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洪波
《論語·顏淵篇》記載,孔子的得意門生、七十二賢之一曾參說過:“君子以文會友,以友輔仁?!贝笠馐?,高尚的人憑借文章學(xué)問結(jié)識朋友,依靠朋友幫助自己培養(yǎng)仁德。什么是仁?孔子說:“克己復(fù)禮為仁?!贝笠馐牵酥谱约旱乃接?,使言行舉止合乎制度禮教,這就達到了仁的境界。
我和董尚榮先生退休前的職業(yè)都是國家公務(wù)員,而不是文人,但我們結(jié)識成為朋友的媒介是文,可謂以文會友。我倆雖早就認識,但早年沒有深交。直到2016年的一天,他送我一本30萬字的大作《縣政叢談》,我拜讀后“雞蛋里挑骨頭”指出了一處筆誤。這處筆誤不容易發(fā)現(xiàn),因為僅從語法結(jié)構(gòu)看是通順的,但人稱用錯了,把第三人稱“他”寫成了第一人稱“我”。尚榮先生對我說,責(zé)任編輯審稿、編輯軟件檢索都沒有發(fā)現(xiàn)這處筆誤,人腦、電腦都發(fā)現(xiàn)不了,你竟然發(fā)現(xiàn)了!他還謙虛地尊稱我為“一字師”,我受之有愧。
從此,我們文來文往,不亦樂乎!
己亥豬年尾,庚子鼠年頭,武漢暴發(fā)新冠肺炎疫情。“封城”解除后,尚榮先生嘔心瀝血,第一時間寫出重大主題、現(xiàn)實題材的書稿《生死關(guān)頭》,我有幸繼作序者王樹華先生之后成為第二讀者。我認真閱讀書稿,冒昧提了一些修改意見,尚榮先生虛懷若谷,從諫如流,悉數(shù)采納(兩年后我寫了一篇同主題、同題材的文章,苦于想不出貼切的標題,就借鑒了“生死關(guān)頭”四個字。如此這般,他的著作、我的文章就“三同”了——同主題、同題材、同標題)。
2021年5月我退休后,著手整理自己的舊作結(jié)集成《煙雨平生》。我請尚榮先生當編審,掌舵把關(guān)。他精益求精,字斟句酌,提出了許多深中肯綮的修改意見,我照單全收。在《輕輕的,您走了》一文中,我將三處“老伴”的“伴”字錯寫成“怑”字?!鞍椤迸c“怑”都是形聲字,字形相似,字音相同,但字義相反。尚榮先生指出了這個疏忽大意導(dǎo)致的低級錯誤,我亦因此回敬尊稱他為“一字師”?!稛熡昶缴肪帉?fù)戤?,尚榮先生有感而發(fā),精心構(gòu)思,六天寫成洋洋萬言的長篇書評《一部飽含家國情懷的佳作》。他以我這個“人”為經(jīng),以涉及我的“事”為緯,巧手織錦,將我寫別人的文字自然而然地轉(zhuǎn)換成我的“傳記”。尚榮先生還將書稿推薦給其胞弟尚華先生,尚華先生也寫出激情澎湃的讀后感《情之所鐘正在我輩》。
我曾寫過《致敬祖先》《我心中的祖母綠》《懷念母親》《父親,我想您》等慎終追遠、孝老敬親的散文。尚榮先生讀后感同身受,文思泉涌,寫出了一系列緬懷其祖父、祖母、父親、母親的精彩文章,而且他言行一致,召集親屬舉行了祭祀先人的儀式。
如今,進入“閱讀電子化,知識碎片化”的年頭,紙質(zhì)媒體頗受冷落。近年來,我在《湖北日報》《閱讀時代》《當代老年》等報刊發(fā)表了幾篇小文,尚榮先生是向我反饋信息的第一甚至唯一的讀者。
尚榮先生重情重義,以文寄情?!逗比請蟆吩玳L周年豐、名中醫(yī)夏小中病逝后,尚榮先生悲從中來,聞喪動筆,短時間內(nèi)即寫出了優(yōu)質(zhì)高效的長篇悼念文章,連報社的筆桿子們都拍案叫絕,嘆為觀止,自愧弗如。尚榮先生這兩篇祭文成稿后都征求過我的意見,我邊讀邊流淚,深受感動。
退休以后,我編寫了幾十篇累計數(shù)十萬字帶有文學(xué)色彩的文章。每篇文章我都通過微信實時發(fā)送尚榮先生斧正,他都及時回復(fù),認真點評。點評采用的體裁有詩歌有散文,篇幅有長有短,雖源于拙作但高于拙作。令人羨慕的是,尚榮先生多年前就順利實現(xiàn)了“換筆”,能熟練使用電腦寫作和修改文章。他修改我的文章,可以用不同顏色筆跡改成一目了然的“花臉稿”。而我雖然能捕捉靈感,在手機的“備忘錄”中隨時隨地寫成文字,但“復(fù)制”“粘貼”等功能我都不會用。我修改尚榮先生的文稿只能按傳統(tǒng)方法,單獨另寫文字表達意見和建議,技不如人,效率低下,真是慚愧之至。
以文會友,以酒助興。我和尚榮先生等朋友偶爾相聚小酌,低吟淺唱。今年夏季,尚榮先生在蘄春云丹山避暑。一天,他給我發(fā)來一組風(fēng)景配歌聲的視頻,景是美麗的云丹山風(fēng)光,歌是我喜愛的《天邊》《鴻雁》《今夜草原有雨》《游牧?xí)r光》《想你的時候問月亮》。我看了聽了后獻花點贊,他說配音的歌是我唱的,平時我唱歌他錄音了。我莫名驚詫,既感恩尚榮先生有心有意,有情有義,又感嘆他的技術(shù)精湛以及電腦軟件美化功能的強大!這無異于點石成金,化腐朽為神奇?。∥蚁?,以文會友的“文”本意是“文章”,尚榮先生又把“文”賦予了“文藝”的新意,這也不失為一種高雅的樂趣。
君子之交淡如水。君子以文會友,以友輔仁。退休有幸,晚年有福,得遇文友尚榮先生。曾子的理念和我倆的實踐或可證明,以文會友是形式,以友輔仁是內(nèi)容;以文會友是現(xiàn)象,以友輔仁是本質(zhì);以文會友是途徑,以友輔仁是目的。我們共勉“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自信言為心聲,文以載道;彼此交流切磋的“文”,弘揚主旋律,釋放正能量,充滿煙火氣,富有人情味。唯有以這樣的文所會之友,方能輔仁(畫蛇添足,饒舌一句:尚榮先生酷愛并通曉英文,每每酒后總會即席創(chuàng)作并朗誦一首英文詩歌,而我對英文不感興趣,讀、寫、聽能力很差。隔行如隔山。故在英文領(lǐng)域,我倆筆墨無緣,不能以文會友,是為憾事)。
道不同不相為謀,志不同不相為友。關(guān)于擇友的標準,孔子在《論語·季氏篇》中說:“益者三友,損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損矣?!睋p友肯定缺德,益友必能輔仁,能輔仁的文友當屬益友。人生難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難覓。尚榮先生道德文章俱佳,有此文友,夫復(fù)何求?
(作者系本刊特約撰稿人)責(zé)編:馬京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