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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冬過盡綻春蕾

        2023-01-01 00:00:00錢犁
        時代報告·奔流 2023年2期

        引子

        2022年11月8日,立冬后的第二天。清晨,一位老朋友給我發(fā)來節(jié)日祝福視頻并附上優(yōu)美的小提琴獨奏曲:我愛你,塞北的雪,飄飄灑灑漫天遍野,你的舞姿是那樣地輕盈,你的心地是那樣地純潔 ……

        盡情地欣賞著這美妙的樂曲,從重慶南岸躍上“渝宜高速”,我開始了今天這個特別有意義的行程。看著路邊一掠而過的初冬風景,我不禁又回想起今年夏秋以來發(fā)生在重慶這片土地上的那些極不尋常的日子。由于50年一遇、持續(xù)月余的高溫酷暑,造成嘉陵江斷流、縉云山特大山火,眼前不時浮現出志愿者與消防戰(zhàn)士血肉相拼的場景,以及事后當地群眾自發(fā)組成的“十里人潮”送親人的畫面,都是那樣感天動地;更有平日里無影無蹤、“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新冠病毒更是讓人防不勝防,分外揪心。

        即將到來的漫天飛雪是潔白、輕盈、優(yōu)美的化身,可剛剛離去的重慶的夏秋季節(jié)留給人們的卻是滿目瘡痍及焦灼的色彩。

        一個月之前我曾來到重慶。放眼遠山近嶺,一片片樹叢草地經過“火燒火燎”,呈現出高溫酷暑殘存下的印記;近看大街小巷,一處處殘花敗柳若悠悠眾口,訴說著烈焰驕陽撕裂過的傷痕。

        2022年這難忘的夏秋季節(jié),記載著重慶一路走來是多么地不易。

        既然昨天剛剛立冬,也就正式宣布了嚴冬的開始。可在人們的印象之中,嚴冬與飛雪也并不完全是“飄飄灑灑”般的絕美或“冰清玉潔”式的浪漫。伴隨而來的還會有呼嘯的寒風、難捱的長夜,以及大雪壓松竹的無情摧殘。

        山野間少有生機,花枝上稀見蓓蕾。這就是今年這個初冬伊始給予我的第一印象。此時此刻,不是對漫天飛雪壯美景物的遐想,而是從內心涌動著對三年前一個特殊群體的牽掛。那是一起生死與共、苦樂相依、非同一般意義上的“戰(zhàn)友(與癌癥頑強抗戰(zhàn))”以及曾給予這些“戰(zhàn)友”以精神撫慰和生命寄托的重慶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

        他們中那些歷經了與癌魔抗爭的人們還健在么嗎?他們如果現在還活著,日子過得舒坦么嗎?又一個嚴冬已經到來,他們能夠安然度過這個漫漫的長夜么嗎……帶著這些問題,我開始了這次具有特殊意義的回訪行動,去探尋那些近乎凋萎但又堅貞不屈的生命之花。

        生死相依的涪陵“四姐妹”

        人生總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巧合。

        三年前的2019年12月8日那天,因身體患上惡性淋巴癌,經朋友推薦,我專程前往重慶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求醫(yī)。人雖已行進在路上,但心中總是七上八下,甚至說不清那次離家就醫(yī)究竟是一次“生存之旅”,還是“死亡之旅”。

        而三年后的2022年11月8日,當我又一次踏上南川之路,心情卻大不一樣。尤其是自己的病體經這家醫(yī)院運用中醫(yī)中藥的傳統(tǒng)手法治療之后,經上級醫(yī)療機構幾次嚴格的復查診斷: 當年被確診的腹腔內一個約8.5cm×4.7cm的有形包塊已消失不見,2022年10月9日經陸軍特色醫(yī)學中心(大坪醫(yī)院)增強CT檢查報告注明:“腹腔及腹膜后未見腫大淋巴結,無腹水”;經“血常規(guī)”檢查,一些主要的血項指標及生化檢查數據除少量幾項略有波動,其余均在正常范圍之內;自己的精神面貌、身體狀況以及吃喝拉撒睡等均恢復如常。而更讓人感到欣慰的是,自己患病以來,從沒經歷過一次手術或放、化療的痛苦折磨。

        行前,我一直在思考著這樣一個問題:經過醫(yī)院的努力,我的情況如此,自然會感到一種心靈的慰藉。那么,三年前與我?guī)缀跬瑫r進入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就診的病友們情況如何?他們都會與本人一樣,如此幸運嗎?

        這便是我此次決定對這批“戰(zhàn)友”進行回訪的初衷。

        這次回訪的第一站是重慶涪陵。命運與共、生死相依的涪陵四姐妹就生活在這片土地上。

        汽車在渝宜高速上行駛不到40分鐘,前面高大的電子顯示屏提示:“涪陵到了!”汽車躍上涪陵主城,經過一條大街,又拐進幾條小巷,在海陵支路98號前停下,一行人順著樓道直上401房間。

        人沒進屋,就已聞到鐵鍋燉肉溢出的陣陣濃香。隨行的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小雷在門外高喊一聲:“楊大姐,來客人啦!”

        “請坐請坐,我還在洗頭,馬上就出來!”

        小雷向我介紹:“ 這就是楊勝碧,在我們醫(yī)院就診過。”

        楊勝碧從廚房走出來,系著圍腰,頭發(fā)濕漉漉的。她站在我面前看了好一陣,覺得有些面熟。我主動搭腔:“認不得啦?我姓錢,咱都是第二期同時入院的病友?!?/p>

        “想起來了,你就是那位作家嘛,住一回醫(yī)院,還把我們不少人寫進了你的報告文學。昨天就聽說你要來,等會兒我們幾個姐妹也來?!鄙聿母叽?、生性開朗的楊勝碧,一開口便顯出她那快人快語的本性。

        趁其他幾位姐妹暫時沒到,她一邊做飯,一邊向我們講述起三年前她那段不堪回首的經歷:我老家在鄉(xiāng)下,是涪陵區(qū)礁石鎮(zhèn)板栗村人,離這兒還有一個小時的路程。老家有兩樓一底、360多平米的住房,前些年每年還要養(yǎng)幾十頭豬。自從三年前得了病,老家的房子被賤賣了用來治病?,F在病好了,家里還養(yǎng)著十幾頭豬,種了兩畝多地的“老虎姜(黃精)”,掙點收入供雙胞胎女兒上大學念書,她們現在正讀大二,兒子在外地打工。你們現在看到的是我們在城里租下的幾間房,平時在外治個病、落個腳也方便一些。我老公小我三歲,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人,不多言多語。而我,這個家庭主婦則變成了“家庭主男”,里里外外都要一肩挑。不過現在病好了,心頭的壓力小了,好日子總算又有了個盼頭。因為患的是乳腺癌,幾年前醫(yī)生給我做手術時,我要求做保乳手術,醫(yī)生沒同意,非要給我一刀鏟平。從那時起,我就覺得自己這輩子不再是個完整的女人了。

        正說著話,外邊有人推門而入,原來是黃明蘭,涪陵 “四姐妹”之一。

        黃明蘭是個風風火火的女人。貌美心善,手腳麻利,還能歌善舞,廣為交際。她年少喪父,磨礪多多,不僅是當地公認的“女強人”“女漢子”,而且在涪陵房產推銷方面也做得風生水起,不落人后。談起幾年前染上的疾病,她調侃說:“我是被附帶著稀里糊涂地上了癌癥榜?!彼又告傅纴恚?019年3月,涪陵區(qū)婦聯(lián)組織對婦女進行“兩癌”篩查,本來我是陪著一位患有宮頸癌的嫂子去做篩選的,篩選中自己突發(fā)奇想:我也何不去附帶篩查一下?結果,這一“篩”便整出麻煩來了。重慶市婦幼保健院要我回涪陵區(qū)保健院作進一步體檢,區(qū)保健院又立即安排我作了穿刺。我心想,穿什么“刺”,怪頭巴腦的。上午作穿刺,下午出結果,一打聽,醫(yī)生說得含糊其辭:“不樂觀,要做活檢。”一作活檢,沒幾天診斷結果出來了:乳腺癌!

