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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油之路

        2022-10-27 09:06:10散文阿貝爾
        滇池 2022年11期

        散文 阿貝爾

        記不清具體什么時間我意識到自己是一粒種子的,但可以肯定是在江油。而今想來,這個意識來自我自身的萌動,一粒健康的種子的萌動萌生——細(xì)胞要蘇醒、要發(fā)芽。有身體的,有精神的,主要是精神的。時逢潘曉給《中國青年報》的那封信(《人生的路啊,怎么越走越窄》)引發(fā)的對“人生的價值與意義”的討論,我開始思索自己的人生。思索即萌芽,苦悶即澆灌,答案即天空。

        或許是一時沖動,或許是冥冥之中有繆斯暗示,我在報亭買了本1982年的《當(dāng)代》雜志,印象中是第九期,里面有臺灣作家80家小傳。80家里有好幾位是山鄉(xiāng)小學(xué)老師或當(dāng)過山鄉(xiāng)小學(xué)老師,我靈感乍現(xiàn)般的受到啟發(fā),未經(jīng)深思便選定了自己將來的人生之路——當(dāng)個作家,有張桌子,有一疊紙,有一盞燈,不管在哪里都可以寫。我當(dāng)時就這樣決定了,因為不久的將來我也是一名山鄉(xiāng)小學(xué)老師。

        讓我做出選擇的還有教導(dǎo)主任許琳在臺子上的一番話:公爵現(xiàn)在有的是,過去有的是,將來還會有,但貝多芬只有一個。這是貝多芬說的話,許老師只是轉(zhuǎn)述,并非原話,但“貝多芬只有一個”震撼到了我,人生一世,能做“只有一個”的自己何樂而不為?

        震撼到我的還有但丁的一句話,出處也是許老師女人一般的薄唇小口——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我不求甚解,此刻仍不知這句話的具體出處,但它與我做“只有一個”的理想一拍即合,且是夯實。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我拿它做了全校演講比賽的題目,并獲得第一名。從此我便我行我素,只顧埋頭走路,不去管旁人的眼光和唾沫。

        這之后兩年,我都感覺自己在萌芽、扎根,但遲遲長不出蝴蝶翅膀一般的胚芽,在薄薄的紅壤扎不住根。不怪紅壤太貧瘠,要怪就怪自己基因不夠好、萌力不濟。

        精神的根難扎,靈魂不見長不出舞蹈的胚芽,那是因為冰期太長,靈魂有一個解凍萌醒的過程,還有就是這片土地耕種得太久,已經(jīng)沙化或板結(jié),但肉體的萌動卻異?;钴S,肉體之根如柱深扎在如膏的沃土,像四月鐵道兩旁的艾草、黃蒿、水麻葉和夾竹桃。

        我真正走上詩歌之路卻是在我二次回到江油之后。那是1987年2月的一天,我從平武到石元,返程在小溪壩二丫子,奇跡般地遭遇了“第五代人”。我說遭遇,是因為我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靈魂震顫,包裹在身體之外的泥殼血痂轟然剝落,暴露出蒼白或烏紫的嫩肉。從二丫子到中壩,從中壩到武都,我認(rèn)識了王洪云、曾思云。

        三十五年后,竇團山下的那個早春之夜早已變得模糊,甚至有了很多的缺失,春氣、酒氣和詩人的神經(jīng)兮兮之氣早已消失殆盡,我唯一還記得的是掛在油菜花田野上空的接近圓滿的明月。酒后黃狗皮提著花籃,在郊外的田埂采花,對著明月發(fā)酒瘋,抒發(fā)著現(xiàn)代派不該有的浪漫之情。

        這之后,我又認(rèn)識了蔣雪峰、桑格爾和西娃,開啟了我們“詩歌就是一切”的日子。從1987年到1989年,直至1994年回歸世俗。

        “第五代人”僅存于我認(rèn)識王洪云、曾思云之前,與我和劉強無關(guān),想必與蔣雪峰也無關(guān)。之后有一段插曲,突破了江油,到了綿陽,即便是我最早涉足外圍。就幾個音符,構(gòu)不成一支曲子,序曲即尾聲。

        黃富敏、程永宏、阿潘……綿陽市涪城區(qū)南河壩市級機關(guān)幼兒園。有誰還記得雪欣?有誰還記得《第三詩界》?曾思云帶我過去,住在機關(guān)幼兒園黃富敏空空的套房,從籌劃到組稿、到編輯校對,都親歷親為。三十多年后,我尚記得的不是誰誰的詩歌,不是誰誰的樣貌和言談舉止,而是機關(guān)幼兒園食堂的回鍋肉的味道。黃富敏那時已是一級廚師,飯點過后,他總會端著半盆回鍋肉上樓。 我就是在那里第一次見到程永宏的,他下頜的山羊胡子至今還在,面部的雕塑感也幾乎沒變。我那時還不叫阿貝爾,只在《劍南文學(xué)》《星星詩刊》和《飛天》發(fā)過幾首小詩?!兜谌娊纭啡缃裎抑挥浀靡皇自姷拿?,那便是曾思云的《寫給安娜的絕命書》。只有這首,被當(dāng)時名聲很大的《詩歌報》選發(fā)過。

