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劍波，趙素兵，譚忠文，熊 霞

（彭水苗族土家族自治縣中醫(yī)院內二科，重慶 409600）

腫瘤疾病是全球常見和頻發(fā)的疾病之一，許多腫瘤疾病由于在發(fā)展轉歸過程中無典型前驅癥狀，往往難以在病情早期得到確診，一旦確診，病情普遍已經發(fā)展至終末期階段，預后較差。臨床治療腫瘤疾病，多以手術、放療、化療及分子靶向治療為主，但如果錯過最佳治療時期，即便采取上述方式全力救治，也很難延長終末期患者的生存周期，因此做好腫瘤的預見性防治工作尤為關鍵。中醫(yī)學作為中華民族幾千年的健康養(yǎng)生理念及其實踐經驗的聚集，在攻克腫瘤的方面已獲許多技術碩果，其中中醫(yī)藥治療被認為是未來攻克腫瘤難題的一大潛力領域。1959年全國腫瘤會議上“神農丸”治療188例惡性腫瘤的觀察報告，使得中醫(yī)藥治療腫瘤正式走上了歷史舞臺，而后在國家“六五”至“七五”科技攻關項目的支持下，開始進行了大樣本量的中醫(yī)藥治療腫瘤的研究[1]。中醫(yī)治療腫瘤的基本原則是辨證施治，把患者看作一個整體，強調“以人為本，治病留人，因人施治”，中醫(yī)藥通過遵循中醫(yī)辨證分型和對癥施治的治療思想，能夠極大程度上增強患者的免疫功能，起到排毒強體、抑病治病的作用[2]?，F(xiàn)就中醫(yī)藥在腫瘤防治中的理論、機制、藥物實踐及其他中醫(yī)治療方法作一綜述。

1 中醫(yī)藥抗腫瘤的基礎理論

1.1 腫瘤發(fā)病機制 臨床上對腫瘤的發(fā)病機制研究較多，目前尚無統(tǒng)一的定論，但許多中醫(yī)醫(yī)家認為，引發(fā)腫瘤的病理機制，無非在于“虛”“毒”“瘀”“痰”。同時，也有研究認為，外部環(huán)境的變化，并非是引發(fā)腫瘤病變的主要原因，機體內的痰瘀、經絡受阻才是誘發(fā)腫瘤形成的獨立危險因素。

1.2 腫瘤轉移機制 “傳舍理論”“痰毒流注”“風病學說”是臨床上普遍盛行的幾種看法，其中，以“痰毒流注”最為普遍，認為腫瘤轉移是痰毒之邪流注經絡所致，指的是機體內的痰毒通過靜脈流動，從而引起腫瘤轉移。此外，“傳舍理論”中的“傳”指的是癌毒脫離原發(fā)部位，發(fā)生散播，“舍”即指擴散的癌毒停留于相應的部位，形成轉移瘤，轉移瘤也可繼續(xù)“傳舍”，即所謂“邪氣淫溢，不可勝論?！薄帮L病學說”中認為，引發(fā)腫瘤轉移的主要原因在于內風暗旋、肝風內動，因腫瘤機體在邪盛正虛、積塊漸成的同時，亦伴隨因陰陽不和而致內風的生成，積塊漸盛，內風勢漲，又因肝與風皆喜兼挾而多變化，故此時內風易與腫瘤積聚之邪相和，肝風內動，挾瘀、痰、毒，流竄全身臟腑經絡，遇氣陰陽失調之臟腑，且瘀、痰、毒停滯于內，聚結成積，而為轉移瘤。

1.3 腫瘤治療理論 有關腫瘤治療的相關中醫(yī)理論，經數十年的臨床研究，目前已初步形成一定的體系。在治療大法上，有“扶正固本”“扶正卻邪”“以毒攻毒”“活血化瘀”等。而基于以上治療大法，可針對患者病情選擇相應中醫(yī)藥，有補益藥、祛邪藥等。此外，中醫(yī)學家認為，治療腫瘤應根據不同的發(fā)病階段給予對癥治療方案，例如在病變早期，主要以祛邪為主，扶正為輔；在病變中期，要祛邪扶正兩把抓；在病變后期，應強調扶正，輔助祛邪。其次，需與西醫(yī)治療手段聯(lián)合使用，主要體現(xiàn)在階段治療，也就是中醫(yī)藥治療多適用于手術初期的重建修復或手術后的恢復期間，治療重點在于清除殘余腫瘤，鞏固手術效果，預防腫瘤復發(fā)和轉移[3]。

