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美]克萊爾·米什卡 譯/陳榮生

我可以聞到煮火雞的香味，即使在我躲藏的閣樓上。我也聽到了一陣笑聲，還聽到了有東西掉落地上的聲音。自從我的繼妹和繼母，也就是珍和媽媽搬進來之后，我們家就熱鬧多了。

我叫她媽媽，但這個詞讓人感覺不舒服，就像一雙把腳繃得緊緊的鞋子。我不記得我自己的媽媽了，她在一次事故中身亡，那時我還是個嬰兒。后來一直就爸爸和我。我們是一個團隊。現(xiàn)在，改變的太多了，有時候，我真想能有一根魔術棒，將事情改變回來。

我聽到爸爸重重地踩在樓梯上的腳步聲。他的腦袋進入了我的視線?！澳阆霂д淙チ锉鶈?？”他問，“溜冰場今天下午開放?！?/p>

“好吧?！蔽覈@了口氣，心想我和爸爸平時過感恩節(jié)都是去堆一個大雪人的。在密歇根州北部的凱韋諾半島這里，我們幾乎總是有足夠的雪。但今年爸爸太忙了，要幫媽媽做南瓜餅。

我朝樓梯走過去。爸爸說：“謝謝，”他在那里等著，然后摟住我的肩膀，“我們遲些再去堆雪人?！彼f。

“好吧?！蔽彝饬?，但并不太清楚我們是否會有時間。

珍和我穿戴上我們那溫暖的外套和手套。珍很安靜，但我們相處得還好。

“你們拿著這些，這可以讓你們熬到吃晚飯?！眿寢屨f。當時我們抓起了我們的冰鞋，她遞過來她做的兩大塊燕麥烙餅，皺巴巴的餅上面有一層稀稀拉拉的葡萄干。我不得不承認，媽媽有時候總會想出好主意。我很喜歡這些烙餅，但我還是不由得覺得她會改變一切。

“不用了，謝謝，我不餓?！蔽艺f，盡管我真的有一點點餓了。我的感覺就像是在亂糟糟的抽屜中找鈕扣、鋼筆和回形針。

“準備好了嗎？”我問珍。她點點頭，我們從前門出發(fā)了。

寒冷的空氣讓我不由得憋住氣。我們在街上走下去的時候，靴子下面的雪在嘎吱嘎吱地叫著。沉默令人尷尬。

“你去年溜冰很多嗎？”我問，脫口說來我想到的第一件事。

珍搖搖頭，看著我。最后她說：“我和媽媽在感恩節(jié)總是去拜訪一些住在農(nóng)場的朋友，我特別喜歡看他們的大火雞。我想你們這里的山上不會有火雞養(yǎng)殖場吧？”

“是沒有，”我回答，“我想這里太冷了?！?/p>

“我只是問問?！闭湫÷暤卣f。

在那之前，我從來沒想過珍會有什么感受。她不僅有了一位新的繼父和繼兄，還有了一個新的城鎮(zhèn)和家庭。珍和她媽媽以前是住在一個大湖邊上，爸爸和我每年夏天都會去那里，然后，她搬來北方和我們一起住。她經(jīng)歷的變化比我要多。

突然，我覺得自己并不是那么可憐了。我只顧著自己，從來都沒有設法讓珍開心?，F(xiàn)在我花時間觀察，才看出她似乎不開心。

“你真的想要去溜冰？”我問。

“怎么啦？”珍問，很不解的樣子。

“我有一個更好的主意，”我熱情地說，“來吧，我們先回去?！?/p>

“好吧?！闭渫饬耍旖锹冻鲆唤z笑容。

十分鐘后，珍和我把我們的冰鞋放到前廊，然后，我告訴她我的計劃。

首先，我們堆了一個大雪球，這個雪球大到我們幾乎推不動。然后，我們在它后面堆了一堵墻。接著，珍在底部小心地雕刻，最終雕成了一個巨大的風扇。

“這太好了！”珍說，臉紅了起來，對著我嘻嘻地笑。

“這是一個原創(chuàng)?！蔽屹澩?。然后，我又堆了一個較小的雪球，珍則開始做一只冰錐柱放到它上面。我們都埋頭忙著，沒有聽到爸爸媽媽出來了。

“要幫忙嗎？”爸爸問。

“當然要，”珍說，“你們能看出它是什么嗎？”

“當然可以，”媽媽笑著回答，“這是我見過的最大的雪火雞。我想這可能會很好吃。”

我看著她拿出來的瓶子，里面裝著藍色和紅色液體。她把其中的一只瓶子遞給我?！拔矣盟{和了一些食用色素，”她解釋說，“我們可以在它的尾部噴上顏色，讓它成為方圓十里內(nèi)最好看的火雞?！?/p>

“太妙了！”我說，并在它的尾部噴上藍色。不一會兒，我們?nèi)济τ趧?chuàng)作我們的那個巨大作品了。我甚至還幫媽媽調和了一批顏料。

“感謝你讓珍開心起來，”媽媽說，而我又往一瓶水里放入一些綠色色素，“你是個好哥哥，總能想出好點子。”

一陣幸福感傳遍了我全身。“我也喜歡你的想法，”我說，“我想，我們組成一個優(yōu)秀的團隊了?！?/p>

“我最喜歡這個想法了?！眿寢屨f，然后輕輕地摸了摸我的胳膊。我現(xiàn)在明白了，她是多么在意我們這個新家的每一個人。

我們的雪火雞堆成了，它長著紅、藍、綠和黃色的尾巴呢。爸爸給它找來了一頂草帽，媽媽把她的圍巾裹在它的脖子上。沒多久，我們的鄰居過來了，還有一幫孩子也從溜冰場跑過來了。

“這是你們自己堆的嗎？”他們問。

“是的，這是一個家族的傳統(tǒng)?！蔽一卮稹Ｂ犖疫@么回答，爸爸沖我直眨眼。

“真酷！”孩子們說，然后他們走了，說是去堆他們自己的作品。

我開心地看著他們離開。一個傳統(tǒng)正是我們新家所需要的，它已經(jīng)在幫助把我們所有的不同部分黏合在一起。

“我已經(jīng)準備好晚飯，”媽媽說，“我們?nèi)コ燥埌??！?/p>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只雪火雞，然后才走進屋里。它讓我記住了，一切事情都仍然可以解決，即使它不得不改變。

（摘自微信公眾號“陳榮生文字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