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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刑

        2022-05-30 10:48:04于小漁
        民間文學(xué) 2022年9期

        于小漁

        一、病人來了

        霞光里的深巷中,有一家不大的診所,專治各種疑難雜癥,特別是皮膚病。別看診所不大,但很有些名氣。真有誰患了那難治之癥,跑了多少大醫(yī)院也看不好的,保準(zhǔn)會有親朋好友推薦他“到霞光里去找小老頭兒看看吧”。

        小診所當(dāng)家的小老頭兒名叫陳泉,其實并不老,今年才五十二歲,得著這個外號已經(jīng)有好幾十年了。之所以這么叫他,是因為他打三十多歲就留著小胡子,好像五十多歲的人。按他的話說,中醫(yī)嘛,太年輕了沒人信任。

        話說這年冬天的一個下午,陳泉正在小診所里忙碌,忽然聽到外面有人喊:“小老頭兒在嗎?”陳泉手上不停,嘴上應(yīng)道:“在哩在哩?!逼瑑壕瘜O悅大咧咧地進(jìn)來了,身后跟著三個人:一男一女?dāng)v著位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臉色蠟黃,印堂發(fā)暗,渾身軟塌塌的,眼看著像是不行了。

        過了半個多小時,陳泉送走最后兩位患者,連忙來到中年男人面前,伸手搭住了他的脈。孫悅說道:“這位是我?guī)熓?,你給好好看看啊?!标惾c頭哈腰地說:“孫警官,你對我還不放心嗎?你帶來的人,我哪回不盡心竭力?”孫悅說:“這回更得用心。給我?guī)熓蹇春昧?,我虧待不了你。?/p>

        說話間,陳泉的眉頭卻擰緊了,臉色也變得很難看。孫悅急切地問道:“怎么樣?”陳泉遲疑著說道:“你師叔得的,當(dāng)是氣滯之癥。但一般人的氣滯,都是氣在丹田,滯在胃脘,一經(jīng)行針,胃中滯物吐出來,滯積一解,胃脘先空,丹田的氣跟著就順了??赡銕熓咫m也氣在丹田,卻滯住了胃經(jīng)、脾經(jīng)、肺經(jīng)、肝經(jīng)。四經(jīng)同滯,這怎么治?”

        孫悅一聽這話,臉色很不好看,說道:“你好好琢磨琢磨。要是別人能治,我們也不會來麻煩你呀?!标惾肓税肷?,說道:“我先給他用針吧。”說著拿出銀針,找到幾個穴位扎下去。過了半個鐘頭,起了針,卻絲毫不見好轉(zhuǎn)。

        孫悅嘆了口氣,對那三個人說道:“小老頭兒是咱們市里頂尖的大夫了,師叔的病,只有交給他了。來回跑太麻煩,我在附近給你們租間房住下,看病也方便。你們要是忙就回去忙,我雇個保姆來照顧師叔??床〉馁M用最后一塊兒結(jié)。”

        那對男女點頭同意了。女的說自己已經(jīng)請好假了,留下來照顧中年男人,就先不雇保姆了。孫悅出去租房子,男人也跟著走了,說回家拿生活用品。陳泉聽出來,那女的是中年男人的女兒,他看孫悅賴上自己了,心里暗暗叫苦。他又給中年男人仔細(xì)地檢查了一通,開了方子。

        沒過一個鐘頭,孫悅回來說房子已經(jīng)租好了,陳泉把方子遞給他,讓他先去抓藥。孫悅和女人扶著中年男人走了。

        直到黃昏時分,小診所才安靜下來。陳泉坐下來,凝神想著那個中年男人的奇怪病癥,又翻了幾本老醫(yī)書。兒子過來喊他吃飯,他才放下書,跟著去了。

        晚上,陳泉又回到診所。這個診所,是陳泉用自家房子開的。他家住的是一所院子,特意為開診所設(shè)計修建的,與普通民房又有不同。前面幾間蓋得高大寬敞,通道之外又有幾個小間,用來給病人診病。后面幾間,才是自家生活住的。幾間東房,房門緊鎖,是陳泉配藥所用,別人不能進(jìn)。中間是院子,種植著花草樹木,現(xiàn)在正是寒冬,一片蕭條。

