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心動魄的一夜
奧卡姆公園莊園
第二天晚上
在孤寂一人的房間內(nèi),奧利弗舒展在大床上掃視著黑暗中的一切。貓頭鷹在夜里的某個地方咕咕地叫著,使一根樹枝打到了窗戶上。奧利弗緊張地坐了起來,伸長了耳朵。這不只是樹枝的聲音,他發(fā)誓自己聽到了一個刮擦聲……是的,他沒有在做夢。有人在那里走動,就在他的頭頂,后面還拖著什么東西!奧利弗打了個寒戰(zhàn)。他的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幽靈、游魂、尸鬼、妖精的故事。
“咚咚咚!”
奧利弗跳了起來。幽靈來了!剛剛敲了房門。
“誰……在……那里?”
“是我!”一個熟悉的聲音低聲說。
“啊,南希!進來吧!”他松了口氣,點燃了床頭柜上的蠟燭,看到了南希身穿白色長睡衣,進入了房間。“幸好你敲門了, 如果你毫無征兆地這樣走進來,我會被當(dāng)場嚇?biāo)涝诖采稀薄?/p>
“你能睡得著嗎?”南希問道。
“讓你說著了:我連眼睛都沒閉上?!?/p>
“我也睡不著! 這個宅子很可怕。它看起來像鬼屋……你看到這個樣子的了嗎?”
南希指著站在房間的一角,一個手握長矛的騎士盔甲。
“你好!”她模仿著行禮。“很高興認識伯爵夫人的一個老親戚。哦,對不起,我太放肆了。好吧,我要稱呼‘您。您要一杯茶嗎?親愛的朋友。”她用矯揉造作的語氣補充道。
奧利弗大笑起來。
“噓!”南希告訴他,“你會吵醒瓊斯夫人的!”
查爾斯·巴貝奇和阿達·洛芙萊斯在莊園大宅的另一翼住,但照顧伯爵夫人的三個小鬼的管家就睡在隔壁房間。而且,鑒于她脾氣很大,南希不想在半夜吵醒她。
南希坐在奧利弗床邊。
“你覺得阿達·洛芙萊斯怎么樣?”她小聲問。
奧利弗腦海里重現(xiàn)著幾個小時前,他在莊園大門口驚喜地見到的那個年輕女子。她漂亮優(yōu)雅的臉,炯炯有神的眼睛,講話時揮動的細嫩的手,她嫻熟地抽著的那支煙斗,還有當(dāng)她看到兩個少年出現(xiàn)在巴貝奇的背后時表現(xiàn)出的深深的厭煩的表情。
“只能說她有點特別。 ”
“是啊,不只是一點點!”南希補充道,“好吧,反正她和巴貝奇,他們是一對。他們相處得這么好,我一點也不奇怪?!?/p>
南希向奧利弗靠攏,暗示地眨了眨眼:“他們有可能是戀人呢!”
奧利弗的臉?biāo)查g變成了辣椒紅,被口水嗆到了。
“你還好嗎?你還能活下來嗎?”南希在逗他。
南希早知道奧利弗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蓱z的奧利弗陷入了難以想象的境地。
“但是……她是位媽……媽媽……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奧利弗設(shè)法恢復(fù)平靜,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
“是的,但你和我聽到的一樣:她的丈夫從來沒在這兒住過。他去他的另一個宅子下面挖地道……我明白了,又一個瘋子! 挖隧道……真的是閑來無事才能熱衷如此愚蠢的事情?;蛘咚砩嫌袀}鼠的基因。真是呆子,這些貴族們!”
奧利弗笑了笑:他并沒有理解所有的東西,但大部分的信息還是懂了。而他也覺得貴族們是一個非常奇特的種族。他們一定屬于與其他人類不同的物種。當(dāng)然,他們認為自己在各方面都是比較優(yōu)秀的物種。
“無論怎樣,阿達對她的丈夫根本不屑一顧,相信我!”南希說,“她也不管她的孩子們。你今晚看到孩子了嗎?她給了他們大約……呃……每人半秒鐘的時間。就只夠裝模作樣地親吻一下,然后管家就催他們上床了。關(guān)于母性,我可是見過更好的!”
說這話的時候,南希想到了自己的母親。當(dāng)然,南希的母親經(jīng)常被工作壓得喘不過氣來,但她還是會抽出時間帶南??措娪埃刻熘形缃o南希打電話、發(fā)短信,在南希遇到不順利的事情時會聽她傾訴。剎那間,南希又看到了自己和母親在客廳的沙發(fā)上依偎在一起,看一部精彩的老電影。南希眼里涌出了淚水。
這種神態(tài)的變化并沒有逃過奧利弗的注意。
“有什么讓你傷心的事嗎?”