2 中醫(yī)藥治療腫瘤的作用機制

經多年臨床實踐研究總結，中醫(yī)藥治療腫瘤具有以下優(yōu)勢：首先，中醫(yī)藥與手術治療聯(lián)合使用，可有效減少治療期間不良反應，減少術后并發(fā)癥的發(fā)生風險 ；其次，中醫(yī)藥與放化療并用，可有效減輕放化療后患者的不良反應，增強并鞏固臨床效果；最后，手術和化療后的康復期，采用中醫(yī)藥治療，可有效預防腫瘤的復發(fā)與轉移。此外，對部分手術和放化療手段均無用，且病情過于嚴重的患者，采取中醫(yī)藥治療，可一定程度上緩解其臨床癥狀，加強預后恢復效果。

2.1 抗突變作用 基因突變或染色體畸變是引發(fā)癌變的主要原因，因此，臨床治療惡性腫瘤，積極地采取抗突變和抑制畸變等早期手段進行防治尤為關鍵。許多復方或中藥材具有抗突變的藥理機制。有研究報道，絲裂霉素C可引發(fā)細胞突變，而柳芽、菱角、山藥、白菊花、龍眼肉、槐豆、蜂采花粉、蜂王漿、蜂蜜等均可發(fā)揮抗突變的作用[4]。人參和絞股藍可充分抑制環(huán)磷酰胺引發(fā)的突變，而茶葉可抑制絲裂霉素和平陽霉素等6種藥物引發(fā)的誘變毒性；此外，六味地黃丸、天冬、枸杞子、仙茅、白術及黃芪等均可發(fā)揮抗突變的藥理作用[5]。

2.2 抗細胞毒機制 部分抗腫瘤中藥主要通過細胞毒性作用發(fā)揮抗腫瘤機制，也就是通過破壞腫瘤細胞DNA的方式來發(fā)揮抗腫瘤作用。經臨床藥理學機制證實，冬凌草甲素、乙素及人參、大黃、茯苓均可對腫瘤細胞DNA造成有效殺傷，從而發(fā)揮抗白血病的藥理學機制[6]；而部分體外試驗表明，欖香烯可促進肝癌腹瘤細胞株Hca-F25/CL-16A3變性壞死，莪術揮發(fā)油制劑可直接破壞癌細胞[7]。

2.3 免疫增強機制 腫瘤免疫逃逸是導致腫瘤發(fā)生轉歸的關鍵機制，隨著病情發(fā)展，患者的免疫監(jiān)視功能會自然減退，從而導致機體局部免疫能力下降，最終引發(fā)整體免疫功能衰退。因此，在腫瘤的臨床治療中，積極地增強免疫功能已成為防治的關鍵所在。目前，臨床上的一些中藥復方、單味藥、提取物等均可增強患者的免疫功能，發(fā)揮抗腫瘤免疫應答反應。據現(xiàn)代病理學研究報道表明，香菇多糖、當歸內酯、牛膝多糖、地黃多糖、茯苓多糖等均可增強機體免疫功能[8]。其中，香菇多糖可以激活白細胞介素-2（IL-2）對肺癌浸潤淋巴細胞的抗腫瘤活性，可增強對自體瘤細胞和其他腫瘤細胞的殺傷活性，促進腫瘤壞死因子（TNF）和干擾素（IFN）分泌，增強機體免疫抵抗能力[9]。連紫宛[10]的研究表明，雪靈芝粗多糖可激活S180荷瘤小鼠的免疫功能。胡培森等[11]的研究發(fā)現(xiàn)，當歸六黃湯可提高前列腺癌小鼠的免疫功能，其機制可能與抑制程序性死亡受體-1（PD-1）/程序性死亡配體-1（PD-L1）信號通路有關。

2.4 誘導與抑制腫瘤細胞 腫瘤細胞的生物學特征在于具有極強的細胞分裂和繁殖能力，因此在臨床治療腫瘤時，積極地抑制腫瘤細胞繁殖，誘導其分化，已經成為臨床治療腫瘤疾病的重要研究方向之一。

2.4.1 抑制腫瘤細胞增殖 目前已有臨床試驗證明，重組東亞鉗蝎鎮(zhèn)痛抗腫瘤肽能增強5-氟尿嘧啶（5-FU）對肝癌組織的抑制作用，其作用機制可能與影響磷脂酰肌醇3激酶（P13K）/蛋白激酶B（Akt）/磷酸酯酶與張力蛋白同源物（PTEN）信號通路，進而抑制肝癌細胞的增殖有關[12]。槲皮素可在G2/M期阻斷人早幼粒急性白血病細胞（HL-60）細胞增殖[13]；黃芪多糖具有抑制肝癌細胞生長增殖，促進其凋亡的作用[14]。

