發(fā)芽?；蛟S，還能為國家的足球事業(yè)做點什么。

應該說，萬謙他們對足球的熱愛和對事業(yè)的追求，還是贏得了眾人的贊賞的，但擺在面前的困難實在太大。缺資金，缺場地，缺教練，就像三座山阻擋在面前，每一座山都能使他們望而卻步。

萬謙繼續(xù)說，其實缺教練，可以更科學合理地編排時間，一個人干兩個人的活；缺資金，也可以該用的少用，可用可不用的不用；而最突出的就是缺場地。萬謙嘆了口氣，沒有一個像樣的足球場，對于足球訓練則是無木之本。因為每天的訓練，球員的動作要領、腳下技術(shù)都是要在場上才能完成的。那時，石門五小只有兩塊5人制的小場地，而正式的比賽必須是8人制的場地。就是這兩塊5人制的球場還是由排球場改建的，下點小雨就變得泥濘不堪，根本無法踢球，沒辦法，我們就在上面鋪撒一層煤渣，結(jié)果球員摔倒就破皮，跌地就流血，孩子們身上沒有一個不帶傷的。對此，我們看著心急，家長看了心痛。

但是，建一個像樣的8人制足球場，資金少說得幾十萬上百萬元。怎么辦？學校拿不出這筆錢，我們教練更是囊中羞澀、無能為力。

孩子們還很“執(zhí)拗”，要拿全市冠軍、全省冠軍！

教練也很“倔犟”，要帶著球隊沖出常德，沖出湖南，走向全國。

理想很遠大，現(xiàn)實很骨感。足球場成了擋在理想前面的攔路虎。

天無絕人之路。正當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刻，萬謙突然興奮起來。

哎，有辦法了！

什么辦法？快說！謝波急不可耐。

萬謙說，我有一個好朋友在常德專門做運動場地建設生意，是不是找他先給我們建個標準場子，錢先賒起，以后慢慢還，不知是否行……

不是我們行不行，是你朋友行不行？謝波盯著萬謙問。

說走就走，他們驅(qū)車常德。

前往常德完全是去碰運氣，但沒想到運氣出奇的好。這位哥們兒太喜歡足球，更對他們搞少兒足球倍加贊賞。聽了他們的想法和請求，回了句讓他倆感激一輩子的話：

為了你們和孩子們的夢想，我當鼎力相助。錢嘛先賒賬，以后有錢再說。幾個月后，一個投資43萬元的8人制足球場落地石門五小。自此，這個足球場成為五小足球隊沖出湖南、走向全國的福地。

不過，在萬謙、謝波的身上，一下子就壓著了43萬元的債務包袱。以后的日子里，他們一邊訓練一邊想法攢錢還債，四年時間只還了5萬元。雖然那個朋友從沒提過還錢的事，但他們總覺得過意不去，對不起人家。

感謝領導和縣政府，現(xiàn)在總算還清了。萬謙自言自語。

2016年初，常德市準備在暑假期間舉辦“我愛足球少兒爭霸賽”，接到通知后，學校領導以及教育局、體育局都表示積極支持萬謙組隊參加比賽，體育局領導還答應承擔比賽費用，這讓萬謙興奮不已，這是自開展足球運動以來第一次參加市級比賽，是騾子是馬，是該拿出來溜溜了，這很重要，甚至決定著他在這個行當?shù)降啄茏叨噙h的問題。

為了備戰(zhàn)比賽，他們從現(xiàn)有的球員中挑選出十幾個球踢得比較好的孩子組成了校隊，決定由謝波擔任主教練全力以赴備戰(zhàn)，其他球員的日常訓練由萬謙和其他教練負責。

石門五小足球隊應運而生。

其實石門五小是一所擴容新建的普通小學，處于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大多數(shù)學生來自周邊農(nóng)村，加上偏遠山區(qū)的家長為了改變孩子的讀書條件、想方設法轉(zhuǎn)進來一部分，這些就構(gòu)成了學校的主要生源。也就是說，雖然石門五小屬于縣城的學校，但學生基本都是農(nóng)村里的孩子。

自然，這所學校的學生就自帶了許多城里的學生所欠缺的潛在特質(zhì)，那就是吃苦、抗爭的精神。而這些，正是做一個體育運動員所必備的起碼條件。正是因為他們具備了這一點，就為日后五小的少兒足球走向成功提供了可能。

有了標準的足球場，孩子們的訓練熱情更加高漲，他們的奔跑、跳躍、飛身鏟球、騰空撲救，顯得那么恣肆和放松。整整一個學期，他們放棄了休息和娛樂，潛心研究戰(zhàn)術(shù)，一門心思備戰(zhàn)，一切準備都有條不紊。就在萬事俱備，只等隊伍開撥之時，一個插曲幾乎阻斷了前往常德市參加比賽的行程。原來因為衡陽市有所學校出了一個安全事故遭到了省里通報，石門縣教育局叫停了全縣所有學校的暑假體育活動，縣體育局拿錢資助球隊出賽的承諾也泡了湯。

萬謙幾個人忙了整整一個學期，等的就是這次比賽，他們?nèi)竿眠@次比賽向全校師生和家長匯報組隊來的訓練成果。球員的家長也十分期待孩子們參加比賽，就是想看看孩子的球踢得到底怎樣，到底能不能走得出去。

我問謝波，最后你們怎么辦的？

他回答說，這還用問嗎？借錢也要參加！

教育局要干涉呢？

謝波對我一笑，這個我們商量了，做最壞的打算，教育局要是怪罪，大不了再回去各干各的事，反正都不是學校的編內(nèi)人員。

開弓沒有回頭箭。萬謙在自己開的小店拿了幾千塊錢，謝波回家向父親和妻子討了幾千塊錢，總算湊齊了參賽費用。

皇天不負苦心人，他們在比賽中取得了全市第二名的好成績?？粗馉N燦的獎牌，學校領導笑了，教育局也沒怪罪，都夸他們建了球場，贏得了比賽，能辦事、會辦事、辦得事好。一下子他們在學校領導、球員家長心目中的位置得到了極大的提升。雖然家人和朋友知道錢的用處后責怪說沒有見到像他們這樣干事“莽撞”的人。但他們覺得，這兩年的心血終有回報，值！

從這年下學期開始，校領導決定把足球作為學校的特色來抓。萬謙他們暗自下決心，將下半輩子全部精力投入其中，為孩子們的足球夢鋪路架橋。

柳校長說，創(chuàng)建一流學校，

我們確定的目標是“足球育人”“體智雙修”。

那天，我順著謝波指給的方向來到學校綜合樓，來找柳校長采訪。我一直記得謝教練對我說的話，沒有柳校長的前瞻、開明、豁達和擔當，沒有她大膽地將足球作為學校的特色來辦，就不會有石門五小足球隊的今天。

推開校長室的門，一個容貌清秀、架著一副眼鏡的知識女性映入眼簾，鏡片后面閃動的是和善和睿智的目光。這氣質(zhì)著實讓我驚訝不已，腦海里立刻冒出一個疑惑，這樣一個典型的江南女子，怎么會對野性十足、滿場橫沖直撞的足球運動情有獨鐘？她看好的應該是唱歌跳舞或繪畫彈琴這樣盡顯風雅的項目。

