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抒

顫 栗

應(yīng)該不止一道光束

但我卻抓住了其中的一束

太陽隱在薄薄的云層里

但這道光束斜貫整個湖面的上空

它是巨大的，雖并不顯眼

一直驚人地從湖邊八月的草原上掠過

穿過茫茫的遠山以后

它攜帶著八月，和我無法繼續(xù)進行的敘述

它根本不會有任何神秘的含意

甚至連準確的顏色也無法判斷

可能是紅色的，但更跡近于白色之中

暗含著大幅度的藍色

青海湖邊幾乎空無一物

只是一絲嗡嗡的響聲，似有若無

也許它就是這道光束發(fā)出的

夏日的湖畔公路上，我一邊行駛一邊顫栗

濃 霜

濃霜也有無形之手，它不僅

揪緊身下的草

也如幻影，插入大地的深處

我因為偶爾的早起，得以目睹

霜和朝陽

它們都在公路的旁邊，仿佛我的鄰居

清爽而不刺目

除了眼前的觸覺和嗅覺，我所有的記憶

已在一瞬間被抹除

我腳下的路在向我的反方向延伸

它是新修的，元旦才剛剛通車

我向前走，天空沒有布置給我更多的內(nèi)容

人生如此稀少而有嚼頭

后半生

他始終沒把那塊石頭

交給我

它撿自秋天的新疆峽谷中

那時激流已寒

林木的體內(nèi)已微微含有雪意

從銀川中轉(zhuǎn)，飛向烏魯木齊

陽光在寧夏席卷零星的羊群

而新疆的崇山峻嶺遮蔽大半個天空

石頭前半生一直躺在

湍急的溪底

我可以想象他懷揣這塊石頭，經(jīng)成都

在返程中，被云團飛速地追隨

除了我沒有人知道

一塊石頭嶄新的后半生開始

即使它不在我的手里

責任編輯 黃月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