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天嬌,陳浩琪
(廣西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與旅游學院,廣西 桂林 541001)
湘江戰(zhàn)役是紅軍長征的壯烈一戰(zhàn),是決定中國革命生死存亡的重要歷史事件。從戰(zhàn)役本身來看,具有爆發(fā)時間短、戰(zhàn)斗點零散、戰(zhàn)役結果復雜等特點,導致湘江戰(zhàn)役的文獻記載有限且斷層。事實上,除官方記載外,還有部分百姓見證甚至參與到這場戰(zhàn)役之中,見證者的回憶口述,也是不可忽視的史料資源,為相關研究提供必要的史料支撐。
關于湘江戰(zhàn)役口述資料的收集,目前學界以將帥回憶和失散紅軍的回憶居多,最初散見于一些報章雜志,后來在此基礎上逐漸形成圖書、叢書。關于湘江戰(zhàn)役百姓見證者口述史料的研究始于20 世紀80 年代,1986 年中共桂林地委《紅軍長征過廣西》編寫組編著的《紅軍長征過廣西》是國內最早記錄湘江戰(zhàn)役百姓見證者口述史料的資料,由原中共桂林地委黨史辦公室和紅軍長征經過的灌陽、全州、興安、資源、龍勝五縣黨史辦公室聯合編寫。該書作為廣西黨史資料叢書之一,發(fā)行相對較少,內容官方色彩較濃。2002 年,紅軍長征突破湘江烈士紀念碑園管理處編寫的內部資料《紅色湘水》也包含了普通百姓對湘江戰(zhàn)役的歷史回顧和當時發(fā)生的一些民間故事,但信息量較少,不夠完整。伍祿香的《喋血湘江》,對湘江戰(zhàn)役的起因、經過,以至結局,以紀實文學手法全景式地再現了湘江戰(zhàn)役的全過程,把尊重歷史與文學創(chuàng)作有機地結合起來,給人以強烈的吸引力和感染力,但是該書缺少必要的史論分析。2021 年6 月,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湘江戰(zhàn)役史料文叢》,其中第四卷和第五卷分別是將士紅軍的回憶錄和國民政府軍政人員的回憶錄。劉玉的《湘江戰(zhàn)役的民間記憶》一書共收錄了48 位見證者的口述記錄,是具有搶救性質的珍貴史料。其中,絕大多數為廣西灌陽縣、全州縣、興安縣境內的親歷者、幸存者的口述內容,是對現有湘江戰(zhàn)役史料的補充。綜上所述,雖然湘江戰(zhàn)役口述資料在收集、整理、編撰方面已經取得了不少成果,但由于種種條件的限制,調查整理工作仍存在不少局限,需要進一步加強發(fā)掘整理。當前,百姓口述史料散見于各歷史著作中,篇幅較小,內容較少;且已有史料多局限在對個人口述史料的整理,未能對收集到的口述史料進行考證,沒有對史料深入整合和分析,已考證的口述史料也沒能與現實應用結合起來。本文在對湘江戰(zhàn)役百姓見證者口述資料收集、整理與考證的基礎上,力求為相關研究和長征國家文化公園的建設添磚加瓦,提供支撐。
紅色口述檔案是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各種對敵斗爭和政治活動中,中國共產黨機關、組織的當事人或目擊者形成的口述檔案。紅色口述檔案記錄了革命歷史時期親歷者的回憶,有助于彌補歷史缺漏,豐富歷史細節(jié)[1];對于生動形象地從實踐層面講述并反思革命歷程,推進中共革命史研究有重要意義[2]。目前學界對于紅色口述檔案的研究仍處于起步階段。湘江戰(zhàn)役見證者的口述檔案記錄著湘江戰(zhàn)役親歷者的回憶,以生動的形式重現了歷史細節(jié)。湘江戰(zhàn)役百姓見證者的口述史料,無論對湘江戰(zhàn)役研究,還是廣西抗戰(zhàn)史研究均有重要的參考作用。
在調查湘江戰(zhàn)役遺址過程中,為獲取鮮活的湘江戰(zhàn)役百姓見證者一手口述史料,除對相關遺址遺跡走訪調研外,調查組還在相關文史部門的配合下廣泛查閱史料,了解湘江戰(zhàn)役百姓見證者口述史料收集的基本情況,走訪相關領域專家,目的是收集、整理、考證及應用相關的百姓口述史料。2020 年5 月至2022 年2 月,調查組數次前往興安縣文物局和紅色研究中心,拜訪桂北地區(qū)著名的文史專家羅基富先生與全州縣黨史縣志辦的蔣廷松先生,就湘江戰(zhàn)役口述資料收集和整理的相關問題與兩位專家交流。并在此基礎上,對百姓口述史料進行整理與考證。
與專家訪談的主要內容包括:
1.您和您的團隊是在什么契機下關注湘江戰(zhàn)役,并開始搜集百姓口述史資料的?
