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霞
清風(fēng)習(xí)習(xí)的時節(jié),梔子花已然零落成泥,那株梔子樹佇立在密密排列的灌木叢中,宛如天空中一朵尋常的云,毫不起眼,人來人往,可我一眼認出了它——關(guān)于它的清香和浪漫,我早就道聽途說。
好長一段日子,我都在等待那株梔子樹開花。
與此同時,我正為了最后的時刻埋頭深耕,翻閱了許多資料,寫了許多字,一遍遍地模擬面試,空閑下來便開始刷筆試題目……忙碌倉皇的時光就像是一個面團,在無限的壓縮和延展里反復(fù)揉搓,大大小小的事情紛繁復(fù)雜,最糾纏的是不知何處可棲的驚恐和不知所措。
那段時間,西裝與高跟鞋被安置在最顯眼的位置,馬不停蹄地趕赴一場場宣講會,自我介紹背得滾瓜爛熟,不同的簡歷準備了厚厚一疊,無時無刻不在奔波著,就像是街邊那株梔子樹,用盡了全身力氣等待花開。
生機勃勃的校園里從不缺少雀躍的身影,熱血沸騰的鑼鼓和余音繚繞的舞曲交織,年輕的臉龐笑靨如花,焦慮和惆悵填滿了我有限的靈魂。望著充滿了活力的、美好的面容,我也曾有片刻在心中暗暗艷羨,可回過神來,又只剩下對于花開的憧憬。
那年,片片雪花奔向大地,縱使化成水也仍然保留著冰涼。梔子樹伸出瘦弱的枝干,試圖擁抱那潔白無瑕的雪,雪花親吻碧綠的葉片,為梔子樹奏起歌謠,一曲作罷便匆匆離去,梔子樹沒有挽留,而是伸手迎接另一片雪花。當(dāng)白晝被黑夜徹底啃噬之后,素雅的白雪才終于一點點地堆積了起來。梔子樹的掌心接滿了雪,那圣潔而溫柔的雪白好像梔子樹開出的花,它直直地站立,精神抖擻,氣宇軒昂。
從街角走過,我情不自禁地駐足觀賞,我那潮濕的心靈被潔白的雪花炙烤,變得暖烘烘的。我仿佛聽見了梔子樹的心跳,以及它那起伏有致的低喃。
畢業(yè)季剛剛開始的時候,我便早早地簽下了實習(xí)公司,以一個不那么疲憊的姿態(tài)離開了象牙塔,幸運的是,當(dāng)我寫下名字的那一刻,便已經(jīng)開始喜歡上這個公司,并開始憧憬往后的生活。塵埃落定,我終于寫完了那首詩篇,為那些潛心研究的日子,以及那些異國他鄉(xiāng)的時光。
歲月變得恬靜起來,就像是拉長的日光,輕撫著晶瑩的露水和挺拔的青草。而當(dāng)我回頭眺望,那些拼搏的身影仍在奮力奔跑,跑道漫長而枯燥,可他們卻沒有慢下來的意思。行色匆匆的教學(xué)樓里,他們與晨露星月為伴,不知疲憊地做數(shù)學(xué)題、復(fù)習(xí)專業(yè)課、低聲背誦英語和政治,我知道,他們每個人都是一棵梔子樹,他們每個人都將觸摸夢想中的那束光。
梔子樹的生長緩慢至極,仿佛從來沒有變化過,卻又在多年后突然迥乎不同。我曾一度以為是時間灌溉了它,可明明是它自己從明媚的陽光和肥沃的土地中汲取養(yǎng)分,枝葉奮力張開,根莖深深地鉆向地下,用堅忍不拔的力量節(jié)節(jié)拔高。樹的長情,都寫在一圈又一圈的年輪之中,而人的長情,都寫在日復(fù)一日的勤懇之中。
面對那條遼闊的大河,我們被各種情緒裹挾,或躊躇,或彷徨,或悲喜交加,但無論如何,我們都會開出花來。那朵梔子花會佇立在枝葉之端,散發(fā)出沁人心脾的清香,雪白的花朵嬌俏動人,像森林中輕快活潑的小鹿,為碧綠的大地帶來勃勃生氣。
(作者系西南財經(jīng)大學(xué)2018級金融工程系學(xu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