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托尼斯特島是澳大利亞著名的旅游景點，位于距西澳大利亞洲首府珀斯海岸約20公里的印度洋海面，歷史上曾是澳大利亞土著人的監(jiān)獄。當?shù)芈糜螛I(yè)的發(fā)展和可愛的短尾矮袋鼠，吸引著越來越多的游客來到這里休閑觀光。每年的12月到次年2月是旅游旺季，島上的酒店經(jīng)常被預訂一空。除此之外，每天還要接待成千上萬蜂擁而至的一日游旅客。

海灘上的人頭

2013年1月6日是個周日，下午四點半的太陽緩緩落向地平線，海邊的游客幾乎已經(jīng)散盡。大部分游客要返回島嶼另一邊的湯普森灣碼頭，搭乘渡船回家。對那些可以在島上留宿的少數(shù)幸運兒來說，這將是一個美好的夜晚。小女孩蘇菲和她的家人就是其中之一。蘇菲一家和他們的一個成年男性朋友漫步在悠閑平靜的海豚灣，周圍沒有度假酒店，也沒有其他游客，毛茸茸的小動物們在沙丘周圍的草木叢中顯得格外活躍。在蘇菲看來，這正是趕海的最佳時機。

蘇菲和那個大朋友走在她父母的前面，海灘上的一個塑料袋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她跟朋友說，袋子里可能裝滿了錢或者珠寶。于是，這位朋友決定幫助蘇菲揭開謎底。他用棍子把塑料袋戳破了一個洞，這個舉動讓他后悔不已。因為從這個洞里，竟露出一個被割斷的人類頭顱一側的耳朵！他尖叫著沿著海灘拼命奔跑，想要逃離這恐怖的地方，并喊著周圍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的其他人也趕緊跑。

很快，島上只有三名警察的小警局就接到了游客報警，兩名警察趕到現(xiàn)場，對現(xiàn)場進行了初步勘查。就著塑料袋上原有的缺口，簡單觀察了袋內(nèi)物品，覺得那看上去確實像是一個人頭，同時用攝像機記錄下了觀察結果。隨即將現(xiàn)場劃定為保護區(qū)進行封閉式管理，通知專業(yè)人員來開展進一步勘查。

當天晚上18時許，西澳警署情報指揮中心的代理負責人卡梅隆·韋斯頓警官在家中接到警情通知。那個圣誕節(jié)卡梅隆和他的警組特別忙碌，因為他們負責那周的重大案事件處理。在接到這起警情前，他們正忙著抓捕一名兩歲男童被害案的犯罪嫌疑人，另外還有一起謀殺案和一起可疑死亡案正在調(diào)查中。接到在羅托尼斯特島發(fā)現(xiàn)疑似人頭顱的警情通知后，卡梅隆迅速撥打電話召集了一隊警力，并協(xié)調(diào)支援力量，在水警和警航隊的幫助下趕往羅托尼斯特島。自己則直接從家中前往珀斯南部的詹達科特機場，在那里與他的同事格雷姆·瓊斯頓警官乘坐警用直升機飛往島上。大約12分鐘后，卡梅隆和他的同事到達目的島。他讓直升機飛行員保持飛機旋翼轉(zhuǎn)動，因為還不能確定塑料袋里的物品是不是人體組織，卡梅隆認為里面也有可能是個豬頭、人的頭部模型、被扔進海里的惡作劇設計，或者其他一些無害的東西。很快，他們在海灘現(xiàn)場保護區(qū)看到了那個塑料袋。在接觸塑料袋前，卡梅隆先看了出警警員拍攝的錄像，看完就立即排除了里面不是人體組織的可能性。他環(huán)顧四周，看著那些期待他作出決策的焦慮臉龐。現(xiàn)場其他的警員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案件，每個人都不太確定下一步該怎么辦?？仿【俅_定地說：“這是一起疑似謀殺的案件，我們會留下來開展調(diào)查。”還告訴大家：“接下來將要調(diào)查的是一項嚴重的刑事犯罪，警署對這類犯罪有著比較豐富的辦案經(jīng)驗?！贝藭r，彌漫在現(xiàn)場的緊張氣氛才逐漸緩解。

