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表皮紅、海綿層紅、囊肉紅，雅稱三紅蜜柚，學名紅中紅蜜柚……”在樹高約2米、冠幅約2米的一株柚樹旁，一位中等個子、古銅膚色、精神矍鑠、思維敏捷的老漢，用純粹的鄉(xiāng)音，側臉手指樹上粉紅成熟的柚子，向著筆者爽朗侃談。這位舍棄大城市舒適日子的退休老漢就是劉水長。

這是在金色光艷的秋日，筆者隨縣作協采風團一行來到江西省寧都縣賴村鎮(zhèn)老嵊場村有機三紅蜜柚種植基地看到的悅人一幕。

劉水長，1952年出生，1969年參軍，1975年南昌航空工業(yè)學校畢業(yè)后，分配在地處湖北襄陽的中國航空救生研究所工作直至退休。退休后，兒女均已成家，并在外地有各自的事業(yè)，無需操心，本可在襄陽古城安享晚年的他，卻衣錦還鄉(xiāng)，與老家的泥腿子們篳路藍縷、爬山涉水、櫛風沐雨，簡餐簡宿，一起追尋有機三紅蜜柚的發(fā)展之夢。他曾是所紀委書記，即使退休后，人們仍習慣稱其為“書記”。但筆者稱呼其為“劉書記”時，他并不樂意接受。他說，過去的資歷不能代表什么，現在，與鄉(xiāng)親們在一起，不要讓他們有距離感?；谧约旱?0多年黨齡，如要有點特殊的稱謂，就稱他為老黨員，如要尊稱他，就叫他老劉。筆者拗不過，又見他確實誠意，也就基本順著他，權且稱其為劉老。

劉老四周，一株株、一行行、一片片柚樹傲立山脊、山坡、山谷，延伸面積180畝。秋陽映照下，樹上的柚子懸于枝條，遠看金黃富氣，近看粉紅嬌人，一些還未成熟的柚子，外面還套著紅色的紙袋，像高掛的一個個紅燈籠，為貧瘠的山崗亮起致富星火。這片充滿勃勃生機的柚樹，連同配套種植的120畝橘柚、紅豆杉，組成一個自成體系的以有機紅柚為主的果業(yè)基地，幾年來，成為名聲遠揚的脫貧產業(yè)示范基地，給周邊貧困戶奉送一個又一個“蛋糕”，得到黨政和群眾的一個又一個點贊。

“我2013年退休后，返聘在中國航空救生研究所撰寫航空工業(yè)史。坐在辦公室上班，在城里生活，既能發(fā)揮余熱，生活又有規(guī)律，確實舒服。但考慮到當時的家鄉(xiāng)還是貧困縣，是家鄉(xiāng)人民養(yǎng)育了我，我更應把余熱發(fā)揮到家鄉(xiāng)的脫貧致富事業(yè)中。與同在一個單位退休的老伴商量，是否回家鄉(xiāng)為鄉(xiāng)親做點事，以回報鄉(xiāng)親。沒料想，老伴也完全同意。就這樣，2014年初，我辭去返聘的事務，與老伴一起回到了老家——江西省寧都縣賴村鎮(zhèn)老嵊場村。”面對筆者的疑惑，劉老接著說：“回去做什么？開始，南昌的一個朋友邀我在家鄉(xiāng)一起養(yǎng)牛，但面對家鄉(xiāng)的實際，養(yǎng)牛難成規(guī)模。后經寧都的老果業(yè)經營專業(yè)戶朋友建議，說福建省平和縣琯溪蜜柚中有一種叫紅中紅的蜜柚是柚中上品，好看又好吃，發(fā)展前景好。于是，邀約同村幾位鄉(xiāng)親，到平和縣考察學習，并一起定下共同栽種紅中紅蜜柚的目標?！?/p>

目標確定后，如何組織實施，劉老傾注了一腔心血。他上門動員、講解政策、消除顧慮，特別是對貧困戶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幫助樹立脫貧信心，把大家的心凝聚起來，思想統一起來;結合政策和山地實際，帶頭入股資金15萬元，組建成立寧都縣賴村鎮(zhèn)洪源紅柚種植專業(yè)合作社（市場對外掛牌江西省顯真農業(yè)發(fā)展有限公司），組織鄉(xiāng)親們有山地的出山地，無山地的出錢，把村民的責任山、自留山、積存資金整合流轉入股到合作社，并注重吸收貧困戶加入合作社。

