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銘
導演“有追求”,觀眾“看不懂”
比起大眾化的商業(yè)電影,藝術電影屬于“小眾愛好”,其天生就存在“創(chuàng)作者的藝術追求”與“市場的娛樂需求”之間的矛盾。畢竟電影作為一種特殊的“商品”,上映和票房是無法回避的重要環(huán)節(jié),藝術電影的導演們不僅要找到投資、啟動創(chuàng)作,也要參與發(fā)行和宣傳,有時曲高和寡無人問津,有時賺了票房卻輸了口碑。
相較于以娛樂為導向、以觀眾為目標的商業(yè)電影,藝術電影在宣傳上有著自身的特殊性:一方面因成本通常不高,缺少大明星和大場面,難在宣傳期直接吸引普通觀眾;二是因導演專注于內在表達和藝術手法的探索,難免會讓普通觀眾因“太悶”“看不懂”望而卻步。這些都需要長期的藝術培養(yǎng),這也是歷史更為悠久的歐美藝術電影體系較為發(fā)達的原因。
總體來看,藝術電影對觀眾的門檻要求更高,這是全世界藝術電影面對的共同難題,以戛納、威尼斯和柏林為代表的國際電影節(jié)多年來一直挖掘并推廣有潛質的藝術佳作,勵有天賦的電影人,其實也是呵護藝術電影的生存空間,鼓勵藝術的更多元、更深層次表達。就連植根于好萊塢的奧斯卡,近年來的頒獎思路也是在扶持獨立電影。像法國擁有獨立的藝術院線,國家補貼導演創(chuàng)作,保證作品有發(fā)行上映的機會;美國獨立電影人才則為好萊塢大片場的“后備軍”;近年興起的流媒體平臺也給了他們更多創(chuàng)作和發(fā)行機會,呈現出商業(yè)電影中'難以表述的藝術追求和人文思卑。例如今年的北美爆款片《瞬息全宇宙》,就是由專門制作和發(fā)行獨立電影的A24公司推出,導演腦洞大開的創(chuàng)意加上楊紫瓊的動作場面引發(fā)話題性,創(chuàng)下超1億美元的票房。
口碑≠票房
半個多世紀來,很多有潛力的導演通過創(chuàng)作藝術電影,入圍各大電影節(jié)及獎項,一鳴驚人后不少人轉向商業(yè)創(chuàng)作廣把自己的藝術風格融入電影產業(yè)。以張藝謀、陳凱歌為代表的中國第五代導演,最初也是憑借,《紅高粱》《黃土地》等具有鮮明藝術風格的作品揚名國內外,成名后憑借高成本商業(yè)作品成為中國影壇的旗幟;而賈樟柯、婁嘩、王小帥等第六代導演則一直堅持藝術電影的創(chuàng)作,積累多年的“個人品牌”號召力,如今也能獲得不錯的票房成績和觀眾認可,像樟柯的《江湖兒女》國內票房6995萬元,王小帥的《地久天長》4552萬元,婁嘩的《風中有朵雨做的云》6499萬元。
當然,這些導演的藝術風格并不相同,相比非專業(yè)演員居多、弱化情節(jié)戲劇性的農村現實題材和家庭成長題材,帶有類型片元素的藝術電影更有賣點,如刁亦男斬獲柏林金熊獎的《白日焰火》、入圍戛納的《南方車站的聚會》 就分別拿到1億元和2億元的票房;婁嘩的《風中有朵雨做的云》和李玉的《斷?橋》同樣也是犯罪懸疑類的藝術片 比普通商業(yè)片多了些“導演追求”,又不像其他藝術片那樣“悶二更容易獲得媒體和影迷的推薦。
除了作品題材、導演風格等特點,國產藝術電影的話題營造也更容易次寸票房造成影響。監(jiān)制并出演《斷?橋》 的資深電影人方勵,曾為第四代老導演吳天明的遺作《百鳥朝鳳》“跪求票房”,成為轟動當年影壇的話題事件,最終為這部講述農村啖吶藝人的作品爭得8675萬元票房。2017年,回訪慰安婦的紀錄片《二十二》意外斬獲1.7億元票房;也是在那一年,第六代導演張揚執(zhí)導的藏族題材作品《岡仁波齊》票房超過1億元;“85后”導演畢贛的《地球最后的夜晚》更是在2018年底獲得2.82億元的“票房奇跡”。
這些例子雖然令人鼓舞,但仍缺乏可復制性,譬如張揚套拍《岡仁波齊》的另一部藏族題材作品《皮繩上的魂》,藝術性和戲劇性更強,票房卻只有329萬元?!峨[入塵煙》的“出圈”,有人歸功于宣傳渠道上的突破:短視頻平臺上的傳播熱度下沉至更廣泛層面的觀眾,可當年《地球最后的夜晚》正是因在短視頻平臺上“欺騙”了很多期待“跨年愛情”的情侶觀眾,票房雖好,口碑上卻被反噬。
藝術電影需多方助力
當然,僅用票房高低來評價藝術電影是否“成功”,多少有些片面,許多只有幾千萬、幾百萬甚至幾十萬票房的影片同樣擁有極高的藝術價值和影史地位?!峨[入塵煙》導演李睿勇曾表示,“任何電影都有它的受眾,影院需要適當地給它們-些機會,也許就會有一個很好的結果?!敝跋愀蹖а萃跫?衛(wèi)也表示,希望影院能給藝術電影提供更多排片。
從這種思路來看,無論是拍完大片后再拾起《一秒鐘》的張藝謀,還是在《蘭心大劇院》中探討戲劇虛構性的婁嘩,中國新生代電影人的崛起,只是時間問題。中國電影第場足夠大,只要業(yè)內給予足夠重視,受眾予以足夠包容,“出圈”的藝術電影佳作就會越來越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