        “再接下來,便是無休無止的放療、化療,說實在話,癌并不可怕,死也不可怕,怕的是一番放療、化療做下來,我的一頭秀發(fā)落光了。一臉光澤沒有了,要我再去登門重操房產推銷舊業(yè),誰還認得我,誰敢接納我?可事實上,在當地接受放療、化療期間,趁頭發(fā)還沒落完,我的房產推銷業(yè)務一直沒有停止過,促成了數筆業(yè)務,還為公司創(chuàng)下了經濟效益。

        “2020年4月7日經區(qū)婦聯(lián)介紹前往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接受免費治療。此前,盡管作了那么多次放療、化療,因為我是作的保乳切割手術且術后復發(fā),總感覺患處老是有硬狀物,并伴有疼痛感??勺詮慕邮苣洗ń鸱鹕街嗅t(yī)醫(yī)院中藥外敷貼治療以后,奇跡出現了:膏藥貼滿兩個小療程(每個小療程為7天),原有的硬狀物變軟了;一個大療程(21天)完成,全部的硬狀物都沒有了。

        “為了鞏固療效,我申請作完了兩個大療程,心情愉悅地回到了涪陵老家。由于治療及時,保住了青春的風采,我不僅獲得了新的生命,還重新燃起了愛情的火花。不瞞你說,小時候我的命運夠苦的呢! 17歲父親去世,母親生性懦弱,擔不起責,管不起家,我兩個妹大的14歲,小的8歲。我15歲時就輟學在家,挑起了家庭生活的重擔。上山砍柴,下河擔水,下田栽秧撻谷,再到柴米油鹽醬醋茶,我都是家庭的‘總理’。

        “我耍的第一個男朋友,1996年與我結婚,一年后生下女兒?;楹螅煞蛳萑搿€坑’不能自拔。到2007年,他先是輸掉了我老家兩樓一底的房屋、三個門面以及家里開的照相館、飯店、副食店,經勸告不思悔改,我只好下決心與他一刀兩斷,各奔前程。與丈夫離婚后的七八年時間,我自己掙錢把女兒養(yǎng)大成人,個中甘苦和酸楚唯有自知。病后的日子里,我遇上了人生中現在的這位鐘情男子,他叫劉廷剛,我們通過互聯(lián)網在微信群里相知相識,他窮追不舍,步步緊隨,我多次問他:我是一個受過感情傷害與病痛折磨的女人,你愛上我是不是有點兒不值得?他坦然一笑,就憑你這一身正氣、一臉陽光、一腔強烈的事業(yè)心和責任感,就值得我劉廷剛愛你一輩子!”

        人們注意到,2021年4月8日晚,重慶衛(wèi)視推出的電視訪談節(jié)目《謝謝你來了》,以《歸宿》為題講述了劉廷剛與黃明蘭之間曲折而又熱烈的愛情故事。這期節(jié)目受到場內外萬千電視觀眾真誠的點贊與追捧。

        見我實錄下她的病體康復以及動人心魄的愛情故事,黃明蘭向在座諸君慎重宣布了她近期將要舉辦的兩件大事:2022年農歷臘月二十日,既是我50歲生日,又是我與劉廷剛正式舉行婚禮、組成新家庭的日子,請大家為我祝福!

        “我特別要祝你生日快樂,健康長壽,祝你與劉廷剛幸福美滿,百年好合。也祝普天下的好心人一生平安。從某種意義上講,我楊勝碧這條命就是你黃明蘭給的。當年在涪陵你我身為病友同住一室,一起接受放療、化療。我除了身體上的生不如死,還有兩個年幼的女兒,丈夫又無力支撐起這個家,就常常以淚洗面。好幾次我都想回家找點農藥自行了斷。這時,是你的及時勸告讓我警醒,你對我說:‘你有老公,有兒女,可我除了這身病痛啥都沒有,難道你還不如我堅強嗎?’聽了你的話,從此我便有了活下去的勇氣。后來又是你們一起為我爭取政策,尋找機會,約我到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免費治療,從而撿回了這條老命。從那時起,黃明蘭、陳昌蓉、況剛會、我楊勝碧四位以前從不相識的女同胞結成了頑強戰(zhàn)勝病魔的好戰(zhàn)友、無話不談的好姐妹、同心同行的好伙伴。就憑這,我楊勝碧這輩子就心滿意足了?!?/p>

        就這樣,楊勝碧一邊說著笑著,又一邊抹起了眼淚……

        “好熱鬧呀, 我剛到樓下就聽到從這個屋里傳出的笑聲!”

        一聽那略帶沙啞的渾厚女中音 ,就知道是陳蓉到了。

        在進入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治療過的病友中,尤其是一期、二期的病友,很少有不認識陳蓉的(亦有人稱“陳昌蓉”或“科蓉”的)。她不僅是涪陵、而且也是當時整個醫(yī)院病患者中最活躍的分子:音樂舞蹈,朗誦歌唱,節(jié)目主持,活動策劃,現場直播……她走到哪里,哪里就會卷起一陣旋風;走到哪里,哪里就會掀起一波春潮。

        就是這樣一位多才且多藝、豪放且淡定、優(yōu)柔且果敢的別樣女子,在人生長河中遭遇的一場颶風差點兒讓她就此趴下。

        在2017年夏天的一次沐浴中,她無意中觸摸到了自己乳房部位有個明顯的包塊且伴有疼痛感。第二天她趕緊去當地一家醫(yī)院檢查。診斷結果是冷冰冰、硬梆梆的5個字:乳腺癌,晚期。

        一連數日,她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夜里常常被惡夢驚醒:“這種病怎么會落到我的頭上,不可能喲!”

        接下來是去重慶一家知名醫(yī)院復查,得出的結論與區(qū)上的診斷一模一樣。

        再接下來,便是服從醫(yī)院的安排:第一次手術之后,作了6次化療,然后回家靜養(yǎng)。2019年,身體再度出現不適,經過檢查,病灶已轉移到胸部另一側。在繼續(xù)作了一通化療之后,又接受了第二次手術。

        幾番折騰下來,陳蓉已不再是以前那個陳蓉。面黃肌瘦,四肢無力,渾身癱軟,吃不香,睡不寧。唯有的感覺就是4個字“生不如死”。

        就在醫(yī)院催促她前去接受第三次手術時,被她斷然拒絕了。

        事實上,此時的陳蓉已萬念俱灰,已主動作出放棄醫(yī)治的打算。

        2019年10月17日,是“國家扶貧日”,這天,陳蓉從區(qū)上舉辦的一次健康講座上無意中獲得一個喜訊:一家剛組建不久的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為助力脫貧攻堅,將為符合貧困條件的癌患者,尤其是婦女“兩癌”經過手術,放療、化療無效并復發(fā)的患者提供免費治療。

        這可是一次非常難得的大好機遇。

        于是,陳蓉按照上面的要求及時報了名。沒多久,她便接到醫(yī)院方面的一個電話: “你是陳蓉嗎?經過審查,你符合我院確定的免費診治范疇,歡迎你按時入院!”

        擱下電話,陳蓉激動得有點兒失態(tài):一會兒笑,一會兒哭,一會兒又對認識的或不認識的人嚷嚷:“我陳蓉這下有救了,有救了……”

        幾天后,一批術后復發(fā),放療、化療無效且有多個瘤體包塊的涪陵姐妹相約一起來到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入院后她們才發(fā)現一個奇跡:這里不手術,不打針,不吃藥,更不作什么放療、化療,全靠一張巴掌大小的中藥貼片貼敷在患者病灶體外部位。經醫(yī)生介紹,她們方知其藥效是通過人體皮膚毛孔滲透入病灶發(fā)揮作用的。

        當陳蓉接受完成第一個療程后,她感到療效特別的好:10多天后,原有的腫塊變軟了;將近20天,整個的腫塊消失了。除了用膏藥貼敷之處皮膚有點發(fā)癢之外,沒有其他不良反應。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中醫(yī)中藥神奇的力量。從此,她的心情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愉悅和陽光。

        因患病前陳蓉外出沿海打過工,當過一家制衣廠的老板,還開過美容店,為人化過妝、美過容,平時愛唱唱跳跳的活躍因子這回有了用武之地。為了以自己好心情去感染和影響周圍來自四面八方的其他病友,她在醫(yī)院樓道帶頭跳起了“樓道壩壩舞”,讓美妙的歌聲、悅耳的樂曲、輕盈的舞步驅散病友臉上的愁云、心頭的陰霾和空氣中的死寂;如有哪位病友喜逢生日,她便與醫(yī)護人員一道,不聲不響地買來瓜子、水果、紅燭,在樓道間為病友辦起生日舞會。當病友們一起踏著歡快的舞步,放開爽朗的歌喉,一起擊掌高唱《祝你生日快樂》為病友吹滅生日紅燭時,總讓人感動得熱淚漣漣;如遇天空晴朗,空氣清新,她會帶領眾病友鉆山林,越小溪,進樹叢,采回野菌或山果,讓大家在分享勞動果實的愉悅中放松身心,丟掉煩擾,展望幸福的明天;在這兒,她曾率領眾姐妹從山野田間采回黃的花、青的枝、綠的葉,扎成一束束五彩的花環(huán),獻給在此住院的每個病友,讓他們度過母親節(jié)或向遠方遙祝母親節(jié);頭幾批病員即將出院時,有人向院方提出建議:我們有的因病體纏身或其他原因至今沒有正兒八經舉行過婚禮,我們在這里實現了大病痊愈,也算是人生道路上走過了又一個坎兒,能否請院方出面為沒有舉辦過婚禮的男女病友補辦一個集體婚禮?