“哦,不……沒什么……只是想家了。”南希嘆了口氣。
“我理解你。你失去了你的父母,你在一個不熟悉的國家。這很艱難!”奧利弗嘆息道。
南希透過他的眼淚看著他。這一刻,如果是她的美國朋友會把她攬入懷中或抱住她的肩說些陳詞濫調(diào),比如“堅強點兒”“樂觀點兒”“我在你身邊”,來安慰她。而奧利弗卻沒有絲毫動作。但他的真誠恰當(dāng)又克制的話語,讓她感到舒服,她站了起來。
“不要擔(dān)心。只是我對伯爵夫人的歡迎方式有點失望。巴貝奇曾告訴我們,她會很高興的,會為我們鋪上紅地毯,瞧他說的啊,是的,她是很高興,但她幾乎沒有感謝我們??磥恚瑢λ齺碚f,我們微不足道?!?/p>
“這很正常,她是貴族,我們是孩子。好吧,就算我們是大孩子,我們也不是成年人。”奧利弗解釋道。“我們不算什么?!?/p>
“孩子在你們國家不算什么嗎?”
“我想,不僅是在我的國家,哪里都一樣,不是嗎?只要還沒成年就只能聽話,閉上嘴,老實點兒?!眾W利弗嘆了口氣。
南希沉默了,驚呆了。她越是深入體會1843年的生活,就越覺得自己活在187年后真幸福!她絕對要想辦法回到未來,走出這個地獄。
“好吧,既然我們醒著,我們可以去探索一下宅子。我相信它一定隱藏著一些秘密。”
奧利弗臉上失去了顏色。
“你想…… 出去…… 現(xiàn)在?在黑暗中?”
南希伸手去拿床頭柜上的燭臺。
“不完全在黑暗中……來吧!我們不能在房間里像嬰兒一樣顫抖一夜!”
南希說著已經(jīng)朝門口走去,正準(zhǔn)備開門時奧利弗阻止了她,“等等,我先走,你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我剛才聽到了閣樓上奇怪的聲音。”
詩人的畫像
南希和奧利弗踮著腳尖走,以免把地板踩得嘎吱響。他們沿著走廊上去,他們的心臟怦怦直跳。他們經(jīng)過通往底層的主樓梯,然后到了巴貝奇房間的門前,里面?zhèn)鞒隼坐Q般的鼾聲。突然,在他們的面前,一張嚴謹?shù)拿婵壮霈F(xiàn)了。南希舉起燭臺,照在一幅墻上掛著的肖像上。
“他嚇到我了,這個人!”奧利弗喃喃自語,看了看畫中的人,似乎有些年代久遠。
“一定是伯爵夫人的祖先。”
順著燭臺的光亮,南希和奧利弗發(fā)現(xiàn)這堵墻上掛滿了令人印象深刻的肖像畫。
“好吧,我說,洛芙萊斯家人真多!”南希嗆聲道。
奧利弗走近一幅畫,念出了底部題寫的名字:
“亨利·拜倫三世。”旁邊是查理·拜倫四世,然后是萊威爾·拜倫五世。
“洛芙萊斯,這一定是她婚后的姓?!蹦舷M茢嗟?。其實,她的名字是阿達·拜倫。
“拜倫?!”奧利弗吃驚道,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
南希沒有聽見他的話,繼續(xù)往前走,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處,走廊突然有個轉(zhuǎn)彎。后面的奧利弗聽到南希發(fā)出了低聲的悶叫,他馬上沖過去,發(fā)現(xiàn)南希正盯著墻上的一個空位。
“你在看什么?!這里什么都沒有!”
“對呀,就是因為什么都沒有才奇怪呢!”
南希把蠟燭靠近墻面,奧利弗看到墻上有一個長方形的標(biāo)記,比其他地方顏色略深。
“這里本來還有一幅肖像畫,但已經(jīng)被取下來了?!彼庾R到。
“沒錯,也不知道為什么……”南希嘀咕著。
她轉(zhuǎn)向奧利弗,看到奧利弗臉色越來越蒼白,肉眼可見。
“沒準(zhǔn)兒它屬于這個家里被詛咒的祖先之一。那種晚上醒來穿著大黑斗篷去咬少女們脖子的人!”
此時,南??吹郊t色天鵝絨半遮半掩下的一個螺旋形的樓梯,通向塔樓。她立刻走了過去。
“不……不,回來吧!”奧利弗顫抖著說,“他就在上面,我敢肯定!”
“誰?”
“拜……拜……拜……勛爵?!?/p>
“你在說誰呢?你瘋了!來吧,這真是太好玩了!”
奧利弗聽到南希踏在石板臺階上的腳步聲漸漸走遠,就趕緊跟了上去。然而他的全身都在叫喊著讓南希退回去。而且是要逃走,逃得遠遠的。因為他已經(jīng)明白了阿達·洛芙萊斯到底是誰!