        沉默的安娜,我最后的一抹光輝

        你一句話就能決定我的生死

        這是被光亮襲擊的最后話語 安娜

        我還能最后一次哭泣

        還真是“絕命書”的氣質(zhì)。這是詩的開篇四句——四句用了三個“最后”。《第三詩界》出刊時間是1989年1月,如今回看,無論對于作者本人還是那個時代,都是一種暗示。真要說是時代把我們迅速帶入虛無、絕望和神秘的,未必是事實,因為在時代的綠皮火車超速穿越隧道、橋梁和因枕木腐敗路基不穩(wěn)的鐵道之前我們的內(nèi)心已經(jīng)崩潰或臨近崩潰。很多原因都是個人的,時代只是助力和添加劑。

        在走上江油之路前,我個人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機會涉足外圍——教科書不算。我真正涉足外圍是讀到北島、顧城后?!叭f歲!我只他媽喊了一聲胡子就長出來了”“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事實上,江油是我最早涉入的外圍,但太快了,外圍變成我的道路。

        江油的土地盡管肥沃,特別是涪江與清漪江、湔江直接沖積而成的江油平原,但單憑江油的紅壤還不足以生長出北島、波德萊爾、瓦雷里、埃利蒂斯那樣的大詩人,還必須得有外來的營養(yǎng)元素進(jìn)入或者走出江油。那時候,在江油的天空下,我們沒記起李白——他算是江油土生土長的,但真正成為大詩人還是在出蜀之后。

        江油最近的外圍就是綿陽,就是雨田。

        雨田是我們的天外之天,但我們的天空并沒有到雨田為止,很多時候雨田也是一座橋梁、一個詩歌天空的銜接部。就我的記憶,因為他這座橋梁,周倫佑、海子、西川、駱一禾、昌耀、廖亦武、肖開愚都成為過我們的天外之天。除少數(shù)幾位見過面,大多是在別人不知情的背景下我們主動拿來、單方面喜歡的。在那個年代,不能說是一廂情愿,那簡直就是黑暗中突然打開一扇窗,簡直就是一種傾倒、一種“抱著瓶子喝干”的狀態(tài)。實際又是緩慢的、潛意識滲透的。一束光照進(jìn)內(nèi)心,原來內(nèi)心尚有這么多的細(xì)節(jié)。說雨田是橋梁,未必是要他穿針引線,走近他就行,聽他從京城回來講海子、講駱一禾就行,甚至不要他講,睡在他書房的地板上隨便翻書翻雜志就行。對于“小荷剛露尖尖角”的我而言,主流正統(tǒng)的詩歌詩人做不了我的天外之天,只有又民間又嚴(yán)肅的才行,于是“新古典主義”“非非主義”“現(xiàn)代漢詩”成了我的天外之天。

        坐在去石元的火車上,或坐在途經(jīng)青蓮的汽車上,躺在二郎廟與云集交界衰草連天的石山間,我會看見江油的天空有一條暗河與外面相連。那是一條天河,一條江油原著的詩歌生命通往世界的通道。向南,向西南,朝著綿陽、成都的方向;向東、向東南,朝著重慶、上海的方向;向北、向東北通往西安、北京。綠皮火車日夜交錯縱行,天空的變幻投映在大地上,天河印在苦苦掙扎的詩人的心里。

        一代人之中,火車只帶走了西娃,其余的留了下來,與其說是守望毋寧說是自囚。

        因為有天河與外面相通,很多寶貴的詩歌隕石飄落到了江油。北島一代已經(jīng)過去,莽漢主義、后古典主義、非非主義、現(xiàn)代漢詩如降甘霖。這是陽光更是雨露,雙手抓住井壁灌枝的墜井人嘗到了朝露和野果的美味。李亞偉、萬夏讓我們激越,讓我們顛倒詞句;廖亦武教會我們在大盆地、大循環(huán)和死城之間粗獷、悲壯地抒情;翟永明、伊蕾、海男讓我們看見女人洶涌的玫瑰以及女人定義為女人的詞組;周倫佑讓我們看見紅與黑互轉(zhuǎn)的鏡像,讓我們嗅到詞語的鐵銹味;藍(lán)馬在成都通過一個叫蒲紅江的弟子為我們安眠,讓我們尚未成熟的靈魂度過了一個危險期……這些陽光雨露或者說毒藥不是以物質(zhì)的形式降落在江油的,而是以純精神制劑,所有的能量都來自于詞語。

        雨田是直接與江油的天空做無縫銜接的一片天,他是詩歌物質(zhì)與精神的集合,看得見摸得著。物質(zhì)性最強、最直觀的是他那一頭長卷發(fā)和那一把胡子,包括胡子上的米粒和煙灰。他的精神首先表現(xiàn)為精力,背后才是理性、傾向、悲傷與抒情。雖說他在綿陽,但他的天空隨時有從外面很遠(yuǎn)的地方飄來的云彩或云雨,時不時滮一股,打些冰雹,或者照一杠子太陽。這些雨水、冰雹、太陽降落到綿陽,也等于降落到了江油。對江油影響最大的是海子,仿佛雨田從海子那兒接了一口氣又吐給我們。只是海子的影響是潛在的,不像藍(lán)馬那么直接。

