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建平 鄧凱帆 王佳敏
上任一年來,拜登政府尚未公布正式對華戰(zhàn)略,但通過對其核心成員言行的文本挖掘,有助于發(fā)現其對華戰(zhàn)略的基本框架。
本研究收集了2021年1月20日至2021年12月31日間拜登團隊主要成員及政府文件和立法中涉及中國的文本共1259條。其中,涉及角色認知的有430條,涉及意向性的有1024條。1本研究以美國白宮(https://www.whitehouse.gov/.)和國務院(https://www.state.gov/.)網站為數據來源,收集了2021年1月至12月拜登團隊主要成員及政府文件和立法中涉及中國的文本。在此基礎上,將角色認知劃分為“競爭對手”,“敵人威脅”,“合作伙伴”及其不同組合共七個類別,不屬于上述類別的記為Null,采用人工標注的方式對文本數據進行類別劃分,得到的結果如表1.1和1.2所示。同樣,將傾向性劃分為“競爭”,“對抗”,“合作”及其不同組合共七個類別,不屬于上述類別的記為Null,采用人工標注的方式對文本數據進行類別劃分,得到的結果如表1.3和1.4所示。
表1:2021年1-6月對華角色認知的話語統(tǒng)計
表2:2021年7-12月對華角色認知的話語統(tǒng)計
1.對華角色認知的話語分析
其一,拜登團隊對華角色認知充滿矛盾。從拜登及其團隊主要成員上任前后的言論中可以看出,他們認為中國涵蓋了“對手”“伙伴”和“敵人”三種身份,不是一種單一維度可以界定的,體現了對兩國利益與矛盾復雜交織的認知。其二,拜登團隊對中國角色認知的負面傾向下降。在上半年,拜登團隊對中國“競爭對手”和“敵人威脅”認知的頻次大大超過對“合作伙伴”的認定,表明拜登政府繼承了特朗普的對華戰(zhàn)略認知。下半年以來,對中國“競爭對手”和“敵人威脅”認知的頻次大幅下降,“合作伙伴”的認知頻次上升至第一位,并超過前兩種身份認知頻次的總和,顯示出拜登政府對華認知負面傾向的下降。其三,將中國同時描述為“敵人威脅與合作伙伴”的比例居于第三,顯示出拜登團隊對華認知的現實性、分裂性和過渡性。雖然美國對中國崛起的戰(zhàn)略焦慮不斷上升,但無論是應對氣候變暖、打擊跨國犯罪,還是擴大出口,都需要中國的合作。為避免競爭升級失控,拜登及其執(zhí)政團隊多次表示,美國并“不試圖遏制中國”,“戰(zhàn)爭沖突是不可取的”。1Joseph Biden.Remarks by President Biden on America’s Place in the World, U.S.Department of State Headquarters,Washington D.C.,Feb.04,2021,(https://www.whitehouse.gov/briefing-room/speechesremarks/2021/02/04/remarks-by-president-biden-on-americas-place-in-the-world/.);Norah O'Donnell,"Secretary of State Antony Blinken on the threat posed by China",Columbia Broadcasting System,May 2,2021,(https://www.cbsnews.com/news/antony-blinken-60-minutes-2021-05-02/#app.);Office of the Spokesperson,"Deputy Secretary Sherman's Visit to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July 26,2021,(https://www.state.gov/deputy-secretary-shermans-visit-to-the-peoples-republic-of-china/.)