南希跑上臺階,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這個樓梯真是永無盡頭。在最上面,她看到了一束光。有人在?她放慢了腳步。到了頂層,她停了下來,一只手臂垂在身側(cè),燭光在閃爍。
奧利弗沖向南希的身后,撞上了她。
“哎喲!”
“哦,天哪!”
奧利弗僵住了,不敢呼吸。他的目光飄忽不定,像一只受驚的蝙蝠,從右到左,從左到右,從上到下。在一張桌子上,他看到風(fēng)干的鳥兒的尸體,裂成兩半,骨頭指向天花板,內(nèi)臟四散。這邊有打開的天書,那邊是帶著翅膀的奇怪機器的草圖,紙上滿是撒旦的符號;在一個角落里,還有一具人體骨骼。
“我們不能待在這里!快點,回房間去!”奧利弗在南希的耳邊埋怨。
南希示意他安靜。南希一步步地往前走,走進房間。她也在看這些被宰殺的鳥兒,心想:這是解剖;她看到飛行器的圖紙,心想:這是飛機;她看到幾何學(xué)書和布滿復(fù)雜的算式的筆記。
“你看!”南希終于發(fā)現(xiàn)了用于解剖學(xué)研究的人體骨架后面的一幅畫,畫面朝著墻壁。
她蹲在畫旁,把它翻了過來。她吃驚得一跳。
“哦,我的天!”
咣當(dāng)! 人體骨骼的肩膀被碰到了,轟然倒地——它的頭骨滾到了奧利弗的腳下。奧利弗驚恐地睜大了眼睛,舉起手指著那幅畫說:“是拜倫勛爵,那個被詛咒的詩人!”
南希沒有回答,盯著那幅畫,很是著迷。
那個男人的畫像有著讓人著迷的英俊面龐,烏黑的頭發(fā),火熱的眼神,飽滿的嘴唇,堅毅飽滿的臉,充滿了熱情和青春。和一樓走廊里的老家伙們完全不同! 但也有不對勁的地方:畫像周圍有人用紅棕色顏料隨意地畫了幾筆,仿佛火焰一般。南希用手指去摸。“會不會是……血?”
“別碰!”奧利弗吼道,“他會醒過來的!”
這時,房間后面?zhèn)鱽碇ǜ乱宦暋R粋€幽幽的白色身影在他們模糊的眼前若隱若現(xiàn)。奧利弗向后退,一腳踩在骷髏頭骨上,整個人向后倒在石地板上。他閉上眼睛,等待著死亡。
好吧!成交
但死亡讓他失望了。相反,一個清晰的聲音——但帶著怒氣——說道:“是誰允許你進入我的房間?”
奧利弗睜開眼睛。在他面前,雙手叉腰,嘴里叼著煙斗,穿著睡衣的阿達·洛芙萊斯站在那里。
“我……我……我們……對不起?!眾W利弗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
“出去,否則我就叫人了!”伯爵夫人從架子上拿起一把手杖。她揮動著手杖,棍子的末端幾乎要打到奧利弗的鼻子。
“這就是您感謝我們的方式!”一個稚嫩的聲音說,“是我們找到了您的手稿,我要提醒您!”
阿達·洛芙萊斯驚訝地轉(zhuǎn)過頭,看到了還跪在房間角落里的南希。然后,伯爵夫人的目光落在了那幅畫上。她握緊的手立刻張開了,丟掉了手杖,煙斗滾到了地上,她含糊不清地說道:
“爸爸?”
她渾身一顫,仿佛雙手插在了電插座上一樣,她把頭往后一仰,用胳膊捂住臉說:“把它藏起來……我不應(yīng)該看到他,否則他會主宰我……”
南希大吃一驚,急忙把畫面翻回到墻上。
“好了,好了,別擔(dān)心。他走了,不在了?!辈舴蛉藫u搖晃晃地走到一張椅子上,癱坐下去。
“謝謝!”
下一秒,她憤怒地抬起了頭說:“是你們把他吵醒了!你們不應(yīng)該這樣做!首先,你們在這里做什么,大半夜在我的房間里?”
南希笑了笑,瞇著眼睛看著那些死鳥。
“這是你的房間嗎?裝飾得很特別,但如果那是您的品位……”
“就算這是我的辦公室吧,我的房間在隔壁?!?/p>
“很抱歉打擾了您。我們不知道是您的辦公室,我們只是……做一點探索,您懂的!”
年輕的伯爵夫人微微一笑。
“我看得出,確實是的。你們都是愛管閑事的小東西?!?/p>
南希挺起胸膛,受寵若驚。與此同時,奧利弗已經(jīng)站了起來,腳尖兒點地,正試圖離頭骨越遠越好??伤偸腔刈髶u右擺,最終滾回到他的腳下。
伯爵夫人吐了口氣:“事實上,我并沒有睡著。我正在研究我的程序。”
“哦,是的!”南希驚呼道,“您的電腦……呃……分析機的程序?”