        寫到這里,或許有人要問為什么不提李白,李白不是江油最大的天空么?我當(dāng)然想到了,天空的銜接也不一定要來自同一時間,星移斗轉(zhuǎn)歷史的天空何嘗不可以有?實話說,那時江油的天空下已經(jīng)有李白紀(jì)念館、李白故里但還真沒有李白,至少在我們的視野范圍沒有李白。等到李白出場,江油的天空下已經(jīng)開始收獲詩歌。

        不能說西娃的出現(xiàn)是個偶然,但可以說是個奇跡,也是驚喜。當(dāng)曾思云把她帶到我們面前時她還是個有些懵懂的小姑娘,說是一張白紙也可以。小姑娘身體里有詩歌的種子,且在江油的紅壤蠢動萌芽。

        從一開始,西娃便是以曾思云的女友的身份參與江油詩事的,江油的天空下像是提早為她預(yù)留了席位。西娃是詩友也是小妹,我們都是兄長。她的模樣和氣質(zhì)都不是一首情詩的格調(diào),要比情詩樸拙和深刻,格局也要大得多。她給人一種不僅找到“組織”同時也找到了“歸宿”的感覺——詩歌的組織和靈魂的歸宿。曾思云那時候正受了江油地面上特殊的宗教氛圍的影響,主要是海燈法師和嚴(yán)某氣功的影響,歸宿自然也有了宗教的神秘氛圍。

        有好幾年,直到婚后,西娃對曾思云都很崇拜,曾思云也待西娃如圣詩。給人的印象都是夫唱婦隨,曾思云像一個杵杖牽馬去詩歌殿堂取經(jīng)的苦行僧,而西娃坐在馬背上。取經(jīng)的路線都是曾思云決定,讀什么經(jīng)也是他說了算,西娃只是偶爾下馬化齋為二人裹腹。

        種子萌芽,迅速長成小樹,曾思云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倍加推崇。這得益于江油天空下的紅壤和詩歌氛圍,更得益于曾思云的精心澆灌,簡直就是一種移栽,將這棵小苗移栽到了他家后院?;蛟S是我眼拙,或許不便將視線在朋友妻身上停留太久,我不曾發(fā)現(xiàn)西娃身體里某種不滿足于江油天空下的不安與躁動,她需要更大的天空,她身體里有一個更大的天空——這個天空之大讓當(dāng)時已經(jīng)“闖過海南”的我和劉強也感到驚訝。

        那時候,我是西娃的“瑞平哥”,蔣雪峰是她的“峰哥”,劉強是她的“強哥”。實話說,在江油的詩歌記憶中,她的形象多少有一點模糊,不知在他人的記憶中是不是這樣,只有涉及到日常和綠皮火車才是清晰的。

        回想起那次坐綠皮火車去石元,西娃的形象一下鮮明起來,走馬鞍塘過鐵索橋的樣子,在巴掌大的集鎮(zhèn)上打聽劉強下落的樣子,提議敲掉劉強寢室門護(hù)窗玻璃的樣子,無法在曾思云身邊顯出小鳥依人,有時候顯得小鳥依人的倒是小個子思云。還是在石元,多次被提起的在青江邊月亮下酒的那次,西娃的模樣一定也很清晰,就是喝了酒醉眼迷離也是一種清晰,但這種清晰因為我的缺席無從描述,只有靠在場的雪峰、劉強在他們的大腦溝回放映了。

        在江油,還有兩次有關(guān)西娃的深刻記憶。一次是我一個人趕火車去小溪壩。小兩口已經(jīng)結(jié)婚,思云教書,西娃在學(xué)校經(jīng)營一家小食堂。如今往事重提不知她會不會介意。詩歌暫隱到了她的圍腰后面,做餐飲不可避免的油膩讓她新婚的面龐多了一種世俗健康的光澤。那次我吃到了她親手燒的瓦塊魚,味道極好,手藝超過了很多餐廳的大廚。雖然只是一頓飯的時間,我對小餐館及后院的印象卻很清晰,綠化很好,餐桌搭在樹蔭下,空氣潮乎乎彌散著紫荊、莢迷和麻辣魚塊的味道。在小兩口臥室兼客廳的新房看見新置的席夢思和大彩電,西娃告訴我那是用開小餐館掙得的第一筆錢買的。我當(dāng)時就想,照這樣下去,不久的將來西娃一定會在中壩甚至成都開一家餐館,成為一位寫詩的富婆。

        就是那次,我把我寫的第一個小說《尼太·戈爾》帶給了西娃看。看的過程中她一直張嘴笑——我當(dāng)是嘲笑,笑過她才夸贊說我的語言有杜拉斯的味道。其實,杜拉斯的味道只是表皮,杜拉斯晚年才寫《情人》,而我那時只會裝。

        另一次是在綿陽。小兩口來到我讀書的教育學(xué)院看我。頭天我們吃了什么談了什么我一點不記得,只記得第二天一早我去叫他倆吃早飯,思云睡醒了,西娃還沒醒?!拔魍?,睡醒了嗎?我睡醒了。”思云在問西娃,嗓音里帶著試探與愛撫。小兩口睡在一間空蕩的學(xué)生寢室兩架緊挨的靠墻的高低床上鋪。西娃醒了,問思云睡好了嗎?思云說睡好了,西娃說她也睡好了。如果是1991年,他們就還沒結(jié)婚。那個略顯昏暗的學(xué)生宿舍的早晨,我在這對戀人身上感受到的是兄弟般的友誼,是一首超越世俗與身體的情詩。