        診所中有間房子,是陳泉的小屋,遇到疑難雜癥要仔細(xì)琢磨或者要看醫(yī)書的時候,他就在這里住。他是個醫(yī)癡,治好了孫悅師叔,他才覺得臉上有光。

        醫(yī)書雖多,卻沒有這種病癥的記錄,陳泉的眉頭是越皺越緊了……

        二、夜半哭聲

        夜半三更,陳泉迷迷糊糊剛要睡著,忽然聽到一陣啜泣聲。那啜泣聲離他很近,好像就在門口。他本想置之不理,但那啜泣聲卻吵得他心煩意亂。他爬起身,推開門,卻見孫悅師叔正蹲在門邊哭呢。

        陳泉上前安慰道:“師叔你別急,我會想出辦法來治好你的病。大不了就是一經(jīng)一經(jīng)地治,不過多費些時日罷了?!?/p>

        師叔重重地嘆口氣,說道:“你能治身病,又怎么能治心???我的心病你治不了,身病還會跟著發(fā)作呀。唉———”

        陳泉正要勸他,師叔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懇切地說:“小……陳大夫,你給我點兒毒藥,讓我吃死得了,我不想受這罪了!”

        陳泉忙說道:“師叔,你可不能這么想??!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再說,你也不能害我呀。給你毒藥吃,那我不得坐牢呀?!?/p>

        師叔重重地嘆了口氣,又止不住地抹著眼淚。

        陳泉小心翼翼地問道:“能不能跟我說說,你到底遇到了啥難事?”師叔搖了搖頭。這時,師叔的女兒過來尋他,攙著他回去了。

        第二天,師叔又來看病,陳泉給他行了一次針。找了個機會,他悄悄把孫悅拉到自己的小屋里,問道:“孫警官,你師叔是不是有啥心病?。克自捳f,心病還得心藥醫(yī)。心病不治,只靠我醫(yī),也是治標(biāo)不治本呀。”

        孫悅苦笑著說:“有些事兒,我們不能對外說。小老頭兒,你就盡力吧。我?guī)熓濉呛萌??!标惾缓迷賳柹?,但心里卻結(jié)了個疙瘩。

        到了夜里,師叔又溜到他門口來哭了。陳泉勸他,他卻哭得更委屈了??蘖艘魂?,情緒平穩(wěn)了些,他才回去。

        陳泉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他就不明白了,師叔這個老警察,怎么就窩囊成這個樣子,到底遇到了啥事兒?按說師叔也是五十大幾的人了,當(dāng)了半輩子警察呀,遇到的溝溝坎坎多了去了,這回怎么就過不去了呢?陳泉決定把事情搞清楚。

        這天晚上,他準(zhǔn)備了一兜五香花生米,還有一瓶酒。

        半夜,師叔果然又來了,不住地唉聲嘆氣,然后又默默地抹著眼淚。陳泉挨著他坐下來,兩個人就著花生米,邊喝酒邊聊了起來。

        幾口酒下肚,師叔的話就多了起來,講到了自己初當(dāng)警察時的雄心壯志,還有他經(jīng)手的那些離奇的案子。陳泉聽著,不住地點頭,轉(zhuǎn)而問道:“那您這回遇到了什么糟心的事兒呢?”師叔拳頭捏得直顫:“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憋了這么久,今天他再也憋不住了,就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師叔也是憋得太久了,很想找人傾訴一下。他對陳泉說:“這事兒涉及一個警務(wù)秘密,你能保證不對別人說嗎?”陳泉拍著胸脯說:“我小老頭兒嘴最嚴(yán)了。要不,那些得了怪病的人,怎么會放心找我來看?為病患保密,那是我的基本職業(yè)操守?!?/p>

        師叔點點頭,這才慢慢講了起來。師叔的心病,源于一起案子。

        師叔大名叫楊建武,是市北區(qū)香坊里的社區(qū)民警。前些日子,社區(qū)里一戶人家被盜,楊建武認(rèn)真排查,查到了一段監(jiān)控錄像,顯示有個小伙子挎著一個包進(jìn)了社區(qū)。那個包應(yīng)該很輕,在小伙子的肩膀上躥來跳去的。一個多鐘頭后,小伙子再出現(xiàn)時,那個包就看著沉了下來,應(yīng)該是裝了東西。又經(jīng)過幾天的調(diào)查詢問,他終于找到了那個小伙子,并把小伙子帶到了派出所。

