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里萌
(吉林大學考古學院,吉林長春 130015)
遼金時期的信州是東北地區(qū)一大重鎮(zhèn)。承安元年(1196),契丹人德壽、陁鎖等曾據(jù)此反金。(1)《金史》卷九四《完顏襄傳》,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2089頁?!哆|史·地理志》載:“信州,彰圣軍,下,節(jié)度。本越喜故城。渤海置懷遠府,今廢。圣宗以地鄰高麗,開泰初置州,以所俘漢民實之。兵事屬黃龍府都部署司。統(tǒng)州三……縣二?!?2)《遼史》卷三八《地理志二》,中華書局2016年版,第532頁?!督鹗贰さ乩碇尽份d:“信州,下,彰信軍刺史。本渤海懷遠軍,遼開泰七年建,取諸路漢民置……縣一?!?3)《金史》卷二四《地理上》,第552頁。
對于信州的地望,清代曹廷杰在《東三省輿地圖說》中將其考為懷德(今吉林公主嶺)一域(4)〔清〕 曹廷杰: 《東三省輿地圖說》,金毓黻主編 : 《遼海叢書》第4冊,遼沈書社1985年版,第2248頁。,鎖定了大體位置。民國時期,趙晉臣等修撰的《懷德縣志》中首次提出新集城(秦家屯古城)即信州:“《奉使行程錄》云,由信州至黃龍府一百三十余里,黃龍府即今農(nóng)安縣,以方向里數(shù)度之,則新集城即古之信州城也,音轉(zhuǎn)訛耳。”(5)民國《懷德縣志》卷一〇《古跡》,《中國地方志集成·吉林府縣志輯》第8冊,鳳凰出版社2006年版,第472頁。金毓黻的《東北通史》也采用了此觀點:“按遼金時代之信州,即今懷德縣城西三十里之新集城?!?6)金毓黻: 《東北通史》上編,五十年代出版社1944年版,第387頁。再之后,吉林省文物志編委會編著的《懷德縣文物志》(7)吉林省文物志編委會編: 《懷德縣文物志》(內(nèi)部資料),1984年印制,第76頁。、譚其驤主編的《中國歷史地圖集》(8)譚其驤主編: 《〈中國歷史地圖集〉釋文匯編·東北卷》,中央民族學院出版社1988年版,第149、166頁。、張修桂等編著的《〈遼史·地理志〉匯釋》(9)譚其驤主編,張修桂、賴青壽編著: 《〈遼史·地理志〉匯釋》,安徽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115頁。、余蔚的《中國行政區(qū)劃通史·遼金卷》(10)周振鶴主編,余蔚著: 《中國行政區(qū)劃通史·遼金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629頁。均將遼金信州定于秦家屯古城,向無異說。諸家的考證過程大多比較簡略,基本邏輯如下: 首先,根據(jù)文獻,可將信州大體定于公主嶺地區(qū);其次,秦家屯古城是該地區(qū)規(guī)模最大的遼金古城,可推定為信州。對于前者,有多重史料可證,明確可從。但對于后者,現(xiàn)在看來是有待商榷的。
以往歷史學界對秦家屯古城考古學面貌的認識主要源于吉林省博物館在1962年所做的調(diào)查工作。(11)⑥⑦ 陳相偉: 《吉林懷德秦家屯古城調(diào)查記》,《考古》1964年第2期。當時的條件下尚不能將遼、金兩期遺存明確區(qū)分,往往并稱“遼金時期”,作模糊化處理。2000年以后,隨著塔虎城、城四家子古城相繼發(fā)掘,通過陶瓷器年代對遼金遺存進行準確區(qū)分已經(jīng)成為可能。因此,以往對秦家屯古城的年代判定可以更加精準。為進一步厘清秦家屯古城的年代和性質(zhì),2012—2019年,吉林大學考古學院、吉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對秦家屯古城及其周邊的五家子古城進行了一系列考古調(diào)查工作。對這兩座古城的規(guī)模、年代有了明確的認識。由此,也有必要對遼金信州的地望問題進行重新思考。