        后來,西娃真做了母親,卻不是圣母的形象,而是一個手忙腳亂、對付不了吃奶的孩子的年輕母親的模樣。那是在雙河口劉強父母家的水泥樓子里,劉強的女兒小小剛出生幾天,西娃帶著還在吃奶的童兒過來。

        一只竹節(jié)蟲帶著一位我們從不認(rèn)識的長頭發(fā)詩人從成都來到江油,帶來了已經(jīng)分化的不同于周倫佑的另一個“非非主義”。說具體一點就是帶來了藍(lán)馬和他的長詩《需要我為你安眠時》。我之所以說竹節(jié)蟲不說綠皮火車,是因為綠皮火車更多物質(zhì)與機械性,而作為生命個體的竹節(jié)蟲才能與分化后的“右翼非非”的神秘主義吻合。

        坐火車來到江油的這個人叫蒲紅江,他父母住在厚壩“六五四”——我表姐上班的那個保密廠礦,準(zhǔn)確地說他是回江油。他從成都的浦江回江油,先是為曾思云、隨后為我們大家?guī)砹怂{(lán)馬和《需要我為你安眠時》。套用一句別人的話說,他在對的時間遇見了對的人。具體是哪年哪月哪天我已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是在1989年之后,這之前的記憶里沒有他。

        理想、激情和叛逆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是慢慢悠悠過去的,又是戛然而止,就像一列加速的綠皮火車緊急制動。蒲紅江帶來的是一劑良藥,當(dāng)時我們未必意識到。實話說,有人需要,有人并不需要,不需要的人聞多了藥味身體也會起變化。曾思云不只需要,簡直是和蒲紅江一拍即合,仿佛遇到了升級版的知音,找到了可以救命的靈丹妙藥,而我們大多數(shù)則抱著一種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試一試的心態(tài)——吃補藥的心態(tài)。

        蒲紅江說普通話,朗誦起詩來很投入、很迷人。他個高、塊頭不小,但肌膚和氣質(zhì)則是女性的,聲音也顯女性,還有飄逸的夾雜著少許華發(fā)的長發(fā)。我能感覺到的他的內(nèi)心也有一點女性——不是雞毛蒜皮、油鹽醬醋的女性,而是道觀、尼姑庵里的女性。抱歉時隔三十余年,我不能準(zhǔn)確的捕捉與講述。我最直接的感覺是,蒲紅江和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曾思云一只腳已經(jīng)走進(jìn)了他的世界,我們跟在后面一邊觀望一邊慢吞吞心里沒底的走著。那不單是一個詩歌的世界——藍(lán)馬派“非非主義”的世界,還是一個哲學(xué)的、甚至超出哲學(xué)超出宗教的世界。未必是但丁筆下的三重境界,更像道觀、佛堂以及當(dāng)時流行的所謂生命科學(xué)所描述的世界。無論存在與否,我都認(rèn)為它是一個未知的世界。

        蒲紅江的出現(xiàn)讓江油的詩歌天空起了變化。之前曾思云一直是領(lǐng)頭人,也是最顯才情、成績斐然的詩人,而今他完全拜倒在蒲紅江和蒲紅江從成都請來的繆斯的石榴裙下。他在所有詩歌活動中已顯出禪讓,由首席退居次席,我們作為他的詩歌兄弟即使有不適和異議也都默默接受。好在那時我們不覺得頭不頭,大家在一起更多是一種松散、自由和平等的交往,沖著詩歌和友誼,否則誰愿意跟在一個陌生的、開口“啊—喔—唵”的長頭發(fā)后面。

        那時,我們總體不排斥藍(lán)馬派“非非主義”完全是我們受挫的內(nèi)心需要。草木灰里也要種下蕎麥和青稞?,F(xiàn)實容不下我們——或許是種錯覺,但我們感覺是那樣——就讓虛無把我們帶走。蒲紅江就是虛無,藍(lán)馬和他的《需要我為你安眠時》就是虛無,且不是這些年一直威脅著我們的以死亡為核心的虛無,而是一種由詞語編織的天鵝絨般的虛無,一種由佛經(jīng)描畫、由福音烘托的虛無。

        在小溪壩,在二郎廟,在中壩蔣雪峰家中,在厚壩“六五四”,應(yīng)該還有別的地方,蒲紅江一遍又一遍朗誦《需要我為你安眠時》,蒲紅江朗誦完畢曾思云接著朗誦,蒲紅江不在就曾思云朗誦?;蛟S雪峰、劉強和我也朗誦過。如今回想起來,我是半句都不記得,記得的反倒只有發(fā)出北京話音節(jié)的蒲紅江長著清淺胡茬的嘴巴、曾思云亮光光的泛著神行的額頭以及喜多郎的音樂。有時朗讀之后,蒲紅江和曾思云會作些解讀,幫助我們理解這首詩、理解藍(lán)馬派“非非主義”。記得有一次曾思云斷言,如果有中國人獲諾貝爾文學(xué)獎,那一定是藍(lán)馬,一定是這首《需要我為你安眠時》。

