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成

1942年的初秋，江北的氣溫越來越低，眼看冬季就要到了，可新四軍指戰(zhàn)員面臨著沒有棉衣穿的窘境。根據(jù)地沒有棉布，但這年的麥子收成很好。新四軍獨立旅首長研究決定：派人到敵后，用小麥換布。要完成這項任務，必須找一個膽大心細，熟悉敵后情況的人去。

旅團首長把這一艱巨任務交給新四軍獨立旅一團偵察股長凌少農(nóng)。首長找凌少農(nóng)談話時，強調(diào)這不是一般的偵察敵情，以麥換布，很容易暴露目標，一定要謹慎從事。凌少農(nóng)分析，由于日軍實行南進政策，極力擴大戰(zhàn)爭，需要各種物資，尤其是麥子，可以見機行事。當晚，理發(fā)員給凌少農(nóng)理了個小分頭，他換了件黑絨綢大翻領上衣，黃咔嘰西式褲子，又蹬上短絲襪，皮鞋擦得锃亮。從外表看，儼然一個小老板，偵察員管鑾興化裝成他的隨從。

他們騎上自行車，趁著皎潔的月光出發(fā)了。

獨立旅一團團部設在沭陽南的王集，距新安鎮(zhèn)六七十里。兩個偵察員首先到距新安鎮(zhèn)25里龍泉溝的抗日民主政府區(qū)委書記臧玉臣家。老臧埋怨凌少農(nóng)：“老凌呀，怎么不提前來個信？你可知道，敵人現(xiàn)在正注意我們這些人呢?！绷枭俎r(nóng)說：“事情緊急，現(xiàn)在我想到新安鎮(zhèn)去做一筆買賣，用麥子換布和其他醫(yī)藥用品，你看怎么樣？”老臧是個細心人，講了市場的物價情況，又介紹了新安鎮(zhèn)最近的情況，然后問：“你們的身份證和名片都帶來了嗎？”“都帶了。”

第二天吃過早飯，他們騎著自行車由龍泉溝沿宿新公路直奔新安鎮(zhèn)南門。門口除了有兩個偽軍站崗外，還有日本大夫在旁邊。據(jù)說，進新安鎮(zhèn)的人都要打防疫針，主要是怕傳染什么病。他們推著自行車，若無其事，大搖大擺地進了門。

站崗的偽軍和那個日本大夫既不盤問，也沒給他們打預防針。大概是看他們穿得很闊氣的緣故吧。

為了摸清新安鎮(zhèn)的市場情況，他們重點走了幾家商店和洋行，特別注意了麥價和布價。以商人身份到了馬家糧行，找到了老板馬玉清。馬老板是當?shù)匾晃挥忻募澥?，是臧玉臣的姐夫，擁護抗日。凌少農(nóng)自稱姓王，是做買賣的，并遞上了臧玉臣的親筆信。從馬玉清的口中得知，麥子和布的牌價和實際價格有很大出入。隨成交數(shù)量的多少價格也不一樣，麥子顆粒飽不飽，干不干凈也有區(qū)別，貨源缺不缺更是千變?nèi)f化，可靈活地討價還價。在摸清糧布價格的基本情況后，凌少農(nóng)說：

“馬老板，我這次來準備做兩筆生意?！?/p>

“小兄弟是否有麥子？”馬老板單刀直入地問。

“是呀，我有些麥子出售，不過想買些白洋布?！?/p>

“好辦好辦，不過這兩項買賣日本人控制很嚴，特別是布匹。一般布行只有幾匹或十幾匹，除貨源短缺外，按日本人的話說還有個“資敵”問題（指幫助新四軍），搞不好，有掉頭的可能，至于麥子嘛，日本人有多少要多少?！绷枭俎r(nóng)問：“我到日本洋行直接以麥換布，你看如何？”馬玉清吃驚地說：“你在這里不熟，自己出面到日本洋行去以麥換布，恐怕復雜了?！绷枭俎r(nóng)覺得馬玉清說的對，他們商量，先由馬玉清出面到日本洋行試探。

馬老板很快來到豐田洋行找到了吉田經(jīng)理。他回來跟凌少農(nóng)說：“吉田除對布匹有所考慮外，其他答應當面談。不過這個人老奸巨猾，什么事都干得出來，他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甚至會耍流氓，同他談話千萬要注意。”

第二天下午，他們來到了豐田洋行。吉田把他們迎進正屋，看了名片問：“你這么年輕能辦到貨？能賣多少？”

凌少農(nóng)不慌不忙地說：“能賣到500石左右，還可以多一點。”

吉田以懷疑的口氣問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凌少農(nóng)十分鎮(zhèn)定，說：“吉田先生，我可以告訴你，我就是新四軍。”接著凌少農(nóng)又笑著說：“我不和新四軍打交道能買到麥子嗎？”這樣一來，吉田也就不說別的了，于是討價還價談開了買賣。

吉田到底是買賣人，他為能做到一筆大買賣而高興：“你把麥子送到新安鎮(zhèn)，我一定把布交給你帶回去?！?/p>

“吉田先生，我相信你講信用，不過我想讓您把布送到新安鎮(zhèn)以外25里的龍泉溝，在那里交接更為妥當?！?/p>

吉田轉(zhuǎn)了半天眼睛說：“嗯，那邊新四軍大大的有，我的不行?！?/p>

馬老板看雙方為交貨地點形成僵局，就說：“吉田先生，我倒有個辦法，雙方會方便的。在新安鎮(zhèn)找三位資產(chǎn)多，有聲望的人作保，而后再在龍泉溝交換貨物，你看如何？”吉田這才摸著小胡子答應了。

買賣就這樣定了。交換地點就在龍泉溝。

團首長接到凌少農(nóng)在新安鎮(zhèn)做成交易的報告，立即派一個營接應，其中兩個連化裝成便衣，運送麥子到龍泉溝，另一個連潛伏在附近要點，防止敵偽搗亂。

第三天，吉田派人用汽車把布匹送到龍泉溝，化了裝的新四軍運送麥子的100多輛大車也先后到達。雙方辦理了交換手續(xù)，一共進行了兩整夜。新四軍不僅換到了布，還在新安鎮(zhèn)商販那里買到了其他物品。

就這樣，部隊的棉衣問題解決了。

（責任編輯 孫月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