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康雀瑞”屬于洛杉磯戴蒙巴市的高檔住宅區(qū),緩緩的山坡上坐落著上千棟風格迥異的豪宅,我們事先不知道它因為體量龐大而擁有自己獨立的交警監(jiān)管機構(gòu),開著車我們在黃昏的漫坡上細細欣賞沿途的建筑,西班牙式的,法蘭西式的,希臘式的,英倫式的……
突然后面?zhèn)鱽泶潭木崖?。這不關我事。我想。這個國家離我很遠很遠。
但嘯叫的破車卻貼得我很近很近,警燈大閃,照亮周遭,以至于可以清晰看到那個警察在對我擠眉弄眼,他有個大大的酒糟鼻,由于長著一對厚唇且發(fā)著醒目的口瘡,閃念中我甚至懷疑他的口氣很重。
又聽到警笛在后面咆哮了,“這次總歸不關我事了吧!”
我不理他,繼續(xù)往前開,但警車立即逼停了我。
我這才慌了,警察過來敲窗,我趕緊拿出駕照,還用翻譯機問警察,我犯了什么事?
那位“厚唇警”對著翻譯機嘰里咕嚕一長串,大致意思:你嚴重違反了交規(guī),連闖了四個“STOP”!
我聽了如同掉進冰窟,不敢想象接踵而來的嚴懲?!昂翊骄贝蛄苛宋覀円环?,估計覺得雞對鴨講,講多了白搭,便抄下了我們的駕照,然后開出了一張“罰單”——我差點崩潰,在美國毫無收入的我,還不知要出多少血。
待警察一走,我用翻譯機一照,不禁樂了,不是罰單,只是一張通知!意思是,允許我明天上午9點前后打一個電話到“德康雀瑞”的一個議事機構(gòu)申訴,對自己的違規(guī)行為做一個“誠實的解釋”,如果不想解釋,就請某月某日到指定法庭出庭云云。
出了這種爛事,我只能找朋友代我致電——首先爽快承認自己的過錯,在什么具體的時間、地點,犯了什么具體的錯誤,原因是偷懶、趕時間(必須如此實說)等等。
電話里警察倒也爽快,既然認錯,就免罰了。當然,駕照里記了一筆。
“德康雀瑞事件”剛過去2天,我開夜車在“克里瑪大街”又聽到警笛在后面咆哮了,“這次總歸不關我事了吧”!那天覺得自己特別的規(guī)矩,特別像個好車民,沒想那警笛又貼著閃燈,這次趕緊溜邊停車,過來一個白人警察要我搖窗,拿出一個家伙作勢要我哈氣,我正抓瞎著,后面卻來了個高個的華裔警察,很和藹,說,你們沒有開燈,嚴重違章!在美國,但凡夜車關燈,很容易被認為喝了酒,因此是非常危險的,記住以后晚間開車要打燈啊。
我松了一口氣。慶幸自己又遇到了一個福星,趕緊撒丫子跑路,不知是輪胎老舊還是胎壓太高,開出去不太遠,大約也就1千米開外,右前胎忽然“砰”的巨響,驚天動地,整車立刻向右前方拉垮,車轱轆一瘸一瘸地橐橐有聲。
“壞了,爆胎!”我想。夜已深了,哪里找修車行呢?冷汗正一道地道出,那刺耳的警笛又從后面趕來了,這回,不管違不違章,車子反正爛在了大街,看你警察怎么處置,我反正躺平了。
趕來的又是那華裔警察,見又是我,他也愣了,第一步要我駕著瘸子車靠邊,然后很鎮(zhèn)定地繞著車看一遍,果斷地要我打開后蓋,說,你應該有備胎吧?
我茫然地不置可否,車是借的,我還真不知道。他打開手電一看,發(fā)現(xiàn)了備胎,便馬上用千斤頂把車子頂了起來,警車里拿出工具,迅速拆下破胎,拿過備胎,三下五去二地裝了上去。
“別謝我!”他揩著手說,你還不算倒霉的,比你更倒霉的我也碰到過,裝上了備胎,開不多遠,備胎又炸了。
趕緊走吧,別讓我再碰上啦!
(劉樂薦自《新民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