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 朋，尚小臨，王若蘇

(1． 西安工業(yè)大學藝術(shù)與傳媒學院，陜西西安 710032； 2． 西安紙尚工坊文物保護有限公司，陜西西安 710065； 3． 西北大學文化遺產(chǎn)學院，陜西西安 710069)

0 引 言

中國古書畫是中國古代藝術(shù)的瑰寶，也是中華文化的重要載體，具有強烈的藝術(shù)特色和文化特色。從很早以前開始，古人便認識到了書畫作品的收藏和傳承價值，在書畫作品形式和內(nèi)涵不斷進步的同時，書畫收藏與書畫修復亦一起得到了長足發(fā)展[1]。

在書畫修復中，觀察和分析作品的病害情況是制定修復計劃的重要前提。常見的書畫病害有斷裂、殘缺、酸化、污漬等，這些都是在修復前可以全面掌握情況、修復時二次損害較小的病害，在近代書畫分析、修復、保存論著中有較多研究，但本研究所述修復中的二次脫色現(xiàn)象則較少被提及。

這種二次脫色不屬于書畫在修復前可見的原始病害，而是一種修復過程中人為產(chǎn)生的脫色，屬于二次損害，缺乏相關的研究和技術(shù)手段優(yōu)化，處理難度較大，主要涉及命紙揭除工藝。此病害對書畫作品的傷害程度與修復師的經(jīng)驗和使用的材料、工藝有直接關系，對修復中的二次脫色現(xiàn)象認識不深的修復師如果在修復過程中盲目冒進，很容易造成病害發(fā)作，脫色程度大時對作品畫心會造成不可逆的巨大破壞，不如不修。

本工作以實踐經(jīng)驗為基礎，對古書畫修復中的二次脫色進行全面的研究，闡述了修復中二次脫色現(xiàn)象的成因；為預防二次脫色現(xiàn)象出現(xiàn)，提出在修復前判斷書畫是否會發(fā)生二次脫色的方法，并根據(jù)書畫作品的不同情況制定了不同的修復技術(shù)路線。本研究為古書畫病害的研究、書畫修復技術(shù)的優(yōu)化提供參考。

1 古書畫修復中的二次脫色成因

從材料上來說，古書畫由顏料與紙、絹等顏料載體組成，收藏流傳至今的古書畫一般還會留有裝裱部分，這三種材料受到外界的不同影響，會從不同的方面導致書畫顏料脫落，常表現(xiàn)為顏料被外力吸附脫落，導致書畫作品顏色發(fā)灰、暗淡，嚴重的會失去局部顏色，本質(zhì)上是由顏料中色料的脫落導致。

1．1 顏料老化脫落導致的二次脫色

1．1．1顏料老化脫落的原理 傳統(tǒng)中國畫顏料制作方法由“洗、搗、籮、淘、研、蒸、煮、飛”八個部分組成。簡單來說即原料清洗搗碎、篩選研磨、加膠蒸煮，最后使用水飛法，加入明膠和水研漂，分出粗細、色階不同的顏料以供使用[2]。古代畫家常常根據(jù)畫面色調(diào)的要求，以水飛法自己制作顏料，這種傳統(tǒng)顏料包括天然礦物磨成的粉末色料以及具有黏性的膠料。

創(chuàng)作好的書畫中，色料由膠料黏附于書畫載體上，保存過程中溫濕度、光、有害氣體的作用會使膠料蛋白老化分解成氨基酸，失去黏性導致色料脫落[3]。書畫顏料最常用的膠料是明膠等動物膠，動物膠經(jīng)光、熱老化后，蛋白質(zhì)α-螺旋結(jié)構(gòu)破壞，逐漸解螺旋[4]，苯丙氨酸和酪氨酸的劣化是造成光降解的主要原因，因此蛋白質(zhì)會出現(xiàn)泛黃、脆損等現(xiàn)象[5]。當膠料老化后，黏結(jié)能力降低，色料便會從畫心上松動、脫落，此時再經(jīng)修復中的外力作用，松動的色料亦會脫落，造成書畫二次脫色。

1．1．2造成二次脫落的直接原因 原因有二方面。

1) 修復中助紙吸附造成脫色。傳統(tǒng)修復技術(shù)中，為保護老化、朽爛、穩(wěn)定性差的畫心，在清洗完翻面之前，為避免翻面時破壞畫心、或在進行背面修補時畫心移動，必須在正面糊雙層宣紙或水油紙以固定破碎的畫心，這些輔助固定用的紙張被稱之為助紙[6]。此時畫心正面的顏料會直接黏合在助紙上，因顏料中的膠料老化，再加上在修復過程中畫心經(jīng)水浸泡，顏料會脫膠松動附著在助紙上，去掉助紙時色料被助紙吸附脫落，如圖1。