2.對華政策傾向的話語分析
與中國的角色認知相比,拜登政府總體對華戰(zhàn)略規(guī)劃顯示出更為微妙的傾向:從共時性來看,對華“競爭”與“合作”的比例相對“對抗”要多。這顯示出拜登政府在國內政治生態(tài)與現實利益之間的平衡;從歷時性來看,“對抗”與“競爭”的話語在下降,尤其是“競爭+對抗”的話語下降明顯?!昂献鳌币约啊皩古c合作”的話語在增加。
總體來看,拜登政府對華角色認知和政策傾向繼承了特朗普政府的對華戰(zhàn)略競爭路線。但隨著時間的發(fā)展,顯示出一定的調整。其中,最主要的調整就是降低了將中國視為“敵人威脅”的表述。在政策傾向上,逐步向“競爭”或“競爭+合作”的中間路線靠攏,顯示出對美國整體利益的現實考慮。
表3:2021年1-6月對華政策的傾向性話語統(tǒng)計
表4:2021年7-12月對華政策的傾向性話語統(tǒng)計
本文采用RAKE算法抽取前述1259條文本的重點關鍵詞,按照詞頻進行歸類排序,梳理出拜登政府的議程、涉華認知和具體舉措。1Rose S J,Engel D,Cramer N,et al."Automatic keyword extraction from individual documents",In Michael W.Berry and Jacob Kogan,eds.,Text Mining:Applications and Theory,John Wiley & Sons,Ltd,March 4,2010.1-20.從詞頻來看,拜登團隊首先關注的是國內問題,包括“疫情防控”“美國救助計劃”“就業(yè)計劃”,重振美國經濟和科技創(chuàng)新優(yōu)勢。在對外政策方面,“中國”“全球氣候變化”“重建更好世界”“基于規(guī)則的國際秩序”“供應鏈”“民主人權”“全球經濟復蘇”等是其主要政策議程。
圖1:拜登團隊涉華議題的詞頻云圖(前100詞匯)
就對華政策而言,拜登政府的涉華議題主要集中在以下四個領域:
在意識形態(tài)方面,主要圍繞中國香港、臺灣、新疆和西藏炒作民主、人權、少數族裔和宗教信仰自由等議題。其目的就是借此將與中國的斗爭塑造為“民主與威權”的斗爭,為構建國際反華聯盟進行輿論造勢,奠定“全政府”“全社會”和“全盟友”反華的民意基礎。
在經貿方面,最多的是“供應鏈”和“非市場行為”,包括市場保護、政府補貼、國有企業(yè)、侵犯知識產權、“經濟脅迫”等。目前,拜登團隊正試圖以WTO改革為切入點重構國際經貿規(guī)則,聯合盟友施壓中國進一步開放市場,擴大金融服務領域,強化應對氣候變化、環(huán)境保護、勞工權益、反腐敗和知識產權保護規(guī)則,重新界定中國的身份及相應的權利義務,增加對中國國有企業(yè)改革及政府補貼的監(jiān)督等。
在科技方面,除了“網絡”“信息技術”“人工智能”等具體領域外,“科技競爭”“科技創(chuàng)新”和“技術規(guī)范”成為其頻繁使用的關鍵詞。拜登政府將科技創(chuàng)新視為恢復美國競爭優(yōu)勢的關鍵和對華競爭的戰(zhàn)略前沿。為此,除了加強自身的科研投入和機制支持外,還以保護知識產權、促進民主人權為借口,提出與盟友構建“科技研發(fā)互信區(qū)”“民主技術陣線”和“科技民主聯盟”等,加強關鍵領域的供應鏈重構,形成以美國為主導、遏制中國科技進步的聯盟陣線。
在軍事安全方面,關注比較多的是“南中國?!薄皷|中國?!薄昂隧椖俊钡?,指責中國“日益增長的專斷行為”“非法海洋聲索”“惡意網絡行為”等。其目的就是要借此激起相關國家對中國的集體恐懼從而擴大其軍事聯盟。為此,美國通過“挑釁防衛(wèi)”的方式推動“北約的印太化”“印太的北約化”和“北極的再安全化”。1“北約印太化”方面,在拜登政府要求下,北約在其《2030年議程》中將中國視為“長期系統(tǒng)性挑戰(zhàn)”,承諾要共同應對中俄挑戰(zhàn),關注印太地區(qū),參見White House,"Remarks by President Biden in Press Conference",July 14,2021,(https://www.whitehouse.gov/briefing-room/speeches-remarks/2021/06/14/remarks-by-president-biden-in-pressconference-3/.);“印太北約化”方面,美國自2017年提出“印太戰(zhàn)略”以來,不斷推動構建針對中國的印太聯盟體系。2018年將“太平洋司令部”改為“印太司令部”。2019年公布了首份《印太戰(zhàn)略》,參見The Department of Defense,The Indo-Pacific Strategy Report,June 1,2019。拜登政府上任后進一步強化“五眼聯盟”、“四方安全對話”、“澳英美聯盟”、“美日同盟”等機制;“北極再安全化”方面,美國2019年公布的《北極戰(zhàn)略》正式將北極視為與中俄進行戰(zhàn)略競爭的“潛在走廊”,The Defense Department,The 2019 Department of Defense (DOD) Arctic Strategy,June 2019,pp.5-6.2021年5月,拜登在海岸警衛(wèi)隊的講話中再次提到對中國北極活動的警惕,強調要加強與加拿大等盟友的合作,參見"Remarks by President Biden at United States Coast Guard Academy’s 140th Commencement Exercises",May 19,2021,(https://www.whitehouse.gov/briefing-room/statements-releases/2021/05/19/remarks-by-president-biden-at-united-states-coast-guardacademys-140th-commencement-exercises/.)