        院方采納了他們的建議。2020年7月30日,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內鼓樂喧天,賓朋滿座,醫(yī)院為九對已經康復出院的病員披上鮮紅的婚紗,舉辦了隆重而又別開生面的集體婚禮,重慶市扶貧辦、南川區(qū)人大、涪陵區(qū)婦聯(lián)相關領導專程趕到現場為他們祝福,全國數十家媒體爭相報道。

        陳蓉既是這場集體婚禮的積極倡導者,也是活動的直接參與者和推動者。她們將快樂與幸福定格在金佛山下南川“大觀園”的青山秀水之間。

        陳蓉對筆者說:自從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回來之后,我的身體狀況一直很好,去年以來,又參加了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連續(xù)兩年組織的高規(guī)格復查體檢,各項指標均屬正常,沒有舊病復發(fā)的跡象。現在,我參加了街道社區(qū)組織網上技術指導的毛線手工編織活動,既學到了技術,又豐富了精神世界,還獲得了相應的經濟回報,三全其美,好不快哉!今年教師節(jié),我一下獲得兩千多元的手工編織工藝品銷售收入,錢雖不多,它卻給予了我莫大的精神褒獎,展示了一個生命活著的意義與人生價值。

        況剛會是回訪涪陵四姐妹中最后出場的一位。其實她一直在灶臺前后不斷地忙碌。

        提起況剛會這個名字,與前面其他三姐妹相比,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她在同一時間被確診患上乳腺癌,又是在同一時間前往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接受免費治療;又都是于同一時間從南川回到涪陵,同樣經歷了兩次由醫(yī)院統(tǒng)一組織的復查體檢,同樣被證實至今身體安然無恙,在家過著悠哉游哉快哉的生活。

        但細心的人們不難看出,況剛會除了與其他三姐妹有著相同之處外,平靜的生活中卻又隱藏著與眾不同的酸楚與苦痛。

        況剛會從小生活在離涪陵城不遠的一個小山村。她的父母生下她們三姐妹,她排行老二,從小出落得秀氣水靈,賢淑美麗,人見人愛。況剛會20歲不到就嫁給了同村帥小伙彭玉春為妻,為他生下一兒一女。尤其是她的女兒勝軍出生后,本應是喜從天降,沒想到短暫的甜蜜之后給全家?guī)淼膮s是一場無情的災難和不盡的憂傷。

        女兒出生后僅4個月就患上一場大病。連續(xù)多天高燒40攝氏度。也許是用藥不慎,也許是命該遭罪,大病之后,女兒一直語言不清,行動不便,性格怪癖,一直長到4歲才開始蹣跚學步。從此,她成了父母的一塊心病,也成了家庭的重負。為了給她治病,父母帶著她三上成都,五去重慶,尋醫(yī)問藥,盡管花光了家中積蓄,耗盡了父母精力,可女兒的病情卻絲毫不見好轉。

        2014年10月,女兒已是26歲年齡,又被查出了癌癥??删鸵驗橹钦?,親愛的媽媽身上發(fā)生了什么全然不知,自然也不會說上一句安慰的話。反之,由于她毫無生活自理能力,媽媽幾次外出治病,只能把她帶在身邊。在醫(yī)院,她不僅不能為媽媽減輕身體和心靈上的痛苦,有時一不順心就要大發(fā)脾氣,還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摔碗、扔筷子,甚至對著媽媽無休止地大聲嚷嚷,給她難堪??擅慨斶@時,媽媽總要俯下身子陪著笑臉細心地安撫,讓她乖乖地聽話,不再吵嚷。直到女兒情緒慢慢平息下來,況剛會卻轉過身子潸然淚下……

        況剛會說她雖然是個病人,可她畢竟也是一條生命?。〗裆袷?, 她既然來到了我的身邊,無論如何我就應當養(yǎng)她一輩子,疼她一輩子,愛她一輩子,我要堅強地活下去,一輩子對她不離不棄。

        這是一腔多么偉大而又深沉的母愛??!

        因為遭受病痛的折磨與生活的重壓,才剛剛50歲,況剛會已經滿頭的白發(fā),同時,丈夫也漸成一頭白發(fā),有人戲說他們兩夫妻真的是“白頭偕老”了?,F在丈夫在一家修車廠上班,擔當著這個家的經濟支撐。兒子大學畢業(yè),在涪陵一家裝飾公司做設計工作。況剛會也在當地社區(qū)組織的“菜鄉(xiāng)結繩”公司手工編制項鏈、手鏈等小工藝品,每月有千把元的收入。

        “說不上寬裕,但養(yǎng)家糊口還是沒問題?!闭f起這些,況剛會顯得十分自信與輕松。此刻我也從她看似平靜的臉上讀懂了她內心的倔強、生命的頑強、意志的堅毅。

        黔江秀水間生命“長青樹”

        回訪完涪陵四姐妹,我們折回重慶主城,9日下午沿包茂高速向著黔江酉水秀山方向進發(fā)。車過武隆,越彭水,下午3時許從黔江西下道,進入黔江城一僻靜處。

        這時,一位年近七旬的老者從一樓一底那幢小樓前走近我們:“哎呀呀,原來是你呀!我們一起住過院的老伙計,來之前怎么也不打個招呼我也好有點準備噻!”

        “那就不用客氣了,我們來這兒就是來看看你,看看你最近過得怎么樣?”我感覺到,來人走近拉住我時,他的兩手激動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就是我這次要回訪的病友伍啟發(fā),家住重慶市黔江區(qū)西街道大莊一組100號。說起他聲名遠播,倒不是因為他有多么地神奇與高大,而是源自于他不但保住了命還保全了要截肢的腿。

        那是2016年初夏的一天。他突然感到左下腿腫脹,而且非常地疼痛。他住進一家醫(yī)院,吃了幾副藥,打了幾次針,絲毫不見好轉。他又前去黔江中醫(yī)院腫瘤科求診,院方以示慎重,特地從重慶主城幾家大醫(yī)院請來專家會診,結論為惡性肉瘤。院方要求截肢,否則大腿難保,性命堪憂。

        經過詳細打聽,這一旦截肢,并不能百分之百地保證癌體不再復發(fā)。一旦復發(fā),腿沒了,不僅生活不能自理,成了殘廢,而且妻子年紀也不算太大,沒了腿腳,以前一些少不了的日常生活程序恐怕就只能形同虛設。

        想到這兒,當醫(yī)生再次征求意見要求實施截肢時,他的倔勁兒一下上來了:“只要病能治好,割掉幾斤肉都可以,但要截肢,打死我也不干?!?/p>

        醫(yī)院見他態(tài)度堅決,只得同意他的請求。由醫(yī)院腫瘤科主任為他親自操刀,從他左腿下部一下子割掉了三斤半肉。接下來便是連續(xù)幾十天的放療、化療。其間,他不停惡心、嘔吐,走起路來輕飄飄地。他真不明白,一個堂堂的男子漢為何一下子變得如此地柔弱不堪?

        好不容易出院,為了更好的康復,他拖著這條殘腿去找過鄉(xiāng)間郎中,也用過地攤草藥,不僅全無療效,而且越來越糟。2019年,他成了特困戶。出于脫貧攻堅,并希望挽救他的性命和保全他的腿,當地干部推薦他進入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接受免費治療。

        去時是由幾個人扶著且拄著拐杖進醫(yī)院(僅用拐杖難以自行行走)的,一瘸一拐,腳不能點地??僧斸t(yī)院為他的患處貼了4天膏藥后,他就可以扶著床沿兩腳下地了;又接著貼了10多天,他便可以丟下雙拐小步行走了;用藥一個大療程(21天)下來,他便可以隨其他病友一起沿著醫(yī)院四周的林間小道閑庭信步了。出院時,他干脆扔掉了拐杖這個“身外之物”,大步流星踏上了歸途。

        回到黔江老家,被病痛折磨了很長時間的伍啟發(fā),從精神面貌到身體狀況都好似變成了另一個人,過起了平平安安、自由自在的晚年生活。有時靜下來,他常常摸摸大腿,或者揉搓揉搓,沒什么不良感覺。他心想,現在沒問題也許不代表以后沒問題;現在是好了,若干年后會不會再來一次;還有,這狡猾的“癌株”會不會從這兒消失了,下次又換個馬甲從另一地“蹭”地冒出來?

        他越想越覺得有點兒不放心。他要先下手為強,去同癌細胞展開一場時間的對手賽,使其沒有藏身之地。于是,他到了區(qū)上一家實力較強的醫(yī)院,提出:“我要做CT,而且要增強型!”

        既然人家有所求,醫(yī)院方面也就必有所應。

        “先給我掃描一下腿部?!?/p>

        經過一番操作,醫(yī)生告訴他:“腿部沒問題?!?/p>

        “那就再照照中間,腰腹部?!?/p>

        醫(yī)生又告訴他:“這里也照了,還是沒問題。”

        “那就再照照腦殼,頭部,看這兒有沒有事兒?”