卡梅隆打電話給直升機機組人員，讓他們先離開，然后便開始制訂偵查計劃、劃定偵查重點，重點關注證人、實物證據(jù)、公眾走訪、情報和基于系統(tǒng)性案件管理的可疑機會等，需要考慮的因素很多。電視臺的一個新聞小組已經(jīng)上島，正在尋找與案情有關的更多信息。當時正是澳大利亞的仲夏季節(jié)，是羅托尼斯特島的旅游高峰期，開展謀殺案件調(diào)查肯定會擾亂島上正常的旅游秩序。但由于部分尸塊已經(jīng)被沖埋在海灘上，其他的尸塊也很有可能被人們發(fā)現(xiàn)。警方需要采取一切可能的措施，避免讓另一個孩子或游客被其他尸塊驚嚇。羅托尼斯特島是澳洲夏天最受歡迎的船碼頭和往返珀斯最繁忙的國際航道，專家分析如果其他的尸塊是被拋在海里的，它們會被海潮沖到島南部的海岸上。在專家的建議下，卡梅隆決定將羅托尼斯特島的整個南部海岸劃為勘查保護區(qū)，盡管這樣會對島上的游客造成一些不便。

專案組的偵查

正式調(diào)查開始后，警署派遣了包括法醫(yī)、警務潛水員等在內(nèi)的大批警力到島上，并配送了相應的保障物資。尋找尸塊的調(diào)查人員將整個島南部近12公里長的陸地和海里徹底搜查了一遍，當季的天氣狀況和其他許多干擾因素加大了搜尋工作的難度。直到全部搜尋工作結束，才重新開放這片區(qū)域，讓游客進入。

警方給目擊證人和停泊在海豚灣的游船上的游客做了了詢問筆錄，走訪了島上附近的居民和其他游客，問詢與案件有關的所有信息。同時，還需要盡快確認死者身份，因為當天值班的病理學家不愿意到島上來，卡梅隆警官不得不把人頭帶回珀斯進行尸檢。失蹤人口調(diào)查局和情報部門隨即參與到案件調(diào)查中，調(diào)取了相關時段的船舶抵離信息。為了確定裝著尸塊的包裹是怎么被沖到島上的以及其他尸塊可能在哪里，調(diào)查人員還聯(lián)系了水警以及海事和港口管理局的專家，提供并分析當時的潮汐圖與海流情況。

西澳大利亞羅托尼斯特島原始白色海灘的瞭望臺

專案組認為，媒體和公眾的幫助對偵查破案十分重要，于是迅速制訂了媒體宣傳方案，向公眾征集與案件有關的細節(jié)線索。很快，這起案件成了澳大利亞全國新聞關注的焦點。每個人都想知道死者是誰，但最想知道答案的非警方莫屬。當時調(diào)查人員甚至都不知道死者是否來自西澳本地，更別提謀殺是怎么發(fā)生的了。很多人都在提出問題和猜測，但警方關注的仍然是已經(jīng)掌握的證據(jù)和事實?？上У氖牵襟w發(fā)出線索征集公告的最初幾天，社會面反饋的有效信息非常少。警方已經(jīng)做好長期作戰(zhàn)的準備，制訂了明確且重點突出的偵查方案，確保所有信息和證據(jù)都已被適當獲取、分類、管理、反饋和記錄。專案組從積案調(diào)查隊、命案調(diào)查隊、有組織犯罪調(diào)查隊抽調(diào)了情報和偵查人員，充實偵查所需的各種專業(yè)技術力量。為更好地開展工作，還在偵查指揮員下設置了七個管理員崗位，分別是：物證管理員、情報管理員、證人管理員、嫌疑人管理員、輿情管理員、檔案管理員和宣傳助理，搭建起涵蓋所有相關職能和信息搜集渠道的、更集中高效的偵查工作框架。調(diào)查初期，各方匯聚而來的信息量非常大，快速處理和及時反饋這些信息至關重要。各職能管理員之間需要加強實時溝通，及時處理反饋本職責范圍內(nèi)的有效信息。