圖1 脫落的色料吸附在助紙上Fig.1 Adherence of pigments to the auxiliary paper

2) 保存中覆背紙吸附造成脫色。書畫裝裱形制包括手卷、立軸、對聯(lián)、冊頁、扇面等，其中手卷式裝裱體積較小、輕巧而適于閱覽、保存，歷代不衰。宋代以前，古籍與書畫裝裱共用手卷形制，后來書籍裝裱形制轉(zhuǎn)向冊頁、包背，手卷成為了書畫裝裱的主要形制[7]，配以合適的收藏和展示方法，保存下了大量的古今名作，成為中華文化的標志之一。

在收藏期間，手卷裝裱的作品需卷緊，以絲帶捆扎，畫心顏料直接與覆背紙接觸。若長年累月膠料老化或局部經(jīng)水浸泡后，顏料易脫膠松動附著在覆背紙上，在打開卷軸時，與畫心卷在一起的覆背紙會帶走色料。

1．2 絹本揭命紙導致色料脫落

對于絹本書畫來說，除了常見的顏料老化后受外力影響脫落，還有絹本工藝技法、修復方法綜合造成的揭命紙后脫色。揭命紙造成的脫色是絹本書畫修復中的常見通病，大部分絹本書畫修復中的二次脫色都發(fā)生在揭去背面命紙這一步，如圖2，可見命紙上大量顏料附著。

圖2 絹本揭命紙時的脫色Fig.2 Adherence of pigments to the silk painting backing paper

古代絹一般由蠶絲織成，具有多孔隙、親水吸濕的特征[8]，經(jīng)緯線間隔較大且不均勻，會產(chǎn)生很多細孔，更柔軟易彎且具有更高的透過性，這種情況下，僅一層絹會出現(xiàn)顏料滲漏，難以作畫。常用的解決方法是在一層絹后先托覆一層宣紙，再于絹表面進行書畫創(chuàng)作，這種混合材料將紙絹彼此結(jié)合，兼具紙的致密柔韌和絹的潤墨特點，但顏料會透過絹的孔隙黏附在紙上；另外除近現(xiàn)代一些畫家為追求半生熟宣紙效果而直接使用生絹作畫外，自唐代以來絹本作畫通常采用各種方法把生絹“做熟”，即填補生絹經(jīng)緯孔隙的方法，如作畫之前在絹背上刷膠礬水、厚涂顏料、刷面糊、涂蛤粉等進行打底，防止顏料洇染漏色，這時打底材料會通過漿糊黏合在命紙上。在絹畫修復過程中，如遇畫心起翹空殼，按照慣常的步驟會進行背面命紙的揭取，此時命紙上帶有顏料的打底材料會隨之被一同揭下，因此絹本畫面經(jīng)修復后色澤常會變的發(fā)灰、暗淡，絹本揭命紙造成脫色發(fā)生的具體過程示意如圖3。

圖3 絹本揭命紙造成脫色的成因示意Fig.3 Cause of decolorization on silk paintings after uncovering backing paper

另外在進行背面的修復工作時，絹本身的材質(zhì)對顏料的附著力較差，經(jīng)水浸泡后容易造成部分顏料脫落，揭命紙時命紙產(chǎn)生的吸附力也會從背后吸附掉一部分絹面原有的顏料。

2 書畫修復中二次脫色的預防

2．1 修復前對書畫脫色與否的判斷

2．1．1已經(jīng)發(fā)生二次脫色的情況 在修復之前即可觀察和預估到的二次脫色屬于表面脫色，是膠料老化變質(zhì)造成的顏料黏結(jié)不牢、色料粉末脫落，從而讓顏色沾到外界物質(zhì)表面。如展卷時已經(jīng)可以觀察到覆背紙上有明顯的顏色吸附現(xiàn)象，證明該作品的顏料穩(wěn)定性已經(jīng)大幅降低、非常容易脫落，在修復時很容易被液體、助紙、工具等帶走，導致畫面顏色灰暗斑駁，在正式修復前需進行固色處理；覆背紙上未見顏色的，在修復之前也應使用浸濕的紙條、棉簽等按壓或輕輕擦拭，確定顏料是否牢固，如有掉色現(xiàn)象，亦需要提前進行處理。處理后，修復中一般不會發(fā)生脫色。