        我個人不排斥“非非主義”,不排斥曾思云追隨蒲紅江探索的詩歌世界,不排斥喜多郎的音樂。我個人也需要治愈,且初見成效。但我排斥氣功,排斥將一種哲學(xué)一種宗教付諸行動,尤其排斥極端化。排斥的背后是對迷失的恐懼。詩歌就是詩歌,其邊界不可以超出藝術(shù),拿詩歌裝神弄鬼就是邪路。我當(dāng)初是這樣警覺的,今天仍持這種認(rèn)識。

        不能說在這條多少有些走穴的路上我們毫無收獲。1994年蒲紅江、曾思云主編的詩集《OM》就是最好的證明。兩位主持人自不必說,蔣雪峰、劉強、王洪云、何柳村、西娃和我都寫出了具有宗教氛圍或者說神秘氣息的長詩。說氛圍氣息比說主題更準(zhǔn)確,更接近事實。我寫出了《旭日》《秋日》《負(fù)的世界》《黃昏九歌》,劉強寫出了《為什么痛哭》,蒲紅江寫出了《天途》《天祭》《天空》《天國》系列,曾思云寫出了《時之光》《睡蓮》和《O》,何柳村寫出了《水仙花》《幻方》,西娃寫出了《太陽淚》《夢中花》,王洪云寫出了《宇宙之愛》……我們都一致認(rèn)為蒲紅江和曾思云的長詩是摘星之作,猶如登云梯搭火箭裁取宇宙一塊。我找到了我的《負(fù)的世界》的打印稿,詩末標(biāo)記的時間是“1990.9.至11.”。雨田傳來《OM》詩刊上我的《旭日》等三首長詩的拍照,夸贊說寫得真好,現(xiàn)在寫不出來了,《旭日》標(biāo)記的創(chuàng)作時間是“1990.11. 1991.4.”這段時間,我正在綿陽教育學(xué)院讀書,可以想象當(dāng)時對詩歌的執(zhí)迷——一撲爬跌進(jìn)余燼的執(zhí)迷。如今重讀,的確是宇宙視野和內(nèi)心視野的雜糅,不食人間煙火,但人間煙火燃燒后的余燼紛紛揚揚?!敦?fù)得世界》全詩242行,共分四節(jié);《旭日》全詩229行,共分八節(jié)。下面是《旭日》第六節(jié)《大遷徙》的最末小節(jié):

        夢幻、物質(zhì)和靈魂同謀

        那不可知的背影攜帶我們

        做永不歸返的旅行

        “讓靈魂之吻深深脫離吧?!?/p>

        少女舉著木牌子“你們是唯一超脫的一對?!?/p>

        此時此刻,石頭掩面而泣

        桂花在藍(lán)天香得大驚失色

        舊歷某年某月某日十八時一刻

        “132次”航班啟程,最后一批旅客

        完成世界意義的轉(zhuǎn)移

        建筑物在巨型廣場空白燦爛

        眾生的影子由天空倒映下來

        明亮如水晶,正中大地之懷

        ……

        你已經(jīng)將愛分賜萬物

        噢,我們是所得最多的一群

        沒找到那本一直都在的《OM》,無法節(jié)錄曾思云、蔣雪峰或劉強的詩,他們寫得比我好。

        此外,我還寫了帶有個人點評性質(zhì)的《“OM”詩歌——后來的人啊,你能從中讀出什么》一文。全文共16小節(jié),包括超現(xiàn)實的詩歌精神、“第二存在”的詩歌題材、超現(xiàn)實的創(chuàng)作程序、名字和寶石、詩人和詩歌的歸宿、神秘的力量、憂傷的美麗、永恒的瞬間、無主的詩歌、古希臘精神、美麗抽象的詩歌、睡蓮、諸天的高度、潛意識與自動寫作、千錘百煉的美麗和“OM”——上升的太陽。

        在文中,我試圖去觸摸曾思云(如果)的長詩《睡蓮》:“……不是為了創(chuàng)造一朵睡蓮,只是在展開‘睡蓮’,因為‘睡蓮’明擺在你面前……不便從純文化的角度去理解曾思云的詩歌(一般評論家除了文化的角度還能有什么角度),因為它不是‘文化’的結(jié)果,而是反‘文化’的結(jié)果,是根除‘文化’的結(jié)果?!?/p>

        談到蒲紅江,我認(rèn)為他的詩歌“代表了‘OM’的高度……但丁只不過構(gòu)思出‘三界’,聶魯達(dá)也只是從文化的角度回歸馬楚比楚,艾略特貢獻(xiàn)了一座現(xiàn)代廢墟,蒲紅江從有限上升到無限……在‘OM’詩人中,蒲紅江是最善于把握自我的人,他的才華大凡都在清醒與自我把握方面?!?/p>

        在類似“發(fā)功”狀態(tài)下,我還對自己的詩歌做了自我評價:“阿貝爾是那種善于把情感和具象抽象上升為光芒的詩人,他看似不那么自信的眼睛總是能從平凡的事物中找到神圣……他的寫作是一個光合光化過程……這個光合光化,便是解除肉體武裝,釋放被文化束縛的靈魂之光?!?/p>