DNA檢測

探員菲爾·加佐內(nèi)參加了隨后兩天的尸檢工作。尸檢邀請了很多專家參加，專家數(shù)量和尸檢花費的時間超過了大多數(shù)謀殺案件。根據(jù)尸檢結果判斷，死者是一名年齡在30歲至60歲之間的男性，絡腮胡、禿頂，頭部兩邊和后面都有頭發(fā)。他缺了幾顆牙，這幾顆牙是在他生前而不是死亡時缺失的。死亡原因是在頭頂被一支0.22英寸口徑的槍支近距離射擊了兩次，就像被執(zhí)行死刑的人那樣。兩枚子彈的射入口在顱骨頂部非常接近，頸部的斷離切口很整齊，由于尸塊浸泡在海水中已經(jīng)腐爛，無法確定具體死亡時間。警方隨即將尸檢獲知的死者少了幾顆牙以及疤痕的情況通過媒體告訴了公眾。

受害人的身份

海水浸泡造成的尸塊組織降解，也給DNA檢測帶來了難度，檢測人員最初都未能獲取到DNA圖譜。1月8日，檢測人員拔出死者的一顆智齒，作為樣本送去分析。當天還拍攝了死者頭部的一組照片，送給西澳警署法醫(yī)成像組的高級警員伊萬·坎農(nóng)，請他根據(jù)這些照片合成一幅死者的面部圖像。經(jīng)驗豐富、技術精湛的伊萬警員與加佐內(nèi)探長密切合作，一天內(nèi)便合成出一幅人像圖片反饋給專案組。

偵查指揮官卡梅隆警官在收到這張合成圖像的同時，也收到了一個可能的受害者信息。有市民通過媒體發(fā)布看到死者有著絡腮胡子以及缺失幾顆牙齒的特征后，向警方提供了一名叫斯蒂芬·庫克森的男子信息。情報部門立即搜集查找關于庫克森的背景資料，調(diào)取到一張2012年12月初的監(jiān)控照片?？仿【賹⒈O(jiān)控照片與警方合成的圖片并排放在一起，驚訝地發(fā)現(xiàn)兩者竟高度相似，當即決定圍繞庫克森展開調(diào)查。1月9日，檢測人員從智齒樣本中提取的DNA匹配物最終確認了死者的身份。在試圖通知家屬時，調(diào)查人員沒有在西部各州查到任何關于庫克森家庭成員的情況，于是進一步擴大了調(diào)查范圍，試著在其他州尋找到死者家屬。通常西澳警方在通知家屬之前不會公布受害者的姓名，所以他們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將庫克森的身份告知公眾。在尋找?guī)炜松覍俚倪^程中，警方對庫克森的情況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前科累累的庫克森時年56歲，曾參與有組織犯罪活動并與境內(nèi)外多個知名販毒集團有牽連。他在珀斯市內(nèi)的伯斯伍德郊區(qū)投資了一家妓院，其本人就是妓院主人。他還是澳洲博彩巨頭泰博公司里眾所周知的大賭徒，也是其他賭場的豪賭客，在去世前一年賭了大約有75萬美元。庫克森涉及在賭馬行業(yè)中多次欺凌、毆打他人，還有人指控他操縱比賽。他被害前正因涉嫌走私價值120萬美元的冰毒而被保釋中。據(jù)調(diào)查，他欠了至少有10個人總額約290萬美元的債務，具備殺人動機的可疑人員約有18人。此外，還有另外2名涉嫌參與他被保釋的毒品案件的嫌疑人也在保釋期間死亡。庫克森住在市中心的一棟多層公寓樓里，與房東有業(yè)務上的往來。調(diào)查人員詢問房東后得知，房東已經(jīng)要求庫克森搬出公寓，并已約定于2012年12月16日前搬離。與庫克森同住的，還有一名28歲的青年男子阿倫·卡里諾。2011年7月，陷入嚴重的經(jīng)濟困難的卡里諾被朋友介紹給庫克森，隨后搬去與他同住。有證人稱，庫克森去哪兒都帶著卡里諾。而且據(jù)與庫克森有債務關系的證人反映，卡里諾不僅是庫克森的司機，還是庫克森的徒弟，跟他學習業(yè)務并簽訂合同。