2.4.2 誘導分化 許多中藥及其提取物成分可誘導腫瘤細胞分化，例如健脾理氣藥物可于S期誘導人肝癌細胞分化[15]；丹參酮Ⅱ A可誘導急性早幼粒細胞白血病NB4細胞株分化，從而發(fā)揮抗腫瘤作用[16]。

2.5 增效減毒和延長生存期 從臨床上看，中藥能夠殺傷腫瘤細胞，調節(jié)機體免疫功能，在鞏固和強化放化療功效，減少不良反應和改善癥狀方面具有顯著效果，同時還可有效延長患者的生存周期，加強預后轉歸水平。姜怡等[17]研究發(fā)現(xiàn)，益氣養(yǎng)陰解毒方可抑制小鼠肺癌原位模型的腫瘤生長，并延長生存期，其機制可能與逆轉腫瘤微環(huán)境免疫抑制狀態(tài)有關。

2.6 誘導腫瘤細胞凋亡 細胞凋亡的發(fā)生與腫瘤抑制具有密切關系，細胞凋亡是生物形態(tài)學和生化學特殊改變的細胞死亡形式之一，與B淋巴細胞瘤-2基因（bcl-2）、C-myc癌基因等相關基因的凋亡調控關系密切。因此，臨床治療腫瘤疾病以誘導細胞凋亡為主要方向之一。已有臨床試驗表明，部分中藥可誘導腫瘤細胞發(fā)生凋亡，例如人參皂苷可降低bcl-2的表達，抑制人食管癌細胞Eca-109增殖并促進其凋亡[18]；藏藥桃兒七也可誘導人慢性髓系白血病細胞菌株K562凋亡[19]。

3 中醫(yī)藥藥材提取物、處方對腫瘤的藥物實踐實驗

近年來，國內外開展了大量有關于中藥、食用植物、化學物質等在抑癌防癌方面的試驗研究，探索出大量的防癌和抑癌物質，中藥材不但藥物不良反應較少，且臨床價值明確。

3.1 提取物的藥物實驗

3.1.1 單味中藥物和提取物 馮海一等[20]學者采用珍珠梅乙酸乙酯提取物對二乙基亞硝胺導致的癌前病變大鼠肝臟展開研究，發(fā)現(xiàn)肝臟癌前病變大鼠的血清、桿菌漿及肝線粒體的谷胱甘肽過氧化物酶（GSHPX）和超氧化物歧化酶（SOD）的活性在給予其珍珠梅提取物后顯著增高，丙二醛（MDA）含量顯著降低，這說明珍珠梅可清除自由基，從而有效抑制腫瘤細胞的增殖。

3.1.2 草蓯蓉提取物 崔靜等[21]研究報道表明，草蓯蓉多糖提取物能夠通過降低PD-1/PD-L1的表達，抑制人喉癌Hep-2細胞增殖和遷移，并且藥效的發(fā)揮隨時間和濃度增加而增大。尹學哲等[22]研究發(fā)現(xiàn)，富含環(huán)烯醚萜苷的草蓯蓉提取物對H22小鼠移植瘤新生血管生成具有抑制作用，可能與下調腫瘤組織缺氧誘導因子-1α（HIF-1α）和血管內皮生長因子（VEGF）的蛋白表達有關。

3.1.3 人參皂苷rh2（GS-Rh2） GS-Rh2是從人參中提取出的天然活性成分，屬于二醇組皂苷一種，可通過影響細胞周期的時相性分布，誘導細胞分化或凋亡，以此對多種腫瘤細胞的生長與增殖產生抑制作用，GS-Rh2屬于一種具有高度發(fā)展前景的癌細胞分化誘導劑。有臨床研究報道發(fā)現(xiàn)，食管癌Eca-109細胞周期時相性分布受到GS-Rh2的影響較大，GS-Rh2作用機制在于通過介導早期生長反應因子 1（Egr-1） / Toll樣受體 4（TRL4） / 雷帕霉素靶蛋白（mTOR）信號通路，以此抑制食管癌細胞增殖、遷移及上皮間質轉化[23]。

3.1.4 斑蝥素 斑蝥素是從斑蝥體內提取出的有效成分，而斑蝥酸鈉是斑蝥素的半合成衍生物，具有抗腫瘤作用。熊剛等[24]研究將86例晚期非小肺癌患者分為兩組，對照組患者給予常規(guī)化療，觀察組患者在對照組的基礎上加用斑蝥酸鈉治療，結果發(fā)現(xiàn)觀察組患者的治療效果、生活質量及免疫功能均有所提高，且不良反應發(fā)生率降低，這可能與斑蝥酸鈉有效抑制微小RNA-21（miRNA-21）和沉默信息調節(jié)因子1（SIRT1）的表達有關。

