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保才
心有多軟,殼就要有多硬
作家朱文穎在《避免受到傷害的途徑》一文中寫道,她去報社樓下的小公園散步,遇到一個中年男人,牽著一條純種的京巴狗。朱文穎很喜歡,就停了下來,伸出手摸了一下。男人說,他在給這條狗找一個新主人,由于某種不能為外人道的原因。但是他有兩個條件:第一,他對狗有感情,希望新主人能善待狗;第二,他想念這條狗的時候,能夠每個星期去收養(yǎng)人家里看看它。朱文穎很喜歡這條狗,但她覺得第二個條件接受不了,于是她果斷地拒絕了他。男人說,如果你改天改變主意了就來這個公園,我一直都在這里。后來朱文穎經(jīng)常路過那個公園,卻沒再遇到男人和狗。而那條狗的精致與機靈一直留在朱文穎的印象里。朱文穎感嘆:“在生活中,大多數(shù)人是不敢把這條狗領回家的,這是避免傷害的最便捷途徑?!?/p>
在我有限的生活經(jīng)驗里,我做得最好的就是避免受到傷害,而這得益于我的警覺。我總能從可疑的只言片語與蛛絲馬跡里看到潛藏的危險,以及不可控的因素,所以如果是我遇到這個男人,我也會拒絕他,甚至,我壓根兒都不會跟他搭話。想象一下,你收養(yǎng)了這條狗,而他的舊主人每周還來你家看一次它,你的親友會怎么想?他來的時候會不會帶些什么你不喜歡的東西?他天天總找借口過來怎么辦?萬一他看你單身突起歹念怎么辦?不確定的因素太多,那么,還是把其拒之門外,將危險扼殺在萌芽中。
我年輕的時候,有天晚上從一個朋友家回來,在公園門口遇到一個姑娘,她跟我搭話,說她錢包被偷了,今晚沒地方可住,問我是否可以幫她找個地方。我那時單身,住一個40多平方米的單身公寓,但我本能的反應是:她是誰?來自哪里?她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她說的都是真的嗎?腦海中掠過許多驚悚的電影鏡頭與文學情節(jié),我得出一個結論:我要遠離危險。但她又好像真的走投無路,萬一遇到壞人怎么辦?于是我從口袋里掏出些錢給她,讓她去找個小酒店住,自己則飛快地跑開了。
還有一次,一個做男裝定制的人跟我借錢,我跟他其實并不熟悉,也就見過三次,打了四五次電話。我弄明白后告訴他,最近公司業(yè)務平淡,缺乏現(xiàn)金流,他說,那你個人借給我啊。我說不方便啊,我剛買了一個保險,他說那你把保險貸出來,我用兩個月就還你。我忽然覺得很恐怖,居然有人這樣要求我,我趕緊借口有事掛掉了電話。
我害怕熟人的過分要求以及陌生人的試探深入,熟人知道你太多東西不太好,尤其是隱私;陌生人不可掌控,最好不要將之請進你的生活里。我寫過一篇文章《不要把太多人請進你的生命》,是講我的一個老鄉(xiāng)——女作家戴厚英,她在1997年被殺,兇手是她中學老師的孫子。她善良地幫助這個底層男人,讓他住進自己家里,還給他找了工作,但他卻謀財害命,把一個善良又有才華的女作家殺了。這是多么大損失,多么痛的悲劇!而她本來是可以避免這種結局的。
我從不讓人輕易住進我家里,有啥事公司見,或者咖啡廳見,你來我家干啥?一個朋友說:“老師我還沒去過你家呢?”我忙說:“我家房子小,又有孩子,等我買了別墅再請你來吧?!币粋€跟我來往半年的朋友,倒是個好人,他來找我,我正在家吃飯,他說他上來看看,我還沒來得及說不,他就掛斷了電話,幾分鐘后他真的上樓來了。我很詫異,他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當然,這個朋友是好人,但是,這樣貿(mào)然闖進家里來,還是讓我措手不及。那以后,我從不跟任何人說我家的具體地址。
我喜歡的人與人的關系是,可以交心,但不要過于親密;在外面怎么樣都可以,但不要過問個人隱私,這是最基本的現(xiàn)代人交往原則。但是,我最近疏忽了一次,一個外地粉絲離婚了,說要來深圳做我的紅娘合伙人,我答應了她。沒想到她租房子租到了我們小區(qū)。開始我沒覺得有啥不對,但后來這個姐姐業(yè)務做得不好,缺錢花了就問我借錢。我給過一次。第二次借,我說不方便啊。她生氣了,不斷打我電話,給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擾。這時另一個有經(jīng)驗的姐姐說:“你借了第二次就會有第三次,索性你拒絕到底。”我果真拒絕她了,但她跑去找我的客戶借錢,最后,我只得群發(fā)了一條短信,讓大家不要輕易借錢,自己把控風險。從那以后,再有外地朋友或粉絲說來深圳投靠我,我一概拒絕。
我想,保護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要懂得拒絕,才不會把自己推向危險境地。天使也會遇到魔鬼,惡念有時起自一瞬,那么,避免受到傷害的最佳方式就是,遠離潛在的危險。
(責任編輯/劉大偉 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