拜登政府對華戰(zhàn)略競爭是一個龐大的系統(tǒng)工程,需要獲得國內外廣泛而持久的共識,才能動員足夠的國內外資源并愿意承擔長期的成本代價。
1.對華戰(zhàn)略競爭的共識基礎
從現狀來看,經過過去幾年持續(xù)大規(guī)模的輿論攻擊,目前美國民眾對華友好認知下降至中美建交以來的最低,對中國的不友好態(tài)度達到歷史新高。2根據蓋洛普2021年3月公布的民意調查,45%的美國人已將中國視為最大的敵人,是2020年的2倍。對中國持友好態(tài)度的成年人下降至20%的歷史最低點。63%的人將中國的經濟實力視為未來10年對美國至關重要利益的重大威脅。另外30%的人將中國描述為重要威脅(Important Threat)。參見:Mohamed Younis,New High in Perceptions of China as U.S.'s Greatest Enemy,Gallup,March 16,2021 (https://news.gallup.com/poll/337457/new-high-perceptions-china-greatest-enemy.aspx.)對于美國學界和戰(zhàn)略界而言,在2015年就達到了所謂的“臨界點”,即對華“遏制派”超越對華“接觸派”,對華競爭已成為其主流認知;3David Shambaugh,"In a fundamental shift,China and the US are now engaged in all-out competition",SCMP,June 12,2015,(http://www.scmp.com/comment/insight-opinion/article/1819980/fundamental-shiftchina-and-us-are-now-engaged-all-out?page=all.);David M.Lampton,"A Tipping Point in U.S.-China Relations is Upon Us",USCNPM,May 11,2015,(http://www.uscnpm.org/blog/2015/05/11/a-tipping-point-in-us-china-relations-is-upon-us-part-i/.)國際上,美國一些盟友在對其一些對華戰(zhàn)略競爭政策也做出了程度不同的響應。這些認知為拜登政府實施對華戰(zhàn)略競爭提供了一定的社會基礎。相近的歷史文化傳統(tǒng)和種族聯系,為美國在西方主導的國際體系中提供了有利的動員基礎,對中國的國際形象形成較強的塑造能力。與此同時,中國崛起威脅也是美西方政府轉嫁內部矛盾和治理失敗的便捷借口。
圖2:1979-2021年美國民眾對華友好態(tài)度變化1 Mohamed Younis,"China,Russia Images in U.S.Hit Historic Lows",Gallup,March 1,2021,(https://news.gallup.com/poll/331082/china-russia-images-hit-historic-lows.aspx.)
圖3:2001-2021年美國民眾對最大敵人的認知變化2 Mohamed Younis,"New High in Perceptions of China as U.S.'s Greatest Enemy",Gallup,March21,2021,(https://news.gallup.com/poll/337457/new-high-perceptions-china-greatest-enemy.aspx.)
2.對華戰(zhàn)略競爭的資源條件
從國內來講,雖然美國兩黨在眾多問題上存在尖銳對立,但在對華強硬方面呈現出少有的一致。2021年6月,美國參議院通過的《2021年美國創(chuàng)新和競爭法案》,涵蓋了此前提出的聚焦對華科技競爭的《無盡前沿法案》(The Endless Frontier Act of 2021),“將動員美國所有戰(zhàn)略、經濟及外交工具抗衡中國”的《2021年戰(zhàn)略競爭法案》(Strategic Competition Act of 2021)和《2021年迎接中國挑戰(zhàn)法案》(Meeting the China Challenge Act of 2021)等多項反華議案,要求動用產業(yè)、科技、軍事、外交和貿易手段增強自身競爭力,強化對中國的封堵遏制。3United States Innovation and Competition Act of 2021,117th Congress 1st Session,S.1260.June 8,2021.與此同時,美國眾議院提出的《確保美國全球領導力和參與法案》(Ensuring American Global Leadership and Engagement of 2021),要求增加在印太的資源投入和在聯合國、亞太經合組織等國際組織中的領導,通過氣候行動、疫苗外交、開發(fā)融資和網絡數字伙伴增強美國的戰(zhàn)略與經濟競爭力等。4Ensuring American Global Leadership and Engagement of 2021,117th Congress 1st Session,S.1260.May 25,2021."Meeks Introduces Legislative Package to Renew American Leadership Abroad in Face of China Challenge",May 25,2021,(https://foreignaffairs.house.gov/press-releases?ContentRecord_id=411185A8-740D-4FD3-947D-E5A304D6CB27.)2022年1月25日,美國眾議院通過了旨在與中國進行全面競爭的《2022年美國競爭法案》。5America Creating Opportunities for Manufacturing,Pre-Eminence in Technology,and Economic Strength Act of 2022,117th Congress 31st Session,TEXT of H.R.4521.January 25,2022,(https://rules.house.gov/sites/democrats.rules.house.gov/files/BILLS-117HR4521RH-RCP117-31.pdf.)