        醫(yī)生照辦了,依然告訴他:“這兒同樣沒問題!”

        看到這個倔強而又有趣的老漢,醫(yī)生們都會心地笑了。CT掃描完三個部位,伍啟發(fā)終于昂著頭、挺起胸、放心大膽地走出了醫(yī)院。從此,一個“伍大俠以身試癌”的話題成為當地人們茶余飯后的笑料、談資。

        此后幾年一直安然無恙。幾次參加上級醫(yī)院全面復查也均已正?!,F在,老倆口過著平靜的晚年生活且健康如常。兒子在外打工也算順風順水。眼前這幢360多平米的小洋樓也各有其用:樓上作寢室住宿,樓下一間作庫房,用來堆碼化肥和糧食,另一半作為小茶樓對外開放,收點兒茶水錢。只是今年6月遇上的一件事讓他至今余悸未消,他開著門前那輛小三輪出去賣蔥姜蒜,沒想到被一個愣頭青開著小汽車正撞到他這車尾巴上,不僅車身受損,而且老伍的腰身、腿腳又一次受到傷害,在醫(yī)院一住就是兩個來月,現在還沒恢復停當。

        “幸好,這兒還沒出現多大問題?!彼檬至瞄_褲腿,下意識地摸摸那條傷腿。

        為了第二天早早趕路,我們當晚夜宿黔江濯水古鎮(zhèn)。第二天一早,在街邊小店吃下兩根老油條,一碗熱豆?jié){,便匆匆上路,朝著酉水秀山方向一路狂奔。

        進入秀山境內,舉目四望,方感覺秀山真的是“秀山無山”,乃渝黔邊城一片難得的開闊地。這里的城市建設規(guī)模和檔次也令人刮目相看。讓人感到非常遺憾的是,因為新冠疫情吃緊,一到秀山高速路口收費站,空氣中就彌漫著一種異樣緊張的氣氛。城周幾乎所有的入城路口均已封閉,無法進城,我們就決定直奔清溪。剛到清溪場,這里無論是集鎮(zhèn)規(guī)模、人口密度以及平坦的地勢、繁華的街景,都說明這里是秀山一個十分重要的集鎮(zhèn)。來到場上,我們乘車拐進一條小巷,在車上早就瞧見了一位熟悉的身影“黃琴書”!果然是她!裝扮入時,反應機敏,雖年近六旬,卻細皮嫩肉,風韻不減當年。

        “幾年不見,沒想到你是越來越漂亮了!”我搶先同她開起玩笑。

        “哪里哪里,都人老珠黃了,還漂亮個啥喲,你們也是,既然要來,也不提前打個電話招呼一聲?!彼_始埋怨我們。

        “不過,你們說我越發(fā)年輕雖然有些夸張,但確實從我的病體好轉之后,一不打牌,二不跳舞,一家人都護著我,不讓我參加勞動,家里的重活細活全都由老公和女兒她們給包下了,從不讓我有半點勞累。我是個樂天派,心態(tài)好,不爭執(zhí),不慪氣,多營養(yǎng),所以身體一直都是這個樣。一旦得了我們這樣的病,如果做不到這一點,一遇上點情況可就糟了!”

        她接連舉了兩個活生生的例子:比如我們鎮(zhèn)上有個女的,比我還小,也是得了癌癥,因為每天都要花四五百元吃靶向藥,她老公感到經濟上壓力大,就經常發(fā)脾氣氣她、罵她,結果不到半年她就死了;還有一個,你認得的,余文藝,住院時與你同住一室,他也是患鼻咽癌,初期在重慶市的一家醫(yī)院做放療、化療做多了,把人搞垮了,那段時間眼睛都差點失明,看人成雙影,走路打偏偏。后到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治療大有好轉,他老婆出去打工,他還隨她外出給她做飯,再回到鎮(zhèn)上,營養(yǎng)一時沒跟上,加上老婆長期在外打工,他感到寂寞就出去打牌,有時興趣一來一打就是一個通宵,人累得受不了。今年2月的一天深夜,他突然喊心里不好受,躺在妻子懷里一會兒就走了。

        “好可惜喲!就在他走的頭天下午,一只黑色蝴蝶飛到我家窗臺上,趕都趕不走。按我們土家人當地的說法,這就是哪位親人和要好的朋友臨走前向你告別來了。果不其然!第二天上午就得到了余文藝離去的消息。我們除了幾次在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一起治病,去年他的一輛車還在我家后院停了好長一段時間。哎,這人吶,才40歲多一點,說走就走了?!?/p>

        講到這兒,黃琴書再也說不下去了……

        她提到的余文藝我當然認識。這次來秀山,他原本就是我要回訪的病友之一,沒想到他卻走了。當時的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由于要求來住院的人很多,但病房卻很緊,僅幾十張床位。他妻子陪同他,與我同住204室。兩張病床間拉上一塊布簾,在一起度過了幾十個漫漫長夜。

        小余不知怎么知道我要寫一篇反映住院經歷的報告文學(后刊于《中國報告文學》雜志2020年5月號《兵不血刃斬惡魔》),他有次悄悄問我:“錢作家,你打算在你的文章里啷個寫我們呀?”出于對他的高度信任,我便將已形成初稿的那段文字指給他看:

        “我與他們所住的兩床之間僅隔著一層布簾,他們倆口兒擠在一張窄窄的病床上,靈與肉的深度融合,心與心的完美感應,將他夫妻倆的情感粘連到極致。有時,當我夜半三更偶爾醒來不時聽到那張窄窄的床位上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響……這是一個健康的女性在用心溫暖、滋潤、撫慰一個傷痕累累的軀體,事后,我方才明白這樣一個淺顯的道理:一個人的肉體遭受創(chuàng)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內心深處受到傷害。如果一個人的精神上是健康、歡愉的,那么他身體上的創(chuàng)傷即使再深再重,只要遇上一個好的環(huán)境和一位好的伴侶,他就會時時刻刻感受到人生的五彩斑斕,感受到大千世界的美妙絕倫。從而信心百倍地走出低谷,走出洼地,走向美好的明天?!?/p>

        我以為他看罷這段文字會勾起內心的隱痛或不快,可沒想到的是,余文藝看完后卻差點兒笑抽了:“寫得好,寫得好,深更半夜的,那窄窄的床上就是會發(fā)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噻!”

        他簡直興奮得像個孩子。從此,他的那種天真而純樸的影子老在我眼前晃動。也許是2021年,我們一起在重慶市一家醫(yī)院復查,我還問過他:“現在身體狀況怎么樣?”他說:“蠻好的,感覺一切正常!”

        誰知,僅僅一年多未見,他卻走了。他不是因為癌癥奪走了他的生命,而是因為他營養(yǎng)一時跟不上又加之深夜打牌過度勞累使他的生命之花過早地凋零了。

        再說說黃琴書,她當時的病情比余文藝還要嚴重。自從2017年被確診為宮頸癌,外加“大象腿”,下身常常血流不止,大腿腫脹,血流不暢,皮膚呈灰褐色 ,冷冰冰、硬邦邦的,疼痛難忍。在市上一家醫(yī)院檢查后已確定是晚期,建議手術,放療、化療,黃琴書心一橫:“既然都這樣了,還醫(yī)它干什么?醫(yī)不醫(yī)都是個死!”

        于是,她硬著頭皮走出醫(yī)院回到秀山,用了一段時間的民間偏方。不久,縣婦聯(lián)推薦她到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治療。詳述病情后,院方收下了她。她兩病一起治,尤其是“大象腿”,按上、中、下段分別貼藥,貼一處,好一處,用一塊,好一塊,治一樣,好一樣,她在這里親身感受到中醫(yī)中藥的神奇,也重新看到了生命的曙光。

        現在,幾年過去了,她除了腿部還時而有些腫脹,但灰褐色的皮膚斑早已消除了。自己平時的直感加上幾次去重慶復查的結果都證明一切正常。

        這次與黃琴書見面,也許是言者無心,但聽者有意。當她無意中向我講述起身邊兩位癌患者先后離去的消息后,讓人感到“言語不多道理深”。若站在醫(yī)者的角度上,稍事歸納,那就是凡是患上了癌病的人更應遵循一條規(guī)律:少慪氣,別生氣;少勞累,多休息;多靜養(yǎng),少費力;多營養(yǎng),自珍惜;準點睡,早早起;心態(tài)好,病遠離。

        若能做到上述這樣幾條,你基本上就是生命叢中的“常青樹”,災病面前的“不倒翁”。

        無人能懂的逝者 “長相思”

        群山高聳,江流湍急。

        11月9日上午10時許。我們沿著烏江邊上的江口鎮(zhèn)一直向著青山莽林間進發(fā),來到病友王峰的墳塋前。一碗老酒入地,兩支紅燭淚流,三柱清香升騰,數疊紙錢成灰。