鎖定嫌疑人

經(jīng)過初步調(diào)查，庫克森的室友阿倫·卡里諾進入警方視線。卡里諾曾向朋友們吹噓，他現(xiàn)在擁有庫克森名下妓院的一部分。更可疑是，他對其他人說的關于庫克森在哪兒的描述前后不一致。最初，卡里諾說庫克森在西澳南部休假，但庫克森當時顯然是在墨爾本。然后他又說他認為庫克森是在澳洲東部的某個地方，但不知道具體在哪里。調(diào)查組梳理了前期調(diào)查的情況，決定暫時先不傳喚卡里諾，而是密切關注他的一言一行，展開進一步調(diào)查。據(jù)稱，卡里諾最近曾借給庫克森10萬美元，并擔心庫克森不會償還。但處于財務危機中的卡里諾能借給庫克森這么大一筆資金，顯然是不合理的。當有人問卡里諾是如何籌集到這么多現(xiàn)金或是從哪里獲得的時，卡里諾再次表現(xiàn)得含糊其詞。當被問及借款期限、償還安排，或是否有借款證明時，他的回答同樣令人無法信服。

在物證方面，監(jiān)控錄像是最有力的證據(jù)。庫克森居住在市中心，警方調(diào)取監(jiān)控視頻很方便，但當時距他最后一次活著出現(xiàn)已經(jīng)快一個月了，警方得在監(jiān)控服務器的系統(tǒng)被重置之前最大限度地利用機會。探員約翰·卡波因負責制訂和實施本案的大規(guī)模監(jiān)控視頻調(diào)取方案。警方在審查公寓樓門廳的閉路電視錄像時發(fā)現(xiàn)，庫克森于2012年12月14日晚23時左右時，與卡里諾一起進入公寓，這是庫克森生前最后一次出現(xiàn)的時間。隨后的視頻追蹤沒有發(fā)現(xiàn)庫克森離開公寓，但顯示卡里諾曾多次單獨離開公寓，其中兩次前往一家五金店，分別購買了一套大剪刀和一部大角磨機。12月16日，卡里諾和幾位朋友從公寓的電梯里搬出幾個旅行袋和行李箱，穿過門廳，送到停在公寓外的一輛汽車上。那些旅行袋和行李箱看起來裝滿了東西而且很重，他們搬運時顯得很用力。接著，他們將旅行袋和行李箱運送到距珀斯東北向11公里的郊區(qū)基亞拉。

走訪調(diào)查中的澳洲警察

專案組很快確定了車輛主人以及卡里諾請來幫他搬運行李的三個朋友的身份，并發(fā)現(xiàn)那幾個人并不知道旅行袋和行李箱里裝的是什么。他們在回答警方問詢時表示，公寓房間里有著強烈的化學氣味，推斷那兒可能是一個秘密實驗室。到達基亞拉后，他們把所有的行李裝進了卡里諾租來的一輛車里，隨后卡里諾開車去了珀斯南部沿海郊區(qū)黃金灣。警方從租車公司確認了那輛車的信息，并作為證據(jù)進行了固定。

幫卡里諾搬家的其中一個人，給他找了黃金灣的一所房子暫住。這處房子是另一個朋友的家人所有的。房主在回答警方詢問時表示，卡里諾到過這所房子，并在隔壁閑置房屋的后面逗留了一段時間。他還透露，卡里諾在他家房子后面焚燒過一些物品。離開幾天后，卡里諾帶著一艘船回來了，跟他一起回來的還有另外一個男人。這兩個人從隔壁閑置房屋的后面拖出一個大行李袋，費力地抬到船上。目擊證人還看到那一名男子撿起了一個約人頭大小的黑色圓形塑料袋扔到船上，目擊者當時在屋內(nèi)，但仍然聽到了那東西撞擊甲板時發(fā)出的巨大聲響。

