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 霄

（作者單位：中牟縣融媒體中心）

虛擬播音主持人的出現(xiàn)意味著人工智能技術與新聞傳播業(yè)的深度融合獲得新突破，實現(xiàn)了新聞媒體的跨語種傳播，推動著融媒體傳播能力、時效性及媒介轉型的全面升級。虛擬播音主持的亮相給受眾帶來驚喜的同時，也給傳統(tǒng)播音主持人帶來了挑戰(zhàn)，以致一些主持人發(fā)出了“飯碗不?！钡母锌?。然而，播音主持工作是語言藝術類工作，主持人不但要滿足受眾的信息需求，還要滿足受眾的審美需求和情感需求。從情感及藝術層面看，傳統(tǒng)播音主持人是否會被人工智能完全替代還有待考究。究其原因，在語言傳播中，情感和藝術性是機器所不能具備的。

1 播音主持人獨特的風格是人工智能無法替代的

在播音主持工作中，播音員、主持人的個人風格特征是絕無僅有的，是具有思想性和美感的，更是具有無窮吸引力和豐富語域的口語傳播方式[1]。播音主持工作也是一種創(chuàng)造性工作，既是播音主持人對審美的追求，又是播音主持人對自我風格的探尋。播音主持是對有聲語言藝術的再創(chuàng)作，面對文本，播音員和主持人通常有兩種表現(xiàn)，一是完全依賴文本，二是借助文本進行深度挖掘，給文本以理性關照和深度詮釋，認真辨析，把握和感受其藝術分寸。當然，后者更符合當前的人文語態(tài)傳播習慣，更易被受眾接受和認可，也更能體現(xiàn)信息文本的深層思想和內涵，更能彰顯播音主持人的獨特風格。播音主持人的獨特風格離不開其生活體驗與感受，是源于人的情感和審美要求的。播音主持以其聲音去傳遞情感和信息，達到與受眾在心靈和精神層面上的交流溝通，從而引發(fā)受眾產生情感共鳴。在信息傳播過程中，受眾是審美體驗者，播音主持人則是審美呈現(xiàn)者。播音主持利用其共情能力

對信息文本進行二度創(chuàng)作，使之更符合自身的審美風格，進而有效地吸引受眾。而人工智能主持人卻不具備此種審美特質和獨特風格，人工智能技術加持的播音主持聲音較為機械，無法與受眾進行情感交流與溝通，也無法在語言傳播中呈現(xiàn)具有藝術性、審美性和情感性的話語表達。可以說，人工智能主持人雖然能夠在短時間內吸引受眾，但受眾在產生審美疲勞后，其吸引力就會降低，同時也會因為無法與受眾進行精神上、情感上的互動，以及無法滿足受眾的心理需求而不被受眾認可。從這一方面來看，人工智能時代，主持人的不可替代性是非常明顯的。

2 情感互動與藝術化語言表達是人工智能無法替代的

在新聞傳播過程中，有效的情感互動可以引發(fā)受眾的情感共鳴，這也是衡量新聞傳播價值與審美藝術的主要因素。人工智能的應用打破了現(xiàn)有新聞傳播格局，這也引發(fā)了主持人的擔憂，如人工智能技術的應用是否會對人類的審美情趣與精神追求產生影響，以及其是否能與受眾直接進行情感交流和互動，進而使受眾產生情感共鳴。這些擔憂的本質是人工智能是否會替代主持人的問題，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了主持人缺乏自我認識，或在技術面前的憂慮與不自信[2]。而提高主持人的情感互動能力無疑是增強其核心競爭力的有效手段，也是實現(xiàn)同受眾間溝通交流、情感互動的重要基礎。董卿是一位懂得情感交流和善于交流的主持人，其在主持《朗讀者》時，通常會與嘉賓展開交流，仔細認真地聆聽對方分享的故事，且配合講述并做出恰到好處的回應。此交流過程中所展現(xiàn)出來的“溫度”與真摯的情感則是人工智能主持人所不能比擬的。再如，主持人播報地震遇難人數(shù)時，其沉重的語氣會引發(fā)受眾產生情感共鳴，而人工智能主持人的播報則難以做到。究其原因，主持是包含學識、專業(yè)能力、經驗等多種素養(yǎng)的綜合表現(xiàn)，人工智能主持僅能替代主持人完成一些基本信息播報，決定主持人語言及情感表達的是其文化才情、素質和學識，而這恰是人工智能主持人所不具備的。實際上，主持中的情感互動與交流完全不同于人工智能環(huán)境下的人機互動，人機互動是基于工具性、指令性的互動過程，人工智能主持人無法在信息傳播過程中表達豐富情感，也不能同受眾進行心靈的實時溝通，更不能以此情感互動引發(fā)受眾產生情感共鳴和提升傳播效果。雖然人工智能賦予機器人能夠按照既定程序與指令精準無誤地開展播報工作的能力，但這種播報方式是機械化的，毫無情感和溫度的。將文字文本轉變?yōu)橛新曃谋臼菣C器人的基本功能，但這種聲音明顯不同于人類播音主持人的聲音，毫無生機活力和感情色彩，其只是借助技術手段對字詞進行單位化錄音，字詞間的銜接不夠自然，語調也顯得生硬。例如，主持人“小冰”播報的天氣預報雖然吐字發(fā)音精準、規(guī)范而清晰，但這僅是實現(xiàn)了淺層數(shù)據(jù)整合，將字形轉換為了字音，沒有對語句情感和語句邏輯進行深度挖掘和理解，每個字的發(fā)音用力較為均勻，很少出現(xiàn)重音，無明顯的抑揚變化，為嚴重的機械化、格式化的語言表達。受眾視聽“小冰”播報的過程中，需要對信息內容進行再加工和再分析，只有如此才能理解其傳達的信息內容。但在傳統(tǒng)播音主持工作中，主持人會對文本進行創(chuàng)造性加工，通過語音的輕、重變化、字音的拉長、尾音的拖音、一字一頓等語言表達方法與技巧讀出重音，以便于受眾更好地理解。