“合作社由社員選舉了理事會，開始由我擔任理事長，2016年以來，因貸款限制年齡原因，由年輕股東劉小林擔任理事長，我擔任副理事長。劉小林常年在外地發(fā)展，理事會還是由我代行理事長事務。社員入股山地不限面積大小，入股資金不限多少?，F入股山地300畝，股金110萬元。一開始，股東14戶，其中建檔立卡貧困戶7戶?？吹轿覀兒献魃绲陌l(fā)展勢頭后，加入合作社的鄉(xiāng)親逐年增多，到目前為止有股東31戶，貧困戶12戶，與合作社簽訂勞務合同的貧困勞動力23個，涉及建檔立卡貧困人口86人。股東在合作社勞務增收和分紅?！眲⒗夏樕涎陲棽蛔刃牡淖院?。

“發(fā)展紅中紅蜜柚，我們開始走的是生產安全食用農產品的路子。不用化肥不用激素，用非轉基因花生麩搭配有機海藻肥。我老伴也全力支持，雖年近古稀，但克服年老的困難，2016年、2019年先后到南昌參加無公害生產綠色產品質量管理員培訓并經考試獲得合格證書。2014年種植的紅中紅蜜柚，2016年試掛果， 2017年開始嚴格按國家有機產品生產標準管理，并申請有機產品認證。2020年結束3年轉換期，經杭州格律認證有限公司認證，認定我們的紅中紅蜜柚為有機產品，消費者可放心食用?！眲⒗蠠崆榈卣泻裟矫皝碣徆目蛻?，大家邊品嘗剛從樹上摘下的三紅蜜柚，邊聽劉老解惑釋疑。

看著黃里透紅的表皮、粉紅的海綿層、淺紅透亮的果肉的三紅蜜柚，筆者和客戶的食欲已燃放，顧不得矜持，大口吃了起來。柚肉到嘴，只覺口感脆柔、津足味甜，香甜味比普通蜜柚更濃郁，酸味比普通蜜柚大減，柚子味純正?！吧?、香、味都好，確實比普通柚子好吃?！逼穱L者紛紛贊道。

這時，筆者湊前凝視劉老，只見他神情健碩，雖已70歲，卻仍硬朗得像中年壯漢。透過他黑里透紅的面龐，仿佛可看到他像三紅蜜柚那樣的表象與內心。

二

扶貧的春風吹暖了大地，也吹拂著劉老的良知。在劉老的倡導下，合作社應勢而行，將發(fā)展三紅蜜柚與扶貧有機結合，不僅把村中的貧困戶作為扶持重點，將他們列入首選的入社對象，還在安排勞力時，優(yōu)先考慮股東中的貧困勞力和非股東貧困勞動力，為扶貧之船一起撐篙。

“我現年58歲，大兒子、二兒子已成家在外地打工，小兒子未婚在家待業(yè)，家住老嵊場村，2013年因養(yǎng)牛蛙虧損欠了10多萬元，后因舉債致貧評為貧困戶。2014年加入洪源紅柚種植專業(yè)合作社，2015年被合作社聘為生產管理人員以來，我常年有事可做，為合作社管理用工等事務，每月固定工資3000元。果園忙時，老婆也來合作社做工，每年也能掙到6000余元。”劉旺生，這個曾經既嘗過創(chuàng)業(yè)甜頭，又吃過創(chuàng)業(yè)苦頭的過來人，談起在合作社得到安穩(wěn)的務工崗位，臉上洋溢著年節(jié)喜氣，對劉老和合作社充滿感激，“如今，我把合作社當成自己的家，把每一棵三紅蜜柚當作自己的兒女照料，我要共同努力，把三紅蜜柚做大做強，以回報劉老和合作社的關心關愛?！?/p>

筆者來到建在果園中的三紅蜜柚果品倉庫，見到一位年輕小伙正在已封口的包裝了三紅蜜柚的紙箱上寫著什么，便饒有興趣地與他攀談起來。

“我叫劉志明，老嵊場村人，現年36歲，家中4人，成立合作社時我們家入股10萬元，現在合作社從事三紅蜜柚外銷發(fā)貨工作，月固定工資3000元。在家門口務工，既可幫助老婆照看兩個年幼的孩子，又可掙到錢，還可學到三紅蜜柚種植技術和銷售經驗，一舉三得。有機三紅蜜柚品質好于普通柚子，因管理精細，投資成本相對較高，銷售價格也自然較高，現在每斤5元左右，適合追求健康食品的人群。目前主要以電商形式銷往遼寧、北京、上海、珠海、南昌等地。隨著有機三紅蜜柚成品果產量質量的逐年提高，合作社效益也將逐年提高，社員每年可從中分到可觀紅利，我同他們一樣，信心滿滿，將為三紅柚的發(fā)展共同努力。今后的努力方向是，在提高果品質量的同時，積極拓寬銷售渠道，做強做大銷售平臺?！蹦贻p小伙欣喜地告訴筆者。筆者和在場的采購商、觀光客都被他的信心和決心所感動，臉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在果品倉庫的門口，筆者見到一位正在為三紅蜜柚裝箱的中年婦女，只見她熟練而又小心翼翼地把一個個黃中帶粉紅表皮的三紅蜜柚裝進紙箱，像是在包裝一個個金元寶。筆者上前與她聊起家常。她名叫溫百花，現年55歲，也是老嵊場村人，家里因人口有11人之多，而勞力少，早年被評為貧困戶，入股合作社后，農忙時在家農田里勞動，農閑時在三紅蜜柚基地務工，在合作社勞動年收入1萬元以上，加上10萬元股金每年分紅幾千上萬元作為家庭輔助收入，至今也已脫貧。言談間，溫百花流露出對劉老及合作社感激和對三紅蜜柚贊美之情。