兩位專家初期收集史料都是因為自己對這段歷史的熱愛和強烈的責任感,早期自費外出訪談,收集一手史料,兩人都有專業(yè)的文史工作經驗,且在收集過程中得到專業(yè)人士指導。2010 年,中共中央下發(fā)《關于加強和改進新形勢下黨史工作的意見》,督促地方開展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黨史資料的搶救工作,強調注意征集口述資料,按照有關規(guī)定做好收藏和出版工作。
羅基富在興安黨史辦工作,黨史辦接到通知,要對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口述史料進行搶救。羅基富對革命和戰(zhàn)爭方面的歷史極有興趣,出于個人愛好和工作需求,他開始著手收集整理相關口述資料。蔣廷松是從2003 年開始關注湘江戰(zhàn)役的,他當時在全州縣全州鎮(zhèn)人民政府工作,到腳山鋪了解紅軍的歷史,從當時的幸存者手里得到了大量的一手資料。
2.您和您的團隊如何確定訪談對象?
據兩位專家講述,調研走訪的對象主要是民政部門對紅軍長征經過的村莊記錄在冊的90 歲以上老人(截至2015 年)。他們挑選思維清晰,具有表述能力的老人實地走訪,并錄制視頻。蔣廷松團隊確定采訪的主要對象為失散在全州的老紅軍后人。失散紅軍的名單,是從縣民政局得到的,但全州還有大量老紅軍因為過早離世沒有列入名單,也有一些老紅軍因為特殊原因沒有被記載,蔣廷松團隊反復核對考察其身份,對他們的后人進行了采訪。
3.您在訪談過程中有哪些印象深刻的事情?
羅基富印象最深刻的是對101 歲(2015年)見證人支義青在全州鳳凰嘴渡口幫助紅軍架浮橋事件的調研。據支義青老人回憶,當時他20 歲左右,家里很窮,他幫助紅軍架橋,紅軍給其報酬。這一口述史料可以作為紅軍在全州架浮橋的證據。
蔣延松印象最深刻的是在全州縣石塘鎮(zhèn)祥大村委南嶺底自然村的一次調研。這里有一位紅軍名叫鄧觀音保,他的妻子是王小四妹,兩人生有一個兒子,乳名為鄧大仔(書名鄧運露)。當年為了革命,鄧觀音保離別妻兒,參加為窮人打天下的紅軍隊伍。鄧觀音保參加紅軍不久,就在隔壁山阻擊灌陽來的敵人的戰(zhàn)斗中犧牲了。
新時期,為避免紅色文化遺產流失、保持紅色文化的原始性和完整性、促進革命老區(qū)經濟發(fā)展、提升當代人精神風貌以及推動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對一些紅色文化遺產進行搶救性保護和開展紅色文化遺產建檔工作顯得十分重要[3]。湘江戰(zhàn)役百姓見證者的口述史料作為重要的紅色文化遺產,知情者越來越少,他們的回憶亟待進行搶救性記載。調查組收集到的口述材料包括訪談文字、音頻、視頻以及實物材料(書籍、書信、照片、影碟等),按照地區(qū)、人物分類整理。調查組成員對訪談過程中的錄音、錄像材料進行轉錄,形成數字化版本的文字與圖像記錄。本文整理考證的關于湘江戰(zhàn)役百姓見證者口述資料為筆者在調研中收集到的和已出版刊物記載的總結,未能覆蓋全部。文章共整理利用湘江戰(zhàn)役百姓口述史料102 例,其中由調研組實地走訪所得35 例,另67 例是對已出版百姓口述史料的整理。這102 例口述史料可大體分為兩類,一類以紅軍的行進路線和戰(zhàn)斗爆發(fā)地點為主要內容;一類以紅軍與百姓之間魚水之情的故事為主要內容,具體內容見表1。
表1 湘江戰(zhàn)役百姓見證者口述資料分類
續(xù)表1
由于各種原因,口述史料可能存在誤、偽、隱等問題,出現“記憶的真實”與“歷史的真實”的差異。因此,對口述史料詳加考證、辨析,尤其是借助其他資料交互檢驗很有必要。一是人證。針對述說內容的存疑之處,訪談相關事件的親歷者、知情者,然后綜合判斷,確認事情真相。二是物證。通過查找相關實物,證明述說的錯誤所在。三是文證或書證。將口述內容與相關文獻記載對比,從而發(fā)現錯漏之處[4]。湘江戰(zhàn)役距今已近90 年,見證者年事已高,人員身份多種多樣,且由于個人因素,極易產生記憶偏差??谑鍪妨贤哂衅嫘?,會存在脫離歷史實際等問題,這就需要在口述歷史的研究中盡可能增加可以佐證和相互印證的資料。由于篇幅有限,本文對102 例百姓見證者口述史料進行分類,對67 例已出版的口述史料不做考證,從部分還未出版的百姓口述史料中選取例子與相關材料進行考證??甲C方式見圖1。