“沒錯?!卑⑦_·洛芙萊斯指著南希,用奇怪的表情盯著她看,“如果您能給我們解釋一下它是如何工作的,那將是很酷的事情,因為您的朋友巴貝奇,他試著給我們講過,但我們并不太明白他在說什么?!?/p>
伯爵夫人喉嚨里笑了一下,很有特色。
“整個英國都沒有人明白查爾斯,當(dāng)然,除了我以外?!彼龘崞骄劽嫠碌鸟薨櫍缓笳酒饋碚f:“ 唉,我不明白為什么要浪費寶貴的時間與兩個沒有教養(yǎng)、我不認識的、不屬于我的世界的年輕人討論我的工作?!?/p>
說到這里,伯爵夫人用犀利的目光對準(zhǔn)了奧利弗的衣服。然后,快如閃電,她的目光落到南希身上,她直視著她的眼睛。
“你從哪兒來?你的父母是誰?你的祖籍是哪里?”
一時間,南希的心跳加速。然后她抬起下巴,顯得很嚴肅:
“您呢?您父親是拜倫勛爵,是嗎?‘被詛咒的詩人 這名字可真是好聽呢!”
“別在我面前說這個名字!”伯爵夫人一時氣悶。
“拜倫勛爵!”南希狡黠地笑著說道。
“安靜!”
“如果您不愿意給我們解釋您的工作,我就繼續(xù)說下去! 我會一直說下去的! 我會一直說,直到你發(fā)瘋為止!”南希威脅道?!鞍輦悇拙簦輦悇拙簟?/p>
“夠了!你贏了!”阿達·洛芙萊斯投降了,“我會告訴你想要知道的,然后你們就離開我的房子,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們了?!?/p>
“成交!”
南希得意揚揚,盤腿坐在房間中央,洗耳恭聽。奧利弗立刻模仿她,并用手肘輕輕敲了敲那個頭骨,它終于遠離了幾米。阿達·洛芙萊斯本人仍是站著,她的臉上露出了高傲的笑容。
“我可以知道你們到底在做什么嗎?”
“呃……當(dāng)然是等您開口。”
女伯爵微笑得更厲害了。她彎腰拿起煙斗,把它放回嘴里,然后轉(zhuǎn)身就走。當(dāng)她走到她臥房門口時低聲說道:“好吧,如果你們愿意的話,那就等一晚上吧。我累了,我要去睡覺了。明天10點鐘在大廳見。不要遲到。”
她沒再多說,關(guān)上了房門。
奧利弗和南希失望地對視了一眼。那一刻,他們的想法完全一樣。阿達·洛芙萊斯是:
·一個假充斯文的人;
·一個自大狂;
·比巴貝奇還瘋。
但是,南希想,阿達·洛芙萊斯這種令人難以置信的搖滾精神,這點……她喜歡!
一切變得更清晰
第二天早上9點整,瓊斯夫人匆匆進入南希的房間:“起床了,小姐!早餐已準(zhǔn)備好!”
被單下傳來一陣咕嚕聲算作回答:“咕嚕嚕……”
管家猛然拉開雙層窗簾,刺眼的光線布滿整個房間;太陽已經(jīng)很高了。見床上沒有反應(yīng),女管家皺了皺眉頭。
“您聽到了嗎?快起來!”
女管家彎下腰,拉開被子。還在睡夢中的南希突然睜開眼睛,看到了管家那張臉的特寫。
“?。∫粋€怪物!救命!”
女管家盯著她,很狼狽:“不,是我,小姐。”
南希抱怨著,把被子又蓋在自己身上:“您太可怕了!”
女管家憤憤不平地把頭往后一仰,徑直離開了房間。
10分鐘后,門外響起了輕輕的“咚咚”聲。南希沒有反應(yīng),她已經(jīng)又睡著了。
“南希!你在嗎?”
幾次嘗試未果后,奧利弗冒險進入房間。
“嘿,南希,快醒醒……早餐在樓下。”
“嗯,我不餓?!?/p>
“你確定?”
“不,你去吧,我10點鐘在大廳等你?!?/p>
“你想讓我晚點兒再來叫醒你嗎?”
“不……不用了……”
奧利弗皺起了眉頭。很明顯,南希又要睡過去了。這時,奧利弗還看到了從枕頭里露出的一個手鐲,銀黑相間。他盯著它,驚訝不已。這是什么呢?他用手去摸,他巧妙地把手鐲拉出來,這樣看得更清楚,他摸到了中間的圓圈。這個圓圈立刻被激活:黑色的表面開始發(fā)光,出現(xiàn)了一個圖像:有點像黃色的馬車,但是沒有馬,只有輪子,似乎在滿是高樓大廈的街道上飛馳。在圖像的底部,一條信息在閃爍著:“9點50分響鈴?!?/p>
奧利弗抽回了自己的手。他又盯著那東西看了一秒鐘,完全不明白是什么。他離開了房間,滿腦子都是疑問。
9點59分,奧利弗看到南希出現(xiàn)在大廳里。她是匆忙穿好衣服的,臉頰上還留著被單壓出的褶,但她很守時!