        大約有四年時間,江油的詩歌屬于“OM”的詩歌理念和嘗試。在蒲紅江和曾思云“摸著石頭過河”的說教與引導(dǎo)下,每個人都在改變都在嘗試,每個人都寫出了自己的“代表作”。但從《OM》詩刊選載的作品可以看出,各自依然保持著原處的詩歌氣質(zhì)與語言個性。蒲紅江和曾思云可謂博大精深,上天入地進(jìn)入了佛學(xué)與宇宙學(xué)、神經(jīng)病理學(xué)混同的境界,個別詩句已經(jīng)露出圣光,給人一種火箭升空上升到萬米高空的感覺,這火箭不是鋼鐵合金高分子材料,而是比常人還顯文弱的血肉之軀。我的作品稍次于前兩位,宗教感和才華都處于適中的位置,這也與我在“OM”圈內(nèi)的排名相當(dāng)。

        沒趕上“第五代人”,但我趕上了“第三詩界”、趕上“OM”。是詩社詩刊就有排名,在乎不在乎是一回事,排名是必須要有的。到“OM”較真了,現(xiàn)在看來還是很公允,一是看在詩圈的地位與影響力,二是看作品。只出了一期的《OM》詩集蒲紅江打頭,他更像是分流后的藍(lán)馬派“非非主義”在江油的特派員。曾思云位居次席,他是“OM”的真正創(chuàng)始人或命名者——這兩個字母的合成不僅來源于古印度梵語的音節(jié),更出自于曾思云圓潤、磁性的發(fā)音。他們詩歌的“OM”元素不分上下,蒲紅江多一點藍(lán)馬,曾思云多一點嚴(yán)新。其后是我、劉強、何柳村、西娃、雪峰和桑格爾(南舟)。忘了是否還有“外援”,應(yīng)該沒有。整本詩集的排名給人一種水自流、流到后面流不動只剩薄薄一層、甚至干涸的感覺。借用“OM”的概念,那也是一種勢能從聚到散的過程,準(zhǔn)確地說是詩人獲取“OM”勢能的多少、將勢能轉(zhuǎn)化為語言的體現(xiàn)。

        有關(guān)“OM”的詩歌活動我的記憶比較模糊,不像剛走進(jìn)江油的天空下那么清晰。這倒是與“OM”原本模糊的理念相吻合。沒有太多在中壩蔣雪峰家中進(jìn)行“OM”詩歌活動的印象,甚至也沒有多少對小溪壩中學(xué)那棟木樓二樓轉(zhuǎn)角處的房間的印象,而今記得的是二郎廟中學(xué)的桃園,那里什么時候成了“OM”詩歌的中心。很多的白天,很多的夜晚,喝酒談詩,玄的也談實際具體的也談。

        作品完稿了,篇目定下來了,排名排定了,剩下的就是籌款、打印、裝訂、發(fā)行一類的事務(wù)性工作。大致是蒲紅江、曾思云說了算,我和劉強不怎么發(fā)言、只是附和。何柳村在中學(xué)教書,家就住桃園,自然是東道主管后勤,他戴副眼鏡又忠厚又老道的樣子至今還依稀記得。雪峰工作忙,對“OM”不是很上心,但事務(wù)上一直都給予支持。西娃正處于接受階段,悟性高接受快,加上女性特有的直覺很多方面都超過了我們。

        有一次,曾思云帶我去到蒲紅江六五四的家。一個廠區(qū),正是櫻桃紅了的季節(jié)。我們在他家一夜長談暢敘,吃櫻桃喝酒,我云里霧里。窗外就是櫻桃樹,紅綠相映,四月的陽光片片如金。表面我是被帶到了今日之養(yǎng)馬峽,實際我被帶到“負(fù)的世界”、帶到了“OM”的世界。人真是奇怪,說要有光就有光,要有慈悲就有慈悲。那次在六五四,和蒲紅江、曾思云在一起是這樣感覺的。

        “OM”是江油現(xiàn)代詩探索的一個高潮,是被誤解的烏托邦。1992年秋天某日,應(yīng)曾思云之邀,我和雪欣從綿陽坐火車北上小溪壩,凌鴻和雨薇從廣元南下小溪壩。喝酒、吃肉、朗誦詩,思維穿過詩歌直抵存在的軟肋?!癘——M,O——M……”“奧——姆,奧——姆……” 玄妙得很?!癘M”是神圣的音節(jié),被看成梵的標(biāo)志。“OM”是已有、現(xiàn)有和將有的一切。組成“OM”的a 代表非眠界的非眠靈魂的精神,u代表沉眠界的睡眠靈魂的精神,m代表熟眠界的無夢靈魂的精神。m是最高的,被稱為般若(智慧)?!癘M”不可思議,不可言表,一旦進(jìn)入,世界消逝,超越雙睞(苦樂)的天國幸福也就實現(xiàn)了。

        秋天的陽光從橢圓的壁洞照進(jìn)來,落在雨薇的發(fā)梢上,我沒有看見睡眠界的無夢靈魂,卻感覺到了般若的存在,只是那般若是靈與肉的誘惑,發(fā)自雨薇青春的長發(fā)和愛詩的靈魂。那時,“OM”詩歌尚未呈現(xiàn)衰勢,圈內(nèi)詩人抱團緊密。在去小溪壩的火車上,雪欣用他一慣睿智、高冷的語調(diào)預(yù)言“OM”最多能產(chǎn)生1.5詩人。如今,我不便將江油的詩人與他預(yù)言的一個半詩人對號入座。

