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歡

1977年3月，著名作家舒婷發(fā)表了一首抒情詩——《致橡樹》。詩歌如愛情宣言一般直抵人心，給人以閱讀的快感和深刻的啟迪，成為舒婷詩作中流傳最廣的一首。接下來，筆者就賞析一下《致橡樹》的美。

一、美的意象

詩人往往需要借助各種意象來表達自己的情感，以凸顯作品的主題。

《致橡樹》中的意象不是復(fù)雜抽象的，而是具體可感的，能給讀者留下廣闊的想象空間。詩中較突出、具代表性的兩個意象當屬“橡樹”與“木棉”?！跋饦洹贝砟行裕哂懈叽髠グ?、剛強果敢的特點?！澳阌心愕你~枝鐵干，像刀，像劍，也像戟”，呈現(xiàn)出一種陽剛之美?！澳久蕖眲t代表女性，具有熱情奔放、柔韌美好的特點?！拔矣形壹t碩的花朵，像沉重的嘆息，又像英勇的火炬”，呈現(xiàn)出一種陰柔之美。“木棉”與“橡樹”保持著恰當?shù)木嚯x，“仿佛永遠分離，卻又終身相依”。

除此之外，詩人還選用了“凌霄花”“鳥兒”“泉源”“險峰”“日光”“春雨”等意象。攀援的“凌霄花”折射的是一種極力攀附他人的愛情觀。它在攀附中失去愛情，失去自我。癡情的“鳥兒”意識不到自身存在的價值，不懂得自尊自愛，甘愿活在橡樹的陰影中，不愿飛向?qū)儆谧约旱奶炜铡?/p>

意象是詩歌中不可缺少的要素。在《致橡樹》中，詩人精心挑選意象，并將其靈活地組合在一起，增強了作品的藝術(shù)感染力。

二、美的結(jié)構(gòu)

《致橡樹》在構(gòu)筑篇章結(jié)構(gòu)上采用了“先破后立”的方法。

在詩歌的第一節(jié)中，詩人從現(xiàn)代女性的角度出發(fā)，利用各種意象來為自己爭取女性的尊嚴、獨立的地位、人格的價值，并展現(xiàn)出抗爭到底的決心。開篇兩個假設(shè)句“我如果愛你”重復(fù)出現(xiàn)，卻不顯得單調(diào)。四個否定句“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絕不學(xué)癡情的鳥兒”“也不止像泉源”“也不止像險峰”層層遞進，整齊又富有變化。整節(jié)詩呈現(xiàn)出一種鋪陳整飭之美。幾個“絕不”似驚天動地的吶喊，打“破”了世人強加于女性身上的枷鎖。強烈的感情如大江之水一瀉千里，不可阻擋，仿佛吐盡千年來積壓在女性心中憤恨不平的塊壘。詩人以一個勇敢的斗士的形象出現(xiàn)在詩歌中，使這節(jié)詩的旋律呈現(xiàn)出昂揚、激奮、向上的特點。

在詩歌的第二節(jié)中，詩人表達了自己對愛情的要求與憧憬，展現(xiàn)了她對愛情、婚嫻關(guān)系的認真思考，說出了現(xiàn)代女性的心聲。這是詩人對自己心中愛情觀的“立”。開頭的“不，這些都還不夠”不遮不掩，表明了堅定的立場?！拔冶仨毷悄憬缘囊恢昴久蕖保竽懱拐\，毫不矯飾地表明了自己的觀點，對比鮮明?！拔覀兎謸?dān)寒潮、風(fēng)雷、霹靂”，“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句式對稱，彼此呼應(yīng)。第二節(jié)詩的節(jié)奏是平緩的，情感是真摯的，很好地展現(xiàn)了女性的溫柔細膩、自尊自愛。

詩人借“木棉樹”的內(nèi)心獨白表達了自己的愛情觀，使整首詩充滿了理性之美。

三、美的情感

在《致橡樹》一詩中，詩人贊美了女性自強自立的精神，表達了對健康向上的愛情觀的追求。羅素說過：“愛是人類精神最明亮的一道光輝”。描寫男女相愛的詩句有很多，如“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春心莫共花爭發(fā)，一寸相思一寸灰”“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等。在男女不平等的時代，愛情往往沒有我們想象的那般美好。一方面，女性渴求被接納、被理解、被尊重；另一方面，大多數(shù)人受“男尊女卑”“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等“三從四德”思想的影響，把愛情當作生命的全部，不懂得自愛。有些女子被傷害、被拋棄后還會白輕白賤、自甘墮落。不健康的愛情觀，只會讓人們處于一段不健康的關(guān)系中，無法讓人健康成長。

那么，真正的愛情是什么樣的呢？

舒婷認為，在一段戀愛關(guān)系中，雙方的人格應(yīng)該是平等的，思想應(yīng)該是獨立的。他們各自可以活得很精彩，“你有你的銅鋼鐵枝，我有我紅碩的花朵”，不會出現(xiàn)“失去了誰就活不下去”的情況；同時，他們又心靈相通、彼此珍惜，“根，緊握在地下；葉，相觸在云里”，根相連、心相依的他們會堅定地陪伴對方更好地成長。盡管“沒有人聽懂我們的言語”，又或沒有收到任何人的祝福，但他們?nèi)匀徽湎н@份愛。在愛情的伊甸園里，他們既能共擔(dān)風(fēng)雨、相互扶持，又能共享陽光、收獲幸福?！澳久蕖迸c“橡樹”既能做好自己，又能互相欣賞。正如周國平在《愛的容量》里所說的：“好的愛情有韌性，拉得開，但又扯不斷。相愛者互不束縛對方……誰也不限制誰，到頭來仍然是誰也離不開誰，這才是真愛?！?/p>

在《致橡樹》中，詩人用“木棉”與“橡樹”建構(gòu)出理想中的愛情的模樣，批判了以男性為中心的愛情模式，展現(xiàn)了當代女性鮮活健康的精神面貌，激勵無數(shù)女性掙脫傳統(tǒng)觀念的束縛，勇敢地做自己。

“沒有愛伴隨著美，就沒有生命，就沒有詩?！笔骀谜鋹圩约海湎?，才能寫出這么美的詩歌。詩中呈現(xiàn)的愛情觀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無疑具有令人耳目一新、振聾發(fā)聵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