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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掉吧?!惫霉谜f,身后站著父親的主治醫(yī)生。
父親的病房內擠滿著我們,香遞的媽媽也來了,連戴胖子拄著拐杖從隔壁病房也過來了(他的腿部吃了一顆子彈)。
生不如死的痛苦還不如就此解脫。
爸,我見到媽媽了,她說你是她遇見最有才華、最勇敢的男人。我淚決堤,拿住氣管的手臂一直在顫抖。我摘下墜兒放入父親的手心,讓他和母親做正式的告別。
父親下葬當天,姑父沒來,因為姑姑與他離了婚,據(jù)蘇城的可靠消息,李家俊給姑姑送了一款限量版愛馬仕包。我日他大爺,我可不想喊他姑父。
葬后,香遞媽媽走我身后,輕聲對我說,“浩宇,我有些話要跟你講?!?/p>
那封匿名信居然是香遞媽媽寄給我的。在我第一次去她家的時候,她看見我,得知我的名字,就意識到我是方唯的兒子——因為她就是1995年冬至夜晚的被劫者。當晚方唯醉酒了,對抗劫匪根本是力不從心,那兩刀是她捅的,趁方唯與劫匪廝打在一塊的時候。方唯在搏斗中受了傷,那晚她送方唯回家,兩人發(fā)生了關系(那根頭發(fā)正是她的)。第二天清醒后的方唯,意識到昨晚發(fā)生的一系列事情,誤以為人是自己酒后失手殺的,事后還稀里糊涂辱了人家女孩,盡管她反復承諾自己是自愿的,但關于殺人的“事實”,讓他最后決定自首(如果那晚沒有下雪,或許能在以后借助匕首上的指紋而還原真相)。而在這之后,她便離開了北海市,搬遷到東沙。
消失的城市是被特別選中的城市,它們居住的種族人,或長壽、或智商高、或免疫系統(tǒng)超群、或耳目靈敏、或繁殖力強。那些宇宙外的“他們”目的是什么?
媽媽和她的族人是屬于哪個宇宙?我直覺告訴我,媽媽曾也是來自地球。父親研究過母親的母語,與某支古老的系語很像,也許,我接下來應該花點時間揭開這謎底。
最后,回來蘇城問我的話,我如何擊退大窩山的軍隊的。我想我遺傳了母親的宇宙之力,我無法完整解釋它,因為我才剛入門,它產(chǎn)生于宇宙創(chuàng)生之初,如同那太初時空曲線一樣,它存在于宇宙中,無處不在,可以將前進的車推回,可以將子彈繞著前進,甚至可以將自己變透明——宇宙爆炸之初,僅誕生了夸克與反夸克,爾后形成質子、中子和介子,進而轉化為氫、氦、鋰等。宇宙之力的高階應該可以將一切物質打回夸克與反夸克狀態(tài),然后進行重組。這是我對母親運用宇宙之力進行時空補縫的猜想。
李家俊他們都不相信我說的話——我那多余的1.5小時真的是在宇宙時間視界之外的地方,這就如同黑洞視界般,視界外的人注定看不到視界內的事件。
“浩宇,我告訴你就不怕你恨我,這些年我一直活在自責中?!毕氵f媽媽說。
“阿姨,我能先問一個問題么?”我問她道,“香遞是我妹妹嗎?”
“當然不是!香遞是我遇見香遞爸爸后懷上的,是我和香遞爸爸的孩子?!毕氵f媽媽回答我時不自覺笑出聲來。她說她已經(jīng)跟香遞爸爸坦白,他原諒了她。她準備去公安局自首,香遞爸爸是律師,會盡最大努力爭取到最輕的判刑。
我無法原諒她,至少暫時不能。我父親為此背負罪名,去世時還是“罪人”,因為她一時的欺騙,我父親白白被耗費掉20年青春,如果不是常年關在監(jiān)獄,我想他不會得此癌癥。
原來,姑姑之前說的那些“有的沒的”東西,才是對的。你爸我哥他沒有白蹲,他用二十年換來了拯救了地球,不是嗎。姑姑跟我說這話的時候,我正埋在她膝蓋骨上哭著聲兒。竟然香遞不是你的妹妹,你們也深愛對方,你應該考慮放下這些,香遞她現(xiàn)在一定比你更痛苦。如果1995年那晚上,你爸沒有撞見余阿姨的話,也許你們還沒這緣分呢。命運好比生活,我們不能只想要好的,而不要壞的,想想我和蘇城她爸吧。姑姑嘆息著對我說。浩宇,時空可以被穿越回到過去嗎?
應該不被允許吧,我回答她。
法院最終的判罰下來了,余叔叔推翻了原案件中關于“故意殺人”的訴訟,余阿姨被判有期徒刑七年,緩期兩年執(zhí)行。這是我從戴仲城口中得知的,告訴我這話的時候,不忘擺弄他與余香遞的親密關系——言外之意,他已經(jīng)提前贏下了與我的比賽。
而我,我獲得政府的一筆賠償費,這倒是應驗了姑姑在我小時候騙我的謊話,“等你讀大學就會拿到一筆國家補助”。這筆費用我給了姑姑,她非我生母,卻是我“養(yǎng)母”。
李家俊竟然真的打起我姑姑方婷的“主意”,他比她小8歲,但模樣看上去要比她長一輪。
“侄兒,快叫聲姑父。”
“你個狗日的,你膽敢對我姑姑半點不敬,我定把你扔去星際空間去。”
“你扔我有毛用,你扔得動那胖子嗎?”李家俊不忘諷刺我的痛處。
以董事長為首的公司董事們均被革職了,但是公司仍由神秘的軍方控股。我們從全民公敵變成全民英雄,公司不斷派說客從各地過來“三顧茅廬”,但是我得說,我們現(xiàn)在有太多的選擇,但我們又不得不放棄其他選擇——關鍵的原因是,宇宙外的“他們”是如何在地球上的各處目標物上安置傳感器的?我的意思,“他們”一定聯(lián)合了地球上的某組織吧?;蛘哒f我在想,那群武裝者憑什么與我們同步同時到達大窩山?地標、時間都是如此精準,仿佛是守株待兔。
最后,我的飛船只有我能啟動,也只有我知道它身在何處。
在宇宙盡頭、時間視界外,我與母親離別時,她說過,我們還會再見的。一切才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