柳校長看出我的疑惑。她說：2019年7月，組織安排我來五小當校長，我開始思考學校應該如何在原有的基礎上辦出更大的特色和更亮的亮點來。

其實，我在當副手時，對單純強調(diào)教學質(zhì)量、忽視全面發(fā)展的辦校思路就有不同的看法。什么統(tǒng)考、競賽，什么排名、站隊，什么主科、副科，等等。這樣搞的結(jié)果是，一方面不少學校為了不在排名上玩尾巴，取消所有與文化課無關(guān)的學科，甚至包括體育課。一方面幾乎所有的家庭上下幾代都死盯著孩子的分數(shù)，期望他們考重點、上名校，將學生送進各類補習班，補語文，補數(shù)學，補英語。由于孩子們?nèi)笔У滦薪逃?，缺乏必要的勞動體驗和體育鍛煉，造成他們體質(zhì)差，抗挫折能力差，心理脆弱，甚至有的還釀成自殺的悲劇。而這種狀況，卻讓許多教育管理者和老師，甚至整個社會都熟視無睹。

柳校長取下眼鏡，用一張潔白的小布頭輕輕地擦拭著，繼續(xù)說。

那時“雙減”政策還沒有出臺，我就開始在自己的學校里嘗試了“雙減”措施。嘗試成立了體育、音樂、美術(shù)、科技等十多類興趣小組，狠抓素質(zhì)教育，堅持全面育人。所有的學生都按照他們自身特點，安排在各自的興趣小組，讓他們在增長知識的同時，充分享受自由和快樂。特別是足球，這是五小體育運動的品牌，我們更是把它作為球類活動小組的重點和學?！绑w智雙修”的突破點來抓，并提出了“足球育人”的口號。我們強調(diào)，嚴肅科目紀律，要把學校開課設節(jié)的課程落實到位，不準隨意調(diào)換和取消。該上的課一門都不能少，一個課時也不能少。一句話，必須嚴格按照國家教育部規(guī)定的標準開足課程。同時我們還規(guī)定了一、二年級不布置家庭作業(yè)，只象征性布置30分鐘的口頭作業(yè)，三年級以上的家庭作業(yè)不許超過一個小時的作業(yè)量。

我就是想看看，這樣做之后，學校的成績到底比不比別人差。

結(jié)果很好。全縣期末考試成績在70多所小學中，我校名列前茅，這是全校老師和家長都沒有想到的。我們的堅持證明了，全面抓素質(zhì)教育，不放松文化課程，“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是一條正確、科學、可行的辦學路子。

我忍不住向柳校長提岀了問題，你們的學生作業(yè)做得少，考試也沒有別人多，為什么成績還這么好呢？

她想了想說：這就涉及到小學教育心理的問題了。小學生本來就是愛玩的年齡，如果一天到晚就是語、數(shù)、外不停地刷題，必然造成孩子對學習的厭倦。在我們學校里，那么多的興趣小組，可以讓學生在盡情的玩耍中學習，在愉快的學習中玩樂。這種寓教于樂的方式，不知不覺中就 提高了學生的學習興趣。那么該上課的時候，就會珍惜上課時間，潛心學習，專注聽老師講課，這樣就大大提高了單位時間里的學習質(zhì)量。由于開展了各種學科的學習，學生各方面的技能技巧都比較強，升到初中很受歡迎，有的還當了“小老師”。

另外我還告訴你，我們的學生不存在體育不及格的，體質(zhì)、體能都非常棒。尤其我們的足球小隊員，他們把堅韌不拔的意志用在了學習上，收到了顯著的成效。我們前后有16名足球隊員被縣一中錄取，2人被長沙一中錄取，1人進了長沙雅禮中學，1人進了長沙長郡中學。所以說，要想把孩子教育好，將來成為有用的人才，就要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不要光盯著分數(shù)！

柳校長自信地笑了，我們要創(chuàng)建一流的學校，確定的目標是“足球育人”“體智雙修”。

網(wǎng)友們說，

他們就是中國未來的戰(zhàn)狼！

2021年國慶節(jié)期間，第六屆“立壹杯”全國少兒足球邀請賽在南京進行。石門五小球隊對陣百川源源足球隊。

百川源源足球隊來自江蘇太倉的百川源源足球俱樂部，這個成立于2015年的球隊，已經(jīng)獲得8個蘇州市級比賽冠軍，兩次進入江蘇“省長杯”總決賽四強，培養(yǎng)了51名全國夏令營最佳陣容隊員和3名校園國家隊成員，并先后向職業(yè)俱樂部梯隊、體校輸送20多名運動員。就在這之前的6月，該隊在2021“省長杯”江蘇省青少年校園足球聯(lián)賽總決賽奪冠。所謂風頭正盛，士氣空前。這次，他們胸有成竹，誓言不戴桂冠不罷休。

再看五小足球隊，雖與對方同一年齡段，但看起來身體差距非常大。一看身高差了人家一個頭；二比體質(zhì)看起來也不及人家健碩強壯；三嘛，比狀態(tài)人家勢頭也正佳；四呢，人家是主場，我們是客場。冠軍的呼聲呈現(xiàn)出一邊倒的跡象，場內(nèi)氣氛對五小構(gòu)成了一定的壓力。

開場就劍拔弩張，對抗兇悍。在觀眾們的尖叫聲里，雙方都不客氣，盡全力堵死對手任何反擊的機會。百川源源憑借身材高大、打法猛狠，基本上凍結(jié)了五小球隊的所有進攻。不過，百川源源雖說有著身材的優(yōu)勢占據(jù)主動，但他們的火力卻相對弱小，速度也跟不上來，在個頭雖小但動作敏捷、防守嚴密的山里娃面前，他們仿佛面對著一堵銅墻鐵壁，陣腳有些凌亂。

雙方處于膠著狀態(tài)。眼看比賽就要結(jié)束，百川源源獲得了唯一一次絕殺機會，他們就要起腳射門，局勢似乎已無力回天。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眨眼功夫，石門五小7號云峻昊瞅準時機，一個飛身滑鏟將球從對手腳下鏟出……

仿佛空氣停止了流動，全場一下子安靜下來。云峻昊力挽狂瀾，化險為夷，為五小足球隊贏得了點球大戰(zhàn)的機會。

其實不止全場觀眾驚愕于云峻昊是如何在分秒之間把球鏟飛的，就連謝波也沒有料到云峻昊會有如此的神來之筆。在這場球賽中，本來謝波在排兵布陣上動足了腦筋，球員們?nèi)绾尉o密配合才能有效地破壞對手高質(zhì)量的射門，甚至做到盡量連射門的機會都不給對方。但對手終歸是訓練有素的強隊，他們一流的戰(zhàn)術(shù)和腳法，讓五小足球隊感到了巨大的壓力，他們只有盡可能地在交戰(zhàn)中，發(fā)現(xiàn)對方的破綻，出其不意地一擊鎖喉。

云峻昊，將此戰(zhàn)術(shù)發(fā)揮到了極致。

謝波歷來注重對點球的研究，其實這也是他根據(jù)球隊自身的特點所追求的打法之一。他說這叫揚長避短、另辟蹊徑。多年的教練工作讓謝波積累了豐富的經(jīng)驗。他觀看、思考過無數(shù)點球大戰(zhàn)的經(jīng)典案例，發(fā)現(xiàn)很多著名球星往往都敗在點球上。而且點球大戰(zhàn)最能考量球員的腳法和心理素質(zhì)，同時也考驗教練的戰(zhàn)略意圖。他經(jīng)過反復推敲，沒有把實力最強的王弈博放在第一個主罰位置，而是安排在第七個主罰位置，以防不測，這是他很智慧的抉擇。結(jié)果沒等到王弈博站在點球點前，百川源源的李永輝，在第四輪罰球中敗北，百川源源與冠軍失之交臂。

