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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臺上賣雪糕的女子

        2022-10-30 03:28:59宋長江
        民間故事選刊 2022年13期
        關(guān)鍵詞:列車長車窗雪糕

        ◇文/ 宋長江

        故事發(fā)生在二十年前的盛夏。

        成都開往北京的列車,經(jīng)停寶雞站,停車三分鐘。因車上人多,進(jìn)出不便,想到站臺上購物或透口氣溜達(dá)溜達(dá)的旅客便放棄這個想法,只好通過車窗口購買車下售賣的食品,包括成袋的水果、黃瓜一類鮮蔬,還有飲料或雪糕。

        車上靠窗,坐著一位五十歲左右的男人,滿臉黝黑,胡子拉碴,嘴唇干裂,身上穿著的衣服很舊,一看就是長年累月在工地上干重活兒的人。他一路上話很少,皺著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聽到車窗下賣雪糕的吆喝聲,他抿了幾下嘴唇,糾結(jié)再三,從貼身的口袋里摸出二十元紙幣,把頭探向車窗外,把二十元錢遞給車下賣雪糕的女子,說買一只雪糕。

        賣雪糕的女子,一手提保溫壺,一手接過錢,舉過頭頂,認(rèn)真查看。顯然在辨別是不是假幣,想必她收到過假幣。

        男人催促道:“快點兒啊,二十元哪有假的!車要開了?!?/p>

        女子手舉著二十元鈔票,迎著光依舊在仔細(xì)查看。

        車身動了一下。

        “不買了!”男人焦急地喊起來。

        女子將錢塞進(jìn)腰包,快速從保溫壺里拿出一根雪糕,遞給男人,又開始從腰包里為男人找剩余的錢。

        車已經(jīng)開動了。

        “你快點兒?。 蹦腥思鼻械卮舐暫爸?。

        女人翻找出幾張零錢,數(shù)了數(shù),舉著錢,隨徐徐開動的列車跑著,她的步子顯然跟不上火車的速度,也許擔(dān)心危險吧,她竟然停止了腳步。

        男人憤怒地呼喊:“你快一點兒呀!”之后,絕望地坐回到座位上。

        他對面的乘客說:“看她那幾步跑,根本就是不想找給你錢?!?/p>

        男人舉著雪糕的手有些抖。

        此時的火車已猶如一匹脫韁的野馬,狂奔起來。

        另一位乘客說:“那個女的,一看就是常年在站臺上賣雪糕,磨磨嘰嘰的,顯然就是故意在拖延時間?!?/p>

        其中一位乘客建議找列車長,讓列車長反映給相關(guān)部門,說:“他們就是欺負(fù)我們下不了車!”

        男人始終沉默不語。從表情上看,他還在心疼那沒找回的錢,也許那是他兩三天的生活費呀!男人望著雪糕,干裂的嘴唇顫了顫,喉結(jié)滾了一下。他真的渴了,可他不忍心吃下這二十塊錢的雪糕。

        一位乘客提醒他說:“都化了,快吃吧!”之后加了句,“賣雪糕的女人真缺德!”

        男人終究抵不過饑渴,閉了一下眼睛,把雪糕送入口中,一小口一小口抿著,也許他在想,這只雪糕太貴,不能一口就把它吃掉。

        這時,從后面車廂擠過來一位中年女人,她抬頭朝車廂門口上方看了看,大聲說:“嗨,4車廂的,你們哪位停車時買站臺上的雪糕了?”

        同時有好幾個人接話,說他們買了。

        中年女人一一瞅過,說:“你們都不是!我找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p>

        其中一位小伙子調(diào)侃說:“哎,我說大姨,你什么意思?買根雪糕,跟長沒長胡子有什么關(guān)系?”

        中年女人“撲哧”笑了,說:“對不起哈。我找的是剛才在車站,用20元錢買了一根雪糕的人?!?/p>

        立馬有人把“目標(biāo)”指向正埋頭如吞苦毒的男人,說:“是他!”

        中年女人側(cè)著身,擠到男人座位旁,問:“剛才你買站臺上的雪糕了?”

        男人的雪糕剛剛吃完,手里捏著雪糕棍兒,正用牙咬著,聽到女人的話,遲疑了一下,點頭。

        女人再次問:“你用20元買的?”

        男人再點頭。

        女人問:“沒找你錢?”

        男人嗯了聲。

        男人以及周圍人不知女人因何問詢此事,紛紛露出疑惑的眼神兒。女人把攥著的手張開,手里是幾張零鈔,最大的面值是10元。她把錢遞給男人,說:“給,你點點,這是站臺上賣雪糕的女老板找你的錢,她腿不好,沒追上你的車窗,我在7號車廂,她把錢急忙遞給了挨著車窗的我,喊,說麻煩讓我給4車廂買雪糕的人,男的,胡子拉碴的……這是找他的錢!”

        男子愣住了。那一刻,連同周圍的人,如同被點了穴位,鴉雀無聲。

        直到送錢的中年女人走了,大家才醒過味兒來,紛紛贊嘆:好人呀!

        男子握錢的手,明顯地抖,他下意識地把頭伸出車窗外,往回望,仿佛火車剛剛離開站臺,仿佛那個賣雪糕的女子還在站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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