        小伙子名叫羅軒,睜著眼睛說瞎話,不肯承認(rèn)他去過香坊里。楊建武耐著性子給他做工作,可是,羅軒就是不肯承認(rèn),還一個勁兒地激他的火兒。楊建武強壓著怒火,看實在問不出來,就準(zhǔn)備把羅軒給放了。可就在他帶著羅軒走出詢問室的時候,羅軒裝著要暈倒,楊建武忙伸手去扶他,羅軒趁機摔倒在地,誣告楊建武打了他。

        督察趕來調(diào)查,調(diào)出了錄像,發(fā)現(xiàn)楊建武確有打人的嫌疑。那個羅軒太狡猾了,把被打裝得惟妙惟肖,跟真的一樣。楊建武再怎么解釋,也沒人聽啊。結(jié)果,因為動手打人,楊建武背了處分。楊建武一口氣憋在心里,就得了病,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到各大醫(yī)院去看,都看不出病癥來,可就是渾身無力,日漸憔悴,眼看著是不行了,只有他自己明白,這是心病啊。

        陳泉氣憤地說:“這個羅軒,真夠壞的!”他又不解地問道:“現(xiàn)在技術(shù)手段這么先進(jìn),怎么就破不了這個案子呢?”

        楊建武搖了搖頭說,技術(shù)手段雖然很先進(jìn),但也怕反偵查能力太強的呀。羅軒應(yīng)該是個老手了,把一切證據(jù)都給銷毀了。唯有那段視頻,應(yīng)該是他疏忽了。羅軒不承認(rèn),還能怎么辦?畢竟那不是他犯罪的直接證據(jù)呀。

        陳泉說:“這小子是夠氣人的!”

        楊建武無奈地說道:“我早就聽說過你醫(yī)術(shù)高明,可我得的是心病,你醫(yī)術(shù)再高也治不好。結(jié)果孫悅他們愣是把我給架來了,只怕耽誤你的工夫,還會影響你的名聲啊。我自己憋屈就得了,還影響你,真是于心不安呀?!?p>

        陳泉最不愛聽人家說他治不好病,板起臉說:“您又不是得了不治之癥,咋就知道我治不好?”楊建武說:“我這是心?。 标惾f:“心病我也能治!”楊建武說:“你還能讓羅軒認(rèn)罪咋的?別逗了。我當(dāng)了三十多年警察,都沒把他怎么著,你能讓他認(rèn)罪?打死我都不信!”陳泉心頭火起,說道:“你以為你當(dāng)了三十多年警察就能得上天啦?我露一手兒讓你看看!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他問清楚了羅軒住在市北區(qū)的興和坊,又讓楊建武給他看了羅軒的照片。

        聊了這一陣,楊建武心情好多了,恰好他女兒又來找他,他就走了。陳泉回到房里,躺到床上,暗暗地想,若是自己能讓羅軒認(rèn)了罪,贏了這些警察,還不讓人給傳神了?那就要在“神醫(yī)”的名號后面,再加個“神探”了。他越想越高興,決定該出手時就出手!

        第二天,陳泉在診所門口掛起了“今日停診”的牌子,喬裝打扮一番,坐車就奔了興和坊。

        三、心病難醫(yī)

        興和坊是一個城中村。陳泉轉(zhuǎn)了一圈兒,找到了羅軒租住的房子,鎖著門,估計又外出“做活”了吧。陳泉記下了地方,轉(zhuǎn)身離開了。

        傍晚時候,陳泉又來到興和坊,來到羅軒租住的房子一看,門還鎖著,他就往坊口走。就這么巧,迎面見到羅軒走過來。陳泉把手伸進(jìn)口袋里,捏住了小葫蘆,就在羅軒跟他一錯身的工夫,他迅速掏出小葫蘆,拔下塞子,神不知鬼不覺地一揚,把小葫蘆里的東西撒到了羅軒身上,然后蓋好葫蘆蓋,低頭走了。

        連著三天,陳泉都跟羅軒不期而遇。

        第四天上午,他又來到興和坊,看到坊口有家快遞驛站,店主是個愛聊天的女人,一邊收快遞,一邊跟過往的人閑聊。陳泉跟她說,他想在她家門外貼個廣告,說著遞上了一千塊錢,女人頓時喜笑顏開。陳泉就找了家打印店打印了廣告,貼在了快遞驛站的窗邊。

        可是,廣告一點兒效果也沒有。陳泉等了幾天,也不見有興和坊的患者上門。他耐不住了,又跑到興和坊,看看廣告還在。女人咯咯笑著說:“你貼了廣告也沒用。不過,錢我可是不退的喲?!?/p>

