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
兩宋時期,朝廷和金、遼、元等北方草原政權(quán)之間矛盾不斷,除了戰(zhàn)場和朝堂上的正面對抗,還有隱藏在暗處的激烈諜報戰(zhàn)。
作為北宋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中心的汴梁(今開封),一度會聚了大量間諜。為了肅清間諜,皇帝多次下詔,公開招聘京城內(nèi)外的能人抓捕間諜。
當然,大宋朝廷并不是只知道被動防御,在肅清國內(nèi)間諜的同時也培養(yǎng)了大批間諜打入敵方內(nèi)部,進行離間、策反、招撫,甚至行刺、暗殺。北宋名將、種家軍開創(chuàng)者種世衡就以善用間諜著稱。他曾派一個叫王嵩的和尚進入西夏實施反間計,成功離間了西夏皇帝李元昊和其手下重臣野利兄弟,最終導致李元昊誅殺野利兄弟,為北宋除去了一個心腹大患。
不過,絕大多數(shù)間諜的任務還是最基礎也最常見的收集信息、刺探情報。為了全方位獲取敵國的情報,大宋朝廷招募了一些專業(yè)人士,他們精通番語,熟悉地形,具有地理知識,精于計算。
此外,還有一類技能也備受青睞,那就是繪畫。當時,要想了解敵方將領、地形圖、鞍馬裝備等具體信息,最佳途徑就是找人把這些畫下來。這些繪畫作品被稱為“諜畫”,是一種特殊的宮廷繪畫,所涉及的題材主要是肖像、鞍馬和山水。
南宋學者王明清在其著作《揮錄》中,就明確記載了宋徽宗年間一次外交諜畫事件。
宣和初年,宋徽宗想攻打遼國收復燕云十六州,但朝中大臣的意見并不統(tǒng)一。就在大家爭論不休時,一個情報人員說遼國皇帝有亡國之相,潛臺詞就是宋朝將取得勝利。宋徽宗聽后,立馬派畫學正陳堯臣帶人喬裝成外交人員出使遼國,畫下了遼天祚帝的肖像,宋徽宗一看,果然,“虜主望之不似人君”,于是發(fā)兵攻遼。
把諜畫運用得出神入化的是宋太祖趙匡胤。據(jù)《續(xù)資治通鑒》記載,在北宋消滅南唐之前,趙匡胤暗中準備了南唐名將林仁肇的畫像,并把它掛在一間豪宅里,然后告訴南唐使臣,林仁肇早已暗中歸順北宋,這座豪宅就是他家。南唐使臣回國后稟報了后主李煜,李煜信以為真,毒死了林仁肇,從而加速了南唐的滅亡。
南宋畫家陳居中的《柳塘牧馬圖》,乍一看是一幅普普通通的牧馬圖,事實上卻記錄了金國最新軍事行動的機密信息。畫面左側(cè)一位白衣男子席地而坐,四個侍從隨侍左右,仔細看這幾個人的發(fā)型,頭頂光禿禿、耳后兩個小辮子,正是典型的女真人形象。白衣男子望著的方向,50多匹馬正在多名馬夫的驅(qū)趕下沖入水塘。
從馬背上的人向前低伏到快要緊貼馬背的身體,和馬匹周圍因奔跑而產(chǎn)生的放射狀水波,不難看出,馬匹沖入水中的速度非???。馬群分成兩個方向,成一定的陣型游向各自彼岸,顯然這是一場正規(guī)的軍事訓練。
結(jié)合歷史背景來看,北方草原的女真人不擅水戰(zhàn),為了入侵南宋,很可能苦練水戰(zhàn)。畫家發(fā)現(xiàn)這個重要情報之后,為了便于攜帶,將其繪制在扇面上,傳遞回朝廷。
宋徽宗收復燕云十六州時,出使遼國的陳堯臣,除了畫下遼天祚帝的肖像外,還繪制了一路上山川要塞的地形圖進獻給宋徽宗,而這正是諜畫中的另一大類——山水畫。
這類山水畫跟傳統(tǒng)意義上的山水畫有很大不同,不講究藝術性、美觀度,也沒有什么構(gòu)圖、意境,唯一的要求就是盡可能寫實、詳盡,例如《峻嶺溪橋圖》。
南宋畫壇盛行截景式構(gòu)圖,描繪景物時很少畫全景,而是描寫片段細節(jié)。而《峻嶺溪橋圖》完全不同,畫家以俯視的角度羅列出山脈群峰,畫中沒有一絲云靄遮擋,也沒有任何虛實變幻,一峰一嶺都清清楚楚,從藝術角度來看,幾乎沒有任何美感。畫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條曲折的山路,由遠而近,從丘陵地帶蜿蜒伸進山脈腹地,很可能就是畫家為行軍打仗所作的諜畫。
因為這些風格特殊、作用也特殊的繪畫作品,不少宋代宮廷畫家都成為御賜的間諜,出色的甚至被賜予武官的職位,也算是另類的報效祖國了。
(摘自“寶庫”微信公眾號,洪鐘奇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