2．1．2不會發(fā)生二次脫色的情況 根據(jù)絹本揭命紙導致脫色的成因，具有以下幾種情況的絹本書畫可以認為是在揭命紙時不易發(fā)生脫色現(xiàn)象，可以揭掉原有命紙，重新貼覆新命紙。

1) 上過膠礬水的質(zhì)地致密絹本。膠礬水是明礬與明膠按一定比例混合的溶液，用于紙絹處理或繪畫作品固色處理。膠礬水處理紙絹的原理是填平紙張纖維、絹絲經(jīng)緯之間的凹陷和空隙，防止顏料暈散走墨，同時具有更強的抗水性[9]。古代絹的織造具有不同的標準，總體來說雙絲絹優(yōu)于單絲絹，在此基礎上緯線、經(jīng)線的根數(shù)越多，絹越是細密?，F(xiàn)存晉唐以前的絹本基本是單絲絹，五代以后的絹本以宋絹為優(yōu)，潔白而均勻細密，元明清的絹相對粗糙稀松，修復中揭命紙造成的脫色亦較為嚴重[8]。對于經(jīng)緯線排布非常緊密，幾乎沒有空隙的絹制成的絹本，使用膠礬水從背面封住絹絲經(jīng)緯之間的空隙后，繪畫顏料會附著于絹絲和膠礬水處理層上，而不會進入漿糊和命紙，此時去除漿糊、揭去命紙不會影響表面顏料。要判斷絹本是否透色，可在修復前使用顯微鏡觀察表面情況，判斷絹絲經(jīng)緯之間是否具有明顯空隙，顏料是否透漏至下層。較致密的絹本書畫在顯微鏡下空隙幾乎不可見，全部顏料都附著在絹絲表面。

2) 前人修復過的絹本。中國古代書畫收藏和修復歷史悠久，大多流傳的古畫善本早已經(jīng)過一次或以上的前人修復，此時的書畫可能已經(jīng)被揭去最初的命紙，即已經(jīng)發(fā)生過揭命紙造成的脫色。一般來說較不穩(wěn)定的顏料早已被命紙帶走，剩下的都是在表面附著較為穩(wěn)定，不會進入背面漿糊和命紙的顏料，但經(jīng)年老化后仍有脫色的風險，應在修復過程中即時觀察調(diào)整方案。

可在修復之前對絹本表面進行顯微觀察，看是否有顏料通過經(jīng)緯之間的空隙透漏。經(jīng)前人修復后已發(fā)生脫色的絹本書畫，在顯微鏡下可見剩余顏料附著在絹絲上，經(jīng)緯空隙之間露出背紙，顯得顏色較為稀疏。

2．1．3可能發(fā)生二次脫色的情況 以下情況如揭掉命紙會產(chǎn)生二次脫色現(xiàn)象，所以修復時進行針對性處理。

1) 手工絹制成，經(jīng)緯空隙較大。在提前托過命紙的絹上創(chuàng)作，且經(jīng)緯較稀疏、空隙較大的絹本，其表面顏料容易透過經(jīng)緯空隙附著在命紙上。在顯微鏡下可見經(jīng)緯之間的空隙內(nèi)填充有顏料，此時揭去命紙會使得該部分顏料被一同揭去，造成畫面顏色暗淡，如圖4。

圖4 絹畫表面顏料透過經(jīng)緯空隙附著在命紙上Fig.4 Penetration of silk painting pigments into the backing paper through gaps

2) 手工絹制成，畫心打過底色。中國畫中的打底色即為整幅畫面染色，一方面能夠削弱、中和分染帶來的強烈陰陽對比；另一方面，在分染的基礎上罩色，能夠使畫面顯得厚重。

絹本打底色可采用正面暈染法、罩色法和反面襯染[10]，創(chuàng)作者根據(jù)畫面效果隨心而定。暈染法和罩色法都是在畫心正面著色，整幅畫心都會被顏料覆蓋，滲透入背面的顏料也會更多，揭命紙時會導致畫面發(fā)生大范圍脫色；如是使用反面襯染的方法打底色，背面命紙和漿糊會直接和顏料黏合，脫色更加嚴重。

2．2 修復程序優(yōu)化

2．2．1顏料老化導致二次脫色情況的處理 表面顏料老化所致的二次脫色，應在修復之前對畫面進行加固。常用的表面加固材料有膠礬水、明膠、白芨，以及各種復配材料、合成材料，以毛筆蘸取后涂抹在顏料表面，這些試劑能夠在顏料表面成膜或?qū)ι项w粒起黏合作用，消除表面起翹和開裂現(xiàn)象，且難溶于水。一些固色劑能夠同時改善紙張力學性能、延緩顏料的老化[11]。進行表面加固后，可按流程正常進行修復步驟。