從國際方面來講,拜登政府利用美國在市場、金融、科技和安全方面的優(yōu)勢,威逼利誘其他國家進行“選邊站”,力圖編織一個以動態(tài)性的議題聯盟、擴大化的組織聯盟和領域性的專業(yè)聯盟相互配合的反華聯盟。在科技領域,推動構建“民主科技聯盟”,協調聯合開發(fā)與融資、出口管制、投資審查和技術供應鏈調整,實行“小院高墻”做法,在國際技術標準、科研交流規(guī)范和新興技術應用倫理等方面壓制排斥中國,為盟友在關鍵領域、前沿技術及其供應鏈上“去中國化”提供資金技術支持;在經貿領域,進一步強化環(huán)境保護、勞工權益、數字貿易、知識產權保護、競爭中立等規(guī)范以及對國企改革和政府補貼的監(jiān)督等議題,協調盟友推動WTO改革,重新審定中國的權利和義務,妄圖改變中國的經濟體制和科技、產業(yè)和貿易政策等;在地緣戰(zhàn)略領域,以“四方機制”和“五眼聯盟”為機制推動“印太的北約化”,以美歐峰會和“北約2030倡議”為契機推動“北約的印太化”,強化對中國的地緣圍堵和威懾等。
1.凝聚對華戰(zhàn)略競爭共識面臨的挑戰(zhàn)
從美國國內來講,在中國沒有主動挑戰(zhàn)美國核心利益的背景下,“甩鍋”中國可以獲得一時的政治收益,但不能長期掩蓋美國面臨的內外問題。實際上,中美交往的規(guī)模和密切程度遠超想象,為兩國帶來了巨大的收益,限制或者中斷這種往來必然導致長期巨大的損失。2021年8月5日,包括美國全國商會在內30多個最有影響力的商業(yè)團體給拜登政府寫信,呼吁盡快重啟對華貿易談判,并取消關稅。財政部長耶倫(Janet Yellen)也對該信中的主張表示認同。1Bob Davis,"Business Groups call on Biden to restart talks with China",The Wall Street Journey,August 5,2021,(https://www.wsj.com/articles/business-groups-call-on-biden-to-restart-trade-talks-withchina-11628212436.)2022年1月21日,美國兩黨140多名國會議員致信美國貿易代表,呼吁立即恢復和擴大針對中國商品的關稅豁免程序。2"U.S.lawmakers urge USTR to expand tariff exclusions on Chinese goods",Reuters,January 21,2022,(https://www.reuters.com/business/us-lawmakers-urge-ustr-expand-tariff-exclusions-chinesegoods-2022-01-20/.)美國前國防部長助理、哈佛大學教授約瑟夫·奈(Joseph Nye)指出,即使付出高昂代價打破經濟上的相互依賴,也無法斷絕生物學和物理學法則的相互依賴。美國目前的戰(zhàn)略沒有充分認識到生態(tài)全球化構成的新威脅。將中國硬塞入冷戰(zhàn)意識形態(tài)框架的做法歪曲了美國面臨的真正戰(zhàn)略挑戰(zhàn)。3Joseph Nye,"America’s New Great-Power Strategy",Project Syndicate,August 3,2021.面對拜登政府對華的對抗言行,以民主黨議員桑德斯(Bernie Sanders)為代表的40個進步派團體公開反對與中國的冷戰(zhàn)對抗政策,強調應將資源用于解決國內社會問題上。4Bernie Sanders,"Washington’s Dangerous New Consensus on China: Don’t Start Another Cold War",Foreign Affairs,June 17,2021,(https://www.foreignaffairs.com/articles/china/2021-06-17/washingtons-dangerousnew-consensus-china.);Bob Davis,"Business Groups call on Biden to restart talks with China",The Wall Street Journey,August 5,2021,(https://www.wsj.com/articles/business-groups-call-on-biden-to-restarttrade-talks-with-china-11628212436.)
對于美國絕大多數盟友來講,更不完全認同美國的對華身份界定。以新加坡、菲律賓和馬來西亞為代表的東亞國家領導人,多次明確表示不愿意在中美之間“選邊站”。5"Heydarian R.J.Duterte bans exercises with US in South China Sea",Asia Times,August 4,2020,(https://asiatimes.com/2020/08/duterte-bans-exercises-with-us-in-south-china-sea/.);《李顯龍:中美若發(fā)生軍事沖突,“一切都要完”》,觀察者網(https://www.guancha.cn/internation/2021_05_22_591644.shtml.);《李顯龍:不知道美國人是否意識到,如果認定中國為敵人將面臨多么強大的對手》,觀察者網(https://www.guancha.cn/internation/2021_08_04_601638.shtml.);《馬哈蒂爾警告日美印澳:別抱團刺激中國,否則后果嚴重》,觀察者網(https://www.guancha.cn/politics/2021_05_22_591651.shtml.)作為西方大國和美國的最主要盟友,法德等國具有悠久的獨立自主傳統(tǒng),雖然認為中國是一個強大的“競爭對手”,常常與美國一道對中國的體制和政策進行批評,甚至在一些關鍵領域集體排斥中國,但并不認為中國是一個現實“威脅”,相反在經貿、應對氣候變化等全球性挑戰(zhàn)和地區(qū)穩(wěn)定等方面還是重要的合作伙伴,因此不愿意追隨美國的對華戰(zhàn)略競爭。6馬克龍在建立“主權歐洲”的演講中提出,要促進中國新絲綢之路與歐洲聯通戰(zhàn)略更好融合,參見"Ambassadors’conference-Speech by M.Emmanuel Macron,President of the Republic",2019-08-27,(https://lv.ambafrance.org/Ambassadors-conference-Speech-by-M-Emmanuel-Macron-President-of-the-Republic.);法國軍隊總參謀長弗朗索瓦·勒庫安特聲稱,法國不應使自己陷入可能發(fā)生的中美對抗,參見《法軍總參謀長:法國不應讓自己陷入可能發(fā)生的中美對抗》,環(huán)球網(https://world.huanqiu.com/article/43E4f8XgdFa.)