秦家屯古城位于吉林省公主嶺市秦家屯鎮(zhèn)東側,地處東遼河右岸臺地前緣。城址平面呈長方形(圖1),根據(jù)吉林省博物館1962年的實測,周長3 380米。⑥城開四門,門外設甕城,城墻夯筑,墻外設有兩道城壕。城四隅設角臺,馬面僅設四座,分列于四處甕門近旁。城內(nèi)中部、西南部共有兩處建筑遺址。
圖1 秦家屯、五家子古城平面示意(筆者自繪)
受時代所限,吉林省博物館的相關調(diào)查者僅將秦家屯古城地表遺存籠統(tǒng)地定為遼金時期。2012—2019年,吉林大學考古學院陸續(xù)又對該城及其周邊進行了4次地表調(diào)查,調(diào)查所見陶器與前郭塔虎城出土陶器一致,均為金代素面、大卷沿陶器,未見典型遼代篦紋陶片。瓷器皆為金代或同時期的南宋產(chǎn)品,品類以遼陽冮官屯窯粗化妝白瓷為大宗,其次為定窯白瓷,還見有少量的景德鎮(zhèn)窯青白瓷、耀州窯青瓷、磁州窯化妝白瓷。從地表調(diào)查結果來看,城內(nèi)所見遺存皆為金代。城外的情況也基本相似,城北門外、東門外均為金代遺址,城東還有一片金代平民墓葬區(qū)。
1962年的調(diào)查在古城附近征集了一批文物,包括瓷碗、瓷盤、瓷碟、陶撲滿、陶盆、銅缽、銅洗、銅注壺、銅佛像。調(diào)查者根據(jù)“出土的銅洗、三足注壺和遼寧新民巴圖營子遼墓出土的完全一樣。瓦當、殘磚和一些生活用具,在吉林西部其他遼金古城址也多有出土,故斷定這座古城是遼金時代的”⑦。此外,《懷德縣文物志》也介紹了一批出土遺物。(12)吉林省文物志編委會編: 《懷德縣文物志》,第73—75頁?,F(xiàn)在看來,這批征集文物基本以金代器物為主。其中陶、瓷器均系金代,如其中的定窯劃花、印花瓷器以及青白釉印花碗應為金代及南宋的產(chǎn)品(13)彭善國: 《試述東北地區(qū)出土的金代瓷器》,《北方文物》2010年第1期。,花邊陶盆、卷沿陶盆與前郭塔虎城F412∶12、T302④∶16一致(14)彭善國主編,吉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吉林大學邊疆考古研究中心編著: 《前郭塔虎城——2000年發(fā)掘報告》,科學出版社2017年版,第75頁。,時代也為金代。金屬器中雙魚紋銅鏡為金代習見遺物,銅三足注壺可能早到遼代,但這類器物使用壽命較長,金人使用前朝舊物也并不奇怪。總體看來,秦家屯古城無論地表遺存還是出土遺物均以金代為主,可知該城并非遼金沿用,實為金代新建城址。
五家子古城位于吉林省公主嶺市八屋鎮(zhèn)大五家子村西北,處于東遼河右岸崗地前緣,東距秦家屯古城13千米?!稇训驴h文物志》中認為“這座城分為內(nèi)外二城,內(nèi)城居于外城的東北角。外城近長方形,坐北面南……周長2 865米”(15)吉林省文物志編委會編: 《懷德縣文物志》,第90—91頁。。使用1968年5月科羅納(Corona)衛(wèi)星拍攝的照片對該城進行觀察,發(fā)現(xiàn)外城西側實際上還存在三道墻體,構成了一個封閉的長方形,應為第三重城垣。為便于描述,將新發(fā)現(xiàn)的部分稱之為郭城,原來的部分仍稱為內(nèi)城、外城。
根據(jù)現(xiàn)代衛(wèi)星照片進行測算,古城周長實為3 271米。外城的西、北、東墻外均設有城壕,據(jù)此推測郭城的營建次序可能在外城之后。郭城西北部地表見有大量遼代中期低溫釉陶,可知五家子古城的三重城垣結構至少在遼代中期就已經(jīng)形成了。