在語言表達的停連上，主持人“小冰”無法真正地處理停連，或僅能在標點處進行停連。但在傳統(tǒng)播音主持人的播報中，語音停連不僅限于標點符號，而是根據(jù)語意表達去處理停連問題，從而更好地抒發(fā)情感和表達語義。從語言表達節(jié)奏上看，主持人“小冰”的語言表達節(jié)奏固定性強調比較突出，每次開始播報時都會先說“好的，主持人”，這句話可以快速帶過。但主持人“小冰”的表達過于逐字逐句，整個語言表達顯得不緊不慢，缺乏節(jié)奏感。從信息傳播對象上看，人工智能主持人的信息傳播為單向傳播，其不能感知受眾的存在和受眾的情感反映，更不能按照受眾職業(yè)、年齡、性別及文化程度的不同，以及接收信息過程中的心理變化而對其傳播活動進行調整，可以說，人工智能主持人的報道沒有對象感。在語言表達過程中，人們常說語句的言外之意、弦外之音被稱為內在語，也就是主持人在報道中不便于表露，或不能表露、不能直接表露、未完全顯露的語句關系和語句本質。人工智能主持人在表達時，會智能按照文字材料對信息文本的表象、表明含義進行表達，但無法對信息文本的本質進行深度挖掘而形成語氣變化。對于人工智能語音播報，如果受眾過了新鮮期，就會感覺其報道索然無味。與虛擬機器人相比，傳統(tǒng)播音主持人的語言表達更具內涵和魅力，語言表達技巧也更加豐富，抑揚頓挫的表達能夠賦予播音以變化，使其更有藝術性和感染力。

3 在傳播深度與力度上主持人具有不可替代性

在數(shù)據(jù)搜集與處理的廣度上，傳統(tǒng)播音主持人無法同人工智能機器人相比，但在報道深度與力度上，傳統(tǒng)主持人則更能展現(xiàn)其實力。通常情況下，面對文字作品，主持人不應局限于展示作品風格，而應對作品文本進行深度挖掘，實現(xiàn)其深度、廣度與個性化表達的統(tǒng)一，也就是主持人通過對文本的理解實現(xiàn)三者的統(tǒng)一。主持人對文本進行深刻理解和辨析，詳細掌握其基本風格和深層意蘊后，可以創(chuàng)造者的視角對其語境、背景進行重新審視，將自己的理性分析與感性認識同文本的深刻內涵融為一體，主持人的即興表達就是此融合所產生的個性化語言。人工智能主持人不具備即興語言表達功能，其是在既定編程、指令下進行語言表達[3]，自身無法形成談話場，特別是在訪談節(jié)目中，這種不足更是明顯。

當然，傳統(tǒng)主持人對信息文本內容的深度挖掘，需要其對文本內容進行提前理解和感受，而這種理解與感受是主持人語言表達風格特征的邏輯起點，當其沉淀了適量特質和積累了一定的經驗后，便能從文本中深度挖掘出符合自身風格的語言表達方式，準確定位自己語言表達的個性特征。而此個性特征的形成需要主持人深入文字中去感受文字內涵，深挖文字內在，以此感性思維去梳理、理解和闡釋文本意義，這種高度復雜的思維活動是人工智能主持人所無法實現(xiàn)的。在信息傳播過程中，傳統(tǒng)主持人能夠對新聞事件進行多角度的分析點評，表達其輿論立場和觀點，并能通過對新聞事件真相的深度挖掘，向受眾提供深層次的深度分析和內容解讀，而這些均是人工智能主持人不能做到的。