        陳泉不解地問道:“咋就沒用?興和坊的人不得病嗎?”女人小聲說:“興和坊的人得了病,也要找熟人看,不會找你這個陌生人看?!标惾汇?,問道:“為啥?”女人湊近他的耳邊,小聲說道:“怕你是警察,來‘釣魚的?!标惾⌒囊硪淼貑柕溃骸澳銈兒芘戮靻??”女人小聲說道:“我是不怕的,他們怕?!标惾曰蟮貑柕溃骸盀樯叮俊迸擞中Φ没ㄖy顫:“那還用說?警察說這里藏污納垢。”

        陳泉心里明白了。不過,他相信自己的本事。接下來的兩天,他就沒到興和坊去。他在等,等著“上鉤”……

        四、波折不斷

        這天下午兩點多鐘,陳泉的手機忽然響了,有個男人在電話里說,他叫劉五,住在興和坊,最近老是感覺身上奇癢,到醫(yī)院看過了,又是吃藥又是抹藥,卻不見效,問他能不能給看看。陳泉說道:“我的診所在霞光里,你過來吧?!?/p>

        劉五說道:“我過不去呀?!标惾q疑地問道:“怎么過不來?診所里有我自己配制的特效藥,給你看完了,順手就能拿藥。我出去診病,帶不了那么多藥啊?!眲⑽逭f道:“公交車上的人看我撓,把我轟下來了。我怕他們急了會打我?!标惾f:“我上門去診病,得收診費啊?!眲⑽逅斓卣f道:“那倒沒問題。”

        陳泉就和劉五說好,第二天上午九點坊口見。

        第二天,陳泉準(zhǔn)時見到了劉五。劉五癢得厲害,把自己都撓成了花瓜。陳泉跟著劉五到他家去診病。

        進(jìn)了劉五家,陳泉讓他脫衣裳,好做檢查。劉五的衣裳剛脫了一半,就從門外沖進(jìn)一群人,先是錄視頻,然后就把陳泉捆住了,陳泉都傻眼了。劉五說道:“他說給我看病,可進(jìn)門就脫我的衣裳!”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瞪著眼睛吼道:“你借著看病的名頭,想占我媳婦的便宜,我饒不了你!”

        陳泉愣怔了半晌,這才發(fā)現(xiàn),劉五是個女人。這可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劉五的男人威脅陳泉,不賠五千塊錢就把視頻發(fā)到網(wǎng)上。

        陳泉沒辦法,只得同意,當(dāng)場給劉五轉(zhuǎn)了五千塊錢。那幾個人這才刪了視頻,把陳泉趕出來了。陳泉差點兒氣死:人沒逮著,還賠了五千塊,這要是讓楊建武知道了,還不笑死!他恨得牙根兒癢癢啊。干脆診所也不開了,錢也不掙了,天天帶著那個小葫蘆往興和坊跑。

        這天下午兩點多鐘,陳泉又接到了劉五的電話。他心有余悸地問:“你又缺錢了咋的?”劉五說:“你過來吧,我把錢還給你?!?/p>

        陳泉趕到興和坊。劉五問他:“你真是大夫?”陳泉從鼻孔里冷哼了一聲,說道:“你找個當(dāng)?shù)厝舜蚵牬蚵?,問問他們知道小老頭兒不?霞光里的小老頭兒!”

        劉五沒找人問,卻掏出手機搜起來。網(wǎng)上有許多關(guān)于小老頭兒的消息,傳得神乎其神。上面也有照片,當(dāng)然就是陳泉。劉五看看手機上的照片,再看看面前的陳泉,確定是一個人,然后又問道:“我身上的癢,你能治?”

        陳泉又從鼻孔里冷哼了一聲,道:“能治。可我就不給你治?!眲⑽迕r著笑臉,小聲說道:“上回的事是我對不起你。可是,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小羅讓我們試你,我們也不敢不試。”陳泉驚奇地問道:“誰是小羅?他干啥讓你們試我?你不說清楚,我不給你看!”