20世紀80年代的調(diào)查對城內(nèi)遺存并未進行區(qū)分,僅大體定為遼金時期。2019年5月對該城進行系統(tǒng)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地表遺存的年代均為遼代中、晚期,金代遺存一例未見。其中,陶器以泥質(zhì)灰陶為主,器型多為盆、罐、甕類,見有較多典型遼代篦紋陶片。瓷器及低溫釉陶器可分為兩組: 第一組的年代為遼代中期,包括大量龍泉務窯粗化妝白瓷、少量赤峰阿魯科爾沁窯白釉陶和白釉綠彩陶器;第二組的年代為遼代晚期,包括大量赤峰缸瓦窯粗化妝白瓷、少量北京龍泉務窯細白瓷。(16)這類遺存主要發(fā)現(xiàn)于郭城的西北部。加拿大麥吉爾大學謝凱倫先生(Callan Ross-Sheppard)協(xié)助對這些標本進行了光譜分析,并與寶山窯采集樣本進行成分比對,確認這類釉陶殘片確為阿魯科爾沁窯產(chǎn)品。從地表遺存的整體面貌來看,五家子古城的使用年代應為遼代中、晚期。
歷史文獻中對遼金信州的記錄比較豐富。蘇州文廟藏南宋《地理圖》(17)該碑為南宋淳祐七年所刻,但圖中將金上京標注為“御寨新京”,且東北地區(qū)均為遼國府州舊名,可知這一地區(qū)的底本地圖繪制時間不會晚于金初。另,圖中韓州應為遼末金初時期的舊韓州,即昌圖八面城。中將信州標注于黃龍府(農(nóng)安古城)、韓州(八面城)之間(圖2a)。宋使行程錄對信州有過多次提及(表1),可知信州南距咸州(開原老城)370里左右,距奚營(即金代新韓州,梨樹偏臉城)150里左右;北距黃龍府180里左右。(18)皆為宋里。以上文獻所反映的應為遼末金初時期的信州。
表1 宋使行程錄中關于信州的里程(19)〔宋〕 張棣: 《金圖經(jīng)》,傅朗云編注: 《金史輯佚》,吉林文史出版社1990年版,第90—91頁;〔宋〕 趙彥衛(wèi): 《御寨行程》,傅朗云編注: 《金史輯佚》,第338頁;〔宋〕 許亢宗: 《宣和乙巳奉使金國行程錄》,趙永春編注: 《奉使遼金行程錄》,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版,第147—162頁;〔宋〕 洪皓: 《松漠紀聞》,李澍田主編: 《長白叢書初集》,吉林文史出版社1986年版,第32—42頁。
金滅之后,信州仍被作為驛站使用,在元代《析津志·天下站名》中有載。(20)〔元〕 熊夢祥著,李之勤校釋: 《〈析津志·天下站名〉校釋》,三秦出版社2017年版,第15頁。明《遼東志》所附《開原山川地理圖》中則注有開原“北到信州三百一十里”(21)〔明〕 畢恭等修: 《遼東志》,《遼海叢書》第1冊,第352—353頁。。明《全遼志》所附《開原控帶外夷圖》中對信州位置的標注最為明確(圖2b)(22)〔明〕 李輔: 《全遼志》,《遼海叢書》第1冊,第526—527頁。,即位于東遼河北岸,東北臨龍安(即農(nóng)安),南鄰韓州。通過以上文獻和輿圖,基本可以將遼金時期的信州圈定在東遼河中游附近。
圖2 南宋《地理圖》與明《開原控帶外夷圖》中的信州
近年來對梨樹偏臉城的考古發(fā)掘已經(jīng)明確其為金代新建城址(23)吉林大學邊疆考古研究中心、吉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四平市文物管理委員會辦公室等: 《吉林省梨樹縣偏臉城西側金代遺存2017年發(fā)掘簡報》,《邊疆考古研究》第27輯,科學出版社2020年版,第68—83頁、圖版一六、一七、一八。,應即遼代奚營、金代新韓州(24)段一平: 《韓州四治三遷考》,《社會科學戰(zhàn)線》1980年第2期。。