謝波說，看到隊員手捧獎杯站在領獎臺上，看到孩子們簇擁著把我包圍，看到全場不斷的吶喊聲和掌聲，說實話，我突然想起了當年人民解放軍占領南京的場景，當然這比喻不太恰當，但是，作為一個大山里走出的土包子球隊，在六朝古都一舉奪冠，與當年是不是也異曲同工？

比賽結(jié)束后，組委會對于云峻昊敏銳的思維、精準的判斷和果敢的出擊給予了肯定，授予他“最佳球員”稱號。

業(yè)內(nèi)人士對此次五小球隊的表現(xiàn)給予了很高評價。

“中國足球小將”發(fā)起人董路說：謝指導精心打造的石門五小的這批孩子，在比賽中所體現(xiàn)出來的鮮明的技術(shù)風格和特點，以及頑強的斗志，確實讓我非常欽佩。

U19國家隊主教練、上海上港青訓總監(jiān)成耀東如此贊許：石門五小的球員給我的印象非常深刻，他們還只有9歲，但是他們腳下的球感、速率和速度都是非常優(yōu)秀的，我想通過這個平臺展示更多優(yōu)秀的球員，這對中國未來的足球幫助將會很大。

網(wǎng)絡上好評如潮，他們?nèi)绱朔Q譽五小球隊的隊員們：一直盼望中華民族要有“戰(zhàn)狼”精神，實現(xiàn)足球的崛起、精神執(zhí)著的構(gòu)建，從而建設更加強大的中國，而石門五小的這種精神，就是中華民族的“戰(zhàn)狼”精神！

無數(shù)網(wǎng)友感嘆：他們個個都是“穿云箭”“小鋼炮”和“鉆天猴”，他們是中國足球的未來。

家長說，我們的土教練，有著比洋教練還厲害的“洋”本領！

短暫的喜悅之后，一切又回到正常的訓練軌跡上。

但在石門，五小隊獲得冠軍的消息讓足球再一次成為人們街談巷議的話題。足球，也一下子走進了所有的家長和學生的心里，成為他們心中的吉祥物和與之努力的目標。在他們看來，這個從零起步的足球隊，這些大山里一文不名的野孩子，走出山外，亮相都市，名貫天下，成長為海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少兒足球勁旅和少兒英雄。那么，在許多的光環(huán)里，我們該記住足球教練們的哪些心血和汗水呢？

隊員舒洋的爸爸是個籃球運動愛好者。這位懷化漢子，此刻就坐在我面前。

我們寒暄幾句后，話題便直接扯到了孩子身上——

兒子還只有1歲多點的時候，我買了許多玩具，其中有皮球。眾多玩具中誰知小家伙唯獨跟球有緣，抱著球就踢，而且自此不離左右，向來是不哭不鬧，玩得津津有味，而對其他玩具看都不看。一日我突然閃出一個念頭，莫非兒子喜歡足球？

讓他學足球！當即我就決定下來。當然我并不是想把兒子培養(yǎng)成為足球明星，我玩籃球，他玩足球，這也算是一脈相承嘛！

他笑了。

我對他說，就是希望孩子成為球星也沒有錯??！哪個父親不望子成龍？

他沒回答我，他按照他的思緒繼續(xù)說：從舒洋上幼兒園開始，我就帶著他到處找教練學踢球。我咨詢了一些權(quán)威，也和他媽媽達成了一致意見：不學則罷，要學就學最好的。我們先后去過大連、深圳、長沙等地，這期間，他還在一個足球俱樂部學習了一年多時間。

我們前前后后找了七八個教練，這些教練都不錯，但就是離我的訓練理念有差距，感覺似乎還缺點什么。2019年年底新冠疫情發(fā)生，導致2020年上半年小孩上不了學，我們就呆在家里陪著他線上學習和踢球，沒事時就上網(wǎng)查尋少兒足球方面的信息。機緣巧合吧，我在一個足球平臺上看見了石門五小球隊的比賽視頻，小伙伴們靈活的腳下動作，教練訓練時的激情四射深深感染了我。我突然眼前一亮：謝波，就是我們要找的教練！

真是“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疫情剛有所緩解，我們倆帶著孩子立刻來到石門找謝教練。謝教練當場觀看了舒洋的基本功，決定先帶他訓練一個月。而我和老婆，在看了謝教練現(xiàn)場訓練一個小時后，便決定不走了。我把我們的想法告訴謝教練，他有些為難。

現(xiàn)在不比往常，轉(zhuǎn)學到五小讀書很難，我做做工作看吧！

最終舒洋順利地轉(zhuǎn)進了石門五小。當然這多虧了謝教練、柳校長。謝教練跟柳校長匯報說，這孩子的球感非常好，可以作特長生招進來。柳校長聽后就親自跑教育局，說這孩子有踢球特質(zhì)，我們要了。教育局領導非常支持五完小足球隊的工作，事情順利辦成。

他喝了一口水，繼續(xù)說，其實我的工作單位在長沙，不能輕易請假，他媽媽也在長沙做生意，為了照顧舒洋的生活起居，我們只能暫時丟棄生意，讓他媽媽住到石門。可是時間一長，問題出來了。一個人上班掙錢，滿足不了三口之家的日常開銷，特別是家里還有個踢球的孩子，身體消耗大，需要營養(yǎng)。牛奶、牛肉、羊肉、雞肉、魚、蝦、蛋等都是必需的，還有房租、日常用品等，壓力山大。萬般無奈，他媽媽只好回長沙重操舊業(yè)。這樣一來，生活費當然不愁了，可是舒洋又沒有人照顧了。怎么辦？我們作了個大膽決定，讓舒洋自己照顧自己。可是孩子剛剛八歲，好多朋友都反對。他們說，這么小的孩子，生活怎么辦？萬一有什么閃失，到時候哭都來不及了。但是為了孩子的未來，沖著如此優(yōu)秀的教練，我們必須搏一把。

當然孩子的安全和心理成長是第一的，為此，我們也做了一些準備和安排。我們在房子里的每個角落都安裝了監(jiān)控，并與手機聯(lián)通，基本做到從他放學回家走進家門口開始，就一直在我們的視線范圍內(nèi)。他晚上9點到家，我們就通過手機告訴他，先打掃家里的衛(wèi)生，抹桌子拖地，再洗澡換衣，然后把換下的衣服丟進自動洗衣機里去洗，第二天早上再掛在陽臺上晾曬。洗衣液不好把控份量，我們就買那種一顆顆的洗衣粉，叮囑他每次只放一顆。睡覺之前，我們一家人用視頻一起唱歌、聊一小會兒，緩解他訓練的辛苦和生活的孤獨，10點鐘準時睡覺，天天如是。在冬天，小孩子體火重也不冷，我們就把電烤爐一類的東西都收好，以保安全。至于吃飯，除了在學校吃中午飯外，其他都在旁邊的小飯館里，我們交代好老板，按要求給孩子做著吃，一月一結(jié)賬。好在舒洋自理能力不差，加之還有謝教練的特別關(guān)心和照顧，基本上能讓人放心。

現(xiàn)在看來，我們贏了。我們的土教練，有著比洋教練還厲害的“洋”本領！他眉頭一揚，突然冒出這句話來。

我們的謝教練真是厲害，在別人看來，他不是科班出身，沒喝過洋墨水，也沒進過大學，是個土教練，但在我眼里，他比那些“洋教練”還有本事。

舒洋爸爸掰起手指，就說俺家舒洋吧，才8歲，跟著他僅一年光景，如今已是全國同齡段最頂級的球員。N0.1，絕對的N0.1。他伸出大拇指，教練說他的球技、球商，對球的理解能力，不輸于五年級的球員。他在比賽場上是一匹標準的戰(zhàn)狼，他特別喜歡迎戰(zhàn)高年級的對手，不搞輸仗。萬一哪天輸了，第二天硬是要再拼一把，直到打贏為止。這孩子特別自律，從來不喝飲料，不吃糖，不吃垃圾食品，他知道自己是踢球的，保護身體很重要。教練說，好的身體素質(zhì)是成為好運動員必須具備的。

