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煉,肖 明,李 嫻,唐 怡,王婭蘭
單ADP-核糖基轉移酶[mono(ADP-ribosyl) transferases, mARTs]催化ADP-核糖部分從NAD+轉移到靶蛋白的精氨酸殘基,該過程稱為單ADP-核糖基化(縮寫為MARylation),參與細胞內信號通路、細胞增殖、DNA修復及基因調控[1-2]。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MARylation與炎癥和腫瘤的發(fā)生發(fā)展、腫瘤免疫、浸潤轉移密切相關[3-5]。本組前期實驗已發(fā)現精氨酸特異性單ADP核糖轉移酶-1(ARTC1)不僅可以通過PI3K/Akt通路促進小鼠結腸癌細胞CT26的凋亡、增殖和遷移[6-7],還能在小鼠結直腸癌移植瘤模型中增加腫瘤微血管密度(microvessel density, MVD)[8],提示ARTC1可能參與結直腸癌的生長、侵襲和轉移。
本實驗采用免疫組化、免疫熒光雙標法檢測80例結直腸癌組織中ARTC1、VEGF和bFGF的表達,并分析三者表達的相關性,使用ARTC1競爭性抑制劑間碘芐胍(metaiodoenzylguanidine, MIBG)處理人結直腸癌LOVO細胞,探究能否通過抑制ARTC1來影響結直腸癌血管的生成,并對其可能機制進行初步探索。
1.1 標本和細胞收集重慶醫(y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yī)院病理科2008~2016年確診的80例人結直腸癌標本。所有病例均嚴格按照WHO標準進行分類。高分化腺癌20例(Ⅰ級),中分化腺癌(Ⅱ級)24例,低分化腺癌和黏液腺癌(Ⅲ級)36例,另選取20例正常腸黏膜組織作為對照。LOVO細胞由重慶醫(yī)科大學病理生理學系提供。
1.2 方法
1.2.1免疫組化 標本均經10%中性福爾馬林固定,石蠟包埋,5 μm厚切片。免疫組化染色采用EnVision法。一抗ARTC1(SC-20255)購自美國Santa Cruz公司,VEGF(sc-7269),購自北京中杉金橋公司,bFGF和CD34(bs-0217R)購自北京博奧森公司。免疫組化操作步驟嚴格按照檢測試劑盒(上?;蚩萍脊?說明書進行。每張切片觀察10個區(qū)域,中倍鏡下(200×)計數100~500個腫瘤細胞,取平均陽性細胞百分比作為該切片的陽性百分比:<5%為0分,5%~25%為1分,26%~50%為2分,>50%為3分。染色強度:未著色為0分,黃色為1分,棕色為2分,深棕色為3分;將兩項得分結果相加:0分為(-),1~3分為(+),4~5分為(2+),6分為(3+)。用PBS代替一抗作為陰性對照,用陽性切片作為陽性對照。
1.2.2免疫熒光雙標 Cy3標記的兔抗山羊IgG、FITc標記的山羊抗小鼠和山羊抗兔IgG(北京博奧森公司)按1 ∶100比例稀釋,常規(guī)免疫熒光雙染后共聚焦激光掃描顯微鏡下觀測。FITc標記抗體在525 nm光波下激發(fā)并示綠色熒光;Cy3標記抗體在570 nm光波下激發(fā)并示紅色熒光,Emage-Pro Express軟件進行圖像疊加處理。
1.2.3MVD評估 低倍鏡下(40×)選擇5個微血管數量最多區(qū)域,高倍鏡下(400×)每區(qū)域計數5個視野,取每視野最大血管計數,取每個區(qū)域的平均血管數。
1.2.4流式細胞分析 RPEI-1640(Gibco公司)與10%胎牛血清按9 ∶1比例配置,于37 ℃ 5%CO2培養(yǎng)箱中培育。取對數生長期細胞加入終濃度為50 μmol/L的MIBG(Sigma公司),對照組加入等體積生理鹽水。收集LOVO細胞,PBS洗滌3次,70%乙醇固定。常規(guī)細胞熒光染色步驟行熒光標記,流式細胞儀計數1×106個細胞中的抗體標記陽性細胞,重復3次。
1.2.5Western blot法 LOVO細胞PBS洗滌離心。裂解緩沖液中冰上裂解10 min。BCA法檢測蛋白濃度。SDS-PAGE分離蛋白并轉移到PVDF。5%牛奶室溫封閉2 h后,加入一抗4 ℃孵育過夜,0.1%TEST洗膜后加入相應的二抗室溫孵育2 h。TBST洗膜后發(fā)光劑顯影(Chemilmager 5500成像系統(tǒng))。