信州位于黃龍府與奚營之間,當在偏臉城與農(nóng)安古城之間尋找。根據(jù)歷次文物普查結果以及前文所列的新發(fā)現(xiàn),可知在這一地區(qū)僅有兩座周長超過3 000米的大型城址,即秦家屯古城和五家子古城,其余則為周長2 000米以下的中、小型城址(圖3)。秦家屯古城到開原老城138千米,到農(nóng)安古城82千米,到偏臉城53千米,與宋、明文獻中所記里程基本相合,而五家子古城與秦家屯古城比肩而立,同樣契合文獻?,F(xiàn)在看來,這兩座城址實際上均具備定為信州治所的可能性。秦家屯古城在清代中期即已發(fā)現(xiàn)(25)《滿洲源流考》載:“信州故城在今科爾沁左翼東南三百八十里……土人呼信州城?!贝水敿辞丶彝凸懦?。,而五家子古城由于保存較差,直至20世紀80年代才被發(fā)現(xiàn),且未能辨認出郭城城墻。彼時,關于遼金信州皆治于秦家屯古城的認識已被學界廣泛采納,因此五家子古城的發(fā)現(xiàn)未能引起足夠重視,僅《懷德縣文物志》曾對其性質(zhì)略作討論,根據(jù)其體量小于秦家屯古城,推測其為遼代信州的屬州。(26)吉林省文物志編委會編: 《懷德縣文物志》,第94頁。
圖3 偏臉城、農(nóng)安古城之間的遼金城址示意(筆者自繪)
前文已經(jīng)對這兩座城址的規(guī)模、時代進行了重新考察,可知兩者體量相當,時代迥異(圖1)。五家子古城是東遼河中游地區(qū)規(guī)模最大的遼代城址,秦家屯古城則是該地區(qū)規(guī)模最大的金代城址。根據(jù)新的發(fā)現(xiàn)和認識,筆者認為遼代信州治于五家子古城,金代信州為異地新建,治于秦家屯古城。至于遼代信州下屬的其他州、縣的位置,還需在該地區(qū)除五家子古城外的其他中、小型遼代城址中尋找。
《金史》編纂粗略,對州縣的遷治過程往往語焉不詳,如據(jù)王寂《遼東行部志》所記,韓州在金初曾由柳河縣遷至奚營,“后為遼水所侵,移于今柳河縣。又以州非沖途,即徙于舊九百奚營,即今所治是也”(27)〔金〕 王寂著,張博泉注釋: 《遼東行部志》,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60頁。。在《金史·地理志》中,僅知韓州的倚郭縣已由遼時的柳河縣變?yōu)榕R津縣,且“未詳何年置”(28)《金史》卷二四《地理上》,第554頁。。同樣在《遼東行部志》中還記載了閭陽縣由遼乾州遷治南州寨,“本朝以其縣去廣寧府五里,改州為縣。去歲又以縣非驛路,移東南六十里,舊南州寨為縣治”(29)〔金〕 王寂著,張博泉注釋: 《遼東行部志》,第20頁。。而《金史》中全然未提閭陽縣曾有過遷治之事。如此看來,信州遷治之事失載于《金史》并非偶然。
實際上,《元一統(tǒng)志》中給出了信州曾有過遷治的重要線索,書中提及:“廢信州,在黃龍府西。治武昌縣。金皇統(tǒng)三年置。”(30)《元一統(tǒng)志》卷二《遼陽等處行中書省》,中華書局1966年版,第222頁。以往學者在考證信州沿革的時候很少用到這則史料,這可能是因為信州的沿革較為清晰完備,在《遼志》《金志》《元一統(tǒng)志》中,信州的倚郭縣均為武昌縣,看上去信州的治所并未發(fā)生變化,所以《元一統(tǒng)志》中的“金皇統(tǒng)三年置”一句就顯得不知所云。難道金初信州曾短暫廢治,后又重置?事實顯非如此,無論是天會二年(1124)使金的許亢宗,還是皇統(tǒng)三年歸宋的洪皓,其筆下均提到了信州。而且信州處于通往上京的交通要道上,并無廢治的理由,志書中的記錄也不支持廢治的猜想。排除廢治又重置的可能,那么所謂“金皇統(tǒng)三年置”,很可能指的是信州及其倚郭縣整體遷治、異地新建一事。這與秦家屯古城、五家子古城所顯示的考古學現(xiàn)象及其蘊含的歷史信息完全契合。