3.2 處方的藥物試驗

3.2.1 小柴胡湯 郝穎等[25]對小柴胡湯方治療原發(fā)性肝癌的患者進行了研究，將60例原發(fā)性肝癌患者按照治療方法的不同分為兩組，對照組患者給予肝動脈化療栓塞術，治療組患者在對照組的基礎上加用小柴胡湯方治療，連服3個月，結果發(fā)現(xiàn)小柴胡湯加減聯(lián)合肝動脈化療栓塞術治療原發(fā)性肝癌，能夠穩(wěn)定瘤體，提高治療腫瘤的疾病控制率。

3.2.2 當歸補血湯 罹患癌癥的患者體內淋巴細胞免疫活躍性降低，淋巴循環(huán)系統(tǒng)異常，免疫系統(tǒng)無法抵御癌細胞后轉移加快，癌細胞經過淋巴通道會大量轉移至其他體內組織中，使得患者病情迅速惡化。當歸補血湯有顯著的益氣生血、增效減毒功效。劉吟宇[26]對60例腫瘤相關性貧血患者進行了研究，對照組患者采用常規(guī)化療方案，觀察組患者在對照組的基礎上聯(lián)合中藥當歸補血湯加減治療，研究發(fā)現(xiàn)，中藥當歸補血湯加減治療腫瘤相關性貧血的臨床治療效果理想，有效緩解患者的臨床癥狀，改善其免疫功能，提高血紅蛋白水平，用藥安全性較高。

3.2.3 沙參麥冬湯 王德平等[27]對76例甲狀腺癌術后患者進行了研究，對照組患者給予碘[131I]化鈉口服溶液治療，觀察組患者在對照組的基礎上加用沙參麥冬湯，1個療程14 d，連續(xù)3個療程后，觀察組患者生活質量明顯改善，免疫功能增強，同時炎性因子釋放得到明顯抑制，血清腫瘤標志物水平顯著降低。

4 中醫(yī)其他療法治療腫瘤

4.1 足浴 《醫(yī)學源流論》說：“使藥從皮膚入腠理、通經貫絡，較之服藥猶有力，此至妙之法也”。癌癥患者常常因為放療或化療，引發(fā)惡心、嘔吐等不良反應，進而引起吸收障礙。足浴療法作為中醫(yī)學中一種典型的治療方式，具有便于操作和切實可行等給藥優(yōu)勢，在腫瘤治療過程中，采取此法可顯著緩解癌痛，提高患者舒適程度與治療配合性[28]。腫瘤患者在進行足浴療法時，應多選擇活血化瘀和清熱解毒的中藥，例如乳香、沒藥、延胡索、穿山甲及山慈菇等，其中乳香氣味香甜，具有調氣通絡和止痛抗腫瘤的作用，其還具備抗炎和抗氧化的作用；沒藥味辛、苦，性平，主要作用為活血散瘀、止痛消腫，合并兩藥，具有活血化瘀和行氣止痛的作用。

4.2 經絡按摩 中醫(yī)認為，導致癌痛發(fā)作的原因在于邪毒內陷、氣滯血瘀、津液干涸，進而導致經脈痹阻，不通則痛，長期以往則出現(xiàn)正氣不足和氣血虧虛等癥狀。因此中醫(yī)強調調經絡和通氣血，即緩解患者的疼痛反應，而中醫(yī)按摩則針對緩解患者疼痛所開展，具有通絡止痛、平衡陰陽、調和氣血及疏通經絡等功效，在各類癌痛的臨床護理中積極開展經絡腧穴按摩具有良好的改善作用[29]。

5 小結與展望

常規(guī)的手術、化療、放療等療法治療腫瘤雖然具有一定的效果，但治療過程中患者不良反應多，效果因人而異，預后水平參差不齊。應用中醫(yī)藥治療是中國腫瘤治療的一個特色，其辨證分型和對癥施治的治療思想得到了廣泛認可，同時中藥具有多樣顯著的抗腫瘤機制，可有效阻滯病情進展，增強免疫機能，延長生命周期，具有較好的治療前景，值得廣大醫(yī)師深度挖掘，充分發(fā)揮中醫(yī)藥的作用和價值，為未來的腫瘤疾病治療提供一條有效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