歸根到底,美國對華意識形態(tài)攻擊面臨兩個內在矛盾:一是理論上的矛盾:美國如果自信“華盛頓共識”是實現現代化的最好方式,就不應該要求中國改變——因為這樣會加快中國發(fā)展速度和綜合實力的提升,而是應該樂見中國走一條美國認為不會成功的道路;二是現實的矛盾,拜登團隊借用對蘇聯意識形態(tài)攻擊方式將中國塑造成為一個勢不兩立的“敵人”,但基于現實利益考慮又離不開與中國的交往與合作。這兩種矛盾不可避免地會導致質疑和混亂。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美國對中國的意識形態(tài)攻擊具有很大的虛偽性,體現了美國對自身的不自信,不得不更多地依靠污蔑、恐嚇、誘惑甚至種族話語來凝聚國內外共識。
2.貫徹對華戰(zhàn)略競爭面臨的挑戰(zhàn)
(1)資源能力與目標需求的長期張力
從國內來看,當前美國經濟金融化、社會兩極分化和種族矛盾復雜交織、左右民粹主義并起對立、政治極化,使政府面臨越來越大的分配壓力,尤其是與民眾生活息息相關的失業(yè)救助、生活補貼、醫(yī)療和教育等需求呈現剛性上升。雖然美國通過渲染“中國威脅”和對華強硬可以暫時掩蓋內部矛盾,但從長期來看,如果不能滿足各方尤其是中下民眾的基本需求,遲早會加劇內部矛盾,引發(fā)政治危機;從國際來看,雖然美國將中國崛起視為挑戰(zhàn),但還面臨地區(qū)熱點、恐怖主義、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及其運作工具的擴散、跨國犯罪、經濟危機和氣候變化等眾多挑戰(zhàn)。將過多資源用于應對中國,必然會使美國的其它利益難以得到有效保護,甚至容易受到威脅。
為了緩解資源配置壓力,美國政府不得不擴大財政赤字并大量舉債。根據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CBO)預計,2021年美國財政赤字將達到2.3萬億美元,占到GDP的10.3%,僅次于2020年的14.9%,為1945年以來的第二高。雖然此后會逐步下降,但仍將高于過去50年3.3%的年均值。2023年至2027年年均為4%,2031年將升至5.7%。而2021-2025年和2026-2031年間,美國年均實際GDP增長率分別2.6%和1.9%。1Congressional Budget Office,The Budget and Economic Outlook: 2021 to 2031,February,2021,(https://www.cbo.gov/system/files/2021-02/56970-Outlook.pdf.)為了彌補資金缺口,美國政府不得不繼續(xù)大舉借債。
截至2022年3月31日,美國聯邦政府債務超過30多萬億美元,占到GDP的130%,財政赤字超過GDP的10%,達到了國際公認的主權債務危機的警戒線。2Bureau of Economic Analysis,"Gross Domestic Product,First Quarter 2022 (Advance Estimate)",April 28,2022,(https://www.bea.gov/news/2022/gross-domestic-product-first-quarter-2022-advance-estimate.)美國白宮預算和管理局預估,聯邦債務占GDP的比例將在2025年達到138.71%。3"Debt to the Penny",Fiscal Data,June 16,2021,(https://fiscaldata.treasury.gov/datasets/debt-to-the-penny/.)根據國際經驗,美國當前的財政赤字和債務水平已超過警戒線,還將長期持續(xù),這不可避免地會加劇美國的資源配置壓力,引發(fā)對美元乃至美國前途的信心危機。
(2)霸權成本與收益的艱難平衡
在自身資源能力有限的情況下,聯合盟友遏制中國崛起是拜登政府強調的傳統(tǒng)方式。為此,僅靠渲染“中國威脅論”和訴諸意識形態(tài)共識是不夠的,還必須實實在在的讓利。與二戰(zhàn)結束初期相比,今天的美國已不具備這種超強的物質基礎。