對于金初信州遷治的原因,筆者傾向于交通因素。從韓州、閭陽縣的情況來看,“道非沖途”“縣非驛路”或許同樣適用于信州。遼金朝代交替,東北地區(qū)的交通格局發(fā)生了巨大變化,金源地區(qū)由遼時鷹路上的邊遠部落一躍成為東北亞的政治中心,而連接中都和上京的驛路則成為東北地區(qū)最為重要的交通干道。這條驛路應當一部分沿用了遼代舊道,另一部分則截彎取直,重新開辟新路。金廷對驛路所過州縣進行了較多調(diào)整,除移治韓州、閭陽外,還對驛路上部分城市的行政級別進行提升,如升咸州路為府、升梁漁務為望平縣等。將金代的咸平府(開原)、韓州(偏臉城)、隆州(農(nóng)安)、信州(秦家屯古城)進行連線,可得到這條驛路在該地區(qū)的大體路徑(圖4)。(31)此路線經(jīng)行區(qū)域皆為平原地帶。從地圖上測量可知,舊韓州(八面城)偏離路徑約18千米,舊信州(五家子古城)偏離路徑約13千米,皆不在“沖途”之上。故筆者認為,金初交通路線的轉(zhuǎn)移應當是信州遷治的主要原因。
圖4 金中都至上京驛路示意(筆者自繪)
信州遷治的時間按《元一統(tǒng)志》所記為皇統(tǒng)三年,從考古材料來看,五家子古城地表遺存為遼代中、晚期,秦家屯古城地表遺存為金代中、晚期,故而遷治的時間應在金代早期,與史料吻合。按《金史》所記,金廷在皇統(tǒng)三年曾對遼東政區(qū)進行大規(guī)模調(diào)整(32)《金史》卷二四《地理上》,第552—554頁。,信州應在其中,上述發(fā)現(xiàn)可補《金史》之闕。此外,秦家屯古城、偏臉城兩城相鄰,皆不設馬面(33)秦家屯古城僅在城門處各設一座馬面,其余墻體皆不設馬面,與正常的馬面設置迥異。,在結構上具有相似性。韓州遷于奚營并新建城垣的時間在皇統(tǒng)四年(1144)至正隆五年(1160)之間(34)〔金〕 王寂著,張博泉注釋: 《遼東行部志》,第61頁。,同為金代早期。東北地區(qū)的大型遼金城址中不設馬面者十分少見,兩者顯示的或許正是這一地區(qū)金初新建城址的時代特點。
最后,關于遼代信州的始建時間,《遼史》言為開泰初年,《金史》言為開泰七年(1018),余蔚認為信州應為天顯元年(926)以渤海懷遠府之民戶所置。(35)周振鶴主編,余蔚著: 《中國行政區(qū)劃通史·遼金卷》,第235頁。五家子古城地表見有遼代中期遺存,可知其至少在遼代中期即已建城,至于是否存在遼代早期遺存,還需考古發(fā)掘才能揭示。(36)由于缺少陶瓷器的使用,遼代早期遺存很難通過地表調(diào)查來辨認。值得注意的是,五家子古城具有較為少見的多重城垣結構,這類城址多見于遼早期修建的城市,如武安州(敖漢白塔子古城)、祖州(巴林左旗石房子)等,可能是唐末五代時期子城制度的遺風。如此看來,五家子古城應具有一定的遼代早期因素,對于探討東遼河流域遼代早期的城市面貌以及渤海懷遠府遺民的流布問題具有重要意義。
致 謝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劉建國研究員為本文提供了珍貴的歷史衛(wèi)星影像,加拿大麥吉爾大學謝凱倫(Callan Ross-Sheppard)博士對五家子古城采集釉陶進行了光譜分析,吉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孟慶旭、顧聆博先生及四平市文管辦趙殿坤、雋成軍先生在本文寫作中提供了保貴意見,在此謹致謝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