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夏

長沙“妹陀”唐心莜愛喝酒，是醫(yī)院急診室的?？?。2020年，她“成功”地把自己喝成了胃穿孔，手術中，和麻醉師聶從安有一面之緣。

誰料想，懟人功夫一流的聶從安，竟是她的天選之人——

你好，胃穿孔少女！

2020年10月6日晚上8點多，一個身穿牛油果綠色連衣裙的女孩兒，她爽朗地笑著走入湖南省長沙市天心區(qū)一戶獨棟別墅的小花園內，說：“我遲到了，自罰一杯！”喝彩中，她利索地將一杯長島冰茶一飲而盡。

27歲的唐心莜是湖南省一家知名電視臺的剪輯師，這次，她是來參加朋友舉辦的聯(lián)誼燒烤活動的。她端著酒杯“打”了一圈，瞅見花架下坐了個獨酌的男人，上前打招呼。誰料，那男人一抬臉，兩人都愣住了。這男人濃眉大眼，尤其是挑眉的神態(tài)，如此熟悉，他淡淡一笑說：“你好，胃穿孔少女！”

尷尬！原來真是他！

男人大方道：“我叫聶從安，這次，你可以記住我名字?！?/p>

唐心莜做剪輯工作，加班是常態(tài)，本就疲憊，可她偏偏從臺里一出來就直奔酒吧，好幾次，她在醫(yī)院急診科的病床上醒來，原因是酒精中毒，洗了胃。

2020年4月6日晚，她喝到凌晨2點多，突然胃痛難耐，送醫(yī)后，被診斷為胃穿孔，接受了緊急手術，而聶從安，就是那臺手術的麻醉醫(yī)師。

當時，唐心莜被推進手術室時，衣服被護士撩到了胸口，負責監(jiān)護的是個男醫(yī)生，上來就湊近打量她，她有點羞赧，梗著脖子道：“看什么看？”

誰料，那醫(yī)生皺眉說：“看什么？看怎么下手！要手術了妝還這么濃，嘴唇能看出顏色嗎？還有，我膠布都粘不上去！還搞什么美甲，血氧都測不出來！”

護士忙解釋，這是臺臨時加的手術，因此準備工作沒做充分。唐心莜眼睜睜看著麻醉師和護士找了兩塊紗布蘸了點清水揉搓她的臉和嘴唇，然后，拿著備用手術剪摳掉了她右手食指的大紅色甲油膠，她尷尬到腳指頭能摳出一套三居室！手術是全麻，很快，她昏昏入睡，等完全清醒時，人已回到病房。

麻醉師和病人，往往僅有短暫的“一面之緣”，誰承想，聶從安和唐心莜竟再次相遇。

唐心莜佯裝瀟灑，碰了碰聶從安的酒杯說：“聶醫(yī)生你好，四舍五入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走一個！”聶從安攔下她的酒杯，換了瓶純凈水遞過去。

很多病人蘇醒后對手術大夫千恩萬謝，卻絲毫沒有意識到麻醉師的重要性。

其實，麻醉醫(yī)師的監(jiān)護治療，維系著患者分分秒秒就可能流逝的生命。

唐心莜曾操刀剪輯過在三甲醫(yī)院拍攝的紀錄片，她很敬佩麻醉醫(yī)師，因為，一臺手術，主刀大夫做完便能下場，可麻醉醫(yī)師可能要連軸轉，這個工作，收入不高，能堅守崗位的人并不多。

她的話戳到了聶從安的心窩，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打開了話匣子。

聶從安是醫(yī)學博士畢業(yè)，成為出色的麻醉師是他最初的夢想。入行后，他充滿了自豪感，可平庸的收入，持續(xù)高壓的狀態(tài)，病人及家屬的忽視，令他的快樂一點點流失。