“我剛才想早點叫醒你……”奧利弗有些不自然地低聲說。
“你有嗎?完全不記得!噗……我本可以多睡一千年的!”
奧利弗松了一口氣:至少南希還沒有注意到任何事情。他為自己的偷窺行為感到內(nèi)疚。不過,他并不是亂翻東西。手鐲就在那里,就在他眼前。但有個聲音告訴他,他的朋友并不想讓他知道這個神秘物品的存在。是某種美國生產(chǎn)的最新鬧鐘?大概是這樣的……但上面的那個圖像,如此清晰。那不是一幅畫是什么呢?那物體產(chǎn)生的光從哪里來的呢?奧利弗看著站在門口鏡子前的南希,她正用手指梳理著自己的頭發(fā)。她到底是誰?
屋里遠處的鐘表發(fā)出響亮的鐘聲。
“10點了!伯爵夫人應(yīng)該隨時會來。”南希轉(zhuǎn)過身,開心地笑著說。
奧利弗只是微微一笑。他知道,貴族們總會把耍弄人的藝術(shù)發(fā)揮到極致。其實這點每個人都知道,但顯然除了南希以外。
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證明他是對的。10分鐘后阿達·洛芙萊斯還是沒有來。
“她真自大!堅持要我們準(zhǔn)時,只是為了讓我們等待!”
南希一邊抱怨著,一邊躺在沙發(fā)上。
“你在做什么?”奧利弗氣呼呼的,很是尷尬。
“我要放松點兒,你都看見了,這是一張切斯特菲爾德沙發(fā),在達拉斯可是高級貨!”
南希的目光掃視了一下房間,她吹了一聲口哨。
“裝飾真雅致!真皮扶手椅,波斯地毯……哦,我的天,看看那個書柜!”
她跳起身來,走近了覆蓋了整面墻的玻璃柜子,并仔細閱讀了書脊上的名字。
“伯爵夫人的父親,他叫什么名字來著?”
“拜倫勛爵?!眾W利弗不情愿地低聲說道,“喬治·戈登·拜倫?!?/p>
“你似乎很了解他?!蹦舷u聲道。
“他非常有名。”奧利弗繼續(xù)低聲說道,“他是英國有史以來最偉大的詩人之一?!?/p>
“啊,是嗎?不過,在這個書房里可一本他的書也沒有?!蹦舷;仡^看了看奧利弗,半開玩笑地說。
“洛芙萊斯小姐和老爸的關(guān)系似乎不太好呢?!?/p>
奧利弗后退了一步,他的臉上呈現(xiàn)出一種奇怪的綠色:“拜倫勛爵在多年前去世了,那是……1824年?!?/p>
“啊,好吧!他英年早逝!要不然就是他很晚才生的阿達……”
“不,不,我不記得他什么年紀(jì)去世的,但一定是40歲以下?!?/p>
南希越發(fā)驚訝地盯著奧利弗:“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南希問奧利弗,“這在你出生前就已經(jīng)發(fā)生了!”
“大家都知道,”奧利弗盯著南希小聲說,“這事當(dāng)時是全英國的頭條新聞。人們至今還在談?wù)摗?/p>
“頭條新聞!”南希重復(fù)了一遍,又喘了一口氣。
“所以,拜倫勛爵可以算是19世紀(jì)的搖滾明星!阿達·洛夫萊斯是他的女兒。這下更有趣了。”
她兩只眼睛死死地對準(zhǔn)奧利弗的眼睛:“他是怎么死的?為什么阿達不能看畫中的他?”
“這很復(fù)……雜……”
“講講!”
奧利弗用幾句缺乏條理的話,就講完了故事的結(jié)尾?!鞍輦悇拙艉推渌魏我晃蛔宰鸬脑娙艘粯樱噶艘恍╁e誤。首先,他債臺高筑,入不敷出,但其實他的收入已經(jīng)很可觀了。同時,他也有無拘無束的性格,一直在旅行,常常醉醺醺,而且還破壞他所住的城堡或酒店的房間,送昂貴的禮物給他的朋友,當(dāng)然是賒賬……”
南希現(xiàn)在明白為什么拜倫勛爵把這些19世紀(jì)的英國人都嚇壞了。
“那阿達·洛夫萊斯的母親是什么樣的人呢?”
“哦!她是男爵夫人安娜貝拉·米爾班克的女兒,一個非常好的女人。并且她還活著,是她一個人把阿達養(yǎng)大的……”
“為什么?”
