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地

終于遺忘了來處。被白霜凍結的草葉

漸漸覆蓋了久久不來的那個人。六里河

終于可以讓我獨自漫步——

十二月，我停留在河埠頭，因為清點落葉

去眷顧生命。我因此可以享受人間正道，

努力去做一個溫暖的人。

我見過風落在鳥背上，河流為它騰出水道。

人們來冬日里看望花朵，將木柵欄的空隙一一填滿。

我見過花粉落在蜜蜂的翅膀上，

因為忠告它們停止采集，而花再好也躲不過人群蒼茫。

我看見金色的光芒灑在六里河的水面上。

那片成熟的稻田像世間未曾親吻的額頭，純潔卻幽深。

一切燦爛的波瀾都擁有一次命運，我在里面

衡量長短，享受每一個不驚的夜晚。

每一個時刻，水都和沉默一樣深。

這就是我的花園。有毗鄰的山巒，奇異的水果。

每次來看望村莊，里面都住滿陌生人。

我從透明的樹葉中取出柔軟與寧靜，用它來

鋪墊河床。久久不來的那個人，穿過一棵樹

背誦所有幸福的故事。我熟悉已久。所有憂傷

可以藏到尚未降臨的白雪背后。

六里河，從黎明的梧桐的聲音中

引領白鷺前行。這些白鳥踏著稀薄的水面

好像所有的理想都很稀薄——天空沉默得

可以隨時聽見心跳，我可以隨時不擁有

深切的理想，而那個人突然掏出書本，說：

現(xiàn)在，我們圍爐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