專案組立即對黃金灣的兩棟房屋部署了監(jiān)控，同時展開其他緊急偵查措施。此時專案組內(nèi)部和外部都有一些人建議立即抓捕卡里諾，但卡梅隆警官認為，當下還有更多的取證工作要做，需要立即進行調(diào)查。他確信目前暫緩抓捕卡里諾的風險可控，因此要頂住各方壓力盡快采取行動。當警方展開進一步行動時，卡里諾也有可能會察覺到危險在靠近而讓警方錯失良機。

抓捕與審訊

警方通過廣泛的深入調(diào)查，審查了數(shù)千小時的監(jiān)控視頻，訊（詢）問了數(shù)十名證人、嫌疑人，對庫克森死亡事件、2012年12月14日之后卡里諾的活動軌跡以及與卡里諾接觸過的人，都已掌握得非常清楚。2013年1月中旬，在全面審查調(diào)查獲取的證據(jù)后，專案組決定對卡里諾實施抓捕。因為卡里諾可能持有武器，所以抓捕行動還調(diào)用了戰(zhàn)術反應小組的專業(yè)人員。1月16日凌晨，卡里諾被定位在一個知名黑幫人員的住所內(nèi)。專案組認為卡里諾的隨身物品中很可能有與案件相關的證據(jù)，如果采用“警戒與呼叫”的抓捕策略，嫌疑人可能會損毀這些證據(jù)，于是決定不用勸降的方式，而是直接進行抓捕。抓捕行動開始后，卡里諾與他的黑幫朋友駕車逃離。戰(zhàn)術反應小組執(zhí)行了高風險的截停車輛操作，遭遇到卡里諾的暴力拒捕，而他的著名黑幫朋友則是立刻束手就擒了。

隨后，卡里諾被送到命案小組接受訊問。警方問了他關于庫克森被害的經(jīng)過、他在謀殺前的活動以及在處理庫克森尸體的過程中所起的作用等問題。開始時卡里諾什么都沒說，恪守著黑手黨的緘默法則。他甚至還在腹部刺了一個表示緘默法則文身，英文字母OMERTA，刺在兩支交叉的老式燧石槍文身之間。緘默法則是意大利南部黑手黨的行為規(guī)矩，要求成員無論在什么情況下都不能向警方告密?？ɡ镏Z在回答審訊人員提問時很有禮貌，但一直遵守著緘默法則。于是，警方在訊問間隙調(diào)整了審訊策略。重新開始訊問時，審訊人員告訴了卡里諾警方在前期調(diào)查中掌握的事實，向他出示了調(diào)查人員細心制作的詳細證據(jù)清單，這些證據(jù)都可以在法庭上引用，并表示證據(jù)的細節(jié)是準確無誤的，而且也不會有影響其供述可采用性的誘供指控。當卡里諾看到有證據(jù)支撐的、庫克森被害前后的一系列事件被如此簡明扼要地串聯(lián)在一起，自己在這起奇案中的所作所為被描述得如此準確時，心理防線一下子就崩塌了。在警方介紹案件細節(jié)的過程中，卡里諾明顯松弛下來。屏幕上真實投影的一條條證據(jù)，內(nèi)容翔實準確，讓卡里諾不再抱有任何僥幸心理。他承認是自己殺害了庫克森。在16日當晚和次日長達七個半小時的漫長審訊中，他向警方提供了可以印證已搜集證據(jù)的詳細供述。經(jīng)過認真審查，警方指控卡里諾涉嫌謀殺罪行。