        《OM》出 了 一 期,又 出 了 兩 期《“OM”通訊》。蒲紅江回成都藍(lán)馬那里做事,西娃也去了成都,曾思云穿過刊名中的第一個字母“O”(也是太息之聲)涉入生命和精神的漩渦,其他人齊撥撥知難而返,包括我自己。激流和漩渦令人興奮,也讓人望而生畏,真要涉險無外乎兩種情況:一是幻覺,一是不可抗拒的誘惑,包括被不明或未知意志綁架。

        我們最終回到世俗,但不是油鹽柴米家長里短的世俗,而是仍然保有詩歌理想的世俗。準(zhǔn)確地說是回到岸上,之前不管是乘船或涉水離岸都不太遠(yuǎn),也即是讓我時常念叨的尼采《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里的那句話:忠實與大地吧,不要信任那些奢談超大地之希望的人!

        1994年11月,曾思云向“OM”同仁發(fā)出《致各位朋友的公開信》,可看作“OM”詩歌同仁正式解散。公開信明顯流露出不舍與遺憾,甚至痛苦,但我們的人生已經(jīng)或正在發(fā)生變化,我們不愿意成為一種詩歌乃至人生理念或?qū)嶒灥臓奚?/p>

        回到大地的意義上就是回到地表和世俗,回到文學(xué)對詩歌的定義。從虛無到虛無,只是之前的虛無是豆?jié){是海水,“OM”的虛無是豆腐是冰山冰凌;之前的虛無是瀝青和原油般的死亡,“OM”的死亡是水晶是光線是渡船。如果靈魂是睡蓮,肉身就是蓮藕是水塘是大地。靈魂靠肉身安頓,就像詩歌靠語言安頓。

        江油的天空正發(fā)生著變化,由晦暗到明朗,由玄秘到正統(tǒng),但鉛灰還在,江電的粉塵和脫硫廠的臭雞蛋味兒還在,但邊界拓展了,高度增加了,投射到中壩和鐵路沿線。綠皮火車不再醒目和重要,詩人們遺忘了“OM”的發(fā)音,生疏了將嘴唇攣圓、慢慢打開發(fā)出長音再以輕觸的“蒙”音收尾的動作。

        回到大地的意義,也是回到家庭、回到妻兒,回到看得見摸得著的物質(zhì)與生活。1991年蔣雪峰有了他后來一直引以為驕傲的女兒。1992年曾思云同西娃喜結(jié)連理,第二年有了他們的寶貝。同年劉強結(jié)婚。1993年我也步入圍城。

        回到世俗,但我們還在,包括曾思云和王洪云,時不時聚在蔣雪峰家的客廳、李白紀(jì)念館、昌明河邊的露天茶座和中壩的大小餐館。談的還是詩歌,但不再是“OM”。我們也朗誦自己新近創(chuàng)作的詩,朗誦并解析。酒醒后都有些疲憊和厭倦。曾思云眼鏡垮在鼻梁上耷拉在椅子上打盹的樣子便是“OM”的處境。

        在我的感覺中,江油不再是異鄉(xiāng),我對鐵路沿線那些詩歌小鎮(zhèn),特別是對小溪壩和石元,對中壩的每一條街道都像對我的出生地一樣熟悉,且比對出生地有感情。蔣雪峰的家是溫暖溫馨的,蔣雪峰的笑容和美酒讓我感覺到江油對我的接納與認(rèn)可,之前這種感覺在曾思云身上也有過——他曾經(jīng)為了我得罪過他的一個大學(xué)同窗好友。

        除了團聚,我和雪峰有過很多次的對談對飲,兩人共讀新創(chuàng)作的詩歌手稿,微醉中朗誦,感懷感嘆,彼此贊賞或提出修改意見。多少次在他的書房醒來,抓起還散發(fā)著油墨香的樣刊讀他新發(fā)表的詩,多少與他席地而坐而臥談?wù)摶貧w的詩歌走向、談?wù)摳髯詢?nèi)心隱秘的感情。太多的記憶糾纏在一起,被時間風(fēng)干或者烤化,做成化石,以至無法清晰地描述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月亮船”,在李白紀(jì)念館大門口的昌明河邊,在魚市口斜對面的陜西巷一個叫“朝日醺”的小酒館……我午后要趕車回平武,我同他微醺,然后他送我上車,有時還為我買車票……“朝日醺”的老白干有些殺喉嚨,腌肉的味道偏咸。蔣雪峰做啥都不容分辯,請大伙兒吃肉喝酒,給我買車票,情到深處眼眸浮出的熱淚……友誼,以及對詩歌的熱愛,在他那里都不像空氣和云是飄浮的,而是固體,是江湖,是黃金和老虎。

        煙從雪竹、銀杉抽到萬寶路,抽到軟云嬌子軟中華,從粗支抽到細(xì)支;酒從老白干喝到柳浪春沱牌,喝到御罐豐谷,還包括亞太獅王雪花青島啤長城……茶從民國時的天井木樓喝到昌明河邊的露天茶座、李白紀(jì)念館的雅座,喝到江油賓館、太白大酒店的大堂會所……江油的天空下流溢著肥沃的友誼,詩歌是芯片,世俗的兄弟情誼是載體,孤獨的牛虻聚在一起,孤獨的會行走的樹木聚在一起,在中壩形成一小片森林。以“OM”理念形成的團隊的紐帶被解開,人還是那些人,但交往完全是私人性質(zhì)的了,詩歌的紐帶變得比早先更寬泛也更隱秘。