        “王峰老弟,我來晚了!”我在心中一邊默默地念叨,一邊向著這座墳塋深深地三鞠躬。

        也就大半年時間沒有見面,而今他的墳頭上早已是草木過人,野花零亂,讓人頓生傷感悲情。

        2019年初秋,在浙江打工的王峰感到身體不適,回到重慶一家知名醫(yī)院檢查,發(fā)現肝臟部位有一巨型腫瘤,已造成重度腹水,從外部看上去,形若一面大鼓。由于癌細胞已廣為擴散,腿部嚴重腫脹,不能下地行走,皮膚失去光澤,滿臉菜色,全無生機,精神萎靡。負責診斷的那家醫(yī)院斷定他最多還能活30來天,因而他拒絕入院。

        事實上,從浙江打工返渝,他在老家武隆病情不斷加重,在當地一家醫(yī)院作胃底靜脈曲張?zhí)自g時,引起大出血被醫(yī)院送回老家就已經“死”過一回,只是后來又奇跡般地活了下來。

        后來,中組部下派到重慶武隆區(qū)任區(qū)委常委、副區(qū)長的張倵瑃通過多方協(xié)調,先是將王峰一家按照脫貧攻堅的政策納入到低保范疇,并且介紹他前往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接受免費治療。入院觀察階段,王峰的病情嚴重,情況特殊,院方不敢貿然收治。由于他弟弟的四處求情才將他收留下來,完全采用中醫(yī)中藥療法進行治療,先是通過有效控制和縮小肝部的巨型腫塊,結合現代醫(yī)療技術排除腹腔內大量積液,再通過向體內輸送蛋白質等營養(yǎng)物質,促使快速恢復機體功能。

        為了減輕王峰的精神負擔和經濟壓力,在院內治療10天之后,階段性療效開始體現,院方決定對他采取“一人一策”,將他送回武隆江口老家,由醫(yī)護人員送醫(yī)送藥上門醫(yī)治。兩個多月過去了,奇跡出現了:腹部變小變軟直至恢復平坦,兩腿浮腫漸退,精神面貌和身體狀況同時得以改變。當年春節(jié)期間,每天早上可吃下4個“荷包蛋”,中晚兩餐照進主食。幾個月前被那家知名醫(yī)院判定“死刑”的王峰竟然奇跡般地活了下來。

        我第一次見到死里逃生的王峰,是在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接受治療期間。他給我的第一印象是,兩腳健步如常,講話彬彬有禮,面色紅潤亮堂。穿一條有點褪色的牛仔褲,看上去特有精神。我沒見過數月前的王峰是什么樣,可見到當時的王峰,實際上就是一個健康、陽光的人。

        他向其他病友介紹,他就是王峰,就是那個在閻王殿上走了一趟卻沒被收留的王峰。說實在話,自從接受這家醫(yī)院醫(yī)治的那一天起,他的命運就開始改寫。

        后來,我與他一來二往,漸漸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在醫(yī)院,我住301室,他住我隔壁。每天晚飯過后,《新聞聯(lián)播》結束,他就成了我那兒的???。每到清晨,我經常見他在醫(yī)院內作俯臥撐、翻筋斗等晨練活動。那段時間,我發(fā)現他正在給中組部的領導寫一封信,是想表達一下他對中央下派到武隆任職的干部張倵瑃的一腔感激之情。由于文化偏低,寫了好幾遍都覺得詞不達意,便請我?guī)退案?,我十分樂意地幫他完成了這個心愿。還有一次,他向我談起這場大病之后欠了別人不少錢,怎么才能還上這些錢?他想利用老家屋后一片天然的山場開個“跑山雞養(yǎng)殖場”,而且還要等雞長大成熟之后爭取辦個“百雞宴”,把關注和幫助過自家渡過難關的各級領導、各方朋友、醫(yī)生護士請到老家一起品嘗品嘗,感謝感謝。后來,雞場倒是真開起來了,但由于他大病初愈沒有完全恢復體力,力不從心,管理不善,加上缺乏幫手,雞場成了他又一塊心病。直到春節(jié)臨近,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領導出資一萬多元從他那兒買下近百只雞發(fā)給員工作為過年禮物,為他解了圍。

        有一次,他居然向我講起了進入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之前在武隆江口老家的一次“死亡經歷”,講得我背脊上一陣陣涼颼颼的:

        “那次我患上了胃靜脈血管曲張,去一家醫(yī)院手術引起消化道出血,導致我不停地口吐鮮血,一吐就是半塑料盆,吐了好多好多的血,在一天多時間里我感到已經快不行了。醫(yī)院也見勢不妙,趕緊派車將我送回武隆江口鎮(zhèn)花園村老家。人未到屋,家中院壩前已坐滿了等著為我送行的親朋好友、左鄰右舍?;氐郊乙咽巧钜?1點多了。家里已為我備好棺木,家人把我扶到床上與一盞孤燈相伴。我渾身沒了力氣,感覺已經是離天遠離地近了。趁著大腦還比較清醒,我把父母請到床前對他們說:爸媽,你兒快不行了,這輩子再也不能陪伴你們了,也報答不了二老對我的養(yǎng)育之恩了。我只希望在我走后,爸媽要自己照顧好自己,好好地過,好好地活下去?!?/p>

        “待父母嚎啕著離開,我又把年僅10歲的大女兒佳麗和隔壁她叔叔的兒子叫到床前吩咐:我要走了,這照顧爺爺奶奶的重任就交給你們來完成了,就算我拜托你們了……一切交待完畢,大概已是凌晨兩點多,我感到已經特別地累,什么話也不想說了。我使勁兩眼緊盯著天花板,提醒自己,千萬別閉上眼睛,這一閉眼恐怕就再也無法睜開了,我可不愿見到什么‘牛頭馬面’、什么奈河橋、孟婆湯。

        “可是,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窗前居然有了朦朦朧朧的光亮,遠方也傳來了雞犬的叫聲,再看地壩邊那條剛修起不久的公路上偶爾有一輛車開過,房屋前那座山也有了清晰的輪廓、晃動的身影、搖曳的樹枝,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我還活著,我王峰這條命又撿回來了,也許是閻王爺不想收留我。”

        這,便有了后來到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接受治療的那些往事。

        后來,大約是2021年的5月份,我們一起到重慶市中醫(yī)院接受統(tǒng)一復查,從復查報告看各項指標基本正常,肝區(qū)病灶已出現鈣化,未見腹腔積液。再后來,我在重慶衛(wèi)視《謝謝你來了》電視訪談節(jié)目中,看到王峰幾次出鏡,情真意切地感謝他的弟弟王關維停下在外地打工、回家精心呵護他的病體,感謝武隆那位張副區(qū)長和醫(yī)院相關領導在他生命的緊要關頭,將他拽出沼澤,讓他脫離了苦海。講者聲情并茂,聽者熱淚盈眶。

        大抵過了半年,居然傳來王峰不幸去世的噩耗。當時我聽后半晌沒了言語,心情糟到了極點。于是,我想盡一切辦法打探他離去的前因后果。

        當年仲夏,王峰將自己要去浙江看望妻子和孩子的想法告訴了醫(yī)院的一些朋友,幾乎受到一致的反對。理由是,你的肝病剛治好不久,還有待于繼續(xù)觀察和鞏固,加強療養(yǎng)。你的胃疾還比較嚴重,經不起折騰,弄不好新病舊疾一起卷土重來,你就是鋼澆鐵鑄的漢子恐怕也招架不住。

        可王峰聽不進勸告,非要一意孤行,遠走浙江。

        去的時候,他帶著自己的大女兒佳麗和父母均以及以前一直在浙江打工的幾個孩子從黔江站登上綠皮火車向浙江進發(fā),途中將近兩天兩夜。在火車上,為圖便宜,他們多是從家里帶著康師傅麻辣牛肉面,權且長途充饑??墒牵瑢@種焦辣焦辣的食品有幾個孩子僅打開包裝,泡上一泡,嘗上一口就擱置一邊不想再吃了。王峰見狀覺得十分可惜,將他們未吃完的幾碗麻辣牛肉面搜羅起來,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曾身患嚴重胃病、命懸一線的王峰,沒想到自己的胃還是那樣地敏感和脆弱。方便面吃下沒多久,就感到胃里一陣陣鉆心般地疼痛,不一會兒,王峰已是滿臉青紫,大汗淋漓,新病舊疾一起發(fā)作。第二天剛下火車,就被送往當地醫(yī)院緊急搶救,暫且脫險。

        王峰這次去浙江的時間并不太長,大約十來天就帶著一身病痛回到了重慶。他首先來到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直喊腹部痛得無法忍受。第二天,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將他轉送到重慶主城一家三甲醫(yī)院就診,由于病情嚴重,那家醫(yī)院宣布拒收。