1.3 統(tǒng)計學分析采用SPSS 19.0軟件進行Wilcoxon秩和檢驗、χ2檢驗及Spearman相關性分析。以P<0.05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2.1 結直腸癌組織中ARTC1、VEGF和bFGF的表達免疫組化結果顯示,ARTC1、VEGF和bFGF表達定位于細胞質和細胞膜(圖1~3)。結直腸癌組織中ARTC1、VEGF、bFGF陽性率分別為71.3%(57/80)、85%(68/80)、65%(52/80),陽性率和表達強度均明顯高于正常腸黏膜組織(P<0.05,表1)。
表1 結直腸癌組織和正常腸黏膜組織中ARTC1、VEGF、bFGF的表達[n(%)]
圖1 A.ARTC1在正常腸黏膜組織中陰性;B.ARTC1在結直腸癌組織中陽性,陽性定位于包膜及胞質,EnVision法 圖2 A.VEGF在正常腸黏膜組織中陰性;B.VEGF在結直腸癌組織中陽性,陽性定位于包膜及胞質,EnVision法 圖3 A.bFGF在正常腸黏膜組織中陰性;B.bFGF在結直腸癌組織中陽性,陽性定位于包膜及胞質,EnVision法
ARTC1、VEGF和bFGF表達在患者年齡、性別和病理分級上差異均無顯著性。有漿膜浸潤和(或)淋巴結轉移組ARTC1的陽性率較高,但與無漿膜浸潤和(或)無淋巴結轉移組相比差異無顯著性。有漿膜浸潤組中VEGF和bFGF陽性率較高,分別達93%和90%,與無漿膜浸潤組相比差異有顯著性(P<0.05,表2)。
表2 ARTC1、VEGF、bFGF表達與結直腸癌臨床病理特征的相關性
2.2 免疫熒光雙標檢測結果ARTC1顯示紅色熒光,位于腫瘤細胞胞質和胞膜;VEGF和bFGF顯示綠色熒光,位于腫瘤細胞胞質;ARTC1+VEGF和ARTC1+bFGF共表達顯示橙色熒光(圖4)。ARTC1、VEGF、bFGF的陽性率分別為72.5%(58/80)、82.5%(66/80)、82.5%(66/80)。正常腸黏膜組織中幾乎無熒光顯示。ARTC1+VEGF共表達51例,ARTC1+bFGF共表達44例。相關性分析顯示,ARTC1與VEGF、bFGF的表達呈正相關(P<0.05,表3)。
圖4 ARTC1、VEGF和bFGF免疫熒光染色顯示強表達,表達部位位于腫瘤細胞胞膜及胞質:A.ARTC1強表達;B.ARTC1+VEGF共表達;C.ARTC1+bFGF共表達
表3 結直腸癌中ARTC1與VEGF、bFGF表達的相關性分析
2.3 MVD評估高MVD區(qū)域增生的微血管大多為實心的血管內皮細胞條索,尚無明顯管腔形成。低MVD區(qū)域血管腔圓形或橢圓形,管壁薄,形狀較規(guī)則且數量少(圖5)。與正常腸黏膜組織相比,結直腸癌組織中MVD明顯增加(4.5±2.0,P<0.01),并且在ARTC1+VEGF和ARTC1+bFGF共表達的情況下增加最明顯(25.4±8.3、22.3±5.9),而ARTC1+VEGF及ARTC1+bFGF非共表達組(16.8±4.5、14.8±2.5)的MVD顯著低于共表達組(P<0.01)。
圖5 CD34在結直腸癌組織及正常腸黏膜組織中的表達:A.結直腸癌組織高MVD;B.正常腸黏膜組織低MVD,EnVision法
2.4 流式細胞術檢測MIBG對ARTC1、VEGF和bFGF表達的影響實驗組LOVO細胞中bFGF、VEGF陽性細胞分別占99.5%和91.38%,加入抑制劑MIBG(50 μmol/L)后,LOVO細胞中bFGF、VEGF陽性細胞比例分別下降為72.84%、33.45%,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1)。而ARTC1陽性細胞百分比無明顯變化(P>0.05,圖6)。
圖6 MIBG對ARTC1、VEGF和bFGF表達的影響:A.MIBG處理前后LOVO細胞ARTC1、VEGF和bFGF的熒光表達;B.用生理鹽水或MIBG(50 μmol/L)處理后LOVO細胞中陽性細胞百分比
2.5 Western blot法檢測MIBG對ARTC1、VEGF和bFGF表達的影響MIBG處理前的LOVO細胞VEGF(1.19±0.025)、bFGF(1.18±0.048)蛋白表達水平與MIBG處理后VEGF(0.71±0.053)、bFGF(0.58±0.033)相比,表達明顯減弱,差異有顯著性(P<0.01),而ARTC1蛋白表達水平經MIBG處理前后差異無顯著性(P>0.05,圖7)。