三

沐浴著溫暖和煦的秋陽，筆者歡欣地走訪在地處319國道和泉南高速公路交會點旁的老嵊場村中。環(huán)村山林翠綠，溪水清碧，幾座自然村落房舍亮麗，白墻平頂，寧靜安詳，顯現富足氣息。在與幾位村民的訪談中，筆者了解到，居住在有機三紅蜜柚基地旁的劉方珊大爺，年屆80歲，懷著敬佩、愛惜的心情，時常對周邊村民說，劉水長帶領大家脫貧致富，助人精神好，大家要維護他的管理，支持紅柚的生產和經營。

“水長老人家本可享受晚年悠閑的天倫之樂，但他心系家鄉(xiāng)人民，心系扶貧事業(yè)，心系紅柚夢，每天都在忙碌，為退休干部、老黨員樹立了榜樣，在村里樹立了很高的威信，村干部們都在向他學習?！痹谝黄鹱咴L的村道上，老嵊場村書記劉海生深有感觸，由衷感慨。

劉老發(fā)展有機三紅蜜柚助力扶貧的夢想，政府支持鼓勵得如何？帶著這個疑問，筆者正要前去賴村鎮(zhèn)政府尋求答案，路途中，恰逢時任副鎮(zhèn)長廖中央到老嵊場村檢查工作。筆者急忙探問起來。

“劉水長組織村民種植有機三紅蜜柚助力脫貧的事跡，鎮(zhèn)黨委、鎮(zhèn)政府已經知曉，并做了積極宣傳。他退休不退志，老驥伏櫪，為脫貧攻堅推波助瀾，不但感動了群眾，也感動了政府。鎮(zhèn)政府對他和他的有機三紅蜜柚基地盡力支持。2016年，有機三紅蜜柚基地遭受水災，鎮(zhèn)政府為其爭取到救濟金3000元。為改善基地內交通，2018年，鎮(zhèn)政府為其爭取到縣扶貧產業(yè)基地項目立項，硬化基地內主干道1公里，縣財政無償投入扶貧項目資金39萬元，當年立項當年竣工。鎮(zhèn)政府常年與縣果業(yè)局聯系，請求及時給予有機三紅蜜柚種植技術指導。”廖副鎮(zhèn)長告訴筆者，“在鎮(zhèn)政府的扶持下，劉水長的基地栽種的三紅蜜柚，在2016年注冊了‘龍門前’商標國際分類29、31、42三大類，獲專利2項。2017年后，每年均通過有機食品認證，2020年結束有機產品三年轉換期，正式進入有機食品行列。合作社于2018年由科技部認定為科技型中小企業(yè)，三紅蜜柚種植基地在2019年認定為贛州市食用農產品示范基地，鎮(zhèn)政府隨之確定為鎮(zhèn)產業(yè)扶貧基地、貧困勞動力就業(yè)基地和黨員創(chuàng)業(yè)示范基地。基地2020年有機三紅蜜柚產量約15萬斤，收入約80萬元;2021年產量約15萬斤，收入約100萬元。合作社成立以來，每年支出的勞務工資均在15萬元以上，有的務工人員在合作社務工年收入達4萬余元。2018年，參加合作社的貧困戶已全部脫貧?！甭牭饺绱苏駣^人心的答案，筆者欣慰于心。

就在筆者要脫稿時，劉老又給我電話傳來好消息。2021年3月，他的公司被廣州市農業(yè)農村局、贛州市農業(yè)農村局認定為粵港澳大灣區(qū)“菜籃子”生產基地。2022年3月，他的合作社被贛州市農業(yè)農村局評定為市級農民合作社示范社。聽得出來，電話那頭的劉老，心里比吃了蜜還甜。接著他通過微信向我傳來了相關文件和證書。

助農惠民，需要有好的政策，更需要有劉老那樣的領路人。劉老的示范行動，必將成為寶貴的精神財富。愿劉老筑夢有機三紅蜜柚的未來，年年盛開美麗之花，歲歲滿掛香甜之果。

作者簡介：

張月保，江西寧都人。江西省贛州市作協會員。有詩歌、散文發(fā)表在紙質、網絡媒體。

責任編輯/盧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