        最后,當地一家醫(yī)院以“腹腔感染”等病癥為由將其收治下來,后來又經一段中醫(yī)調理,效果仍是不佳。2021年農歷九月二十一日,王峰的生命之旅走到了盡頭。

        見到我們到來,王峰的父母痛哭失聲。當他的父親王廷章聽人介紹起我的名字,馬上就問:“您是不是重慶萬州那位錢總啊?王峰去世之前好多次向我提起您,說您是他的好朋友,幫過他不少忙,這輩子沒法感謝您了。在去世前的最后幾天,他還經常提起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的幾位領導及醫(yī)務人員,說他們的大恩大德勝過親生父母,這些都是他的大恩人,他咬緊牙關撐起來老是在一個本子上不停的寫,我不識字,也不曉得他寫的些啥字,直到后來筆沒了,墨干了,油盡了,燈滅了,就再也寫不出來了?!?/p>

        “王峰走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兩個女兒,送他上山的那天早上,他的兩個女兒趴在棺材上不住地喊‘爸爸,爸爸吔’,哭啞了嗓子,流干了眼淚,剛剛7歲多的小女兒冰潔攔住抬棺材的幾位叔叔伯伯,大聲喊:你們別把我爸爸送走呀,他這一走我就沒有爸爸了呀……見到這一幕,為王峰送葬的老老少少都哭成一片。王峰的后事辦完之后,他的兩個女兒隨媽媽去了浙江,從此,我老倆口只要一接到電話,手機那頭傳來的準是兩姐妹傷心的哭喊。今年,小孫女冰潔滿8歲時,她要求媽媽打開手機想看看爸爸生前留下的視頻,說好是‘保證不哭’,當她從手機屏幕上又一次看到爸爸時,就再也忍不住哭著高喊:‘爸爸呀,我是你的女兒冰潔呀,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就不管我了呀?’怎么勸也勸不住?!?/p>

        臨行前,我向老人家提出一定要看看王峰在生命的最后幾天究竟寫了些什么,她的母親好不容易從屋里找出一個中學生平時用的普通作業(yè)本,我們看了數遍,在好幾頁紙面上,都完好地保存著王峰“欲說無人能懂”的生命密碼與絕命之作。

        那是王峰那幾天親筆抄寫的清代大才子、康熙大學士明珠之子納蘭性德留下的數首詞,其中不乏其《長相思·山一程》《木蘭詞·擬古決絕詞柬友》《采桑子·撥燈書盡紅箋也》等佳作美篇。王峰文化水平不高,作為一個行將就木的人,緣何將這些看似與他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詞抄了一遍又一遍,而且是那樣的嚴肅、認真、工整?就連一筆一劃也一絲不茍,一般人的確難解其中之意。

        以他抄寫的《長相思·山一程》為例,其中便有此等佳句:“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xiāng)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边@首以白描手法和用樸素自然語句寫就的詞句,表現出一種真切的情感,那么,我們不妨轉思王峰此次的浙江之行,他是在思景、思物還是思人?從他選擇的詞《長相思》中,又讓人產生出另一重聯(lián)想,他在“長相思”里又在“相思”著誰?愛戀著誰?誰才能讓他如此刻骨銘心難割難舍?

        還有,他那幾天抄寫的另一首詞《攤破浣溪沙》中有這樣幾句“風絮飄殘已化萍,泥蓮剛倩藕絲縈。珍重別拈香一瓣,記前生。" 人到情多情轉薄,而今真?zhèn)€悔多情。又到斷腸回首處,淚偷零”。原詞作者以景起筆,觸景生情,是因為想起了與此同樣季節(jié)去世的愛妻,方產生出“又到斷腸回首處,淚偷零”的凄婉與感傷。那么,換上王峰,這種令其至死不渝的凄婉與感傷之情又從何處而來?又向何而去?

        不過,有人回憶起此次王峰的浙江之行,從生病入院到落寞而歸卻有幾分蹊蹺。感覺他此行前后好似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回到重慶給人的印象是沉默寡言,神情凝重,心事重重,悲悲戚戚,這與之前那位視死如歸、頂天立地的“大男子”形象判若兩人。因此,他這次在浙江或者是回渝途中到底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又感到了什么?就自然而然成為人們猜測和談論的話題。他竟然如此地萎靡不振,心懷隱憂和悲憫,難道一腔心病比一身重病更能令人恐怖?一次精神上的創(chuàng)傷未必比肉體上的摧殘更加讓人難以釋懷?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p>

        留待評說的中醫(yī)“是與非”

        11月10日下午,在結束了此次病友回訪行動的返程途中,心中老是在思索一個問題:三年前讓這些癌病患者轉危為安、脫離苦海的那家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的情況怎么樣了?這里的一切安好嗎?

        從南川“大觀園”下道徑直來到這家醫(yī)院的二樓,除了新建的一幢制劑室外,表面看上去一切如常。稍往里走,同以往那種病員打擁堂的鬧熱場面相比,就顯出幾分冷清,甚至有點兒“庭前冷落車馬稀”的感覺。

        剛剛落座,這家醫(yī)院院長沈毅就上來了,老友相見,分外親切。于是,我們就這家醫(yī)院近些年的境況聊了起來。沈毅告訴我:“我們醫(yī)院初創(chuàng)時期正值全國脫貧攻堅戰(zhàn)漸入高潮。為了防止一些人因病致貧或因病返貧,醫(yī)院投資面向黔東南、三峽庫區(qū)征集了100多名符合特困條件的癌病患者入院免費診治。到目前為止,已面向社會收治1000多名癌病患者入院診治,其中70%屬于入院治療,效果很不錯。2020年7—10月,從全國各地來的癌癥病人比較多,我們這家醫(yī)院才60多張床位,人數最多時可說是一床難求,那時一些來自全國各地的病員不少是乘興而來,遺憾而歸,周邊一向冷清的房屋曾一時爆滿。全院上下感到力不從心,壓力不小。2020年11月,北京一家頗有影響的期刊記者在沒有來醫(yī)院實地調查采訪的情況下,通過電話‘遙控采訪’或從網上拼湊材料,于11月25日在一家全國知名網站推出一條網文,一時之間,全國多家媒體轉載轉發(fā),其負面效應立即發(fā)酵,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鋪天蓋地一般向醫(yī)院襲來?!?/p>

        這篇文章一開篇就表現出它的主觀性、傾向性與排它性:近日重慶市南川區(qū)成立僅一年多,只有50多名醫(yī)護人員的民營中醫(yī)院(首先在建院時間、從業(yè)人員數量、醫(yī)院體制三個方面將這家醫(yī)院打入了“另冊”),“竟宣稱”能讓三甲醫(yī)院也治不好的癌癥患者“重獲新生”,由于這位記者站在一個錯誤的立場上,僅憑自己在網上搜羅出的只言片語或似是而非的所謂“新聞素材”妄加推斷,主觀想象,移花接木,造成全篇多處重大失實、失誤,以訛傳訛,貽笑大方。比如將一個毫不相干的男人與另一位全無瓜葛的女士“嫁接”成“夫妻”,從而使生活中一對一向恩愛有加的真夫妻從此心生芥蒂,鬧得不可開交;又比如將醫(yī)院業(yè)務上的兩位上、下級莫名其妙地“拼湊”成“父子”,將發(fā)生在醫(yī)院個別同事身上的歷史過往經過重新“加工”和“打造”,成為撻伐今人的“鋼鞭”和致人死地的利劍,等等。

        這篇網文給這家醫(yī)院造成了惡劣影響,損失非常巨大。在許多不明真相的人們心目中,院方對社會采取的真誠的善舉變成為了“忽悠”與“騙局”,醫(yī)生治病救人的高明醫(yī)術成了“邪術”和“騙術”。因此一些正打點行裝前來求醫(yī)的患者望而卻步了,正在醫(yī)院接受治療的病人,也害怕沾上“晦氣”而要求提前出院走人,一段時間通過各種熟人或“關系”請求入院診治的患者也悄無聲息了。

        風暴不可怕,海嘯不可怕。怕的是面對來勢洶洶的負面輿情只能保持沉默。一家正待風生水起的中醫(yī)醫(yī)院就因一場來勢洶洶且莫名其妙的輿論風暴一下子陷入了異樣的寧靜和可怕的死寂。

        有關方面反應快速,迅速組織力量進行調查,可3年時間已經過去了,醫(yī)院方面至今也沒有見到只言片語。

        風暴襲來之時,上方有令:此事對外只能保持一個統(tǒng)一的聲音,醫(yī)院方面不得自行對外發(fā)聲。這就好像一個正常的人一下子被扼住了喉嚨,不讓發(fā)聲,不能發(fā)聲,也不敢發(fā)聲,這樣下去連傻子也會知道是什么樣的結果。這就好比荒郊野外一具腐尸,你不能作出任何必要與恰當的處置,只能任其在空氣中彌漫、蒸發(fā),其結果自然是臭不可聞。

        憤怒之下,筆者依據自己親身經歷的事實和依據寫成了一篇《記者豈能“指鹿為馬”》的文章,對北京某刊那位記者進行了有理有據的全面回應與駁斥??墒?,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領導卻表現出常人難以想象的大度和胸襟:“讓他去說吧,真金不怕火煉,我們醫(yī)院再忍一忍、挺一挺也許就過去了,可上面一旦認真起來,北京那位記者恐怕就命運難測了,他未來的路子還怎么走?”