他越說越驕傲，這位個頭一米八、相貌堂堂的父親有些激動地說：教練告訴我，他帶過這么多孩子，舒洋天賦最高，而且還是用左腳踢球，200多個小球員中就他一人是左腳，可他拿筆、拿筷子是右手，說明他的左右大腦發(fā)展得非常均衡。

我一笑。他馬上說：你別不信，謝教練說這是有科學依據(jù)的，這樣的孩子最具有創(chuàng)造力。有時我想，這孩子就是為足球而生的。

先前我們說過，謝波剛被萬謙拉入足球教練這個行當時，對如何執(zhí)教少兒足球一竅不通，完全從零起步。但是從他踏進足球教練這個門坎之后，就想著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把這項事業(yè)做到極致。石門縣是大山區(qū)，山里娃的身體條件、比賽經(jīng)驗都不能與大城市同齡人相比，那么怎樣揚長避短，怎樣尋求制勝的法寶呢？謝波經(jīng)常觀看歐洲同齡兒童的比賽視頻和訓練方案，反復研究，用心揣摩并反復實踐，終于創(chuàng)出了適應石門山里娃的“小、快、靈”的打法。

謝波告訴我，中國的足球分為 “南派”與 “北派”，“北派”以遼寧、大連為主，“南派”以廣東、上海為主。南方人個子矮小是劣勢，石門孩子在南方來說又算是偏矮的，我不能拿自己的短板比別人的長處，但是我們隊員雖然個子小，但是轉(zhuǎn)身靈活，頻率快，節(jié)奏快，加上南方人的腦子也轉(zhuǎn)得快，這是我們的優(yōu)勢。而北方人個子高但轉(zhuǎn)換慢，沒有那么快的頻率，這是他們的劣處。所以，我注重強化球員腳下功夫訓練，并且要求得比較細致。比如，腳內(nèi)側(cè)扣球，腳外側(cè)撥球，具體到腳上哪個位置觸球，我專門脫了鞋子給孩子們看，帶球過人要扣幾下，撥幾下，我不厭其煩地進行示范。反復告訴他們，一般情況下是兩次觸球，球滾動的距離不能太大，人的跑動節(jié)奏跟球的滾動要一致，這樣你就會感覺球戀腳，球跟著人跑，達到人球合一的境界。

謝波有些得意，這就是“小、快、靈”打法的精隨。他頗為神秘地告訴我，我的這種打法靠高頻率、快節(jié)奏、細膩的腳法和巧妙的配合來壓制對手，以己之長攻人之短。山里人不服輸?shù)男宰雍蜋C智的頭腦，加上“小、快、靈”的打法，真是如虎添翼，使石門五小足球隊在各類大賽中闖出了天地。

我望著謝波，突然想起一位家長說的話：謝教練對他說他們的孩子們是在用腦子踢球。

謝波，這位極富探索精神的半道起家的非著名教練，在幾年的教練生涯里，總結(jié)出了一套專屬五小球隊的理論和打法，把要用腦子踢球從理論的高度，歸納和概括為“足球用腦二元機制”。即，球員們“用腦子踢球”的功夫表現(xiàn)在球場，教練“用腦子踢球”表現(xiàn)在場外。

我們都知道，踢足球光靠蠻力是遠遠不夠的，只有當你有了想法，踢球才有意識。就像我們寫書法講求意在筆先一樣，一個好的球員不管你腳下有球無球，都要對場上的形勢有足夠的了解和準確的判斷，把球和人化為一個整體，這樣你才有想法，有想法才能有創(chuàng)意，有創(chuàng)意才能球隨人意，立于不敗。你也看到了，單從我們球員的個子、體質(zhì)、進攻時的兇猛程度上來看，很多隊我們都不可能打贏，但事實是我們贏了，為什么，就是用腦子踢球。

為了總結(jié)經(jīng)驗教訓，每一次重大比賽，我們都全場錄制了視頻，回放給隊員們看，尋找比賽中自身的漏洞和敗筆，研究改進方案，然后再到場上情景再現(xiàn)，以錘煉他們自我修正、改進打法、揚長避短、善于動腦的能力。慢慢地，我們大部分球員都學會了用腦踢球、自我調(diào)整和完善的本領，王弈博尤為突出。舉個例子。一次比賽中，隊友將球傳給王弈博，他發(fā)現(xiàn)17號李沁昊所處位置更好，便故意漏球，讓球滾到李沁昊腳下。李沁昊又邊路傳中，王弈博包抄射門，球進了。這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神操作充分展現(xiàn)出王弈博超強的場上觀察力、預測力、靈活性和大局意識。說到這里，謝波極其興奮地說，這就叫用腦子踢球。

能再舉個例子嗎？我問。

他說：“就說舒洋吧！這孩子在學校能做到上課學習和踢球訓練，完全兩不耽誤。但是最讓我欣賞的還不是這個，他最耀眼的地方，就是通過一場球賽他能把對手的優(yōu)缺點進行系統(tǒng)總結(jié)。比方說在訓練中，一場球打輸了，他會坐在那里琢磨，這場球為什么會輸？輸在哪里？對方有什么破綻？他有什么失誤？在他想岀個道道后，第二天就會把隊友叫到一起，綜合分析失敗的原因，并實地演練。然后再約比賽，結(jié)果還真的贏了球，而且還是大比分?！?/p>

聽了謝波的介紹，我感到很驚訝，一個8歲的小孩子不僅能把球踢得風生水起，而且在失誤之后還能反思總結(jié)，能夠像醫(yī)生一樣，找病根，開處方，藥到病除，這是什么樣的足球娃娃？

這大概就是謝波時常強調(diào)的會觀察比賽、用腦子踢球的合格球員吧！

央視主持人說，

讓鏡頭對準可愛的孩子們吧，看他們?yōu)橹x指導準備了什么獎狀！

那次，中央臺在石門縣為五小球隊做節(jié)目，主持人問小球員們，如果讓你們給謝教練頒發(fā)獎狀，你們會在獎狀上寫什么呢？

小球員們聚在一起琢磨了一會兒，然后用稚嫩的筆跡在大大的獎狀上寫下孩子們的心里話。

緊接著，主持人把謝波請上臺，問道：你當足球教練以來獲得過多少次獎？

謝波沒加思索地回答：獲過很多次。

主持人又問，你想不想獲得你的學生給你頒發(fā)的獎狀？

他興奮地回答，當然想??！

主持人神秘地追問，你知道他們會給你頒發(fā)什么獎嗎？

謝波搖了搖頭，左右環(huán)顧了一下，有些疑惑，有些期盼。

這時，只聽主持人激情地說道：讓鏡頭對準可愛的孩子們吧，看他們?yōu)橹x指導準備了什么獎狀！十幾個球員踏著歡快的步伐，簇擁著大大的獎狀走向他們的教練。謝波看清了上面的字樣：

