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義霞

關于草木的想象

一定有一雙隱形的手

藏在時間的后面

要不，中年怎么像

被歲月施了什么魔法或者指令

突然間就被天地萬物

點中穴道

那些花花草草搖身一變

轉瞬成為人生的導師

在語重心長地開課

每一堂都是，關于

生命四季的講述

俯仰天地間的花草、樹木和你我

都是生命科成長屬

攜帶著前世的基因

輾轉吸納著后天的風雨

從鵝黃到深綠

身體經春風溫柔撫摸

靈魂經雨霜反復打磨

于是，暴走的汁液漸漸安靜

就這么在歲月中

悄然完成了最深刻的沉淀

孤獨是拔節(jié)的疼痛

孤獨是年輪上開出的花朵

攜帶季節(jié)的密語

種植于成長的跑道上

萌蘗、綻放、凋零

那漫漫的征程

便是從花到果的距離

孤獨是重重疊疊的浪頭

攪拌著人生的悲喜

一茬又一茬地

劈打、洶涌、粉碎

那風浪之后的果敢、決絕和從容

便是生命拔節(jié)的疼痛

在幽深的孤獨中

你和另一個你

跨過歲月松動的標點

完成了一次又一次交接

靈魂的滋養(yǎng)

我能聽見夢想在體內折斷的聲音

就像暴雪中樹枝的咔嚓

那種斷裂的震顫從地心涌來

我能看見四面八方的圍剿

就像泥巴里啜泣的輪胎

那種負重的泅渡打濕了翅膀

我能感受到自己的旋轉

就像落葉被卷進了風的旋渦

那種盤旋越是沉重? 越是輕飄

我還能自己給自己縫合

就像鉚釘打進了骨骼

在疼痛中，強勁粗暴地成長

我還能容納身后的箭矢

就像馱著日子的馬

在荊棘中，撒開蹄子奔向遠方

我還能以輕撫過花朵的手

將刀鋒擦亮，將傷口隱藏

把痛苦的磨礪，化作一種靈魂的滋養(yǎng)

（選自《參花》2021年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