        于是,筆者寫下的這篇長文至今仍躺在原地睡大覺。

        可任何事物的出現都會表現出它的兩面性。北京那位記者也許太過低估了受眾的判斷力與正能量。他的那篇網文發(fā)出之后,最初也的確贏得了少許廉價的喝彩與掌聲,醫(yī)院方面自然也招致了一些怨聲與罵聲??蓻]幾天,風向突變。這風向之變來自于廣東中山市一位腫瘤醫(yī)院院長高傲且偏頗的聲音:“目前的腫瘤、癌癥治療需要以手術、放化療和靶向藥物治療為主,中醫(yī)藥在腫瘤、癌癥治療中起到的只是提高免疫力等輔助性作用,不能作為主要治療方式?!?/p>

        他的話音剛落,立即引起“噓”聲一片。

        網友“草醫(yī)堂·李源”發(fā)帖稱:“其實,對于癌癥的治療,存在一個人云亦云的誤區(qū),那就是許多人認為中醫(yī)僅僅是‘輔助治療’,試問:不是‘輔助治療’的其他醫(yī)學又把癌癥治療到什么程度了?如果能治愈,那么還要中醫(yī)輔助干嗎?”

        網友“赤腳醫(yī)生”發(fā)帖稱:“廣東那位腫瘤醫(yī)院院長的話站不住腳,他也太高看自己了,關鍵是看這家中醫(yī)院骨干醫(yī)生有無真本事,如果有,腰桿要硬,站得要直,說話底氣要足,給世人亮出真本事怕什么?”

        網友“青云紫金”自說自解:“如果是騙子,如此高調也夠奇葩;倘若真像病人所言的療效,那絕對是人間之大幸?!?/p>

        還有網友“資深農夫”發(fā)帖調侃:“癌癥是世界級難題,即使是發(fā)達國家,治愈率也不能過半,如果對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的正面宣傳是真實的話,我覺得給這家醫(yī)院發(fā)個‘諾獎’也不為過,給這家醫(yī)院的醫(yī)術掌門人發(fā)個金質獎章也不枉然?!?/p>

        ……

        很快,“一邊倒”變成了“立體聲”“多元化”。正面的、正義的聲音終于碾過了噪音、雜音、不和諧音。

        更讓人感動的,是一位來自北京新華社的資深記者楊寧女士,面對這家醫(yī)院遭受到的強大輿論風暴,主動站出來發(fā)出正義之聲:“9月中旬,我在重慶的山溝里走訪了多位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救治的癌癥患者,我分社的同事們,也在前幾個月的時間里,追蹤了數十位患者,我們了解到的真實情況是,這些惡性腫瘤患者經過中醫(yī)治療,病情得到控制、緩解、臨床治愈,我不知道就有一些閑的渾身疼的人,不經調查隨意揣測詆毀別人,有的雖然‘潦草調查’了,但卻完全按照預設的論斷拼接材料,罔顧事實。甚至免費救助貧困癌癥患者,在這些人嘴里也成了別有用心……”

        同時,《中國青年報》“冰點”欄目年輕記者李強為了把握事實真相,聞訊專程從北京趕到重慶,接著又從重慶主城乘坐高鐵馬不停蹄地趕到萬州,與筆者進行了長達兩個多小時的采訪,而且全程伴以錄音為證,由于他敢下“深水”,善抓“活魚”,在大量鐵的事實面前,回京之后他選擇了正義,選擇了沉默,這就使人從另外一個側面,看到了一位大報記者的成熟、穩(wěn)重、真誠與厚道。與北京那位僅憑四五分鐘的電話“遙控采訪”便可一揮而就幾千字長文的期刊記者相比,其人品、素質以及基本的職業(yè)操守,只能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不可能同日而語,相提并論。

        出人意料的是,就在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被這場負面輿情攪得暈頭轉向、仍在低谷中苦苦掙扎時,筆者在那位北京期刊記者從業(yè)的刊物上再也不見了他的大名,是落寞走低了,還是另謀高就了?但不管是落寞也好,高就也罷,本人作為一位干了一輩子媒體工作的老人都得送他一句祝福:一路走好!前面的路還長著呢!

        說來也怪,現代人總有那么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逆反心理”:對某件事物,你越說行,他越說“不行”;你越覺得“還可以”,他越覺得“不怎么地”;他總要通過親身去試一試,兩眼去看一看,方才作出自己的判斷,從不人云亦云。

        所以,一代偉人毛澤東說過:“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里?!?/p>

        家住重慶南岸的林麗,就是這樣一位“少數人”。

        2021年,她先是咳嗽長達半年之久,老是停不下來,在市里一家三甲醫(yī)院作CT檢查,醫(yī)生讓她“趕緊住院”,入院后的第二天,輸了點水,吃了幾次藥,不僅沒止住咳嗽,而且還越咳越兇,住院一周還是照咳不誤。于是,醫(yī)院確定再作“活檢”?!盎顧z”做后,發(fā)現肺部有癌,沒作手術,直接化療,將近一個月的化療下來,又吐又惡心,一頭秀發(fā)幾乎脫光,實在受不了。

        實際上,此時的癌細胞已由肺部轉移到了肩胛骨,咳得要死,疼得要命,甚至最后連手臂都抬不起來了,她同時感覺到醫(yī)護人員的態(tài)度也不是很好,“根本沒把我們當回事兒”。于是,她堅決要求出院。

        出院后在家里呆著,疼痛一發(fā)作,常常是在沙發(fā)上一坐就是一個通宵,根本無法入睡。有天深夜,她實在是痛得無法忍受了,就悄悄爬上自家陽臺,準備一躍而下,了此殘生。她的異樣舉動被老公發(fā)現之后,一下子從身后攔腰抱住,從而挽救了一條性命。

        2021年10月那段時間,她通過一些渠道打聽到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可以通過中醫(yī)中藥手法治療癌癥,而且方法簡便,沒有痛苦。她決定前去“試一試”??烧谒郎蕚淝巴霸囈辉嚒睍r,有人告訴她,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前段時間被媒體曝光了,反正說啥的都有,目前正走下坡路??伤牶髤s轉念一想:他說他的,我治我的,不管人家怎么說,只要能治好我的病,那就是真本事。

        于是,她帶著一腔疑惑和自己堅定的信念,于當年10月22日踏進了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的大門。

        經過醫(yī)院幾天的治療后,她感覺效果不錯??人詻]那么頻繁了,手臂及肩部的疼痛感也大大減輕了。于是,她豪不猶豫地決定接下來繼續(xù)治療。出院時,她感到一身輕松,咳嗽停了,手臂也能抬放自如了,肩部疼痛感也消失了,此時此刻,她感到堅持去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接受治療的選擇是正確的。

        回家之后,她漸漸從老公手上接過了家務活:下廚做飯,上街買菜,澆花養(yǎng)草,打掃衛(wèi)生,樣樣都干,現在看上去精神狀態(tài)很好,滿頭秀發(fā)也回來了,走路“杠杠”的,高興時一個“哈哈”能穿過幾層樓。

        在醫(yī)院處于低谷的時候,林麗這種對中醫(yī)中藥寄予的莫大信心和期望也鼓起了醫(yī)院投資方、領導者、決策者堅定朝前走的決心和勇氣。

        在醫(yī)院最困難的時候,投資人感到壓力特別地大,有時甚至想關門走人??墒?,當他在看到一些癌癥患者帶著對中醫(yī)期待的眼神和高度的信任甚至不遠千里來到醫(yī)院時,在面對醫(yī)院技術研發(fā)團隊多年嘔心瀝血的研究成果將會得不到有效運用時,在想到醫(yī)院員工可能就此失去安身立命的工作保障時,一心向善的本能及救死扶傷的使命感、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又驅使他義無反顧地向前走,不回頭。“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既然古人都有如此令人欽佩的目光及胸襟,那么,作為一位倍受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之恩惠、在農村率先走上致富之路的一代新人,我們難道要給黨丟臉、讓人民群眾感到失望嗎?只要人民群眾還需要我們,信任我們,就是頂著再大的壓力,就是砸鍋賣鐵我們也要把這家中醫(yī)醫(yī)院辦下去。為了保證醫(yī)院的基本運轉,投資人打緊開支,收縮戰(zhàn)線,舍棄一般,確保重點,加強企業(yè)內部資金調度,即使是“挖肉補瘡”,也要保證中醫(yī)醫(yī)院的正常開支不斷檔,不掉鏈。尤其是在醫(yī)院遭受負面輿情的那段時間內,當一些不明真相的社會輿論給醫(yī)院帶來極為不公甚至極為不利的情況下,作為南川金佛山中醫(yī)人就是要挺起腰桿,克服困難,迎難而上,絕不能讓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好的名聲和正面的形象在我們這兒劃上句號。只要咬緊牙關挺過這一關,過了嚴冬就會見到春天的陽光雨露。