授予謝波“全世界最佳教練”稱號。

頃刻間，這位被人稱為“霸蠻”教練、性格剛毅的漢子熱淚盈眶。

當時，看到孩子們給我的獎狀，特別是‘全世界最佳教練’這幾個字，瞬間眼淚就涌了出來。我太激動了。想起我們這一路走過的不易，這些孩子經(jīng)常在我的嚴厲要求甚至大聲呵斥下，日曬雨淋，挨凍受餓，接受高強度的訓練，自己在孩子們心中竟有這么高的位置，是我沒有想到的?！敝x波說。

“這是我得過的最牛的獎！雖然夸張，但我要感謝孩子們，此生值了！”謝波自言自語。

是的，石門五小足球隊從獲取“中國足球小將”冠軍挑戰(zhàn)賽季軍，到榮獲第六屆“立壹杯”全國少兒足球邀請賽冠軍桂冠，僅僅一年。這中間，謝波付出的汗水和心血、經(jīng)歷的艱辛與挫折，孩子們都銘刻在心里。贏得孩子們的崇拜和敬仰，也是實歸名至。

讓我們繼續(xù)往下說吧！

謝波，這位38歲的中國足協(xié)D級教練是出了名的嚴師。只要站在訓練場上，謝波就仿佛又回到了從軍的年代，他還是當年新兵連的那個教官，球員就是他的新兵。他對訓練時間的要求近乎苛刻：規(guī)定的8點準時訓練，如果你剛好踩著點分毫不差，對不起你遲到了，停訓二小時，只有提前10分鐘才算準時到達。他定下的處罰條例也很嚴，比如：上課不認真聽講，停訓；課余時間追趕打鬧，停訓；沒完成作業(yè)，停訓；學習成績低于90分者，停訓停賽……

在鐵一般的紀律下，小球員們都養(yǎng)成了認真嚴謹?shù)膶W習、訓練習慣。謝波呢，也從不因踢球耽誤隊員們的學習，盡量把外出比賽安排在節(jié)假日，如果萬一哪天比賽占用了，回校后，謝波一定要求學校為球員補課，且已形成制度。這一做法確保了球員們的學習時間和效率，也消除了家長們的后顧之憂。這幾年，學員們成績不但沒有下降，反而成績普遍都在90分以上，有的甚至是班上、年級的學霸。謝波在訓練中的嚴厲程度更不一般。在訓練中，用腳背的哪個位置觸球，觸球的頻率多高，身體保持何種姿態(tài)，都要求做到精準到位；球感方面的技術(shù)訓練每天必須要達到40分鐘，練習任何一個新動作，都要突破“一萬次”定律，直到踢球時能夠隨心所欲、揮灑自如。球員們出門比賽，一定是著裝統(tǒng)一，休息時背包、水壺、足球擺放一條直線。比賽如果是他們攻進球后，一定會立馬將球穩(wěn)穩(wěn)地放回到球場的中央位置，片刻也不拖延；每打完一場比賽離開，在他們休息聚集地看不到一點點垃圾，甚至連對手的垃圾都被他們?nèi)壳謇砀蓛魩ё呋騺G進垃圾桶。這些細節(jié)，感動和溫暖了無數(shù)觀眾的心。他們說，這樣一支訓練有素、軍事化的隊伍，一定會無往不勝。

謝波常說，足球是一種教育，它能提升孩子們對社會、對世界的高素質(zhì)行為和認知；足球是一種象征，能培養(yǎng)孩子們團隊意識、協(xié)作意識、大局意識；足球是一種訓誨，能造就孩子們愛國、感恩和拼搏向上的價值取向。謝波認為，青少年時期最重要的是培養(yǎng)做事做人的態(tài)度和精神，態(tài)度和精神的培養(yǎng)永遠是第一位的，沒有好的態(tài)度和精神，即使有再高的天賦也難達到天才的天花板。

在謝波眼里，天才并非天資超人，而是付出的努力非凡人所及。

我之后接觸了不少家長，他們說，剛開始還不太適應謝波的嚴厲，現(xiàn)在習慣了，知道他場上是嚴父，場下是慈母。

王弈博的媽媽如實告白，嚴師出高徒，不然俺兒子怎么會選上中國足球小將。

舒洋的爸爸則十分滿意，當初就是看中了謝教練的嚴厲，知道像他這樣訓練出的隊伍是不會有錯的。

還有家長說，他訓練時像個活閻王，關(guān)心起人來還是一副菩薩心腸。

他們給我講了讓他們難忘的事。

處于城鄉(xiāng)接合部的石門五完小，農(nóng)村的孩子比較多，最遠的小球員離學校有十多公里，每天都是坐著公交車往返學校，一年四季，日酷雨淋，風冷雪寒，孩子們早出晚歸實屬不易。有時候，家長忙事耽誤了接孩子，謝波總是親自開車送孩子回家，不管多少次，他從不厭煩。

踢球是個大運動量的項目，對飲食的要求非常高，怎么吃？吃什么？才能確保孩子們大運動量的需求和健康。在這方面，很多家長，尤其是農(nóng)村孩子的爺爺奶奶們一無所知。每次家長送飯來時，謝波都要一個個認真查看，看到好的表揚，差的就馬上給家長意見，告訴應該怎么做，做些什么。

謝波知道有些孩子家里經(jīng)濟條件較差，連出外參加比賽的費用有時都要拖欠許久，哪有錢改善伙食。謝波就隔三差五地自掏腰包買些牛羊肉、雞鴨蝦給球員們改善伙食。每次外出比賽，他更是想盡辦法讓球員們吃好休息好。比賽時，球員受了傷，他立馬親自做處理，抹藥，療傷。

自蘇州一戰(zhàn)，石門五小足球隊就聲名鵲起，而統(tǒng)帥這支球隊的主教練謝波更是成了業(yè)內(nèi)炙手可熱的人物。先后有江蘇、上海、長沙等十多家足球俱樂部和足球?qū)W校，向謝波伸出橄欖枝，給他開出了20萬元以上的年薪，極其誠懇地聘請他為教練。有的甚至答應幫他辦理一線城市落戶。面對這等好事，誰都想不到他全都婉然謝絕。

我不解，問他為何要拒絕呢？

他幾乎沒想就直接了當?shù)鼗卮鹞?，石門五小球隊從零做起，幾年來我和孩子們相依為命，他們吃糖我吃糖，他們遭罪我遭罪，孩子們曬得烏漆麻黑，我也曬得像個非洲鬼，走到今天，我們已是一個生命體，骨肉不可分。

謝波給我分析，再說我們吃了那么多的苦，一個月幾百元的辛苦費，我們干了。沒有標準球場，我們私下去擔保賒銷，然后從自己嘴里節(jié)食還債，我們也干了，沒有錢去打比賽，我們東借西籌還是干了。石門才有我的舞臺，石門才是我成功的土壤。你知道安泰的故事嗎？大力士安泰在他離開大地之后，就什么都不是了，這是其一。其二，大城市不缺教練，可山區(qū)小學就不同了，我走了這里怎么辦？這些喜歡踢球的孩子誰來帶？

他喝了口熱水，然后摘下眼鏡用紙巾擦了擦，深邃的眼睛盯著鏡片說，只要學校領導、教育局的領導信任我，支持我，我就不會離開石門，不會離開這群孩子。我最大的愿望就是通過我的努力，讓石門的孩子穿上國字號的球衣，站在全國乃至世界的舞臺上。

