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吳昊東
2022年1月23日中午,一陣刺耳的鈴聲把我從午休中驚醒?!皡蔷伲闊┠s緊下來一趟。”“什么事情?”“電話里面說不清,麻煩您趕緊下來?!薄昂?!”
距離1月10日被分配到這個全市最小的派出所剛過去13天,作為新警的我尚未單獨處理過一起警情。今天師傅外出有事,所以接待室直接打電話給我。心知事情肯定不簡單,我立刻穿好警服,匆匆下樓。
剛看見一樓轉(zhuǎn)角處的鐵門,就聽到一陣號哭聲。大廳內(nèi),一個身著黑色上衣的中年男子,正拿著一張銀行流水單據(jù),對著電話支支吾吾地說著什么,神情落寞憔悴。另一個身著粉紅色襖子的中年女子,正焦躁地坐在大廳的長椅上跺著腳,發(fā)紅的眼睛被淚水浸濕,雙唇緊閉但好像又有什么話要沖口而出。隨著開鐵門的吱呀聲,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我。我有些發(fā)慌,向四周望了望,故作鎮(zhèn)定地走向值班室詢問情況。
原來這是一對夫妻,兩人開了一家理發(fā)店并有兩個可愛的女兒。這本是一個幸福的小家庭,卻因遭遇電信詐騙變得家產(chǎn)全無。女方情緒近乎崩潰,男方在值班室民警的指導(dǎo)下正在和分局“打網(wǎng)中心”聯(lián)系。了解完基本案情,我徑直走向那位中年女士。女人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伸出了那雙布滿裂紋與褶皺的雙手。我趕忙迎了上去,彎下腰握住女人的手,輕聲問道:“怎么了?”“你一定要幫幫我們?。∷皇侨?,現(xiàn)在我們什么都沒有了!”女人的聲音近乎沙啞,一邊和我訴說案情,一邊罵著身旁的丈夫。我急忙告訴她不要慌,又拿起了男人放在桌上的銀行流水單。皺巴巴的銀行流水單上有門外雨水的痕跡,幾個百萬之和加上一些細(xì)小的賬目,居然有355萬元!身邊的女士瞳孔逐漸擴大,眼神也愈發(fā)空洞,帶著哭腔再次問道:“怎么辦啊,警官,幫幫我們吧,我們完蛋了啊!”正在打電話的男士放下了電話,佝僂著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只是怔怔地看著我。我問道:“損失大概有多少?”“我不知道,我們家連房子都賣了,還借了20萬元的高利貸,現(xiàn)在只剩500元了!”
“請相信公安機關(guān),我們一定會全力追贓!”
這是一起典型的殺豬盤類電詐案件!男人下載App后被其中的虛假余額沖昏了頭腦,最終搭進了全部家產(chǎn)。警方在短期能做的只有凍結(jié)收款卡,盡可能地追回贓款。但電詐犯罪嫌疑人極其狡猾,能在千里之外極短時間內(nèi)迅速轉(zhuǎn)移贓款??粗魉畣紊系臅r間,距離最后一筆流水已經(jīng)過去了48個小時,幾筆大額款是一個星期前就轉(zhuǎn)的賬,想要追回?fù)p失難度可想而知。
身邊的女人還在哭泣著、訴說著、咒罵著、懇求著……門外響起了熟悉的警車蜂鳴——師傅回來了。在掃了我們一眼后,師傅拉開了辦案區(qū)沉重的鐵門,讓受害者進辦案區(qū)進行初步處理。通往辦案區(qū)的通道沒有燈,顯得即將到達的詢問室是那么的明亮。沒一會兒,分局“打網(wǎng)中心”的同志與在外辦公的所長邁著焦急的步伐匆忙趕來。男人坐在詢問室的中央,顯得格外憔悴,外凸的眼睛不停地顫動,兩片薄薄的嘴唇在早已混亂的大腦支配下,說著支離破碎的話語。師傅見狀立刻拿起了紙和筆,用堅定的語氣重復(fù)著男人所說的重要詞匯,幫助男人梳理時間線條,麻利地統(tǒng)計好基本的信息并交給“打網(wǎng)中心”的同志,讓他們幫忙凍結(jié)涉案銀行卡。在所長的安撫下,女人的情緒逐漸緩和下來,一直重復(fù)著“請你們幫幫我們”。
一番詢問結(jié)束后,時間已經(jīng)到了傍晚??粗鴰煾低虼巴馄婆f的小樓,我問道:“師傅,快過年了,不能等過完年了再出差辦案嗎?”師傅看了我一眼,拍了拍身上的警服說道:“你知道這個是什么意思嗎?”“知道?!边@時師傅的電話響起,分局“打網(wǎng)中心”的同志激動地告訴我們相關(guān)銀行卡已經(jīng)凍結(jié),里面還有不少錢,請我們前往湖南長沙處理相關(guān)事項。我和師傅不約而同地看向受害者夫妻,他們倆也看著我們?!皽?zhǔn)備出差!”師傅說?!昂?!”我干脆利落地回答。
1月25日清晨,我和師傅正在前往湖南長沙的火車上。我拿起了手機,一則消息映入眼簾:“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