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宗華

那晚紅月亮，我很想回老家

給外婆做完人世間的最后一個儀式

我一點都不擔(dān)心

那晚，是外婆出煞

外婆是從天道走的

外娑是微笑著走的

外婆，不會遭遇到兇神惡煞

我用盛開蓮花的油紙傘

給外婆在天堂遮風(fēng)擋雨

紅月亮，正是外婆回返血色的微笑

我的外婆一輩子都勤勞

一定會讓月荒的寂寞釀出桂花的美酒

在夢里，甜蜜招待我

那晚的紅月亮，是外婆留給我最后的人間絕唱

那晚過后，外婆或?qū)⑹且幻犊萑~化蝶

或?qū)⑹且宦書B鳴清啼，或者

是一條青蛇橫在路里……

成為外婆的暗示——

要我熱愛生活，善待生靈

歪脖子梨樹

外婆趕在大雪封山之前

自己種進(jìn)土里

那棵失去外婆扛著的歪脖子梨樹

被后到的雪壓得更歪了

舉全身懸空在水田之上

像銀發(fā)的外婆掙扎著歪歪扭扭的身子

播秧種的姿勢

歪脖子梨樹做得惟妙惟肖

我擁著歪脖子梨樹的脖子

輕輕地說：“你累了，

我來替外婆扛你!”

歪脖子梨樹突然下起了花瓣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