謝波拒絕前往更好的發(fā)展空間讓許多人瞠目結(jié)舌。2020年，他的另一個決定著實又讓人驚掉了下巴，他把別人削尖腦袋也難進的國企工作辭了。

你才30多歲就把工作辭了，家人不反對嗎？我好奇地問。

他們都沒有反對，都很支持呀！

這怎么會呢？我情不自禁地搖著頭。

他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說：“工作就是個謀生的手段，我已經(jīng)掌握了更好的謀生技能，何必還在乎原來的工作？況且，它并不適合我，我也不喜歡！ 既然我已找準了更好的平臺，就要全身心地投入，做出成績。我現(xiàn)在最大的苦惱就是時間太少了，一個球隊從一年級帶到六年級，最多只能帶三屆了，三屆后就60歲了，想想不甘心。他望著窗外球場的孩子們深情地說，我要一直從事這項事業(yè)，一直堅持下去，堅持到做不動為止！”

我被這位人稱“傻B”漢子的堅持所感動，不由想起一次全縣教育工作總結(jié)大會上教育局長對謝波的一句評價：“沒有傻B的堅持，就沒有牛B的成功！”

原湖南省委書記許達哲說，

這些大山里的孩子，

創(chuàng)造的不僅僅是足球的神話。

一群山里娃打敗了眾多全國知名的足球俱樂部、少年足球?qū)W校的隊伍，吸引了全國包括新華社、中央電視臺等20多家媒體前來采訪，也得到了省里許多領導的關(guān)心和支持。

2021年9月1日，時任湖南省委書記許達哲來石門縣視察工作，特意觀看了石門五小足球隊的訓練。許書記首先肯定了他們的成功，對全體人員意味深長地說：咱們這些大山里的孩子，創(chuàng)造了足球的神話，而且不僅僅是足球的神話。

當時，許書記與王弈博有一段有趣的對話。

許書記對王弈博說：“中國足球要搞上去，你要作貢獻啰！”

王弈博仰著頭認真地回答道：“我的夢想就是加入中國國家隊！”

“好！要好好讀書，好好踢球，腦瓜子要靈，腳下功夫更要靈，德智體美勞要全面發(fā)展?！?/p>

王弈博邊聽邊連連點頭。

許書記最后笑著問他：“是踢球快活，還是讀書快活呀？”

王弈博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說：“都快活！”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并都給他舉起了大拇指。許書記離開之前聽到匯報，國慶節(jié)期間少兒足球隊要到南京參加冠軍賽，他殷切地說：“直面磨難，勇往直前，不屈不撓，心憂天下。這是湖南人的血性和文化傳承。你們要打出咱們湖南人的血性來，勇敢奪冠。許書記特別叮囑，教練要照看好孩子們的起居，關(guān)心他們的身體，他們才是祖國的希望?。　?/p>

“踢出血性來！”許書記離別前這樣教導，謝波經(jīng)常這樣叮囑，孩子們不時這樣吶喊。

血性，這是湖南人的本色、中國人的風骨！

2022年1月24日，從星城長沙傳來消息。一部以石門縣第五完全小學足球隊為原型的電影《踢出個未來》在中海盤古公司舉行盛大啟動儀式。影片講述偏遠山區(qū)一群“不服輸”的山里娃與“不信邪”的教練，他們克服重重困難，最終奪得全國少年足球冠軍的故事。

這讓人驚嘆不已的喜訊，又像一顆炸彈再次投進平靜的湖面，滔天巨浪著實再次讓山城石門產(chǎn)生了不小的轟動。

我非常崇尚足球運動，它是力量與速度的完美結(jié)合。場上瞬息萬變和不可預知性的結(jié)局，無數(shù)次激發(fā)人們腎上腺素快速分泌，讓人興奮，欲罷不能。我曾與朋友爭論過世界杯、奧運會到底哪個魅力大？我也曾因為國足一次次的失敗而摔過酒杯。尤其是今年正月初一，國足輸給越南，更是覺得中國的顏面盡失，自己把自己灌醉。我忘不了網(wǎng)友的評論：1979年2月，領著月津貼6元的中國軍人，在戰(zhàn)場上把越南打得一敗涂地。2022年2月，拿著年薪幾百萬甚至上千萬元的國足運動員卻被實力很次的越南隊征服！

我真想當面問問國足隊員，為什么？

而石門五小足球隊，來自邊遠山區(qū)，隊員是同一所學校的同一個年級學生，個子最瘦小、見識最少、訓練場地最差、隊員來源最窄、生活條件最苦，而他們卻用自己的精神和血性，打敗了許多大都市的球隊聯(lián)隊、專業(yè)俱樂部的球隊，創(chuàng)造了令人驚愕的戰(zhàn)績。

兩相比較，能不能看出一些端倪？

“中國足球小將”發(fā)起人、知名足球評論員董路，在看了石門五小的比賽后，感慨地說：“如果中國所有的少年兒童，都有石門五小球隊這幫孩子的拼搏精神，我們這個國家的未來會因此改變很多?！?/p>

U19國家隊主教練、上海上港青訓總監(jiān)成耀東十分激動：“石門五小足球隊給我們所有人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們在球場上非常努力的拼搏精神，讓我們看到了中國足球的未來?！?/p>

國內(nèi)多家媒體也紛紛稱之為“山區(qū)孩子創(chuàng)造的奇跡”。

更多的球迷、網(wǎng)友則由衷地感嘆：從他們身上終于看到了中國足球沖出亞洲、走向世界的希望，同時也看到了祖國的未來！

是的，祖國需要這樣的孩子，這就是祖國的未來。他們有信仰，有斗志，有不屈不撓的精神，有敢為人先的膽識，有直搗黃龍的氣勢。

石門縣教育局長李世輝說：一花獨放不是春。

2021年六·一兒童節(jié)前夕，時任石門縣委書記郭碧勛專程來到石門五完小，看望慰問全體足球隊員和教練，給他們送去了足球裝備和獎金。

在座談會上，郭書記充分肯定了小球員們難能可貴的拼搏精神和永不服輸?shù)膱詮娨懔?；高度贊揚了以謝波為首的教練團隊的默默奉獻精神和永不言敗的堅守。同時還特別肯定了柳校長一班人在探索“足球育人”的道路上、在為全縣范圍內(nèi)推動校園足球運動提供了可以借鑒的經(jīng)驗。他說，石門五小為石門爭了光、為常德市乃至湖南省爭了光，五小的做法值得推廣。

當郭書記從柳校長口中得知萬謙、謝波兩位教練私人擔保賒銷的足球場建設費用至今還有38萬元沒有還完時，當即拍板，此“債”由縣財政負責償還，另外撥出專項經(jīng)費對五小的體育場地設施給予升級改造。

湖南省委副書記朱國賢在2022年第3期湖南教育快訊《“小足球”做活“大文章”》中批示：常德石門縣積極探索“足球育人”之路，發(fā)展校園足球，符合中央深改委精神，適應“雙減”需要，值得大力提倡。

2021年12月27日，石門縣教育局長李世輝對記者說，一花獨放不是春，我們將不斷探索校園足球的發(fā)展之路，效法五小的經(jīng)驗。特別是在落實習近平總書記關(guān)于校園足球工作重要指示精神方面，石門縣一定會在國家“雙減”政策的要求下，緊緊圍繞立德樹人的根本任務，更好地把享受樂趣、增強體質(zhì)、健全人格、錘煉意志落到工作實處，全面鋪開“足球育人”“體智雙修”的教育新畫卷！

2022年春節(jié)前夕，石門五小足球隊再傳喜訊，又是一群9歲左右的孩子奪取了湖南省“銘途杯”青少年冬令營精英挑戰(zhàn)賽U9組冠軍。

這一次獲得U9組冠軍的球員，早已不是王弈博他們那一撥了。石門縣足協(xié)主席萬謙告訴我，今天的石門五小足球隊的水平已經(jīng)處于全省乃至全國的領先位置，僅僅只說2021年，石門五小足球隊取得了組隊以來最輝煌的勝利！先后摘取了市級以上青少年足球比賽四頂桂冠：