同時，修復時糊在畫心正面的助紙種類、性能不同，也會影響顏料的吸附，應當慎重選擇吸附性較弱、強度較好、不會對畫心材料造成影響的助紙。常用的助紙有絹、宣紙、皮紙、水油紙、化纖紙等，其中細密絲絹的強度最強，經(jīng)緯交叉的結(jié)構(gòu)使其不易撕裂，但吸濕性較強，作為助紙時更容易發(fā)生二次脫色；宣紙為增加韌性和強度，常采用裱合的雙層宣紙；皮紙以樹皮為原料，纖維素含量較高、纖維較長，韌性和耐久性較強[12]；水油紙是以竹紙為基礎，配置一定比例的桐油與雙氧水涂刷風干后而成，較為光滑堅韌，然而桐油一方面能夠溶解、吸附有機膠，另一方面也有污染畫面的隱患[13]；化纖紙是近年新研發(fā)的一類助紙材料，其纖維具有更加細密的經(jīng)緯結(jié)構(gòu)，吸濕性較小、強度較好，綜合來看十分符合書畫修復的要求[14]。

2．2．2絹本書畫的處理 由于絹本揭取命紙會產(chǎn)生二次脫色，修復時如果盲目揭掉原命紙會對畫面產(chǎn)生很大影響，所以一般原則上不揭命紙，但古舊書畫年代久遠，很多作品經(jīng)前人修復過，實際遇到的情況較為復雜?？傮w來說絹本書畫的修復優(yōu)化分為三種主要情況，再跟據(jù)實際情況細分處理方法。

1) 保留原命紙的處理。當一幅絹本未被修復過或在前人修復中保留了原命紙，即未發(fā)生過揭命紙造成的脫色，此時畫作顏料較為完整、穩(wěn)定，原則上在修復中亦應保留原命紙。

如前人修復中在原命紙后又加上了一層命紙，這種情況下僅揭去第二層命紙即可。

如僅有原命紙存在，且畫面未打底色，這種情況下不揭命紙，使用滾漿法處理。具體操作為畫心正面朝上，在表面刷上一層稀漿糊，然后使用卷成條的毛巾滾壓表面，使?jié){糊通過絹面滲透，填充命紙與畫心之間的空殼，使得命紙與畫心黏合，如圖5。

圖5 滾漿法原理及操作Fig.5 Principle and operation of the rolling paste method

對于打過底色的畫面，用于打底色的顏料會填充絹面的大部分空隙，漿糊不易滲透，滾漿法效果有限，此時采用揭命紙后回貼的方法。首先在命紙表面糊上助紙后，揭取部分命紙，以尺板固定位置，對揭出的畫心背面進行處理，然后將命紙貼回原位，如圖6，實施時需要保證揭取的命紙完整、回貼的位置準確，對修復人員的技術(shù)要求較高。這種方法既讓命紙上吸附的部分顏料能夠保留在畫心，保證畫面的完整，也對舊裱進行了重新處理和固定，延長了書畫的壽命。

圖6 回貼法操作Fig.6 Operation of the returned pasting method

對未打底色的重彩畫面，因顏色濃重、顏料較厚，在局部重彩處正面漿糊無法滲透，其下會有空殼，此時采用滾漿法結(jié)合局部回貼處理。

2) 無原命紙的處理。對于經(jīng)前人修復后原命紙被揭掉的書畫，前人修復時會重新加命紙，這層命紙為了跟當前修復區(qū)別開稱之為“歷史修復命紙”。揭取歷史修復命紙時應先局部揭取，觀察是否脫色，如不脫色則可直接揭去，否則應進行特殊處理。

如歷史修復命紙上吸附有顏料、畫面上的重彩較多或畫心與歷史修復命紙之間的空殼較多時，不宜使用滾漿法，全畫采用分段揭取分段回貼的方式；畫面局部有重彩且畫心局部與歷史修復命紙有空殼時，采用局部揭取局部回貼的方式；畫面未打底色又無重彩時，采用滾漿法。

3) 原命紙殘缺的處理。前人修復時，可能在修復中發(fā)現(xiàn)二次脫色嚴重，影響書畫本身而停止揭取，此時原命紙可能只被揭掉了一部分，修復工作就在這種殘缺情況下繼續(xù)進行，如圖7。此時會出現(xiàn)補過原命紙后再托歷史修復命紙和不補原命紙直接托歷史修復命紙這兩種情況。