        雖然我仍時不時出現(xiàn)在江油的天空下,但我不再屬于江油,最通俗的說法是我是江油的老朋友。不管接不接受,不管會不會想歪,在江油的天空下,曾思云的時代結(jié)束了,迎來了蔣雪峰的時代。前者在“地下”(拼命地想轉(zhuǎn)入地上),后者一開始便在地上,彼此并沒多大聯(lián)系。一個戛然而止,冒出一股白煙,散發(fā)出不甚刺鼻的焦灼的橡膠味;一個在城郊結(jié)合部如雨后春發(fā),由柔弱到強壯,有婉約到悲憫,生長出一片多樹種的絢爛的森林,漸成氣候。

        還記得最后一次去石元的情景。沒趕上綠皮火車,一個人從中壩趕汽車到雁門已天黑,買了把手電筒走夜路,鉆過兩個廢棄的鐵路隧道,幸運地搭上了一位陌生人的自行車。多年后坐火車經(jīng)過馬鞍塘,透過臟污的窗玻璃看見石元,感覺還留著我的魂。

        蔣雪峰的時代是江油詩歌由后臺走向前臺、由本土走向外面的時代,也是蔣雪峰個人詩歌走上臺面的時代。這里有詩歌創(chuàng)作的轉(zhuǎn)型,也有開放時代的助力。蔣雪峰從《琴房》到《那么多的黃金、老虎和夢》、到《錦書》,江油詩歌從蔣雪峰到蒲永劍、陳大華(三劍客),到劉強、桑格爾、藍(lán)地,再到旅居北京的西娃、到敬丹櫻,江油的天空一直在上升、在向外延展。

        事實上,當(dāng)現(xiàn)代詩在江油“地火”一樣燃燒的時候我們從未提起李白,甚至從未想起。就是在“地火”燃盡冷卻的灰燼上,也不見有李白的影子。我想,這便是現(xiàn)代與傳統(tǒng)的距離。一顆種下現(xiàn)代詩種子的心需要的是波德萊爾、瓦雷里、葉芝、聶魯達(dá)、帕斯、米斯特拉爾、西爾維亞·普拉斯、金斯伯格、北島、顧城、雨田、翟永明……而非李白。

        然而,無論你想沒想到、提沒提起,李白都在江油,在江油的天空,他舉杯邀明月的身影投映在平原上只是一時看不見,最終顯露了出來,成了江油詩歌的絕對主角。這不僅僅是緬懷,也不僅僅是打文化牌,而是江油現(xiàn)代詩歌的兼容并蓄。

        多年前,聽人講過這樣一個故事:某日,他坐班車從綿陽回平武,途經(jīng)江油大雨,一把捏不住,能見度不足百米。班車在田家寺停下上客,問及到哪兒,客人吐出了三個字:火葬場。不久,講故事的人患癌死掉了。我至今還記得他講完故事笑呵呵的樣子,露出潔白的牙齒。他將情景與語境結(jié)合到了完美。

        江油火葬場在如今的247國道一旁,每次路過,想回避都回避不了。平武沒有火葬場,江油火葬場也是平武人的火葬場?;鹪釄鍪菍λ劳龅囊粋€提示,它不是一種虛無的意識,而是有形的物質(zhì)的展示,還在周圍的空氣中構(gòu)成了一種死亡的威脅。“我將會死掉,會在這里燒成骨灰?!泵看谓?jīng)過,這種意識揮之不去。

        死亡是一門哲學(xué)課和宗教課,也是一門詩歌課。早年,在江油的天空下,死亡是一片海,一片麥地,一股朝著自己的太陽穴不間斷地噴涌的黑色之泉,后來公路改在火葬場旁邊,死亡變成了海上的一只木筏一只木船,變成了麥地的一個鼠洞、一股黑泉帶出的寒氣和一座新墳。

        詩歌解決不了死亡,但詩歌可以搭死亡的班車。

        江油不再是異鄉(xiāng),我卻要告別了。當(dāng)我對江油的熟悉程度趕上了對出生地的熟悉程度,江油卻開始在我的記憶中局部地、一寸寸變得荒蕪?;氖徲质煜ぃ窕氐綇那??;氖徖镉械臉湟呀?jīng)高大蒼勁,有的樹已經(jīng)被雷擊、摧折。

        我要到對岸去

        河水涂改著天空的顏色

        也涂改著我,我在流動

        我的影子站在岸邊

        像一棵被雷電燒焦的樹

        ……

        這是幾十年來我一直喜歡的北島《界限》。我于江油終將是一個過客,蔣雪峰、劉強、桑格爾、南地們才屬于江油。江油是我的對岸。江電的煙囪和我們的詩歌一起涂改著天空的顏色。雷電來自綠皮火車前往的北方,也來自我們自身,我們被死亡燒焦、被絕望燒焦、被自己寫下的詩句燒焦,而后在樹兜長出幼芽。

        一棵被雷電燒焦的樹就是死亡和碳化,也是一種完成、一種生。就像荒漠中倒伏如白骨的胡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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