5月4日，湖南省青少年俱樂部足球超級聯(lián)賽冠軍；

9月3日，常德市第八屆運動會青少年組足球比賽冠軍；

10月5日，第六屆“衛(wèi)崗乳業(yè)·立壹杯”全國少兒足球邀請賽冠軍；

11月24日，常德市青少年足球聯(lián)賽總決賽冠軍；

其實，在王弈博他們的影響和帶動下，通過幾年的發(fā)展，石門五小已形成了年級梯隊。而且任何一支年級梯隊都有在省級、國家級大賽中奪取冠軍的實力。在我采訪的最后一天的下午，趁謝波坐在場邊觀看隊員們訓練的空隙，我問了他一個問題：事業(yè)做到今天這個地步，還有什么不盡人意的地方？

顧不上回答我，謝波的眼睛一直死盯著一個正在場上反復練習一個動作的球員。突然用手指著大聲喊道：“不行不行，動作太慢！這樣你能突過去嗎？”

片刻，他站起身來，對我說，還是進屋吧，我們說話這里聽不清。

謝波告訴我：“實際上，我們的校園足球崛起之路給石門教育帶來了十分積極的影響。首先是人們對“育人”觀念的轉(zhuǎn)變，摒棄了千百年來靠“死讀書”出人頭地的根深蒂固的誤區(qū)。更重要的是，孩子們的思想更加開放、性格更加包容和有韌性。我還認為，踢足球可以開發(fā)孩子們的智商，可以讓他們更聰慧。足球運動和學習效果的齊頭并進，更是消除了許多家長“踢球影響學習”“害怕孩子受傷”的顧慮，他們由開始的不支持變成了現(xiàn)在全力支持孩子參與足球運動。截止目前，全縣有8所學校被教育部認定為“全國青少年校園足球特色學?！?，已建立班級足球隊60支、校園足球隊14支，共有隊員800余名。青少年足球青訓體系、青少年體育賽事體系，在有規(guī)劃、成系統(tǒng)地全面鋪開?！?/p>

縣委、縣政府成立了由縣長任組長的石門校園足球工作領導小組，多次召開聯(lián)席會議，研究少兒足球的發(fā)展問題。短短兩年，全縣共投入資金2000多萬元，建設標準化足球場地22個。2020年開始，縣財政列入預算，每年安排資金50萬元，設立足球發(fā)展基金；為8所足球特色學校各安排專項經(jīng)費10萬元，用于足球賽事活動和獎勵等支出。一些知名企業(yè)，也慷慨解囊，比如石門縣本土上市公司——湖南湘佳牧業(yè)股份有限公司決定從2022年開始，每年給石門五小足球隊贊助10萬元。

能走到今天確實不容易，沒有各級領導的理解、家長的支持、孩子們的熱愛和我們教練團隊的堅守，是不可能的。謝波把一杯熱茶放在我面前，接著說：“學校也是給予了許多的關(guān)懷。我舉兩個例子：見小球員們身單力薄，訓練強度又特別大，學校專門安排食堂每天中午免費給每個球員增加一份豬肉；守門員田俊熙，家住農(nóng)村，爸爸又因病喪失勞動力，一個姐姐在讀高中，僅靠媽媽在城里的小蛋糕店維持生計，每次田俊熙外出參賽，家里總是拿不出錢來，學校就先墊上，有時甚至全免。另外，學校還要支付我們教練的教學補助等。我知道這些錢都是他們從牙縫里擠出來的?！?/p>

我不解地問道：“你剛才說還有些什么難度呢？”

他稍微思考了一下說：“說起來縣委和縣政府這樣關(guān)心支持我們，我們不能再講什么困難了。但是從今年起，縣教育局要我們擔負起縣足球協(xié)會的職責，把五完小的成功經(jīng)驗向全縣鋪開，通過足球特色助推素質(zhì)教育，促進全縣青少年的足球運動蓬勃發(fā)展。這就遇到了瓶頸，現(xiàn)在的狀況是，球員在小學可以踢球，到了初中就只有一兩所初中有球隊可以踢球，到高中呢，就沒有球可踢了。如何解決足球的延續(xù)性問題？不解決，這些在小學學會踢球的孩子們的腳下功夫就全荒廢了，實在太可惜！盡管這幾年我們也為長沙一中、雅禮中學等名校輸送幾個優(yōu)秀的球員，加上王弈博、舒洋被選為“中國足球小將”后，他倆小學畢業(yè)就可以去清華附中讀書了。但這些畢竟是極少數(shù)，大部分踢球的孩子還是要在本地讀了小學讀初中，再讀高中。要承認，大多數(shù)球員訓練比賽時間一多，肯定會影響學習，體育生跟其他學生比，成績還是有點差距的。那么家長就在想，自己的孩子通過踢球能不能升學？升到哪里？在石門人心中，讀高中就是石門一中，現(xiàn)在石門一中沒有足球隊，怎么辦？”

謝波往椅子后面靠了靠，說：“如果能夠在我們縣形成足球方面的小學、初中、高中一體化的升學體制，讓喜歡踢球的孩子通過努力一步步升到大學，我覺得這才是一種健康的校園足球體制模式。”

謝波的這番話語又讓我對他刮目相看了，想不到－個山區(qū)小學的“草根教練”，竟然有如此的擔當與遠見。難怪有網(wǎng)友說：能遇見謝波老師的孩子真幸運、幸福！

后來，在與柳清瑋校長談到學校如何給喜愛足球的孩子搭建更好的平臺時，謝波的疑慮有了答案。她說：“我們已與石門名校澧斕中學達成招收優(yōu)秀球員的協(xié)議，為熱愛足球的孩子創(chuàng)造一個好的上升通道，不辜負他們的堅持和汗水。當然這還不夠，我們還將盡力幫助有天賦的孩子走職業(yè)路，拓展通道為國家輸送人才，送學生進入足球傳統(tǒng)中學，在擁有特長生升學加分的優(yōu)勢下，進入國內(nèi)優(yōu)秀大學讀書。”

柳校長說，我們會不余遺力，開辟讓孩子們走得更遠的大道，圓夢足球。

王弈博說，敢于做夢，勤于追夢，這是新時代中國青少年最美的模樣！

2022年2月19日，星期六，晚上18：17分。

“中國少年說，我來了！”黝黑而矮小的王弈博亮相中央電視臺。

“我是石門縣山區(qū)的孩子，沒踢球前沒有看到過大山外的世界。我是全隊身體最矮最瘦小的隊員，不拼搏就沒有今天的成績?，F(xiàn)在我來到了‘中國少年說’的舞臺，我要跟大家分享山里娃是怎樣愛上足球、增強自信的……”

這是央視少兒頻道。石門五小足球隊長王弈博身著馳騁足球沙場多年、浸染著汗水和血漬的廉價球服，帶著山里孩子的一絲靦腆和膽怯，精神抖擻地站在大型青少年文化勵志類節(jié)目“中國少年說”的舞臺上，向全國的青少年觀眾講述著自己的足球歷程。

王弈博出生農(nóng)村，爸爸媽媽都是地地道道的農(nóng)民。平時，爸爸外出做小工，媽媽則留在家里照顧他和姐姐的日常生活。上幼兒園時，小弈博就喜歡體育活動，小學－年級報名參加了學校的足球興趣班。