唐心莜感同身受地說：“觀眾夸節(jié)目好看，都說是導演和演員的功勞，可剪輯師的付出卻看不到。

有時候，我們熬夜剪輯、調試，就算是按秒收費，那價格，和我的付出，也不算是很對等。愛自己的工作，但不能愛上它的全部，這不是我們的錯?！?/p>

對頻的聊天令聶從安和唐心莜都很舒服，他們互加了微信好友。聚會結束前，唐心莜換上了一身火辣的連衣裙，還把原本自然清新的妝容換成了夜店濃妝?！拔乙D場去嗨了，很高興認識你，有機會再見！”

第二天一早，聶從安刷到唐心莜半夜發(fā)的朋友圈視頻——她的鏡頭晃極了，DJ在大聲喊麥，迷離的燈光下是人們搖擺的身影……

他點評：“就你那血小板指數(shù)，再配上胃穿孔的身體，還敢蹦迪？”

唐心莜睡到中午才醒，回復道：“人生短短，及時行樂！”

聶從安傍晚才下手術，回了句語音：“你確定去酒吧玩真的很快樂？玩到沒命真的值嗎？”

可唐心莜繼續(xù)我行我素，聶從安總會冷不丁留言：“你不是脊柱側彎么，別蹦跶了！”“想二次穿孔嗎？”她也不惱，繼續(xù)“作妖”。

誰料想，2021年4月5日凌晨，當聶從安接到任務趕到手術室，看到病床上痛到扭曲的那張面孔時，他簡直要氣笑了，唐心莜真的第二次胃穿孔了！

救命，我的聶醫(yī)生！

唐心莜渾身發(fā)軟，面色發(fā)白，四肢發(fā)涼，呼吸短促，還不斷地嘔吐。看到聶從安，跟見了救命稻草一樣說：“我隨身包里有帶卸妝巾……還有，快給我上麻醉，我快疼死了！”

聶從安繃著臉恨鐵不成鋼地懟道：“你上急診手術還上出經驗了！”

唐心莜醒來時，身上還是說不出的難受，家人朋友圍了滿床。好不容易應付完大家，她癱在床上喘氣，這時，聶從安來了。趁著她父母出去繳費、買飯的工夫，他掏出手機說：“躺著動不了挺無聊吧，給你看點有意思的！”

他邊播放，邊講解，那是被打開的人體腹腔，唐心莜看得直咂舌：“這誰啊，怎么里面很多黏稠的液體？”

“你的。胃液全流進了腹腔！驚不驚險，刺不刺激？”

聶從安板著臉說：“你這次情況挺嚴重的，胃穿孔并發(fā)細菌性腹膜炎，如果不有效治療，后期可能會中毒性休克，甚至，死亡?！?/p>

唐心莜驚得猛然抬起頭，囁嚅道：“我也就是有點酒癮，不至于吧……”她道出一段隱傷。大學時，她有個深愛的男友，3年前，男友車禍離世，唐心莜幾乎崩潰，更痛的是，她發(fā)現(xiàn)男友生前背著她腳踏幾只船，從此，她在縱酒中思念而又痛恨著男友。

聶從安告訴唐心莜，飲酒確實能緩解情緒上的問題，卻會麻痹大腦，損傷腦神經，對身體臟器產生不可逆的傷害，甚至誘發(fā)肝癌、結直腸癌等。世衛(wèi)組織已將酒精依賴確定為精神心理障礙性疾病。

唐心莜在長期麻痹下，沉溺于自我情緒，明知周遭人對她關懷，卻不知惜命。在她身體好轉后，聶從安特地請了一天假，帶著她去腫瘤科和太平間附近轉悠，直面生死。

雖然剪輯過病患類的紀錄片，可身臨其境，真的無比震撼。唐心莜結識了一名與她同齡的晚期胃癌女孩，女孩是家中獨女，城市金領，工作強度巨大，飲食極不規(guī)律，身體不適卻未重視，一直拖延，等扛不住來檢查時，已無力回天。