當前,中國與全球所有國家和地區(qū)都有經貿往來,并成為包括美國大部分盟友與伙伴在內的13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的第一大貿易伙伴。要想讓他們與中國“脫鉤”,美國必須給他們提供一個能夠替代中國市場的發(fā)展空間。否則,很難讓他們完全追隨美國;如果要提供替代,以今天中國的市場和資本規(guī)模,美國必將付出巨大的成本代價。由此可能加劇美國實力的透支,從而長期威脅其霸權基礎。更重要的是,即使美國能夠提供足以替代中國市場的空間,第三方國家也未必都會放棄中國這個全球最大的單一市場。
中國歐盟商會發(fā)布的《2021年商業(yè)信心調查》報告指出,68%的受訪企業(yè)對所在行業(yè)未來兩年的商業(yè)前景持樂觀態(tài)度,四分之一企業(yè)表示正在或即將加強在華供應鏈建設。4European Business in China,Business Confidence Survey 2021,2021-06-08,參見中國歐洲商會網站資料(https://europeanchamber.oss-cn-beijing.aliyuncs.com/upload/documents/documents/BCS_EN_final[917].pdf.)中國日本商會發(fā)布的《中國經濟與日本企業(yè)2021年白皮書》顯示,92.8%的在華日企表示沒有因疫情或貿易環(huán)境變化而調整在華生產的計劃,90.4%的日企計劃進一步擴大在中國的采購規(guī)模。與在其他國家和地區(qū)開展業(yè)務的日資企業(yè)相比,在華日資企業(yè)對于今后開展在華業(yè)務所寄予的期望變得更高。1中國日本商會:中國経済と日本企業(yè)2021年白書,2021-06-16,參見中國日本商會網站資料(http://www.cjcci.org/userfiles/Chinese(1).pdf.)
總體來講,對第三方而言,他們可能希望利用中美適度競爭獲得“第三方機會”,但大多并不愿意承受中美高度競爭帶來的“第三方風險”。印太地區(qū),除了日本、澳大利亞和印度少數國家外,絕大多數國家都不希望在中美之間“選邊站”。2Bonny Lin,Michael S.Chase,Jonah Blank,etc.,Regional Responses to U.S.-China Competition in the Indo-Pacific,RAND,2020;Lee Hsien Loong,"The Endangered Asian Century:America,China,and the Perils of Confrontation",Foreign Affairs,July/August,2020.在西方,歐洲在意識形態(tài)、知識產權保護、市場開放、限制補貼等議題上,與美國保持了基本一致的立場和協調行動,但在對華政策上存在程度不同的差異。除法德等歐洲傳統(tǒng)大國外,塞爾維亞、匈牙利、波蘭等中東歐國家也出現漸趨明顯的自主傾向,強調繼續(xù)與中國的交往合作。這些趨勢將加劇美國建立反華聯盟的組織成本。
(3)中國反制帶來的成本和風險
作為當今世界最大的兩個經濟體,中美之間有著密切的經貿、投資和人員往來,全面“脫鉤”將導致巨大的成本。2021年2月17日,美國全國商會中國中心和榮鼎集團(Rhodium)聯合發(fā)布的《理解美中脫鉤:宏觀趨勢和行業(yè)影響》認為,如果全面脫鉤,美國從航空、半導體、化學、醫(yī)療器械等相關產業(yè)到貿易、投資、人員思想流動和經濟增長等宏觀整體都將遭受嚴重損失。3U.S.Chamber of Commerce and Rhodium Group,Understanding U.S.-China Decoupling:Macro Trends and Industry Impacts,US Chamber of Commerce:China Center,2021,pp.2-3,29.中國美國商會發(fā)布2021年度《中國商務環(huán)境調查報告》顯示,61%的受訪企業(yè)視中國為首選投資目的地,83%的受訪企業(yè)表示沒有考慮將生產或采購轉移至中國以外的地區(qū),75%的準備繼續(xù)投資。4AmCham China,China Business Climate Survey 2021,The Amercian Chamber of Commerce in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March 2021.