圖1 口述史料收集與考證流程
在此以“全州駕浮橋口述材料——幫紅軍架浮橋的支義青”為例進行考證。
生于1914 年的支義青,曾經幫助紅軍架過浮橋,但是他從來沒有對人說過,不僅村里的人不知道,就連他的兒子也不知道。直到2015 年4 月1 日,調查組來到興安縣華江瑤族鄉(xiāng)高田村支義青家里采訪他之后,他幫紅軍架浮橋的事情才開始被村民知道并引起媒體關注。為了解一些細節(jié),后來調查組又采訪他兩次。
支義青老人身體健康、耳聰目明、生活自理、穿著整潔,每天還能喝三四兩白酒。第一次見到他是2015 年4 月1 日中午1 點多,他正在睡午覺,起床后拿起床前的一個大鬧鐘看了一下,聲音洪亮地說剛好睡了兩個小時。第二次是2015 年5 月14 日下午2 點多鐘,當天下雨,他正在村口一戶人家里與一幫人玩撲克牌,調查組請他回到家里才采訪他。第三次是2016 年5 月16 日上午,調查組陪著中央電視臺記者去采訪他,調查組剛過華江瑤族鄉(xiāng)就在老街看見他正舉著拐杖往主街方向走,于是停下車問他去哪里,他說去街上買點菜。記者見102 歲的老人還能步行1 公里到街上買菜,感覺新奇,于是下車跟隨老人拍攝了整個買菜過程,然后在街旁采訪老人當年為紅軍架浮橋的事情。
經過三次采訪,整理出支義青的講話。他說:
我是全州縣鳳凰嘴對面的支家村人,民國三年(1914 年)生。我小時候父母是分開吃的,我隨母親吃,家里很苦。我7 歲就割茅草賣給別人蓋房子,9 歲開始幫人看牛,12 歲父親去世后,白天幫人打短工,晚上抓點魚蝦賣來養(yǎng)活母親,16 歲開始幫人撐船。我撐的船一般能裝一兩萬斤,有時是七八千斤,撐的最大的船是六萬多斤,那是在湖南。我民國二十九年(1940 年)來到華江當長工,幫人拖樹、種田,主家每月給我1 擔谷子。民國三十六年(1947 年)在華江結婚,老婆是溶江的,她家里很苦,給了外家1 擔半谷子。新中國成立后,在這里分了田地,就一直住在這兒。我以前還回老家去掛山,現在有好多年沒回去了。
你問我看到紅軍經過這里(指華江)沒有,我是沒有看到,沒看到也講看到了那就不好了?。〔贿^在我老家我看到了紅軍兩次,一次是民國二十三年七月(1934 年8 月10 日至9 月8 日),紅軍從我們村前經過,紅軍過時還用石灰在村旁邊畫了線,紅軍不準過線到村里去。紅軍在魯塘住了兩三夜,用草打鋪睡的,走的時候打掃得整整潔潔。那次還聽村上人說他們在麻子渡幫民團挖戰(zhàn)壕,來了一些穿便衣的紅軍問他們挖來做什么,他們回答是打紅軍的,紅軍說我們就是紅軍啊,他們嚇得丟下鋤頭全跑了。
第二次看到紅軍是民國二十三年十月(1934 年11 月7 日至12 月6 日),那次我們一個船隊6 條船在全州,來了幾個人,說要征用我們的船去架橋,我們就撐著船從全州往上游走,撐了兩天半到了洛口大坪,就與紅軍一起在大坪架橋。架橋用了6 條船,船與船之間用3 根長長的木頭架上,然后再在木頭上鋪木板,架了三四天,橋架好后我怕被槍炮打到,就跑回家了。我家里離大坪十多里路。紅軍還叫我不要走,說等下一起去打土豪,記得那天是十月二十三日(公歷11 月29 日)。過了兩天后,聽說紅軍走了,我才去找船,船早已不見了,我就沿著河道往下走,快到全州才找到船。我從十月十七日(公歷11 月23 日)到二十三日跟了紅軍七天,紅軍給了我七八塊花邊(銀元)。架橋的紅軍好厲害,有會破竹篾的,有搓繩子的,還有木匠師傅,什么人都有。
考證點1:與地方志對比
“生于1914 年的支義青,曾經幫助紅軍架過浮橋?!?/p>
“支義青老人身體健康、耳聰目明、生活自理、穿著整潔,每天還能喝三四兩白酒。”