填表的時候，媽媽對他說，弈博，踢足球很苦很累，你報了名就要堅持到底，不能說今天踢累了明天就不踢了，這可是不行的喲！

他一本正經(jīng)認真地說：“媽媽，我會堅持的?！?/p>

那時，全校報名足球興趣班的總共30人，王弈博是身材最矮的，只有1.12米，有同學開玩笑地說：“不知是你踢球，還是球踢你？”

“當時，我聽了這些玩笑話，真有點不自信，擔心個子矮踢不好球?？墒侵x教練鼓勵我，叫我堅定信心，說小個子有小個子的優(yōu)勢。經(jīng)謝教練這么一鼓舞，我有了信心，暗暗下決心一定要成為踢得最好的那一個……”

從那時起，對足球完全陌生的王弈博就與其結(jié)了緣，但先天的不足又讓他經(jīng)受了更多的磨難。在謝波嚴格耐心的指導下，王弈博一點一點地學，起步就按專業(yè)要求訓練，一絲不茍地從基礎學起。經(jīng)常練到腿痛走不了路，第二天照樣接著來。開始時的訓練場地是水泥地和煤渣跑道，王弈博常常是身上摔得青一塊紫一塊的，不時還有帶血的傷口?；氐郊依?，看著抹藥時齜牙咧嘴的兒子，媽媽心疼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媽媽說：“弈博啊，這是你自己要做的事，你要堅持，千萬別半途而廢?。　?/p>

王弈博安慰媽媽：“媽媽別擔心，我一點都不覺得痛，我喜歡足球！”

就是這樣，8歲的王弈博從如何控球，到基本的帶球動作，到熟練地帶球繞障礙；從開始只知道盯球一個人，踢到與隊友布陣打配合，再到輕松過人準確射門，他都練到了出神入化。漸漸地，王弈博成了場上的絕對核心。

說起王弈博這個得意弟子，謝教練贊賞有加地說“：王弈博最關(guān)鍵是有拼博精神，他具備一個優(yōu)秀足球運動員的品質(zhì)，有血性，能吃苦。平時，他對每一堂訓練課、每一個技術(shù)環(huán)節(jié)的訓練，都非常認真，盡全力去做。而且，王弈博無論是訓練、比賽還是學習，他就是百分之百地投入，達到忘我的程度。如果哪天他倒在球場上起不來，那就是真正地受傷，動不了了，否則，不會超過一秒鐘就會爬起來。他的這種拼搏精神深深地打動我，也影響了隊員們。說句不客氣的話，假設咱們國家隊球員有這種精神，不至于每次都輸?shù)媚敲磻K?！?/p>

“足球教會了我永不放棄！”

王弈博面對佳賓和觀眾，慷慨激昂地述說著：在一次比賽中，我們0：1落后，一個球打在我鼻子上，一直不停地流鼻血，我也不停地擦鼻血，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我不能下去，我們不能輸！我們必須齊心合力，克敵制勝。終于在五分鐘內(nèi)連進兩個球，扳平并反超對手，取得了最后的勝利。

王弈博說：“通過這個經(jīng)歷，我堅定地相信，足球可以改變我的命運，沒有足球，我可能永遠走不出大山，更不可能站在‘中國少年說’的舞臺上。足球，它能讓我知道敢于作夢，勤于追夢?！?/p>

王弈博說得斬釘截鐵。“敢于作夢，勤于追夢，這是新時代的青少年最美的模樣！”

這聲音在祖國大地上空回響著。這是祖國最年輕一代的最強音，這是祖國最年輕一代對世界最具震撼的吶喊，這是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最年輕一代的最鏗鏘有力的宣誓！歷史會見證，有了如此優(yōu)秀的下一代，中國的明天將更加美好，未來將更加強大！

“中國少年說”的三位現(xiàn)場嘉賓這樣評價——

華南師范大學心理學院教授攸佳寧女士說：足球的團隊配合作用給孩子們很好的鍛煉，為他們未來進入社會，加入到社會大的分工協(xié)作當中，起到一個很好的作用。

《21世紀商業(yè)評論》執(zhí)行主編吳伯凡說，王弈博那段流著鼻血還堅持把比賽打完的經(jīng)歷，人們將會永遠記得，這種堅韌不拔的精神，慢慢地會變成他性格的一部分，讓他感受到不管有多難、多苦，甚至有多痛。只要有希望，夢想總會實現(xiàn)的，這種記憶，這種經(jīng)歷會塑造他的人生！中國，需要這樣的精神！

全國優(yōu)秀教師、北京燈市口小學校長滕亞杰說：王弈博小小的身體里迸發(fā)著大大的能量。體育精神是什么？王弈博已經(jīng)詮釋了，就是拼搏，是堅持，是超越自我。我們要倡導這種精神，要讓這種精神發(fā)揚光大。

是的?！爸袊倌暾f”就是影響、引導、宣傳這種精神的最好的窗口。王弈博，一個愛踢足球的山里娃，能夠站在這個窗口本身就代表著一個奇跡。盡管這群愛踢球的山里娃的未來怎么樣誰也說不清，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不管他們以后的路怎么走，這段叱咤賽場的足球歷練，將是他們?nèi)≈槐M、用之不竭的力量源泉。將對他們今后的生活、學習、工作產(chǎn)生十分積極的影響。他們具備了很強的抗挫抗壓能力，經(jīng)得起任何曲折的磨礪，可以更好地發(fā)揮出他們個人的聰明才智，未來的他們，一定可以成為各個領域里的棟梁之材。

此刻，我也在電視屏幕前觀看王弈博的演說，他的自信和堅定感染著我，也引起了我無限的暢想。我仿佛看到了球場上那群龍騰虎躍的山里娃，紛紛走向了祖國的春天，走向了祖國的未來，他們在健康地成長著。在他們的身后，是無數(shù)接踵而至的青春年華的新一代，這些精神飽滿、信仰高尚、意志堅定、無敵于天下的新生代，才是祖國的希望。

我這樣想著，中國的未來需要這樣的接班人；我們的事業(yè)需要這樣的接班人；祖國的富強和長久需要這樣的接班人；偉大的民族精神的傳承，需要這樣的接班人。我們的接力棒到了他們手里，祖國的列車必將披荊斬棘，會奔跑得更快更遠；祖國的巨輪，必將乘風破浪，駛向無比燦爛輝煌的彼岸。是的，我們的少年是祖國的未來，少年強則中國強。在就要結(jié)束這篇報告文學的時候，我的耳邊不由得響起那熟悉的、振奮了幾代人的旋律——

少年強則中國強

少年強則中國強， 吾輩少年當自強

遠大理想， 要勇敢去闖

壯志雄心在飛揚， 少年強則中國強

敢叫日月耀東方， 豪情鐵骨

我充滿能量， 告訴全世界中國人的榮光

……

作者簡介：

林朝志，土家族，湖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曾在《光明日報》《農(nóng)民日報》《法制日報》《湖南日報》等省級以上報刊發(fā)表報告文學、小說、散文數(shù)十篇，其中報告文學《盼兒溪邊子成才》獲湖南省第五屆青年文學創(chuàng)作一等獎。

劉雙紅，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在《詩刊》《人民文學》《十月》《中國報告文學》等國內(nèi)外報刊發(fā)表大量作品。入選多種年度詩歌、散文經(jīng)典等選本。出版詩集、散文集多部。獲丁玲文學獎、中國當代散文獎、中國詩歌學會全國詩歌公益活動年度詩歌獎。獲《詩刊》《人民文學》《星星詩刊》《揚子江》等文學大賽詩歌獎等。

責任編輯/盧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