“呃,其實拜倫娶她只是為了她的錢。他對她很刻薄,甚至很殘忍,對她施暴。總之,她在阿達一個月大的時候就離婚了。然后拜倫離開了這個國家。他在希臘死于高燒。阿達·洛夫萊斯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父親?!?/p>
南希沉默了片刻。
“哇……這真是個好故事!”
“是啊,”奧利弗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著,臉色稍稍恢復(fù)了一些,“但盡管如此,你要知道拜倫勛爵是一位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p>
南希正準(zhǔn)備用一句有分量的話語來回復(fù)奧利弗口中的“浪漫主義”,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聲音讓她頭暈。終于,伯爵夫人來了!
了不起的機器
一進門,阿達·洛夫萊斯就直奔切斯特菲爾德沙發(fā)而去,奧利弗注意到南希之前就是像這樣做的。他還看到,她穿得很不協(xié)調(diào),衣服凌亂,顏色不搭。在她的頭頂有一個發(fā)髻在晃動,快要散開了。一坐下來,伯爵夫人就從口袋里掏出一個裝煙草的小荷包,開始填滿她的煙斗。
“我希望我沒有讓你們等太久。”她頭也不抬地說。
這不是一個問句??墒撬€沒跟他們問好呢!南希將目光投向時鐘,已經(jīng)是10點半了。然后,她又把目光轉(zhuǎn)向了阿達。阿達·洛芙萊斯用如此沉重的遺產(chǎn)來建立自己的地位,這一定花了她不少力氣。況且,她是一個19世紀(jì)大明星的女兒。幸運的是,1843年還沒有狗仔隊,這位漂亮的伯爵夫人至少可以出門去她的花園里,不用被人從各個角度偷拍。但在倫敦的沙龍里,她的一舉一動都要被仔細觀察,被無休止地審視和評論……難怪她會為自己塑造這樣一副“盔甲”!
南希走到一張面對沙發(fā)的扶手椅前坐下,奧利弗則坐在旁邊的扶手椅上。阿達·洛夫萊斯把煙袋的蓋子扣上了,然后說:“好吧,你們問吧,然后我們就了斷了?!?/p>
奧利弗明白,最好不要拖拖拉拉,語焉不詳。
“我們只是想了解分析機是干什么用的,怎么運轉(zhuǎn)的。我們在港口找到了您的筆記,還有……”
“是的,您自己起到什么作用?”南希打斷了他的話。
“巴貝奇的兩臺機器有什么區(qū)別嗎?”奧利弗又補充道。
阿達·洛芙萊斯抽了幾口煙斗,然后,吐出幾個漂亮的煙圈。
“問題很多呀,但我已經(jīng)承諾了,我通常都會遵守諾言。我們來談?wù)務(wù)掳??!卑⑦_·洛芙萊斯把堅定的目光轉(zhuǎn)向南希和奧利弗,“這兩臺機器被設(shè)計成計算工具?!彼檬种钢鴬W利弗,“年輕人,你能告訴我8×8等于多少嗎?”
“呃……64!”
“好,46×32呢?”
奧利弗的臉抽搐了一下。南希的臉也緊了一下,她不習(xí)慣做心算,因為她在學(xué)校有計算器。
“1472!”奧利弗過了一會兒宣布。
“不錯。”阿達·洛芙萊斯笑著說。她看了看時鐘?!澳慊顺^1分鐘的時間來回答?!?/p>
“是的,這很難?!?/p>
“難嗎?”伯爵夫人哼了一聲?!澳敲?,你們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477651×68234542等于多少嗎?還有你們能不能也同步求出根號17567等于多少?”
“哦,不,我不行!”奧利弗喘著粗氣懊惱地說。
“然而科學(xué)家和工程師們卻必須每天解決這種計算,甚至其他更復(fù)雜的計算,”阿達·洛芙萊斯提醒道,“這就是查爾斯·巴貝奇為什么要發(fā)明一個能夠代替他們準(zhǔn)確、快速地完成計算的機器?!?/p>
伯爵夫人把煙斗放在茶幾上,從她的口袋里拿出一張紙。當(dāng)她展開的時候,南希認出這是查爾斯·巴貝奇的機器草圖,就是放在巴貝奇?zhèn)惗丶抑锌蛷d正中央的那臺機器。
于是,她從設(shè)計差分機開始?!八峭ㄟ^齒輪工作的。每個鋸齒都有一個從0到9的數(shù)字。它們是疊在一起的:底輪代表個位數(shù),一級輪代表兩位數(shù),二級輪代表三位數(shù),然后是成千上萬,依此類推。頂部的曲柄連接到后面的螺旋臂,可以允許輸入運算所需的數(shù)字,然后機器本身計算結(jié)果?!?/p>
“是的,我們看到了!”南希插話道。
“你們什么都沒看到,”阿達·洛芙萊斯駁斥道,“在查爾斯家里的只是差分機的一個部分?!?/p>
“是嗎?那剩下的東西在哪里呢?”
