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 朗

父親牧羊記

飛越伏牛山地

穿過絲絲縷縷的白云

我試圖看清地上勞作的父親

可群山蒼茫

詩人繼續(xù)隱姓埋名路過故鄉(xiāng)

年少時的父親

也曾將羊群比作云

羊群往山坡上慢慢移動

低空的云朵

會提前趕到山頂上等

青年時，你從初雪之地

販大蔥回來

我在寒風中翹首，認為

蔥白兒就是雪埋的深度

中年植棉

造墑育秧封溝整枝除蟲

采花烈陽下，棉朵如云綻

抬頭不見了少時伙伴

如今年邁的父親

也成了陽光的孩子

守著兩畝花生地，偶爾

上山下山，期望轉過山坳

發(fā)現(xiàn)曾丟失的羊群

父親啊，愿它們出現(xiàn)時

時間再次慢下來

吊橋

這里的斑駁與崎嶇，是木質的

不像下面祖祖輩輩走過的河床

他們在那里壓植苦草，放養(yǎng)白鯇

而吊橋一直懸在生活的高處

只豢養(yǎng)青苔，給日子流淌

一腳踏上去，晃悠悠

一支歌謠世代相傳

心懸起來，兩個秋千一起蕩

有鐵索防止命運打滑

走過了便踏實，不再想回程

貧窮的重量壓不住

勤勞的腳步壓不住

水一樣地流，橋一樣地晃

山里的日子好長，好長

徐山崗上的向日葵

入秋了，才決定去看你

對許多孱弱的事物

我只想知道一個結果

絆腳的野草從幾座墳丘邊

向小路生長，仿佛要

阻止人們將祖輩遺忘

還是這片荒崗

根須緊抓亂石，幾片半枯葉子

已不再為夕光勉強

火焰將熄。湛藍畫布上有了

沃土的行狀。凡·高花瓶里一株

遺落高崗，群山沉默

荒草猶有不甘，山風滿懷期望

彼時那遍野金黃或也源于幻想

落日將隱

就盡情佝僂下去吧

背向太陽。不為臣服

只為山崗吐出一句話

為先人們的一句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