        作為這家醫(yī)院技術研發(fā)團隊的專家們面對如此強大的負面輿情,內心更是充滿了酸甜苦辣千般味兒。其實,早在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成立之前,該治療技術就已廣泛應用于民間數十載,挽救了無數癌患者的生命。于今當他們的醫(yī)術在一些癌癥病患者身上產生出奇效時,他們的內心比蜜還甜。雖然,在這一場輿論風暴襲來、醫(yī)院每況愈下的情況下,這些一生醉心于中醫(yī)中藥事業(yè)的老中醫(yī)們,內心的感覺是在流血,但他們卻用自己的行動表明,中醫(yī)中藥這個悠久的傳統(tǒng)不能丟,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這面旗幟不能倒。

        醫(yī)院決策者達成這樣一個共識和理念,即使是醫(yī)院再困難,也不能忘了來院接受過醫(yī)治的那些兄弟姐妹。

        從2021年起,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率全國醫(yī)療行業(yè)之先,連續(xù)兩年全額承擔包括體檢費、生活費到住宿費、交通費的所有費用,組織曾在該院接受過治療的癌病患者到重慶市三甲醫(yī)院進行統(tǒng)一體檢復查,以便于及時掌握這些病患者的健康狀況。

        從已經進行的兩次全面復查體檢部分情況看,該院業(yè)務院長敖定偉作出了這樣的評估:

        “其中涉及病種分別為乳腺癌、鼻咽癌、淋巴瘤、宮頸癌、肝癌、惡性肉瘤、肺癌、腸道腫瘤、垂體瘤共計9個類型,其中乳腺癌8人(次),鼻咽癌5人(次),肝痛、肺痛、惡性肉瘤分別為2人(次),其他病種分別各1人(次);參加復查的女性 12 人(次),男性 11 人(次),其中年齡最大 73歲,最小 40歲;這 20多人中接受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治療后出院時間最長的為870 多天。參與復查有以下特點:復查由公立三甲醫(yī)院完成;采取患者自愿復查原則,醫(yī)院不勸導、不強迫;參加復查者所需的全部復查費用(含體檢、餐費、交通)均由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承擔;復查病例為隨機抽樣,不挑病人,不選病種;復查病種涉及面廣,年齡差異大,均具有中晚期腫瘤病人等特點??偟膩碇v,從近兩年跟蹤、復查的情況分析,醫(yī)院這個中藥外敷療法療效確切,臨床效果穩(wěn)定,符合預期療效評判;近三年來未出現明顯的復發(fā)或反彈,而且一些來自偏遠山區(qū)的貧困病人已經恢復就業(yè),更有的已經外出務工,回歸正常的生活?!?/p>

        為了繼續(xù)保持與從這里走出的病患者的聯(lián)系和溝通,及時有效反饋病員的信息和現狀,醫(yī)院今年從院內確定兩名專人,組成小分隊,奔赴各地對病員進行深入了解與回訪。該院工作人員雷復浩、宋榮武自今年9月接下任務之后,先后前往涪陵、萬州、黔江、武隆、秀山等地對60多位病員進行了實地回訪。11月6日開始隨訪行動,他們4天時間日夜兼程2500多公里,有時深夜還在路上奔波,圓滿完成了一批相應地點的病員回訪。在一些病員看來,這種回訪體現了醫(yī)院的溫暖與關懷,令人分外感動。

        9月上旬,小雷在重慶萬盛經開區(qū)對曾因肺癌命懸一線的徐倫明進行回訪。出于對醫(yī)院的一腔感激之情,老徐系著圍腰,親自下到廚房奏起鍋碗瓢盆“交響曲”,做了滿滿一桌飯菜招待客人。席間,老徐滿滿斟上一杯老酒遞到小雷面前說:“今天醫(yī)院派你來,我感覺你就是醫(yī)院派來的黨代表,給我們送來的是關懷,是溫暖,是感動。我老徐終生難忘,我這條老命就是你們醫(yī)院救下來的,如若不是你們醫(yī)院,我這把老骨頭恐怕早已敲得鼓響了!”

        離開醫(yī)院的那天上午,筆者隨每天下病房查房的醫(yī)護人員走進這家醫(yī)院的二樓、三樓病室,只見一位來自貴州畢節(jié)的何琴珍女士,正在接受陪伴給喂食早餐。她今年66歲,患膽管惡性腫瘤住進這家醫(yī)院,因瘤體造成膽管梗阻,來時不能吃,不能喝,一臉的痛苦。她老公告訴醫(yī)生,經過十多天的治療,她的精神狀態(tài)和臉色比來的時候好得多了,治療效果挺好的。隨著,他幾次向查房的醫(yī)護人員伸出大拇指。

        在二樓右側的另一病房,是來自四川的姚德倫,由于患上乙狀結腸惡性腫瘤,去其他醫(yī)院錢也花了,病情卻不見好轉。來院已治療一周,他說起話來聲音洪亮:“感覺好多了,我還要在這兒繼續(xù)治療下去?!?/p>

        在我們來院之前,一位名叫郭玉琴的北京老太剛從這兒出院不久。70多歲的她退休前是一位文藝工作者,生性活潑,愛唱愛跳,兩年前患上宮頸癌并已轉移至肺部,痛苦不堪。

        她兒子是北京某個方面的頂級專家,廣為交際,人脈厚重,自幼母子感情甚篤。母親患病之后,兒子幾乎跑遍了北京各大醫(yī)院:“301”“協(xié)和”“中日友好醫(yī)院”等,遍訪大腕名醫(yī)為母親診病把脈。

        母親患病之后手術加放療、化療,各種手段應用盡用,可就是效果不佳,不見好轉,身體每況愈下。

        后來,一次偶然的機會,四川一位朋友向他提起南川金佛山中醫(yī)醫(yī)院,他抱著“病急亂投醫(yī)”的想法,決定親自到這家醫(yī)院明察暗訪,經考察后于2022年4月20日 ,他便緊急從北京將老母親送到這家醫(yī)院。

        老人家被人攙扶著下了車,看上去步履沉重,面色慘白,渾身乏力,一手還捂著正疼痛發(fā)作的小腹,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當她被安頓下來,環(huán)顧四周時,這位從皇城根兒下來的老人,將這家位于南川鄉(xiāng)間的醫(yī)院與京城的大醫(yī)院相較,那氣勢,那環(huán)境,那檔次,簡直就是千差萬別,她甚至懷疑走錯了地方,說:“這叫啥醫(yī)院吶!”

        可是,接下來短短幾天的治療效果完全打消了老人心頭的疑慮。按照醫(yī)院的治療方案,3個大療程、將近60天的治療下來,與初來乍到時相比,老人簡直判若兩人:臉色紅潤,精神煥發(fā),走起路來可一溜小跑。

        看到母親這樣,兒子心頭如釋重負。從此,他與這家醫(yī)院上上下下都成了要好的朋友。

        不久,老人出院了,回到了北京。

        11月2日下午4時許,在重慶一幢高樓里,筆者親耳聽到她兒子與遠在京城的老母親進行了一次簡潔明了的隔空通話:

        “精神好嗎?”

        “好著呢!”

        “解便正常不?”

        “正常!”

        “那體重呢?”

        “135斤!”

        “那血壓、飲食方面呢?”

        “血壓在正常區(qū)間,能吃能喝!你就別擔心了?!?/p>

        “那我就放心啦,您老保重!”

        ……

        這次具有特殊意義的病友回訪很就快結束了。

        回到重慶主城,我獨自一人溜上大街,漫步公園,立冬剛過幾日,離小雪還有一段時日。迎面吹來嗖嗖的風,一些老人小孩已悄然換上了冬裝。城市大道兩旁,公園深處,老樹枝頭黃葉飄零,唯有一樹樹臘梅張揚著性子,開始綻放蓓蕾,為這座城市播下暗香。

        可是,放眼望去,與一幢幢高樓大廈同生共長的參天大樹都傲然挺立在寒風中。嚴冬還未過去,正待新春降臨。到得那時,一幅“春風怒放花千樹,更揚云帆立潮頭”的滿目春色將會把我們帶入一片新天地。

        在此,我想借用一句哲人的話作為本文的結尾:“嚴冬既然已經到來,春天離我們還會遠嗎?”

        作者簡介:

        錢犁,高級記者,中國報告文學學會會員,重慶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重慶市報告文學學會理事,著名報告文學作家,原重慶市萬州區(qū)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

        責任編輯/孫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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