聽說唐心莜是名剪輯師，女孩表示，她給自己拍攝了一段給家人、朋友的寄語，準備在她的追思會上播放，希望唐心莜幫她截去自述時的停頓、咳血等畫面，再配上較為輕快的曲風。

視頻中，女孩含淚回憶了生命中諸多美好的瞬間，表達著對人世間的無比留戀，唐心莜極受震撼，剪輯時，熱淚盈眶。當她將片子播放給女孩看時，女孩邊哭邊笑，反復說著感謝。

“我以為日子還長，我還年輕，這個世界還等著我去踏遍！我后悔那些揮霍生命的日日夜夜，我好舍不得死，舍不得爸媽和愛我的人難過?！迸⒏嬲]唐心莜，一定要惜命，否則，一切都是浮云。

“我現(xiàn)在真的很后悔過去那些行為，但是，聶醫(yī)生，我該怎么辦？”這堂生命教育課，喚醒了唐心莜，她開始主動尋求幫助，她問：“我是不是因為之前愛得深，所以才會一直意難平？”

聶從安找來同行為唐心莜進行評估，確認，若能治愈這段心理隱疾，她才能逃脫酒精的泥潭。

聶從安輔修的正是心理學，一針見血地說：“別甩鍋，三年足夠療愈情傷，你只是對受害者角色上癮?！彼ㄗh唐心莜梳理過去，發(fā)現(xiàn)她和男友曾有過甜蜜回憶的節(jié)假日、工作壓力極強的時刻，她就會酗酒。

聶從安讓她情緒即將失控時，通過聚餐、逛街或其他娛樂活動來分散注意力。

“救命，聶醫(yī)生，我今天實在忍不住，已經在去酒吧的路上了！”2021年6月4日晚，唐心莜向聶從安發(fā)出求救信號，他立即響應，也趕往酒吧。

“今天工作強度特別大，我剪輯的速度真的比以前慢很多，我就想喝酒發(fā)泄！”

一見面，唐心莜忍不住委屈。聶從安未阻止她飲酒，只是幫她換成了酒精濃度更低的酒水，長期飲酒的人中斷飲酒會出現(xiàn)戒斷綜合征，反倒是不好，他勸她徐徐圖之。

“喝酒會出現(xiàn)反射神經遲鈍，如果戒酒不成功，會被后浪拍死在沙灘上了！”聶從安邊說，邊雙肘護在胸前呈防御姿勢，果然，說話間，唐心莜朝他一陣揮拳說：“姐妥妥的臺聘剪輯師，江湖地位無可撼動！這酒我必須好好戒，得‘卷’死同行！”

“反應還不算遲鈍，還有得救！”聶從安彎起眉眼，呵呵笑著?；蛟S是陽光正好，他的面容生動無比，撩撥了她的心弦。

封印，愛的麻醉師

唐心莜的狀態(tài)逐漸好轉。一次，她和聶從安忙里偷閑相約逛街，看到路邊有人賣寵物兔，聶從安仔細挑選了幾只。唐心莜以為他是要送給自己，誰料，他樂呵呵地說：“這幾只兔子耳緣靜脈好清晰！練習扎針一定扎得特別準！”

唐心莜一臉蒙地問：“你那手法，還需要練習？”聶從安斂眉說：“朋友需要?！彼穯柺钦l，他磕磕巴巴地說：“學妹?！?/p>

唐心莜說不出的惱，忽然意識到，自己是因聶從安在生氣，她不知不覺地喜歡上了他！

唐心莜向他們共同的朋友打聽情況，朋友哈哈大笑后說：“我們小唐同學這幾年兩耳不聞窗外事，最近真是畫風全變了！”他介紹，那位學妹是醫(yī)學院的系花，主動追求他近一年，聶從安婉拒了兩次，不過，學妹親友團強大，就連導師也竭力撮合他們，聶從安雖沒答應戀愛，但對學妹較為關照！

唐心莜整個人都很“方”，暗恨自己后知后覺。上一段戀愛中，她是被追求者，她不知該如何“下爪”搞定聶從安，忙亂之下，她找到了一套網(wǎng)友高贊的“套路男神方法論——三板斧約會法”。