此外，控場能力是傳統(tǒng)主持人的基本能力之一，在節(jié)目中一旦遇到突發(fā)情況，主持人能夠利用其應變能力進行有效控場。如在訪談類節(jié)目中，主持人需要營造好現(xiàn)場氛圍、進行話題引導和調動對方興趣等細節(jié)性內容，從而判斷、分析哪些是具有提問價值的問題，哪些細節(jié)需要進一步擴大化等。如在《歌手》總決賽現(xiàn)場，一位參賽選手突然棄賽，面對此突發(fā)情況，主持人汪涵第一時間完成“救場”，不但安慰了選手、穩(wěn)住了局面，還預留了廣告時間給導演重置比賽規(guī)則，成為當晚最大的“亮點”。此種控場能力是在主持人長期工作過程中積累形成的，是虛擬主持人所不能達到的。人工智能主持人雖然能夠對人類語言表達進行精準模仿，但僅能在有效操控下實現(xiàn)，不能利用其先天性來完成[4]?？梢哉f，人工智能主持人的反應均源自固定程序和指令，發(fā)生突發(fā)狀況時，人工智能主持人不能及時對現(xiàn)場情況作出反應，這也是其不能代替?zhèn)鹘y(tǒng)主持人的原因之一。

4 虛擬主持人未來發(fā)展方向與傳統(tǒng)主持人的應對策略

人工智能技術的日新月異，推動媒介發(fā)展向著滿足人類傳播的需求方向發(fā)展。保羅·萊文森的媒介人性化趨勢理論認為，人們在面對面?zhèn)鬟f信息時，其心靈的耳朵與眼睛更渴望遙遠時空，于是出現(xiàn)了可以延伸感官的傳播媒介。感官延伸媒介的出現(xiàn)，又使人們意識到面對面?zhèn)鞑サ闹匾?，因而又產生了“奪回”過去的欲望，于是出現(xiàn)了遙遠時空中的面對面?zhèn)鞑ァ？梢?，媒介傳播是向著人類更高層次精神需求的方向發(fā)展，滿足人類情感需求和精神需求是媒介發(fā)展的未來方向。人工智能主持人沒有出現(xiàn)時，主持人的數(shù)量較為有限，受眾與媒介的距離感較強。而人工智能主持人的出現(xiàn)能夠滿足受眾與主持人面對面?zhèn)鞑サ男枨螅o遙遠時空的傳播帶來活力。人工智能技術融合新聞應用場景，借助智能設備采集新聞信息，追蹤新聞線索及事件，實時調取數(shù)據(jù)庫信息生成新聞。同時，人工智能設備能將采訪錄音直接轉換為文字，節(jié)約新聞工作者的精力與時間，但其信息播報、分析、互動能力尚不能滿足受眾需求[5]。隨著技術的發(fā)展，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AI）合成主播能夠對真人主播的唇動、面部表情、手勢及語態(tài)等進行高度還原，能夠呈現(xiàn)出同真人主持人一樣的體驗與觀感，且具備更加強大的播報能力與分析能力，借助大數(shù)據(jù)平臺能夠深度洞察用戶特征，了解其價值精神的需求情況?？梢哉f，人工智能主持人正在逐漸契合人的心靈，其“人性化”趨勢更加突顯。在技術發(fā)展的過程中，隨著人們對契合心靈之渴望，對面對面交流環(huán)境之向往，對傳播效率之追求，AI合成主持人逐漸成為人們心理上能夠接受的替代品的可能性加大[6]。特別隨著大數(shù)據(jù)與海量語料庫的不斷完善，人工智能主持人越來越能夠讓受眾感受到其對話的平等、有趣和溫暖，真正能進入受眾的精神世界，給人類社會帶來實用性影響，而這勢必會給傳統(tǒng)主持人帶來挑戰(zhàn)、沖擊與恐慌。

面對此情境，傳統(tǒng)播音主持人應抓住機遇，清晰認識其職業(yè)，不斷提高自己的魅力與素質。在稿件表述中，要彰顯出其個性，在把控和感知“人性”的基礎上增加互動行為的人文情懷。也就是說，傳統(tǒng)主持人要注重語言表達技巧和藝術，在節(jié)目中融入情感，打造自己的獨特風格，具備差異化和個性化的內核，為受眾提供具有溫度和情感的作品。同時，傳統(tǒng)主持人還要豐富專業(yè)知識，具備多樣化的議程設置能力，利用職業(yè)優(yōu)勢對文本進行深度挖掘和評論，客觀、專業(yè)化地評論新聞事件，并能夠對社會現(xiàn)實進行深入剖析和反思，進而正確引導受眾。另外，主持人需要努力成為復合型人才，不斷提升自身的競爭能力。對于主持人來說，應變思維能力是其最基本的能力之一。在遇到突發(fā)狀況或與受眾互動過程中，具備強大的應變能力不但能夠游刃有余地把控好節(jié)目、處理好有關事宜，還能有效提升節(jié)目的傳播力。此外，主持人還要具備獨立思考與判斷的能力。在智媒體時代，有趣味、有溫度及有思想的主持人方能更好地適應新傳播形式，被受眾喜愛和接受。但值得注意的是，主持人應避免照本宣科地表達語言，而是要使受眾感受到內容價值的獨特性，實現(xiàn)良好的傳播效果。溫度則是指人文關懷，主持人要以人為本，通過有溫度的話語去表達情感，去溫暖人心，以此提升傳播內容的情感性和人文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