阿達·洛芙萊斯又笑了。
“在我們的朋友巴貝奇的腦子里。從紙面上看,機器是完整的,但他并沒有把它全部完成。如果他哪天完成了這臺機器,就能解決30位數(shù)的運算?!?/p>
“30位數(shù),這得多少個零呀!”奧利弗感嘆道,試著在腦海里想象這串?dāng)?shù)字的樣子。
1000 000 000 000 000……天呢,他放棄了!
“它也可以打印數(shù)表?!辈舴蛉死^續(xù)說。
“打印?”南希一驚。
“是的。查爾斯計劃再加上一個制表機,這樣機器就能在紙上直接得出結(jié)果。這樣更容易保存。”
南希想:制表機肯定是一種老式的打印機……
“什么是數(shù)表呢?”奧利弗提問。
阿達·洛芙萊斯重新拿起她的煙斗又抽了一口。
“你們知道1-9的乘法表吧?”
“是的!”
“數(shù)學(xué)家們革新了乘法表,以對數(shù)為基礎(chǔ)制作出了類似的表格。”
南希皺著眉想:昨天在火車上,巴貝奇就無法把這個詞解釋清楚。她剛要提問,阿達·洛芙萊斯搶在她前面開口說:“你們在想這個陌生的詞是什么意思?事實上,對數(shù)就是一連串加法,以簡化的方式來解決復(fù)雜的乘法問題。比如說4×4?!?/p>
“等于16!”奧利弗大聲說。
“是的。但這個乘法也可以寫作4+4=8 和8+8=16。這就是4×4的對數(shù)?!卑⑦_解釋說。
“啊,好的,一切都很清晰!”南希脫口而出。
“4×4 是一個簡單的乘法,”女?dāng)?shù)學(xué)家兼伯爵夫人說,“但是設(shè)想一下,你們需要計算6位、7位,甚至是10位數(shù)的乘法:用一連串加法代替乘法,也就是用對數(shù),這就簡單多了?!?/p>
“但是做這些加法需要很多時間吧?”奧利弗提醒道。
“確實。”伯爵夫人微笑著回答,“只不過現(xiàn)在是由一臺機器來代替你們做。并且,如果它能夠事先就打印出所有的對數(shù)表,你們就可以很簡單地隨時使用了。”
奧利弗和南希倒在扶手椅上。終于,他們懂了!就只用了幾句話,阿達·洛芙萊斯就向他們說明了這個該死的差分機的好處。伯爵夫人很滿意,拿出她口袋里的草圖,又舉起煙斗吸了一大口,然后宣布:“但是還有個問題!巴貝奇設(shè)計的這個機器不是完美無缺的?!?/p>
“呃……怎么講呢?”南希和奧利弗嘟囔著。
阿達·洛芙萊斯用一個問題回答他們:“1除以3等于多少?”
“嗯……0.3333……”南希說。
阿達·洛芙萊斯向她投以犀利的目光。
“等等?”
“是啊,”南希吹了口氣?!翱梢运纳嵛迦氚?,我們不能無休止地重復(fù)寫3呢?!?/p>
“完全正確,”阿達微笑著說?!安罘謾C做不到這一點。它只能處理30位數(shù)……但是總會數(shù)到某一位,由于四舍五入,最終得到不精確的結(jié)果?!?/p>
奧利弗聳了聳肩:“這某一位已經(jīng)很長了!不精確的誤差微乎其微?!?/p>
“但這卻很關(guān)鍵呢!”阿達·洛芙萊斯略顯激動地從沙發(fā)上站起來?!澳銈冋J為當(dāng)科學(xué)家計算光速、星球之間的距離或者是電纜中一個節(jié)點的電壓和電流,能容忍不精確嗎?你們是這么想的?不!因此需要一個能無限制計算的機器,精確小數(shù)點后的數(shù)字直到無限——一臺完美的機器?!?/p>
阿達·洛芙萊斯透過圍繞在頭頂?shù)臒熿F審視這兩個孩子。
“分析機!”南希和奧利弗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
無限可能
南希變得有些僵硬。她看出拜倫女兒的眼里閃爍著奇怪的光。但是南希并不注意這一點。伯爵夫人剛剛的講話更使她感興趣。
南希知道計算機就是超級計算器,能夠打敗國際象棋世界冠軍,計算出星球幾十億年前起源的時間,掌握幾微秒內(nèi)核反應(yīng)堆中成萬億放射性原子的裂變?,F(xiàn)在,她幾乎可以肯定:巴貝奇的機器就是計算機的祖先!但是她還需要知道幾個細節(jié)才能百分之百肯定。
“嗯……這些很美好,但是它怎么運行呢?”南希問,“這個機器比差分機還要大,對吧?”
“是的,但重點不在這兒?!卑⑦_回答。
“那重點是什么?”