“約會大法”強調，萬不可太直接，即便是邀約，也必須是誘導為主。唐心莜想約聶從安看新上映的愛情電影，催化他們的感情，依葫蘆畫瓢給他留言：“最近新上了電影，本約好和閨蜜看的，但她爽約了?！?/p>

誰料，聶從安回復：“那不正好，你不是喜歡一個人看電影嗎？”她差點被噎個半死，直接甩了句語音去：“我是問你能不能陪我看電影？”聶從安笑道：“你直說不就完了！”

2021年8月6日晚，聶從安匆匆趕到長沙文和友附近，看到唐心莜穿了一身杏色雪紡衫，樂了，說：“你之前要么女人味十足，要么是酷颯風，今天弄一仙女風——”

唐心莜追問：“好不好看？”

聶從安忙不迭點頭地說：“挺好，也算是新風格?！?/p>

約會收尾的時候，唐心莜按照收尾的技巧，揚起臉，認真看著聶從安，說：“謝謝你那么忙還陪了我一天，希望我將來能遇到一個像你一樣體貼的人?！?/p>

據(jù)說，這是極佳的推拉大法，夸獎對方是拉，“遇到像你一樣的人（但可能不是你）”是推，這能牽動男性的情緒，讓他思索女孩是不是對自己有意思。

誰料，聶從安直接說道：“為啥要找個像我這樣的，直接找我不得了？”唐心莜心一橫，準備順勢表白，誰料，他電話響了，臨時有臺手術，他趕了回去。

聶從安似是不為所動，倒是唐心莜患得患失。閨蜜支招，男人是簡單的生物，直接上高強度誘惑。

那陣子，聶從安忙得出奇，唐心莜趁這個時間橫掃商場，買了十幾套衣裙，搭配妝發(fā)、配飾。她美麗值飆升，甚至有兩個男事大膽表白，可唐心莜眼中只有聶從安，她脫胎換骨，費心修煉成一個人間小可愛，就不信他一點都不動心！

2021年11月8日，二人的約會幾經坎坷，終于成行。橘子洲頭秋意濃烈，當穿著煙灰色大衣的聶從安朝唐心莜走來時，她心跳陡然加速，幸虧思念無聲，否則振聾發(fā)聵！

她穿了身淺杏色風衣，內里搭配藕粉色真絲襯衣、白色西裝褲，簡練知性，散發(fā)著女性的柔美。“你今天很美?！甭檹陌惭劬Ρ稽c亮了。

唐心莜才竊喜了一秒，忽然沒好氣地說：“你怎么最近也開始收拾自己了，該不會是學妹激發(fā)的吧？”話一出口就后悔了，自己的霸蠻根本藏不住。

聶從安舒開眉頭笑了，不接話，反而問：“我聽說，有人為了追我，上網(wǎng)查什么女追男三板斧大法？所以，剛才那個反應，是吃了個莫名的醋？”

唐心莜恨不得原地遁走，聶從安從未錯過她任何一個尷尬的高光時刻，且還是每個尷尬的始作俑者！

“那個什么三板斧，沒‘板倒’你，把我自己折騰瘋了倒是真的！”唐心莜鼓起勇氣說：“聶從安，你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是你陪著我從之前的坑里爬出來。我喜歡你，沒錯，不過，這是我一個人的事，互相喜歡，才是兩個人的事?！?/p>

“現(xiàn)在是兩個人的事了?！?/p>

“什么？”唐心莜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一把抱住，好聽的磁性嗓音在她耳畔響起，帶著幾分得意：“終于落到我手里了！”

“什么？”“就許你處心積慮，不許我也對你耍技能？”聶從安這才表示，從燒烤那次開始就對她心動。明知唐心莜對他有好感，他一直“不表態(tài)”，是故意“拉扯”，讓這一段追愛之旅轉移了她的注意力，好讓她從情傷和不良生活狀態(tài)中徹底拔出。

“好你個聶從安！你是不是當麻醉師當出了職業(yè)病??？談戀愛也搞麻醉這一套！”唐心莜話音未落，就被他用一陣耳熱心跳的吻封住了唇……

編輯/余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