圖7 Western blot法檢測LOVO細胞實驗組和LOVO細胞MIBG抑制組中ARTC1、VEGF和bFGF的表達
眾所周知,結直腸癌細胞分泌多種生長因子誘導血管生成,是其浸潤和轉移的重要原因。其中VEGF和bFGF是最有效的血管生成刺激劑,因此對VEGF及bFGF聯(lián)合靶向抑制有利于抗腫瘤血管生成的治療。VEGF的同種型和受體已被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批準用于腫瘤血管生成阻斷療法,但由于VEGF過表達驅動的新生血管顯示出結構和功能缺陷,導致灌注不良及腫瘤缺氧狀態(tài),使抗腫瘤藥物作用受限[9-10]。bFGF與其內皮細胞上的受體結合后,可直接促進體外和體內血管生成[11]。在體外實驗中分離出結腸癌中的內皮細胞,沉默或敲除內皮細胞的VEGF基因,下調VEGF的表達,導致bFGF的表達顯著上調,證實血管內皮細胞存在bFGF依賴性補償分泌和潛在的自我調節(jié)機制,因此bFGF被認為是抗腫瘤血管生成耐藥的重要原因[12]。
ARTC1可催化MARylation并通過不同的路徑參與和控制炎癥及腫瘤的發(fā)生、發(fā)展。ARTC1的靶蛋白包括integrinα7、αL(CD11a)、β2(CD18)、NP-1、bFGF、PDGF-BB及Grp78/Bi等[13-16]。ARTC1在膠質瘤中高表達并且可降低U251膠質母細胞瘤細胞對長春新堿的敏感性[17]。在肺癌相關研究中發(fā)現肺癌A549細胞中存在ARTC1的高表達,并且當該細胞受人Toll樣受體(Toll-like receptors, TLRs)刺激時,ARTC1和ARTC4的表達上調,提示在肺癌的發(fā)生、發(fā)展過程中MARylation可能具有重要作用[18]。本組前期實驗顯示,結直腸腺癌和正常結直腸組織中均存在MARylation,但結直腸癌中MARylation的總體水平顯著高于正常結直腸組織,且其與腫瘤侵襲深度有關,表明MARylation參與結直腸癌的發(fā)展[19]。人結直腸癌LOVO細胞中H3R117的MARylation參與調控癌基因甲基化并促進腫瘤生存,意味著MARylation可能通過影響染色質的結構和動態(tài)促進結直腸癌的發(fā)展[20-21]。并且當ARTC1基因沉默時,可通過RHOA/ROCK通路抑制小鼠腸癌細胞CT26的遷移,下調癌基因c-fos和c-myc等的表達從而抑制CT26細胞的增殖,也可能通過抑制PI3K/Akt/NF-κB通路促進小鼠結直腸癌CT26細胞的凋亡[6-7]。敲低ARTC1還可刺激饑餓誘導的自噬抑制CT26細胞生長并促進細胞凋亡[22]。本實驗分析了結直腸癌組織中ARTC1的表達與腫瘤微血管形成的關系,發(fā)現ARTC1表達升高與VEGF和bFGF的高表達呈正相關,而ARTC1、VEGF和bFGF高表達伴腫瘤MVD增高,促進了漿膜浸潤,提示MARylation可能參與調節(jié)VEGF和bFGF的翻譯后修飾,影響腫瘤血管生成,但其具體機制仍不清楚。
MIBG是一種小分子精氨酸的類似物,可競爭性地與ARTC1相結合抑制MARylation,能夠阻止人類骨骼肌細胞、血管平滑肌細胞和子宮內膜細胞的遷移和增殖,其機制可能是通過抑制MARylation,調節(jié)細胞信號轉導通路,影響c-fos基因的轉錄[23-24]。在對腫瘤的研究中發(fā)現MIBG可呈劑量依賴性抑制胃腸道神經內分泌腫瘤STC-1細胞株的增殖能力,通過調節(jié)線粒體膜電位的變化、Caspase-3的活化及DNA片段誘導STC-1細胞毒性和生長抑制[25]。MIBG還能下調干擾素α7β1、FAK和PI3K的表達抑制肝癌細胞株HepG2細胞的遷移和分裂[26]。這些研究結果也直接或間接地證實了MARylation可能作用于多種生長因子和信號通路蛋白,在炎癥和腫瘤的發(fā)生、發(fā)展中起重要作用。
本實驗通過檢測MIBG處理前后LOVO細胞中ARTC1、VEGF和bFGF的表達變化,發(fā)現ARTC1抑制可下調VEGF和bFGF的合成與表達,提示ARTC1可能成為聯(lián)合抑制VEGF和bFGF的潛在靶點,為抑制結腸癌組織微血管生成藥物研究提供初步理論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