        劉五沒辦法,只好實話實說。小羅就是羅軒,特別能偷,大伙兒都怕被他惦記上,所以就都聽他的。羅軒也是身上奇癢,找醫(yī)院看了也看不好,見坊口新貼出個廣告,有心找陳泉來看,又怕他是警察,就讓劉五他們來試試。陳泉要是警察,肯定會借機抓了他們。要不是呢,只能吃個啞巴虧。劉五他們以前沒有案底,就是抓了,也只是警告一下,不會受到更重的處罰。這一試,陳泉吃了啞巴虧,看來真不是警察。劉五這才又聯(lián)系他。

        陳泉說:“把錢還給我!”劉五就把錢轉(zhuǎn)給了他。陳泉趕到劉五家,給她看了病,抹了藥。還沒等后面的抹完,前面抹過的地方就已經(jīng)不癢了,劉五驚奇地說:“你這手藝還真行啊。”陳泉從鼻孔里冷哼一聲,說道:“小老頭兒的名號,不是吹出來的。”

        這邊話還沒說完,劉五老公就回來了,問劉五:“管用不?”劉五說:“管用,不癢了呢?!眲⑽謇瞎珜﹃惾f:“給她抹完了,給我抹。”

        陳泉給劉五抹完了藥膏,就給劉五老公抹。劉五老公問:“得抹幾回?”陳泉老老實實地說:“三回?!眲⑽謇瞎Y聲甕氣地說:“明天你接著來給我們抹。”陳泉沒說啥。

        接下來的兩天,陳泉都來給劉五兩口子抹藥治病。他到底是醫(yī)治疑難雜癥的神醫(yī),抹完三天藥膏,兩個人的病就都好了,不再癢了。劉五老公就說:“你給我們看好了,還得給一個人看?!?/p>

        陳泉明知故問:“誰?”

        劉五老公說:“別多問,我?guī)闳ゾ褪橇?!?h3>五、又一病人

        劉五她老公帶著陳泉來到羅軒家。

        羅軒把他們迎進(jìn)門。劉五老公說:“這個小老頭兒,治病還真有兩下子!抹了三天藥,徹底好了,一點兒都不癢了。”羅軒點了點頭說:“好吧?!眲⑽謇瞎阕R趣地走了。

        羅軒掏出一把錢塞進(jìn)陳泉手里,央求道:“你快給我治病吧。癢啊,我受不了啦!再癢,我就要一頭撞死了!”

        陳泉沒接錢,冷冰冰地說:“要想讓我給你治病,你得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羅軒奇怪地問道:“什么條件?”陳泉說:“你得承認(rèn)你的罪行?!绷_軒身子一顫,說道:“扯淡呢!我有什么罪行?”

        陳泉譏諷地笑道:“明人面前別裝糊涂。羅軒你犯下的案子,瞞不過我。不過,我不管別的,只管香坊里那起。你認(rèn)下,我就給你治,你不認(rèn),那就等著癢死吧?!?/p>

        羅軒驚恐地看著他:“你是警察?我讓劉五舉報你。你脫了她的衣裳,要強奸她!”陳泉一擺手說:“別跟我胡扯。我不是警察,不怕你舉報。我是大夫,給人看病做檢查,脫光了衣裳很正常?!绷_軒氣急敗壞地回身去拿刀,惡狠狠地說道:“我宰了你!”陳泉輕蔑地一笑:“殺了我,再沒人能治你的病了。不等把你拉出去槍斃,你就真得撞墻而死。記著,撞墻的時候要使點兒勁。要是撞不死,更難受。戴著手銬,再想撓都撓不到,癢癢到心里去,那滋味,萬蟻鉆心,嘖,嘖?!?p>

        聽他這么說,羅軒還沒拿到刀,卻已癢得受不了了,使勁撓著,回頭對陳泉說道“:你不是警察,管案子的事兒干嗎?”陳泉說:“我跟人打了賭,要把你抓獲歸案,不能輸啊?!绷_軒氣得直跺腳:“你一個大夫,不好好給病人看病,打什么賭啊?”陳泉也有點后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兒,一時氣盛,就跟他打賭說我能逮到你。要是賭輸了,我也很沒面子不是。”

        羅軒急切地說:“別把面子看得太重,輸就輸了。我給你錢,給你好多錢,行不行?”陳泉搖了搖頭:“我不缺錢,就是打賭不能輸啊,丟不起這個面子?!绷_軒氣得直跳腳:“我知道你不是警察,誰知道你比警察還狠呀!我……我……”他靠到門框上,使勁蹭著后背。其實,他的臉已經(jīng)撓得跟花瓜似的,幾乎沒有一塊光滑平整的地方了。