圖7 透光可見原命紙殘缺Fig.7 Breakage of the original backing paper visible in light

補過原命紙后再托歷史修復命紙的情況，可揭去歷史修復命紙并試揭補紙觀察情況，補紙未吸附顏料時，揭掉補紙重新修補；補紙有顏料吸附時，回貼補紙。

不補原命紙直接托歷史修復命紙的情況，應對歷史修復命紙進行試揭觀察情況，歷史修復命紙沒有吸附顏料時，揭掉歷史修復命紙后對原命紙進行修補；歷史修復命紙有顏料吸附時，將帶有顏色的部分歷史修復命紙局部回貼，剩余揭掉。

2．3 二次脫色的預防和修復效果實例

針對二次脫色采取的預防及相應修復技術(shù)措施，會對修復效果產(chǎn)生極大影響，現(xiàn)以兩幅絹本畫為例進行修復效果對比說明。

《明人乞巧圖》為明代絹本工筆淡彩人物畫，在進行修復前檢查分析時發(fā)現(xiàn)，該作品多處存在厚度不均、補殘、貼折條等前人修復痕跡，局部畫面色彩有飽和度、明度不均勻的異樣，在作品背面打光可見人物面部被揭去了一部分原有命紙，揭去命紙部分與其他未揭命紙部分相比顏色明顯變淡，如圖8，很可能是前人修復時發(fā)現(xiàn)二次脫色從而停止了揭取。

圖8 修復中發(fā)生二次脫色的作品局部Fig.8 Local comparison of the painting with sheddingof pigment

《山水圖》為清代絹本工筆淡彩山水畫，經(jīng)觀測無前人修復痕跡，屬于首次修復，畫面顏料較為完整，局部畫面如圖9a。在處理畫心起翹空殼時，由于該畫心絹料質(zhì)地較稀疏，顏料極有可能滲透至命紙，如按更換命紙的常規(guī)處理方法可能會產(chǎn)生二次脫色，因此修復時沒有進行命紙揭除，而是在起翹空殼處采取滾漿法進行畫心與命紙的重新粘貼。圖9b為該作品修復后的局部效果，可見畫面顏料完整、色彩統(tǒng)一，與修復前對比無明顯的變化。

圖9 修復中進行預防處理的作品局部對比Fig.9 Local comparison of the painting with prevention

通過這兩幅作品的對比，可以得出二次脫色預防措施和相應修復技術(shù)的效果很好，有效避免了因修復而產(chǎn)生的書畫二次脫色問題，修復后的作品保持了畫面原有色彩的完整性與統(tǒng)一性，中國畫“氣韻和諧”的藝術(shù)核心價值得以留存。

3 結(jié) 論

修復中二次脫色的成因是書畫顏料中色料脫落導致畫面失色，一方面是顏料中黏結(jié)用膠料老化、色料脫落，此時松動脫落的顏料在修復中會附著在修復用品上；另一方面是書畫用絹本身具有空隙，使得顏料同時附著在絹絲和命紙上，揭命紙時將絹本命紙上附著的顏料一同揭去。要對修復中的二次脫色進行預防和處理，應確定預防判斷標準，優(yōu)化修復技術(shù)程序。書畫作品修復前應以浸濕的紙條、棉簽等按壓或輕輕擦拭后，以掉色情況判斷其顏料老化程度，如有脫落則需進行固色處理。在修復絹本書畫時，還應提前根據(jù)絹本具體情況判斷揭命紙時是否會脫色，上過膠礬水的質(zhì)地致密絹本、前人修復揭命紙時已發(fā)生過脫色的絹本被認為不易發(fā)生二次脫色，可正常揭命紙；手工絹制成，經(jīng)緯空隙較大及畫心打過底色的絹本被認為容易發(fā)生二次脫色。易發(fā)生二次脫色的絹本主要分三種情況處理，原命紙保留的絹本，如未打底色則使用滾漿法處理，局部重彩及空殼揭取后回貼，打過底色則使用回貼法處理；歷史上前人修復后換過命紙的絹本，應試揭歷史修復命紙觀察是否脫色，不脫色則直接揭去，脫色則采用與原命紙相同的處理；前人修復時只揭取了部分原命紙的絹本，如原命紙被補過，應試揭補紙，不脫色則揭去、脫色則回貼，如原命紙未被補過，應試揭歷史修復命紙，不脫色則揭去后補原命紙，脫色則回貼帶有顏色的部分歷史修復命紙后再補原命紙。本研究結(jié)果為古書畫病害的研究、書畫修復技術(shù)的優(yōu)化提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