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一只麻雀

我在街角遇見一只麻雀

在我們對視的瞬間

它止住啼叫，撲棱著翅膀

似要離開這片灰色地帶

它掙扎的模樣分明是在

拒絕我的靠近

一只翅膀耷拉著

另一只，在不停扇動

反復飛離地面

又一次次摔落下來

在我捧起它，放在

一株枝葉繁茂的景觀樹上后

那雙迷茫的眼睛望著我

像一個沒了脾氣的人

黎明之光

那個穿梭在廣場和街角的人

經夜的勞作讓黑夜有了心動

背上的星光，正匍匐而來

凌晨三點的街道

呼嘯成金戈鐵馬的聲音

她迎著風，揮動著臂膀

像一個橫掃千軍的英雄

黑夜被翻到最后一頁

城市醒了，黎明的光

露出鋒芒

寂 靜

他端坐在窗口的位置，透明的

玻璃杯，游離在唇邊

杯中的液體蘊含無堅不摧的

力量，在體內掘開一條暗河

淹沒潛伏已久的躁動

吐出一個煙圈兒后

夜色，在指尖上徘徊

酒精在血管里不斷反芻

似要與窗外亮起的燈

辟開一處容身之所

而此刻，無論爛醉

還是清醒，都是生活的高潮

半個窗口

在母親的簡易彩鋼房窗臺上

兩只麻雀不停昂起頭張望

混沌的目光，一遍又一遍

打量著冷硬的板房

它們瘦小的身子

緊貼著窗玻璃，蜷縮成

母親舊時的老鄰居

我站在它們對面

隔著一層玻璃

在落日的光影里

看它們慈祥的神情，仿若

在不停嘮著家常。抖動的羽毛

散落成灰色的生活片段

天將晚

黃昏并沒有因秋雨

延緩它的到來

灰色的心，加深了

蒼涼的堆積

此刻，暮色匍匐在腳下

它們從四周圍攏過來

裹挾著生活的煙火

穿過黃昏，我們依然

在暮色里趕路

傘的背面，命運空蕩

雨水不斷落下

不斷打在撐起的雨傘上

急促的聲響

像是父親臥床時隱忍的呻吟

陳光美：江蘇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作品散見于《揚子江》《星星》《芒種》《光明日報》《詩選刊》《綠風》《人民日報·海外版》《詩歌月刊》《散文詩世界》等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