“是卡片。分析機不是靠簡單的手柄運作,和差分機不一樣,它是用打孔卡。技術(shù)上有差別:它是可以被編程的。你們了解提花機嗎?”
“認識,認識,我們見過!”
“那么,分析機可以編制不同的代數(shù)圖案,就像提花機可以織出花花草草?!?/p>
“呃……代數(shù)……圖案?”奧利弗結(jié)巴了。
“對,機器可以編制,也就是組合數(shù)字。但我想它一定還能做更多的事!”
“為什么呢?”南希憋住氣問。
“這就是我筆記中寫的。我的朋友巴貝奇讓我向科研機構(gòu)解釋一下他的機器的作用,我就借機自由發(fā)揮了一下。巴貝奇把他的機器看作簡單的計算器。但我想它能做的可不止這些?!?/p>
這次,阿達·洛芙萊斯從她的口袋里拿出一小張硬卡片。
“喏,一張?zhí)峄棛C卡。你們看這些孔……根據(jù)它們的位置和數(shù)量,每張卡可以代表一個數(shù),或者一個算式。但是我們難道不能想想卡片還能代表別的什么東西嗎?”
奧利弗斜眼看了一下卡片。他只看到紙板和一些孔,他想不出這是什么。南希呢,她已經(jīng)無法呼吸。她感到越來越接近真相了。
“例如什么呢?”南希說。
阿達·洛芙萊斯深邃的目光投向南希放大的瞳孔。
“其他一些抽象符號?!?/p>
南希接著問:“數(shù)字、字母、線、圖形……也可以是音符?”
伯爵夫人沉默片刻,瘋狂地抽著煙斗。然后,她又用有些嘶啞的聲音說:“我想,這臺機器將為我們打開無限的可能性。它將能夠解決曾經(jīng)無法解決的方程,并使科學(xué)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進步。它將能夠?qū)嶋H地運用抽象符號計算,但也可以彈奏和創(chuàng)作音樂,寫作,繪圖。這臺機器就是未來。我對此深信不疑。這就是為什么我正在編制一個程序,這樣就可以看到它的能力了。”
南希把手塞進口袋。就在那一刻,她有種想拿出她的數(shù)字手表(一臺真正便攜計算機?。┱故疽幌碌臎_動。她想打開隨便一個應(yīng)用程序,然后大喊:您是對的!看!是真的!您什么都知道!
此時此刻,她也很難意識到這是在1843年,一座古老的英國莊園里,一位伯爵夫人正和她交談。她更多的感覺是面前有一個穿著上世紀(jì)70年代初的華麗花襯衫的程序員,在硅谷的車庫里喝著一杯又一杯的黑咖啡。
此時,查爾斯·巴貝奇呼嘯而來,把她帶回了戴禮帽、揣懷表的時代。
“阿達!我的女神!我一直在到處找您!您去哪了?”發(fā)明家巴貝奇氣喘吁吁地說。當(dāng)他走進房間時,領(lǐng)帶亂糟糟的,外套皺巴巴的。
“就在這兒呀,親愛的。”阿達很隨意地伸出她的手。
巴貝奇趕緊在上面親了一下。伯爵夫人瞥了一眼座鐘。
“到點了!”
她轉(zhuǎn)向南希和奧利弗說:“我的車夫在等你們。前往倫敦的火車54分鐘后開車。”
“但是……”南希吞吞吐吐地說,她意識到阿達·洛芙萊斯正在送客。
“我們可是有約定的。我回答你們的問題,然后你們就離開。我遵守了我的約定,現(xiàn)在輪到你們了!”
“但您不能……請等等,我們要告訴你一件事……”南希又哽住了。
她的抗議完全是徒勞的。顯然,就像阿拉丁神燈里的精靈一樣,阿達·洛芙萊斯已經(jīng)不見了,留下她身后的繚繞煙霧。南希和奧利弗聽到她走上樓梯時鞋子踩在大理石上的腳步聲。她甚至連再見都沒有說!
查爾斯·巴貝奇護送他們上了敞篷馬車,他看起來有些為難。
“對不起,孩子們,但阿達的脾氣有點大。我們現(xiàn)在正忙于發(fā)表新的論文。我會和你們聯(lián)系的?!?/p>
南希用殺手的眼神盯著他:她一秒鐘都不相信他。馬車夫已經(jīng)拉起了他的鞭子,此時奧利弗握住了科學(xué)家的大手。
“巴貝奇先生,小心點。港口有一個人,他看不慣您的機器和設(shè)計稿?!?/p>
“你在說什么,孩子?”
“我發(fā)誓,我們親眼看到他了。離他遠點!”
鞭子抽了一下馬屁股,敞篷馬車沖了出去。當(dāng)它穿過小橋時,奧利弗和南?;仡^張望。
門廊上,查爾斯·巴貝奇還在那里,抬起手臂,向他們揮手告別。