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年,一部講訴青春成長的電視劇《SKAM》火遍全球,相信沒看過的人應該也都有所耳聞了。雖然它源于挪威,但很多觀眾紛紛表示:荷蘭版翻拍的最好,甚至超越了原版。
《SKAM》荷蘭版劇照
阿什甘·埃爾·哈穆斯
荷蘭的影視傳媒行業(yè)人才濟濟。今天我們要介紹的便是——《SKAM》荷蘭版的編劇阿什甘·埃爾·哈穆斯。
她除了是編劇,還是一名導演,于2017年畢業(yè)于荷蘭電影學院。編劇是她的專業(yè),但相比于當一名編劇,她更想成為一名電影人,創(chuàng)作出“別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阿什甘·埃爾·哈穆斯”的作品。
她的處女作獲得了多達13項的提名——這是一部情感非常私人化的感人短片,展現(xiàn)了和母親過房車生活的8歲女孩對自由和束縛的理解,表達了女性對于突破禁忌的渴望。阿什甘希望能在創(chuàng)作中“ 小事化大”,對那些看似微小的故事進行放大化呈現(xiàn)。
除此之外,她也是《H e t Parool》(于1941年始于阿姆斯特丹的報刊品牌)的“專欄和意見”和“藝術(shù)與媒體”板塊的專欄作者。她以中間人的身份試圖從電影中捕捉生活,從生活中捕捉電影。她的文字本身也極具電影感,以短句居多,寥寥幾筆勾勒出一個又一個“電影”瞬間。
寫劇本本身對于阿什甘而言并非難題,但在捕捉真實和發(fā)揮個人創(chuàng)造力間找到平衡絕非易事,在不同限制條件下需要注意的細節(jié)也不一樣:《SKAM Nl》是青春成長劇,這意味著你得確保角色們說的話足夠“青少年”,而不是試圖去滲透太個人的語氣和觀點。它并非原創(chuàng)劇,這就要求和原版保持一定一致性。
《SKAM》系列的寫作不僅局限于劇本,還包括角色社交軟件上對話的設計——這些聊天截圖會和劇集同步更新。阿什甘認為網(wǎng)絡生活確實是年輕一族生活中非常重要的部分,而《SKAM NL》的目的正是呈現(xiàn)更真實的荷蘭青少年生活。她很高興自己18歲的弟弟能從劇中找到共鳴。她意識到有相當一些荷蘭劇傾向于簡單化青少年的世界,比如它們并不會涉及“因喝醉而搞砸”等常見問題。但當像16歲初次戀愛被拒絕這事發(fā)生在你身上時,這其中包含的情緒非常復雜,并非感嘆一句“恐怕這就是青春期吧”就能大步向前的。
《SKAM NL》的創(chuàng)作于阿什甘而言絕非一帆風順,除面臨職業(yè)能力上的挑戰(zhàn),這還是一段自我探索之旅。當時的阿什甘已從荷蘭電影學院畢業(yè),正在比利時攻讀導演相關(guān)的學位,但她意識到兼顧兩者并不可行,而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最終,她決定放棄已完成一年的學業(yè)。
事實上,阿什甘的導演意識可以說是與生俱來,即便是學生時期在編劇系,她就習慣于從導演視角寫劇本,而每次交出劇本,她總要戀戀不舍,失去控制的感覺并不好受。甚至有導演專業(yè)的學生向她表示很想執(zhí)導她的劇本,但她始終認為這一步由她本人完成更合適。
《SKAM》荷蘭版經(jīng)典場景,五個好朋友去往派對途中
阿什甘將未上架的電影比作是冷藏在冰箱里的心。等待數(shù)月后,她總算把“冷藏的心”——片長約16分鐘的《Birdland》從冰箱里拿了出來。在首映前,她邀請10歲女主角和她的家人一起預先在小屏幕前看一次短片,不料被拒。這個“唯一害怕的事物是蝴蝶”的女孩決定第一次看自己的短片在大屏幕上,而且要盛裝去看。阿什甘不免擔心:她能承受“一次照1 6分鐘鏡子”嗎?她決定放映期間盡可能地坐在女孩身旁,讓她稍有害怕就握住自己的手。但女孩不樂意,除了自己的手外她不會握緊任何人的手。
失去作為導演掌握全局的權(quán)力,這可不是阿什甘想要的,于是她決定和贊助人再次作出爭取,告訴女孩毫無心理準備的首映體驗可能比想象中的嚇人,畢竟電影屏幕本身很大,且演員坐得離屏幕非常近——女孩從未離自己的臉那么近過,萬一這次她又發(fā)現(xiàn)臉上有一顆痣呢?但阿什甘得到的答復始終如一。
失去控制與否或許并不那么重要。如果有機會,阿什甘還是想在首映前請這位倔強的小演員去喝一杯熱巧克力。女孩或許會在除屏幕外一片漆黑的放映廳里身著盛裝悄悄流汗,但又如何?或許一些孩子不需要他人保護,因為他們足以保護自己,只要他們身處的地方?jīng)]有蝴蝶。
首部作品《Birdland》的海報,右上角為位于烏特勒支的荷蘭電影節(jié)標志
阿什甘認為作為導演很難不愛上自己執(zhí)導的角色,而選角的第一天就像去參加漫長的一連串相親。選角過程中她總會問自己:我想要什么?我的眼前所見都是真實的嗎?
有一次她要尋找一位“充滿母愛但沒有能力照顧好自己兒子的27歲母親”。來面試的女性們沒有任何在鏡頭前表演的經(jīng)驗,但這種一片空白正是她想要的,因為她們更能“做自己”,她們給不了導演所期待的,但有時候作為導演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她們像是在試鏡過程中給導演留下了經(jīng)過精心挑選的自己內(nèi)心微小的一部分,而這足以讓人感到誠惶誠恐。
有時候阿什甘會想要沖過去給她們一個擁抱,但在疫情期間她能做的只有盡可能地將胳膊伸向她們,以便感到與她們更近。
當被問到“什么是你眼中決定性的電影瞬間”時,阿什甘選擇用美國詩人、歌手萊昂納德·科恩的話來形容——“萬物皆有裂痕,因為這正是裂痕、失敗和死亡的真相。只有接受了這些真相,我們才能更快樂地生活?!彼齼A向于描繪人類不完美的那一面??鄲朗敲總€人都會面臨的,想到這或許會讓人好受些。
圖中右側(cè)的建筑為阿姆斯特丹眼睛電影博物館,阿什甘的短片《Birdland》曾在這里放映
阿什甘總是會將眼前的“情境”與耳機中的音樂進行匹配,反之亦然——這是她的“職業(yè)病”。對她而言,在拉娜·德雷的歌聲中,人們臉上的微笑看起來不一樣了;在特定天氣下就該聽特定音樂。一開始,她對自己的做法抱有擔心,她意識到并不是什么都具有故事感,并不是什么生活片刻都能成為電影片段,也不是什么音樂都會成為電影配樂。一些人遭遇心碎,事實而已,何來美感,某個人或許并非朝自己哈哈大笑,而不過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播客。為此,她決定暫停播放耳機里的音樂。
但阿什甘依然很難不分心,她沒法不去捕捉生活中的那些電影片段。她看向那正吃著午餐的男人,他滿眼倦意,頭上的鴨舌帽帽檐彎曲,穿的是工裝褲,正和他的狗分享一塊帶葡萄干的面包呢。此時此刻,她意識到:生活就是電影!
站在渡輪上,阿什甘·埃爾·哈穆斯思索著電影與現(xiàn)實生活間的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