除了經濟發(fā)展外,美國還需要中國在應對氣候變化、維護地區(qū)穩(wěn)定、反恐和打擊跨國犯罪等重要領域的合作。美國不可能在肆意挑戰(zhàn)中國利益的同時還能要求中國的支持配合。一旦越過中國的底線,中國必然會反制。正如中國外交部一再對美國表明的,“美方不能一方面處心積慮遏制打壓中國,損害中方正當權益;另一方面又指望中方支持配合”5《王毅應約同美國國務卿布林肯通電話》,中國政府網(https://www.fmprc.gov.cn/web/wjbzhd/t1899876.shtml.)。
對于拜登政府上任以來的對華政策,美國《外交政策》前總編喬納森·泰普曼(Jonathan Tepperman)指出,“除了短期的政治收益外,對抗中國的大部分政策從長期看,要么無效,要么會傷害到美國”6Jonathan Tepperman,"Biden’s Dangerous Doctrine",Foreign Policy,July 21,2021,(https://foreignpolicy.com/2021/07/21/bidens-china-doctrine-decoupling-cold-war/.)。
從美國的霸權傳統(tǒng)和政治現實來看,拜登政府對華戰(zhàn)略競爭與特朗普政府是一脈相承的,并將超越其任期而持續(xù)相當長的一段時期。作為當今世界唯一超級大國,美國對華戰(zhàn)略競爭不可避免地會給中國的發(fā)展和安全帶來長期挑戰(zhàn)。對此,我們應該精準把握其行為邏輯,將發(fā)展戰(zhàn)略與反競爭戰(zhàn)略有機結合起來,有效應對美國對華戰(zhàn)略競爭。
如前所述,拜登政府已將遏制中國崛起與重振其霸權地位結合起來,逐步細化落實對華戰(zhàn)略競爭。但基于現實條件和對整體利益的考慮,在保持意識形態(tài)攻擊態(tài)勢的同時,在經貿和科技上實行對華“有限脫鉤”政策,做好與中國進行長期競爭的戰(zhàn)略部署。在此期間,確保競爭的可控性,避免其失控走向沖突。根據冷戰(zhàn)期間美國對蘇聯競爭的戰(zhàn)略思想和近年來其戰(zhàn)略界關于對華戰(zhàn)略競爭的討論,“成本強加”已成為美國對華戰(zhàn)略競爭的基本指導思想,即在不導致自身財政破產和不引發(fā)軍事沖突的前提下,采取各種方式限制中國的國力增長,增加中國的國力消耗,包括經貿限制、科技管控、分化策反、外交爭奪和軍備競爭等,從而削弱中國政府的國內履職能力和國際行動能力,甚至妄想借助不對稱性成本消耗引發(fā)中國內部危機而拖垮中國。1參見阮建平:《成本強加:美國強化對華競爭的方式探析》,載于《東北亞論壇》2017年第3期。
基于上述判斷,我們既要高度警惕拜登政府對華戰(zhàn)略競爭的政策和影響,但又要分清虛實,避免隨之起舞甚至過度反應。在此,尤其要避免陷入一種“被包圍”的強迫心理。后者很容易導致資源錯配制約整體發(fā)展,甚至可能將內部矛盾混淆為敵我矛盾,最終危及國家的穩(wěn)定團結和長治久安。在此,我們要區(qū)別兩種類型的競爭:“生命的競爭”和“生命力的競爭”?!吧母偁帯笔侵噶⒖虥Q定生死存亡的尖銳對抗,比如戰(zhàn)爭。一旦爆發(fā)戰(zhàn)爭,防守國必須采取一切必要措施、不惜一切代價贏得勝利,沒有什么代價比戰(zhàn)敗的代價更大的;“生命力的競爭”主要是指生命活力、發(fā)展態(tài)勢和潛力的競爭。雖然不涉及迫在眉睫的生死存亡,但攸關未來的生死存亡,攸關興衰變遷?,F代核大國的戰(zhàn)略競爭則往往是生命力的競爭,其關鍵取決于誰能夠更廣泛地獲得生命成長所需要的資源并更有效地加以開發(fā)運用。面對美國不斷強化對華戰(zhàn)略競爭的現實趨勢,中國應深刻把握大國戰(zhàn)略競爭的規(guī)律及“成本強加”邏輯,將發(fā)展戰(zhàn)略與反競爭戰(zhàn)略進一步有機結合起來,以綜合國力的提升和自我完善為中心,威懾美國的戰(zhàn)爭沖動,減少其進行分化的可乘之機;以進一步開放便利的國內市場和靈活有效的國際傳播為基礎,建立廣泛的國際統(tǒng)一戰(zhàn)線,增加美國的競爭成本;虛實結合,通過不對稱競爭贏得反遏制的戰(zhàn)略主動,必要時不惜采取“危機邊緣政策”。
第一,以生命權和發(fā)展權化解美國的意識形態(tài)話語霸權,進一步提升中國國際傳播的效果。一直以來,美國主導著對人權的解釋權和評價權,并以此為基礎形成對非西方世界的意識形態(tài)話語霸權。中國政府抗擊新冠疫情和脫貧攻堅的巨大成就是對當今世界人權事業(yè)的偉大貢獻,其對生命權和發(fā)展權的重視體現了真正的全人類共同價值。中國要進一步改進國際傳播方式,以全人類共同價值為核心,按照不同受眾的認知模式,以眾多不同個體的真實經歷講好中國故事,破解美國的意識形態(tài)圍攻。在此,可以在《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xù)發(fā)展議程》主題下,就中國脫貧攻堅的經驗進行國際學術和政策研討。同時采取中外合作的方式,以“小切口、大視角”對其中的典型案例進行紀實性拍攝,針對性地在重點國家發(fā)行。