        陳泉倒得著了理,不緊不慢地說道:“你這個癢病,只有我能治。而且,還不能去根兒。過個三五年,還會犯。到那時候,你再來找我治?!?/p>

        此時的羅軒只顧伸手四下里撓。

        陳泉不耐煩地說道:“你也是個男人,痛快點兒,撂不撂!我沒那么多工夫等著你。耽誤收成,你賠呀?”羅軒苦著臉說:“咱可說定了,我只交代那一起。而且,你給我治好了病,我馬上就去投案自首,爭取寬大處理?!标惾肓讼耄c點頭說:“這個隨你。不過我告訴你,你可別耍什么花樣。有一劑藥,是等你到派出所投案后我再給你抹的?!?/p>

        羅軒斜眼去看陳泉的藥箱。陳泉笑道:“你別打歪主意。我的藥箱里裝了幾十種藥,只有一種能治你的病。你要是抹錯了,只會讓你病情更重?!绷_軒氣得大罵,可也沒別的辦法,只好依了陳泉。

        陳泉開始給他抹藥。

        連著抹了兩天,病情果然大為好轉(zhuǎn)。羅軒無奈,只得到派出所去投案自首。這邊取完了筆錄,又找到了人證和物證。原來,羅軒行竊后,把偷來的現(xiàn)金留著自己花,而金銀首飾則賣給了首飾鋪的田鐘,田鐘把那些金銀首飾翻新后再出售。田鐘交代那天羅軒確實來賣過幾件金銀首飾,正跟事主家被盜的一樣。至于誣陷楊建武的事,他也交代得一清二楚。

        六、結(jié)局

        羅軒投案自首,又有證人和證物,案子就成了鐵案,著著實實地告破了。同時他也承認(rèn),楊建武受了冤枉。

        派出所領(lǐng)導(dǎo)馬上給楊建武打電話,告訴他這個好消息。楊建武興奮得蹦了兩尺高,再也抑制不住,一低頭,吐出了一團(tuán)黑乎乎的穢物。吐過之后漱了口,他頓覺神清氣爽,渾身有了勁兒。他大步來到陳泉家里,不無欽佩地說道:“小老頭兒你可真棒,不光能治病,還會破案子,真是神人!”

        小老頭兒裝作很謙遜地說:“偶然,偶然而已?!?/p>

        孫悅聞訊趕來,看看楊建武,又看看陳泉,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師叔到底是師叔啊,真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p>

        楊建武微笑著看著他。陳泉一愣,不解地問道:“孫警官,你啥意思?”孫悅說道:“你能破案子,全靠那些讓人生癢的東西吧?那些東西威力可真是強大,粘到身上,即刻奇癢無比。而咱們市里,還真沒有醫(yī)院能看出這是什么病,更無藥可醫(yī)。只有你知道這病源,配得了特殊的藥膏,可以藥到病除??赡氵@發(fā)財?shù)姆ㄗ?,是違法犯罪,你知道不?”

        陳泉愕然地瞪大眼睛,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你、你跟蹤我?”

        孫悅苦笑著說:“你這小診所,生意太好了,就很蹊蹺。我跟師叔念叨,他說其中一定有詐,要親自來試探試探。你說要去讓羅軒認(rèn)罪,我偷偷地跟蹤你,看到你撒那東西,就都明白了。陳泉,你帶上小葫蘆,跟我回派出所吧。”

        陳泉轉(zhuǎn)臉看著楊建武:“你那病是裝的?我咋沒看出來?”

        楊建武笑了:“事兒是真的,我的病也是真的,但沒有那么嚴(yán)重而已。我想自證清白,那很難呀,我忽然想到孫悅說過你的事,就勉為其難地請你出面。你那小葫蘆里裝的,應(yīng)該是跳蚤吧?又經(jīng)過了你的培育,更加厲害。我要是猜得沒錯,那兩間不讓別人進(jìn)的東房,就是你養(yǎng)跳蚤的地方吧?城里的醫(yī)生幾乎沒怎么見過這種跳蚤,也沒見過被這種跳蚤咬是什么樣的,關(guān)鍵是他們根本想不到還有人故意放跳蚤咬人,所以很難對癥下藥。你呢,借以大肆斂財。這回倒好,這跳蚤給我證了清白,也給你證了罪,一物兩用,一箭雙雕?!?/p>

        陳泉干瞪了瞪眼,沒說出話來。

        小老頭兒的診所,還掛著“今日停診”的小牌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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