審理與判決

雖然卡里諾承認了殺人行為，但他對謀殺指控提出“無罪”抗辯，稱自己是出于自衛(wèi)。2014年10月9日，西澳大利亞州最高法院開庭審理了這起案件?？ɡ镏Z的辯護律師在法庭上向陪審團暗示，他的當事人卡里諾遇到庫克森時，已經(jīng)是一個脆弱且受過傷害的人，并表示死者不僅用暴力威脅他的當事人，還密切控制著他當事人的每個舉動、與別人的交往和財務狀況?？ɡ镏Z被描繪成被庫克森精神囚禁了，并表示他曾經(jīng)試圖離開，但被庫克森阻止。因為庫克森說他知道得太多了，不能讓他走。辯護律師表示，在這種極度無助的狀態(tài)下，卡里諾的判斷力受損，出現(xiàn)了類似于“受虐婦女綜合征”的癥狀，認為自己是庫克森的累贅，他唯一能看到的出路，是在庫克森處置他之前殺死庫克森。

澳大利亞聯(lián)邦警察臂章

卡里諾出示證據(jù)表明，剛開始他和庫克森之間的關系就像父子一樣，但到了2012年中期，庫克森已經(jīng)變成一個嚴厲、苛求和暴力的人。他向陪審團承認，曾于2012年12月14日購買了一支步槍，當天在外面試射、確保槍支能正常使用后帶回公寓。第二天天亮時卡里諾醒來，朝當時躺在公寓起居室沙發(fā)上睡覺的庫克森頭部開了兩槍。卡里諾在法庭上陳述，在射殺庫克森后，他吸食了一些冰毒，隨后將尸體拖進了浴室。想到房東要求他們16日必須搬離公寓，卡里諾將起居室里殘留的血跡清理了一下。他覺得將尸體切成更小、更便于運輸?shù)乃閴K，是處理掉尸體且不被發(fā)現(xiàn)的唯一方法，于是出門專門買了一部角磨機，然后用借來的鋸子、廚房里一把鋒利的刀和剛買的角磨機開始肢解尸體?？ɡ镏Z向陪審團解釋說，他花了大約六個小時才在浴缸里把尸體肢解完，整個過程很“恐怖”，以至于他中途休息了好幾次，讓自己平靜下來。卡里諾承認，他先將肢解完的尸塊放入塑料袋，然后再把塑料袋塞進旅行袋中。在到達黃金灣一位朋友的住處后，他燒掉了所有沾有血跡的衣服，并將裝有尸塊的旅行袋埋在了暫住地附近一棟空房屋的后面。

在接下來的庭審中，控方出示證據(jù)顯示，卡里諾后來重新考慮了一下，對原先處置尸體的方式感到不滿意，于是在一個朋友的幫助下又將尸塊挖出來搬到一艘船上，開到珀斯以南約20公里的肯尼迪港鎮(zhèn)和羅托尼斯特島之間的海面，在那里把尸塊重新裝成兩個袋子，一個是旅行袋，另一個是防水布袋。他們用磚塊和混凝土把袋子塞緊，然后用繩子綁起來拋入了大海。控方在陳述中表示，嫌疑人謀殺庫克森的手段“冷血無情”，并且符合“預謀和計劃”的情節(jié)。

雖然庭審延續(xù)了三周時間，但陪審團在庭審結束的次日上午、恢復審議之后的幾小時內(nèi)就作出了決定。陪審團認為卡里諾涉嫌謀殺等罪名成立，法官判處阿倫·卡里諾無期徒刑，減刑后實際執(zhí)行期限不得少于23年。除去已經(jīng)羈押的時間，卡里諾將有可能在2036年獲釋。與卡里諾一起被指控“侮辱尸體”的那名男子，被陪審團認定為“罪名不成立”。

一篇關于此案的新聞報道中這樣寫道：“法官在最后判決中表示，卡里諾本可以向警察或他的家人尋求幫助，但他卻選擇了殺人。他為了逃避偵查和自己應該承擔的法律責任，殘忍地對待受害人和他的尸體，差一點就能瞞天過海。然而受害人的頭顱，卻漂到了羅托尼斯特島的海灘上，真是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