第二,加強“一帶一路”海外風險防范和利益保護的體系和能力建設,構建和完善海外投資的戰(zhàn)略審計制度。隨著美國將“一帶一路”作為與中國進行戰(zhàn)略競爭的舞臺,將進一步加大中國海外利益風險。22021年1月5日,特朗普總統(tǒng)的國家安全事務顧問奧布萊恩(Robert C.O'Brien)簽字同意,提前21年解密了特朗普政府的《美國印太戰(zhàn)略框架》。該文件證實了美國對中國“一帶一路”國際合作倡議的敵視以及美國所采取的一系列對抗性措施。在特朗普政府“藍點網絡”(Blue Dot Network)的基礎上,拜登政府在2021年6月12日的七國集團(G7)峰會上提出“重建更好世界”(Build Back Better World)。如果應對不利,作為實現中國與沿線國家和地區(qū)共同發(fā)展的戰(zhàn)略舉措,“一帶一路”也可能成為消耗中國國力的陷阱。因此,構建海外利益保護和風險預警防范體系已成為國家安全體系和安全能力建設的重要內容。面對國際不確定性和大國戰(zhàn)略競爭風險的上升,中國不僅要對具體項目進行全程審計,還應對“一帶一路”所有合作項目進行實時全面的戰(zhàn)略審計,將戰(zhàn)略布局和成本收益進行綜合凈評估,及時發(fā)現普遍性或趨勢性問題,并采取相應的措施,調整資源投入的方向、范圍、規(guī)模和節(jié)奏,避免戰(zhàn)略透支。
第三,以“雙循環(huán)”新發(fā)展格局為后盾,通過進一步開放國內市場、完善營商環(huán)境增加美國圍堵中國的機會成本,維護中國國際經貿交往和科技產業(yè)發(fā)展的合法權益。近代以來,大國興衰變遷不斷,但社會化大生產的擴張邏輯沒有變。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說,中美戰(zhàn)略競爭不在于一城一地之得失,而在于誰能夠更有效地吸引世界的資源和市場。誰能夠更有效地吸引世界的資源和市場,誰就能贏得競爭的勝利,誰就能贏得國家發(fā)展的未來。西方聯盟并非鐵板一塊,存在常態(tài)化的市場競爭。離開了市場化和產業(yè)化,任何科技創(chuàng)新都不可能持久。市場規(guī)模和產業(yè)規(guī)模越大,創(chuàng)新才越強勁。借助全球最大的單一市場,中國可以反客為主,通過進一步開放國內市場、完善營商環(huán)境增加美國及其追隨者圍堵中國的機會成本,并借此打破其利用科技優(yōu)勢進行的聯盟封堵和標準打壓,維護中國在高科技發(fā)展及其產業(yè)標準方面的話語權。
第四,加快反外國經濟歧視立法,進一步豐富中國對外斗爭工具。近年來,我國已開始借鑒國際經驗對西方反華組織和個人進行精準制裁的立法和實踐,但還缺乏針對國家層面的反制立法。當一個國家出現了基于國籍的針對中國企業(yè)和人員的系統(tǒng)性歧視或試圖這樣做時,對該國企業(yè)和人員進行對等反擊的法律工具是不可或缺的。一些國家不可能在對中國進行歧視打壓的同時,還能安享中國市場開放的紅利。中國應加快反外國經濟歧視立法,威懾美國及其追隨者。
第五,“虛”“實”結合,以不對稱方式贏得反遏制的戰(zhàn)略主動?!耙砸庾R形態(tài)攻擊為抓手,強調對盟友安全與發(fā)展的承諾”是拜登政府對華戰(zhàn)略競爭的重要方式。這種做法在壯大美國對華戰(zhàn)略競爭聲勢的同時,無形之中以另一種方式增加了其道義和物質負擔,與分擔成本的初衷相背離。對此,中國應該樂見甚至刺激拜登政府做出更多類似承諾,以虛耗其資源和聲望。面對財政難以持久的美國,中國不應輕易答應其融資請求,而是將其與取消對華關稅、放松對華科技人文交流的管控相掛鉤。在涉及中國核心利益問題上,尤其是臺灣問題上,不惜通過“危機邊緣政策”迫使拜登政府有所戒懼。
經過上任一年的政策實踐,拜登政府即將完成對華戰(zhàn)略檢討。面對超預期的高通脹、居高難下的債務負擔和財政赤字以及俄烏沖突帶來的挑戰(zhàn),美國需要恢復與中國的合作。雖然不會放棄對華戰(zhàn)略競爭,但理性對話應成為拜登政府的現實選擇。中國應適時推進與美國的多層次對話,為維持雙邊關系穩(wěn)定創(chuàng)造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