“第一次見到他是2015 年4 月1 日中午1 點多,他正在睡午覺,起床后拿起床前的一個大鬧鐘看了一下,聲音洪亮地說剛好睡了兩個小時?!?/p>
“他正在村口一戶人家里與一幫人玩撲克牌?!?/p>
“記者見102 歲的老人還能步行1 公里到街上買菜,感覺新奇,于是下車跟隨老人拍攝了整個買菜過程?!?/p>
由以上五條可以說明,時已102 歲(2016年)的支老耳聰目明精神狀態(tài)良好,百歲老人如此精神抖擻令人深感意外。廣西因良好的自然環(huán)境以多耄耋老人、養(yǎng)老圣地而聞名?!稄V西通志》中有部分篇章記錄了當地老人的年齡情況。具體記載如下:
周尚華,永淳人,嘉靖十七年,里寇亂。知縣方鵬招義勇御之。閱兵于演武廳。尚華充排年,慨然爭先。令壯之賜酒,遂率兵殺賊,賊退后,舉耆民,壽七十卒。[5]卷二百六十六
黎廣德,蒼梧人,有隱德,以孝友聞。壽百有三歲。天順間,寇陷城,廣德衣紅褐,坐廳事中,冦見之皆羅拜,且遺之米及牛肩而去。[5]卷二百六十四
由此可見,在醫(yī)療條件大為改善的今天,出現百歲以上的支義青老人且身體狀況良好非常合理。
考證點2:與將帥回憶錄相考證
據《肖勁光回憶錄》記載:
架橋需要大批物資、器材。于是,我就帶領上干隊的其他學員,同干部團一、二、三營的同志一道,連夜到各處去搜集木材、竹子、門板、洋油筒、棕繩等等,并一批批搬運到江邊。工兵連的同志晝夜奮戰(zhàn),很快把一座浮橋架了起來,中央軍委縱隊和各軍團的后續(xù)部隊,都從橋上浩浩蕩蕩地渡過了天險烏江。[6]
回憶錄中提到了紅軍長征途中架橋的事情,驗證了紅軍在遇到較大河流采取架橋的方法渡過。紅軍架橋工作得到當地百姓的支持,可與支老回憶相佐證。
考證點3:與其他史料相印證
《紅軍長征過廣西》有相關記載,如羅柏生幫紅軍扛過木板:
紅軍在界首的湘江上架了浮橋,架橋時我?guī)图t軍扛過木板。紅軍大隊人馬從浮橋上過來,都是穿草鞋的。有些背著雨帽,手上拿根棍子。紅軍在關帝廟演過戲,演完戲就分豬肉給群眾,兩斤一塊或四、五斤一塊的。[7]409
又如,文定勛談給紅軍帶路:
紅軍在文市架橋渡江,我們村去了五十多人。第二天,他們找我?guī)?。我?guī)麄兘涍^田灣、巖頭壩、界山嶺到全州聶家,又經古嶺頭、新富洞、石塘圩、余糧鋪到麻子渡。到麻子渡后,紅軍叫我給衛(wèi)生員挑藥箱。擔子不重,我一直挑到資源縣五排才回來。紅軍給了我一張路條,遇到紅軍時,我就拿出來給他們看。他們看了路條后,都熱情地跟我打招呼。紅軍還給我四塊花邊(光洋),說感謝我給他們帶路。[7]408
除上文中提到的百姓回憶,“陸××談幫紅軍架橋和救紅軍”等內容,也記載了紅軍在百姓的幫助下架橋的故事。綜上所述,支義青老人在全州幫紅軍駕浮橋的事情基本屬實。
湘江戰(zhàn)役百姓見證者的口述史料是新民主主義革命歷史的重要證明,是紅色文化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可以填補歷史空白、繁榮文旅產業(yè)、助力黨史教育、提升育人成效[8]。本文通過實際調研走訪,對興安、全州、灌陽、資源、龍勝桂北五縣的百姓見證者口述資料進行收集、整理與考證,獲取百姓口述史料共102 例,其中尚未公開發(fā)表的35 例,已出版的67 例。百姓口述史料的內容涵蓋了紅軍行軍路線、受傷紅軍去處、軍民關系等方面。這些資料在一定程度上填補了湘江戰(zhàn)役百姓見證者口述史料的不足,豐富了湘江戰(zhàn)役史料庫。對已收集到的百姓口述史料通過對比印證、深入挖掘研究,得以從耳熟能詳的歷史事件中發(fā)掘出許多以往被忽略的細節(jié),或者為傳統(tǒng)文獻遺忘的段落,為從百姓視角了解湘江戰(zhàn)役和當時的軍民關系提供了研究史料和佐證。這些調查資料為今后開展課題研究,深入調查提供了重要線索,助力革命歷史遺產的保護利用和革命精神的傳承弘揚。此項工作有助于挖掘紅色文化資源,傳承正確價值理念,弘揚現代革命精神[9],為長征國家文化公園廣西段建設提供史料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