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福海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相聲藝人表演的節(jié)目,尤其是“撂地”藝人的節(jié)目,有不少是“葷活”,即“黃段子”,即便是“正活”,偶爾也會夾有一些“臭包袱兒”。同時,更離不開拿對方的爸爸、爺爺找樂兒的段子和“包袱兒”,業(yè)內(nèi)管這種“包袱兒”叫“倫理哏”。而在當時,不使“葷活”的人不少,但不使“倫理哏”,即不讓家人挨罵,或不允許搭檔拿自己爸爸、爺爺找樂兒的藝人鳳毛麟角,今天我就給您講一位這樣的藝人。
此人叫陳榮啟,其父是著名評書藝人陳福慶,陳榮啟9歲學京劇,因嗓子不寬,改學相聲,拜范瑞亭為師。在學藝和演出的過程中,他發(fā)現(xiàn)相聲藝人為了吃飯和討好一些低級趣味的觀眾,經(jīng)常使“葷活”和“臭包袱兒”。隨著歷史的發(fā)展,相聲演員從“撂地”走進園子仍然如此,那時,劇場門口立個牌子,“禁止婦女兒童入內(nèi)”。有些藝人雖然不說“葷活”,但也離不開“倫理哏”,就是拿對方的爸爸、爺爺找樂兒,占便宜的“包袱兒”。陳榮啟潔身自好,堅持不演“葷活”,同時,他逗哏時絕不占捧哏的便宜。他敬仰“窮爺”,即“窮不怕”朱少文,所以才說的相聲。朱少文是相聲界的祖師爺,他表演的所有節(jié)目從來沒有“臟口兒”,而且針砭時弊,稱得上是雅俗共賞,所以他周圍的藝人甚至江湖術(shù)士都很尊敬地稱他為“窮爺”,一個說相聲的能讓人稱“爺”,可見其威信之高。在日本侵略中國的時候,陳榮啟也欽佩編演新戲《春秋筆》《串龍珠》《十老安劉》的馬連良和編演《鎖麟囊》的程硯秋。但在舊社會,“撂地”或上園子是輪流“捧”“逗”,沒有固定搭檔,而且“逗哏”的演什么,在臺上要根據(jù)觀眾的情緒臨時決定,即“把點開活”。
1933年,陳榮啟曾和聶文治、焦少海、陳子泉等人去張家口“怡和市場”內(nèi)的相聲場子說相聲,他給一位演員“捧哏”,這位演員在臺上使了一段《牛頭轎》。下場后陳榮啟急了:“你們罵人和挨罵都那么自然,就不嫌難受嗎?說相聲的上罵三輩兒,下罵五輩兒,連地下的祖宗也不能安靜地歇著,不就是為混口飯吃嗎?我不干啦!”一怒之下他改學評書。
此事在相聲藝人中引發(fā)了不小的震動,當時陳榮啟能耐大,賺錢不少,可為了不讓別人占自己爸爸、爺爺?shù)谋阋?,能賺多少錢人家也不賺了。
當時的許多藝人思考這件事,陳榮啟餓著肚子改學評書,有骨氣,有這股骨氣的必成大事。時間不長,他便成為評書名家,以說《精忠傳》最為精到,表演以平穩(wěn)、細膩、深刻見長。其中《岳母刺字》《虎帳談兵》這兩段書雖然很“文”,但他的表演卻文而不溫,深刻感人,最為膾炙人口。所以,當時北京的啟明茶社只有一場評書,而且是每天中午的11點至13點,“掌穴”的常連安唯獨請的就是他,可見他說書水平之高。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欽佩他的張壽臣主動邀他為自己捧哏。
我們不能忘記陳榮啟,他那種追求健康向上的精神和骨氣,至今都有現(xiàn)實意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